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宝安道:“没问题,老弟和我说的这个消息帮了我好大的一个忙!老哥一定要帮你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报答你的恩情。”
洪宝安和金t华谈完了事情之后便笑着离去了。金t华则是隔着人群给了令鸥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令鸥见了之后知道是事成了,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看到了。一颗心也放到了肚子里面。
当天前来邀请金t华跳舞的女孩子都被金t华以自己已经有了未婚妻的理由拒绝了。那些对金t华颇有好感的女孩子在暗地里羡慕嫉妒她们从未见过的白秀珠。而对金t华无感的女孩子则是在想,自己以后的未婚夫也要像这样拒绝其他女人的诱惑。当然,还要比金四这个冷冰冰的冰块温柔些才好。
这场舞会没过多久,市面上面的生丝原棉的价格就按慢慢降了下来。令鸥继续买入大量生丝和原棉。而洪宝安也接到令鸥的长子令云从燕省的火车上下来的消息。联系金t华说的话,洪宝安心想,这令云怕不是就是去北上谈生意的!
还好他及时地把价格降了下来。洪宝安的这些生丝原棉降下来后的价格与北方的生丝原棉和运费的总额不相上下,考虑到人力成本的问题,令鸥应该是不会想着去北上购买生丝棉花了。
还好还好,自己没有因小失大。
正因如此,洪宝安对金t华的事情也格外上心。他本来是想让管家去帮忙的。结果到了最后,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让自己的长子和金t华那边儿的青竹管事一起去办金t华请他帮忙的那件事。
醉春风修建的中西合璧,恰到好处。不像是那些一味模仿洋人的装修搞得不伦不类,也不是那种旧式的装修让新派人士不喜。加上这里面有着最好的服务和菜肴,独一份儿的定制留声机和定制肥皂。以及他们的客户定级制度也很新奇有趣。这些都给人一种这里十分独特的感觉,加上保密性良好。醉春风不过开了两年就成为了整个北平最受人欢迎的会所。
如今醉春风开到了沪上来,金t华早就通过关系买下了两栋房子开始装修。北平的醉春风是由沈宝宁打理的,沪上的醉春风金t华打算交给青竹管理。
青竹跟在自己身边儿也有年头了,早就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现在也该让他出去打理外面的产业了。
青竹本来是不愿意的,因为他想报恩,想一直跟着四爷伺候他。但是金t华说帮他把生意做好做大才是对他最好的报答。青竹这才应了。
洪宝安的长子洪文宜接下了父亲交代给他的任务。打电话打到金t华的庄园后和青竹约了见面的时间地点。
到了时间之后,洪文宜在酒店门口看到青竹从车上下来。只见青竹这一日穿了一件淡青色长袍,为人精干。说话之间一点儿口风都不漏,说话做事也是文质彬彬。哪里看得出来这是个小厮出身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少爷呢。
青竹和青杨兄弟两人本姓是张,洪文宜也就叫他张管事。他今天凑了个局,邀请了巡捕房里的几个头头和租界里沪上警察局分局的几个领导。
直到了酒桌上他才见识了这张青竹的本事。只见青竹一杯杯酒喝下去面不改色,说话八面玲珑让一桌子的人人鬼鬼全都满意。而且这个金t华的小厮长随还会说英语,虽然说口音僵硬不大好听,但是那边儿巡捕房的警长明显是听懂了的。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是说这张青竹有了这等本事怎么还不自立门户?还是说金t华到底是在养小厮还是养弟弟?就说这青竹,就不知道比多少纨绔子强了。
有了洪宝安的面子,再加上青竹的玲珑与送上去的白花花的大洋,这些人全都答应一定会给他们帮忙。半个混混流氓都不能去扰乱醉春风的生意。只要有事儿,直接给他们打电话,他们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赶到。
洪宝安手里的生丝原棉随着时间的流逝全都卖完了,而令鸥那边儿也如洪宝安所愿,买入了大笔的生丝原棉。
可是等到令鸥开始把布织出来后,他的布却无人问津。那些布庄和商行的老板全都摇头拒绝了和他的买卖。不但如此,那些从他这儿进棉花的商人在今年也全都不见踪影。
和令鸥平素关系不错但是却加入了这次针对令鸥的阴谋的人更是连见都不敢去见他一面。只有那么零星几家和令鸥关系极好的商行才收他的货,但这也是杯水车薪。
令鸥急的嘴角上起了好几个水泡,令家的老爷少爷们也被令鸥拘在家里不许他们出去。就这么短短的半个月,令鸥整个人瘦到脱了形,整整瘦了二十多斤。一头打理地整整齐齐的背头如今也有些凌乱。任是谁见了他,都有些不敢认他,一下子就能看出来他的潦倒出来。
针对令鸥的阴谋渐渐浮出水面。之前就有聪明人看出了一两分这里面的事情,到了如今哪里还能不明白这是有人给令鸥下了套儿?
