令老夫人的握着令鸥的手一瞬间收的很紧,过了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你做的很对。”
“这世间没有占便宜的事情,都讲究个等价交换。记得等到和洪宝安他们的这场战争结束金家人收铺子的时候把咱们家的所有管事掌柜都带回来。做事情就要做得干干净净。既然决定了,就不要留什么小心思,坏了情分。”
令鸥听了老太太的话,心里想自家母亲当真是宝刀未老。想事情清清楚楚,整个人都透彻明白。
果然,不久之后,前些日子市面上面没有生丝棉花的情况终于停止了。只是现在的棉花生丝已经溢价半成。让人在心中暗骂缺德。
不知道是谁在手里面把这些原材料压在手里压了五六个月,就是为了给他们抬价。真是混账王八蛋。
一开始他们还怀疑是令鸥,因为这样的事情他也不是没干过。但是后来看到他大笔大笔买入生丝棉花的架势之后大家的怀疑也消了下去。这要是令鸥干的他自己买这么多干什么?玩呢?这要是令鸥玩得话,令鸥合该一点儿也没有看着他们不得不把原料买回家,自己在背后数银子。哪里会像现在这样阻挡自己家的财路?
洪宝安卖生丝棉花赚差价赚得很开心,而且一看到令鸥因为溢价买生丝棉花而愁眉苦脸的样子就更加舒畅了。尤其是在他的这些生丝和棉花已经贵得超出了令鸥的心里预期之后令鸥还在咬着牙买入的时候,他心里就更加高兴了。
令鸥的野心果然变大了。不怕他有野心,就怕他没有野心。只有他有野心,才有入了他们套的可能。
令鸥在那边儿疯狂地购买着被洪宝安包装成的“散户”的生丝棉花。而金t华则是一边儿看着令鸥和洪宝安那边儿的情况,另一边儿则是继续隐秘地购买瑞泰和的股份。
金t华在这边儿稳坐钓鱼台。那边儿洪宝安他们却是举办了一场舞会,邀请金t华前去。
金t华自然是去了这场舞会。洪宝安吃到了赚差价的甜头,现在抬价抬得越来越多。他得出去散播一些言论,让洪宝安把价格降下去。
要是真的把令鸥的资金链搞断了,外国的那些资本家的目的就达到了。华夏的生丝原棉市场被外国人搞垮,最先坑的就是老百姓。
那些在日资的纺纱厂里面的女孩子们过着什么样子的生活他是清楚的。就像他前世看到的夏衍写的《包身工》里面的包身工一般过得连猪猡都不如。他救不了所有人,但是至少也要尽自己的最大能力狙击掉这些如同蚂蟥一般的外国资本家,让在自己的工厂里面工作的工人们自得其所。
舞会之前,他给大洋对面的青杨发了一份电报。
――卖掉德意志的国债,购入英格兰国债。一切如前,不可令人知晓,不可引人注意。
欧战刚刚开始的时候,英格兰和法兰西联手,这些历史悠久的资本主义帝国联合起来与德意志打仗,还是防守的一方。看好德意志的人不多。
那个时候德意志的国债大幅下降,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德意志的皇帝陛下脑子抽了才会下达这样匪夷所思的决定。而在德意志的盟友匈牙利战败,沙皇俄国又加入了英法同盟之中是,德意志的国债下降到了一个冰点。
那个时候,金t华便意识到了,他的机会来了。
他立刻筹集了自己所有的流动资金去在不引起德意志上层和欧陆之上的大财阀注意的情况下尽可能地购入德意志的国债。他一共用了二十多个德意志、法兰西、英格兰、爱尔兰和美利坚商人的身份,购入了一共价值两百万美金的德意志国债。
在德意志打到法兰西的洛林和沙俄的圣彼得堡之后,他这两百万美金已经翻了八点七五倍。
现在正是德意志的国债炙手可热的时候,但是金t华知道,不久之后德意志就会在两线作战中泥足深陷。再加上拖后腿的奥匈帝国与意大利,德意志不久之后就会彻底失败。
现在正是脱手的时候。
大洋彼岸帮着金t华操纵这些国债和股份的人便是青竹的弟弟青杨。青竹和青杨两人小的时候在饥荒里面逃难,既饿又病,险些死了,金铨当年看他们可怜,便把他们二人带回了金府。两人一直都很感激。后来他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儿被金太太安排着给少爷们做小厮。金t华一眼就相中了他们兄弟两人,他们跟着金t华四处奔波读书。金t华对他们以诚相待,从不像其他家的少爷那般不拿小厮当人看――他们知道有的少爷对小厮也不错,但是骨子里面的那中轻视和作践是去除不了的。
但是金t华没有,他对他们是尊重的。
因此当金t华说要放他们出府,给他们一个好前程的时候他们兄弟二人全都拒绝了。金t华也没有亏待他们,带着他们做生意,给了他们这辈子都不敢想的体面。
青竹与青杨两人是金t华最忠心耿耿的属下和最被他信任的心腹,因此欧陆那边儿的国债事宜虽然是由很多金t华招揽来的操盘手实际操作。但是主要负责人还是青杨。
也正是因为青杨的忠心耿耿,他接收到金t华的电报之后连问都没有想着去多问一句,就直接下令让那些操盘手把手中所有的德意志国债抛售,然后买入英格兰的国债。就算底下的那些人质疑声颇多,青杨也丝毫不为所动,雷厉风行地完成了金t华交代的任务。