联系到那家稀奇地按照欧美那边儿的规制建立、从开业起就吸引投资的股份制纺织企业瑞泰和的兴起,谁人又猜不出这下套的人是谁?
洪宝安看到如今形势一片大好,和他背后的那些英国佬与美国佬举杯庆祝。嘲笑着愚蠢的令鸥。
而在他们嘴中愚蠢的令鸥此时刚在金t华的庄园里面卸掉了脸上的妆。只见他脸上红润光滑,哪里有半个水泡,一点儿苍白?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第42章
金t华亲手给令鸥倒了一杯茶,轻声对他道:“令老板这也太拼了吧?”
为了迷惑洪宝安,令鸥这些天半点儿荤腥不沾,整宿整宿地不睡觉,每天出门都带着他那副苍白憔悴的妆容。这么折腾下去就是个好人也要被折腾病了。
令鸥道:“洪宝安就是一只老狐狸。我不装的像一点,他怎么会相信我真的走投无路了?不瞒您说,我这两天装病的时候冷眼瞧着,我那宅子里面可是有不少洪宝安塞进来的人。等到这一茬过去了,我就把他们全都辞了。”
至于他们家里那些买进来的丫鬟下人要如何处置,令鸥没有说,金t华也不会不知礼数地去问。
金t华只是对令鸥道:“你把你的那些布装好了。到时候用我订下的那几列运货火车把那些布运到津门。对外就说宣称那些布是我从南边儿往津门那边儿送的建筑材料。”
令鸥听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向他汇报道:“我已经把要运往津门的布送到了一处只有我知晓的秘密仓库里面了。至于明面上的仓库我也伪装好了。在明面的仓库里装布的箱子中顶上是布,下面装了和一箱布重量相同的东西。这些都是由我的亲信亲手做的,这些人都很可靠。”
令鸥坐在沙发上,虽然笑着,眼神里却是有些冷的。只听他继续道:“四爷放心,就算我的这些亲信不可靠也没关系。他们现在全都在我的别院里面住着,由一位哑仆给他们每日造饭。等到此事事了之后,我会给他们足够的大洋做补偿。消息不会露出去一星半点儿。”
金t华听了之后笑了,令鸥就算是再表现的如同一个儒雅君子,骨子里面也是有狠劲儿的。要不然在这群狼环伺的商场里,他是怎么守下自己的家业的呢?
他端起了桌上的茶杯,笑道:“为我们未来的成功,干杯。”
令鸥的布通过金t华的列车暗度陈仓,一车车地运到津门。而令家仓库里面的布匹好像也是丝毫未少的样子,并没有让那些被塞到令家的探子们发现到不对。
外面渐渐有了有了令鸥急病了的消息。就在这个时候,包括汇丰和花旗等英资美资的银行开始上门催债,让令鸥把贷款还给银行。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所有人都知道令鸥他的钱全都投到了生丝和原棉的市场里面。现在他的布和生丝棉花没有布庄商行和纺织厂收,东西卖不出去本钱就回不来。本回不来,令鸥哪里有流动资金还给这些银行?令家是有钱,但是一有钱就置了产,现在手头哪里有那么多的钞票大洋?
据说在百乐门里的舞女夜莺儿都和令家的三公子分了手,投到了一个盐商的怀抱里。更是给这场残酷的商战添上了一些旖旎的红粉传说。
还好令家自己的布庄还能卖布。令家的布庄在江南的名声很响,老百姓都认他们家的字号,因此还能卖上一些布。可是这生意回钱太慢,可谓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也解不了令鸥的燃眉之急。
就在众人以为令家这回是要伤筋动骨、元气大伤的时候,洪宝安终于彻底地把自己的野心展露在了众人之前。
一家家江南的布庄改头换面,挂上了瑞泰和的牌子。这些布庄全都隶属于瑞泰和纺织公司,是这家公司的门面。
这些瑞泰和公司的店面专门卖洋布,那些洋布又细又软,关键是还比市价便宜。
老百姓们哪里知道他们只见的种种争斗?哪里又分得清什么国货洋货?一年到头在田间垄头刨食儿,在工厂市井挣一口饭。辛辛苦苦干了一年也攒不下几块大洋。如今有了这么便宜的布,大家还不是抢着去买。
洪宝安来了这么一下子,令家最后的一条出路――他们家的布庄,也彻底赚不了钱了。这时候众人才恍然大悟。这洪宝安哪里只是在搞令鸥?他是要彻底把令鸥给搞废了。
踏着令鸥的白骨,登上江南纺织业的王座。
洪宝安一时之间春风得意,志得意满。
他的瑞泰和此时股价疯涨,布庄里面的洋布也风靡一时。令鸥的布匹生意被洪宝安抢走了大半,洪宝安的洋布迅速抢占了江南布匹市场。而洪宝安也成了这段时间里上海滩这个功利场里面最耀眼的名字。
金t华十分谨慎地把手里瑞泰和的股票全部卖掉。现在瑞泰和的股票每天都在涨,人人都看好,几乎已经到达了一股难求的程度。金t华的股票很快就全都卖了出去。虽然说这家外资色彩浓厚的纺织企业的股票一开始就不便宜,但是因为现在疯涨的态势金t华在一买一卖之中还是大赚了一笔。
这只是他剪的第一次羊毛。
洪宝安的瑞泰和生意红火了两三个月,布庄这边儿基本上就是在赔本赚吆喝。但是公司股票飞涨带来的利润和即将占领整个江南纺织业市场带来的预期收益让洪宝安和他背后的那些外国资本家与洋行大班都十分满意。
外资银行逼迫令鸥还钱的姿态越来越高,态度越来越不好。看向令鸥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垃圾。甚至令家的钱庄都遭到了严重的挤兑潮,有许多储户站在令家的宝和钱庄外面要求令鸥快点儿把他们的钱全都还回来。
好像就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面,令鸥就已经从那个意气风发的大老板变成了过街老鼠一般,人人避之不及。
洪宝安这天正在小花园里面给自己喜爱的十八学士剪枝,突然间自家的管家小跑进了花园,口中道:“不好了,老爷!不好了!”
什么叫做老爷不好了?管家都在洪家做了多少年,怎么还不知道他的忌讳?这么大咧咧地喊着不吉利的话?
洪宝安最近正是心情好的时候,听到了管家说了不吉利的话后只是皱了皱眉头。
这要是往常,洪宝安听到了这样的话,一定是要惩罚管家的。最少也要骂他两句。但现在他的心情十分不错,因此只是皱了皱眉就抬抬手放了过去,然后开口问管家道:“怎么了?”