第40章
那些操盘手私下里不是没有抱怨过老板的意气用事。不过他们就是拿酬劳办事的,最多也就是私下里念叨几句。他们甚至不敢在外面抱怨。他们的酬劳十分丰厚,但保密协议的赔偿金也是一个夸张到能够让他们倾家荡产的数字。
要知道他们的这家投资公司里的法律顾问可是海森堡家族的安德森少爷。安德森是整个欧陆有名的大律师。要是被这个讼棍盯上,可真是够他们喝一壶的。
青杨他们在把德意志国债卖出去之后立刻发电报问金t华买入多少英格兰国债合适,又问金t华要是买完英格兰国债后剩下了钱,那些钱该怎么办。
金t华立即给青杨他们发电报,让他他们只要用手头上一半的钱去买英格兰国债就行了。
一千万美金折合下来大约也就一两百万的英镑,用不同身份把这笔钱投下去不会溅起多大水花。和那些资产大鳄比起来也并不显眼。
但要是全都投进去,这笔金额就稍微有些大了。说不定会暴露自己的行为。
而剩下的那一半前,金t华让青杨先存到瑞士的巴林银行里面。他接下来自有妙用。
他打了一个电话给尚在京城的威廉海森堡,道:“威廉,我有一个挣钱的生意,就不知道你是做还是不做。”
威廉笑道一定要和他这位东方的赫尔墨斯做生意。金t华道:“电话里面说不安全,等我回京之后我们再详谈。”
洪宝安举办舞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这一日金t华穿了一件墨蓝色的大衣,大衣上面有着精致的绣纹。袖口上是同色的钻石袖扣。他今天的打扮有些随意,没有戴领带也没有戴领结。却让人觉得文质彬彬。
金t华一到这间宴会厅,就立刻成为了宴会厅的焦点之一。无论是金t华谈下来的那笔被人传的神乎其神的军需被服的订单,还是他新成立的那家有着肖老站台的九州报是这些政商名流津津乐道的话题。如今正主来了,他们怎么能够不多问几句。
金t华虽然客气,但是对着外人气质还是冷的。旁人也不敢围在他身边儿太久。因此在得到答案之后有奉承了两句之后就都识趣儿地走了。最后金t华的身边儿只剩下了主人家,也就是洪宝安。
洪宝安笑道:“洪某人还没祝四爷订婚之喜呢。四爷和白总长家里的爱妹想来定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洪某没见到你们订婚的场景,当真是我最大的遗憾。”
金t华看着他道:“t华多谢洪老板的祝福。”
然后他道:“在北平城里面,大家按着前朝的规矩叫人叫惯了,因此才叫我一声四爷。沪上不兴那个规矩。洪老板年纪大,像我的长辈一般,不用那么叫我。要是您不嫌弃的话,就叫我一声t华就行。”
这话就叫人听着舒坦,什么叫做像金t华的长辈一般?金t华的长辈不就是总理金铨?
花花轿子众人抬,洪宝安和金t华在表面上又没有任何利益往来。他这么不着痕迹地捧了捧洪宝安,洪宝安听了心里也痛快。
这人吧,就是有这样的劣根性。越是得不到的越好。就像金t华,生意做得大,出身又好。素来都是只有旁人捧他,没有他去捧着旁人的。如今他这样的好听话一说,洪宝安都不自觉地放松了一点儿心防。
更何况,自从金t华的那军用被服单子签了之后哪个卖布的不想和他交好?只是金t华把消息放了出去,说他是要从舅舅那儿拿布照顾自家生意的。
因此旁人是甭想沾他的光占便宜了。不过李家就算有再多的布也不一定能够金t华用,毕竟金t华的那笔订单可是给全国的士兵做衣服和被褥呢。万一李家的棉花布料不够了,他们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听说因为金t华从舅舅家拿布,今年北方的那些布庄老板都想着要给布匹涨价了。
李家的布庄占了北方市场的四成。李家要是给金t华提供原料的话,那么他们家今年在市场上流通的布匹就会减少。李家的布庄丝绸行那么多,他们家卖的布少了,市面上的布也就少了。换句话说就是今年北方的布是物以稀为贵的状况。这样的情况下好好地抬一抬布匹的价格赚上一笔,岂不妙哉?
而他们一旦生起这种想法,就正正好好上了金t华和李平洲的当。
金t华从令鸥那里拿大头的原材料,剩下小头的自然是照顾了自家的生意,这也是对李平洲帮着自己和令鸥演戏的报酬。
金t华和李平洲把这消息散出去。那些布庄的老板忍不住给自己的布涨了价,但李平洲手里有却是有布的。
到时候李平洲就按照往年的原价卖布,李家的布庄就会通过价格优势招徕更多顾客,从而赚上一笔,还能赢得良好的口碑。
真是一本万利。
金t华对这件事情的谋划可谓是功不可没。这可是舅舅们的生意,他怎么能够不尽心帮忙呢?更何况他和他娘在李家的布庄产业中都是有干股的。
洪宝安笑道:“那我就叫你一声t华老弟!别说,这么叫还怪亲切的。”
金t华问他道:“洪兄最近赚了不少?”