管家也顾不上行礼和那些有的没的了,他立刻回到:“老爷!今天几家银行的老板突然传了信来,今天早上,令鸥他突然之间把债全都还上了。而且令家的布庄今天也降了价!令鸥他现在根本不像传说中那般病恹恹的,反而很精神,只是瘦了许多,气色也很好。今天早上令鸥甚至一口气巡视了十家店铺。”
洪宝安一时之间心思百转。令鸥这是怎么了?是得到了贵人相助,还是决定破罐破摔?总不可能是他看穿了他们的圈套吧?
此时已经到了一年一度收获生丝和原棉的季节了,现在可不能出差错。他能不能够坐到纺织业之首的宝座就在于他今年能不能够把令鸥给彻底打下去,然后购入大量生丝和原棉,从而获得定价权。要是做不到,他的最终目的就落空了。他一定要查清楚,令鸥他到底是怎么了。
洪宝安还没有查清楚令鸥转变的原因,令鸥就已经开始了他的最后一战。
金t华那边儿一把所有的布运到津门投入生产后就给他付了第一笔货款。一笔一笔的货款逐渐被送到他的手中。等到货款全被送到他的手里的时候,今年棉花和生丝开始收获,洪宝安的洋布也卖了许久。
而与这两件事情相伴而来的就是,他令鸥翻身的机会也到了。
也不愧他战战兢兢地演了这么久的戏,遭了这么多的罪。受了洪宝安这么大的欺辱和逼迫。
洪宝安如此狼子野心,恶毒绝情。也到了他令鸥还几分颜色回去的时候了。
第43章
洪宝安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的猜测不要成真。
现在洪宝安基本上可以确定,令鸥的种种举动不是在破罐子破摔。
不管令鸥是有贵人相助,还是从一开始就看穿了他的计划,这些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令鸥居然有足够的银洋把银行的欠款还上。除此之外,他还能够有钱去收购大量的生丝原棉。
他们原来的计划是把令鸥彻底打垮,把他搞到破产的程度。在令鸥破产之后,遍观整个南方纺织业,也就只有他洪宝安的瑞泰和有资本吃下那么多的生丝和棉花,兵不血刃地就夺走了原属于令鸥的原棉生丝定价权。
结果现在令鸥居然什么事儿都没有?还有钱去购入大量生丝原棉?
最糟糕的事情是,令鸥竟然越过了那些和他们这些老板对接的庄头和里长,直接到田间垄头去找那些丝农和棉农谈生意。告诉他们只要把生丝棉花卖给他,他的纺织厂里面就给这些丝农棉农提供工作。每个月的工资都有好几块大洋,还包一顿午饭。
丝农和棉农听到了有这样的好事,纷纷把生丝棉花全都卖给了令鸥。而洪宝安却没有纺织厂经营,根本提不出这样的条件给那些农民。面对着长远的利益,就算洪宝安把自己收购生丝和棉花的价格抬了又抬,那些老百姓还是投入了令鸥的怀抱。
洪宝安在焦灼的同时也很惊讶,令鸥居然还在继续买入生丝和棉花。
现在前有洋布抢占了江南市场,后有那些商行和布庄全都不收令鸥的货。令鸥居然还收那么多的生丝原棉。他不怕他的布全都压到手里吗?他的钱是哪儿来的?他哪里来的底气?
令鸥根本就不怕。
他纺出来的布全都卖给了金t华的被服厂,如今本钱已经收回来了。他拿着这些钱去保卫自己的定价权根本不亏。
而且他现在丝毫不怕洪宝安和他背后的那些外国资本家会和他恶意竞价。因为现在,金t华也参与到了这场定价权的争夺之中。
令鸥是这场争夺战中站在明面上的人,而那站在暗处的人就是金t华。这场关于定价权的争夺战金t华和令鸥各自投入了一半的资金,而且金t华还会随着后续的状况决定是否追加投资。
金t华的资本到底有多厚、关系有多硬、能力有多强、心机有多深,这些天令鸥是彻底见识到了。金t华参与进来的确是会分薄自己的利益与权柄。但却为他的成功上了一道加强保险。也给了他与洋人斗争的底气。
20/127 首页 上一页 18 19 20 21 22 2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