洪宝安听了他的疑问之后敛了笑,心下当即就起了疑。他不动声色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金t华端起酒杯压低了嗓子:“老兄,你给三宝记打过招呼。让他们在今年夏天的时候不要接手令老板的布匹、生丝和原棉。是也不是?”
洪宝安一边儿在心底里暗骂那三宝记的老板嘴上没有个把门的。明明他都威逼利诱地让他们闭嘴了,结果对方还能这么没成算地什么都说,让金t华知道这个消息。一边儿在心里盘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金t华不把这个消息泄露给令鸥。
“老弟”
“老兄,你不要去怪老郑。”老郑就是三宝记的掌柜,叫做宋尚的。
金t华道。“那三宝记是我的铺子。老郑就是一个掌柜,这么大的事他哪里能够不来和我讲?”
洪宝安这下子放心多了。既然三宝记已经答应了和他合作,那么作为三宝记老板的金t华自然是不会把这个消息告诉令鸥的。
“外面一直盛传的都是老弟的曜日斋研发出来那些往常没有的东西,一赚就是好大的一笔。我竟然不知道老弟居然还有这么大的一家布行。”
说到这儿,洪宝安也是羡慕嫉妒的。金t华做的那些生意,无论是肥皂、碱还是新式的留音机与胭脂水粉,都是独一家的生意。就他那儿有的买,想怎么定价就怎么定价,怎么能够不让人羡慕。
而且你还一点儿都沾不上。
要用外资压他吧,人家金t华的生意本来就是和欧陆上有名的海森堡家族合作了。海外直销权就在海森堡家族和他的合作伙伴手里。
海森堡家族从十五世纪传承至今,那些大家族谁也不会真的为了这一笔买卖和他家里撕破脸皮。而小家族更是不敢伸手了。
要说让官面儿上的人物压他,从他那儿撕下一块肉来吧。人家爸爸是总理,你敢去得罪?更何况现在这位又有了一个当着财政总长的大舅哥儿。
明眼人都看着呢,金铨下野之后,白雄起接位的可能极大。
白雄起年富力强的,至少能在上面干上个几十年。谁会没长眼地为了钱把金铨和白雄起得罪尽了?
况且金t华难道就好惹了吗?他现在手里有电话线路和电报线路,还在建造电厂。他要是真的想要难为人的话,简单得很。把你的电话、电报线路或是电路给你掐了,就够你喝一壶的。
“老哥不知道也正常。”金t华道。“这家布庄是外祖父生前时送我的礼物。当初外祖父在这边儿为官的时候盘下了一个布庄,就是这家三宝记。这是他的私产,也就送我了。”
“不过,洪兄。我今天要和你说的是另一件事儿。这事儿对你十分重要。”
听了这话,洪宝安立刻竖起了耳朵。
第41章
金t华呷了一口杯中酒,对洪宝安像是在开玩笑地道:“洪兄,你这手也太黑了。一开始的时候提了半成的价就够令老板受的了。现在又涨了一成半,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听我舅舅讲,令老板已经开始和津门那边的棉花商人联系了。”
洪宝安听了后,心中一惊。他这段时间被赚到的钱迷了眼,的确是有些太过贪心了。这点儿溢价的小钱算什么?
等到他把令鸥搞垮后,才是大把大把地赚钱的时候。
洪宝安心里清楚,金t华愿意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一定是有所求的。
就算刚才金t华和他说话十分客气,他也不会天真地认为金t华是和他一见如故才把那个消息透露给他的。
“贤弟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儿?不如和老哥我说说?老哥没什么本事,但是在沪上还是有几分薄面的。”洪宝安笑嘻嘻地问金t华。心里却是打好了主意。反正消息自己现在已经知道了,要是金t华要求的事情太难的话,他就要翻脸不认人了。
他心里还在想,这位小金老板还是太年轻。仗着自己的总理父亲,怕是总是认为外面的人全都不敢骗他吧?
金t华怎么可能那么天真幼稚?
这次的事情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金t华的主要目的就是让洪宝安把市面上面的生丝原棉的价格降下来。现在洪宝安已经信了金t华的鬼话,金t华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至于那什么所谓的要求,都只不过是添头罢了。
金t华笑道:“这事儿对我来说不容易,对您来说却简单。您和洋人的关系,大家都是知道的。我想把醉春风开到沪上来,租界一家,浦西一家。租界的那家就要麻烦洪老板帮我和巡捕房那边儿走走关系。当然,好处少不了那些警长的。”
洪宝安听了是这样的一件事儿后立刻答应道:“这事儿容易,我帮定你这个忙了!”
金t华道:“那感情好,到时候我让青竹跟着洪老哥你的人去走关系。我打算让他在沪上的醉春风当大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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