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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暮望着江挚阖上门的卧室，心里一阵酸楚，她将东西全都拿回去，放在桌子上。
饭香味已经从食盒里溢了出来，程暮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她打开食盒，才发现那四层菜都腾腾的冒着热气。
每一道菜都是养胃菜，里面放了江挚专门去买的养胃补品，看似清淡却香气四溢。
程暮知道，这是江挚专门用心为她做的，此刻已经凌晨一点，这些菜看着一口未动，却热气腾腾，可见江挚根本没吃，这是专门保温留给她的。
程暮拿起筷子夹了口鱼，一股浓郁的鲜肉味顿时在她嘴里蔓延开来。
而想到江挚一口没动，现在还饿着肚子，程暮顿时也没了胃口，她喉中苦涩，合上餐盒，也没有打开药箱。
直接关上灯上了床，夜色漆黑如墨，她躺在床上，头埋在被子里，她难以想象，江挚这样的付出，究竟对她有多少的爱意。
而她又是否真的值得呢，程暮一想到自己几天后就会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她突然莫名生出一股极大的恐慌。
就如偷了东西，卷包逃跑一般的恐惧和不安，而她的胸口却又隐隐的抽痛，心脏有些发酸。
第40章 他的脑中霎时间只有一个……
后来程暮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入睡的,只隐约记得睡前心口发酸的厉害，仿佛被人掏走了一块。
第二日天刚刚亮，程暮就收拾东西出门去见丁蔓,或许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江挚,她甚至没有吃早餐就急匆匆出了门。
程暮出门的时候天才刚灰蒙蒙亮，今天清晨雪停了，冷冽的风却已然冻的刺骨,程暮紧了紧衣襟,顺手打了个出租,径直去了宠物店。
原店主已经回来有一周左右,程暮的行李还占着隔间，她和丁蔓约好将行李取出来，先放在丁蔓那里。
可能是新年初过，回家过年的年轻人都忙着离开复岗，所以前往北城的机票也被一扫而空。
如果有剩余的机票,程暮估计会将航班提前,今天就走,面对分离,她当真是怕极了拉扯不清,她觉得如今她和江挚的关系已经格外的尴尬，越是拖延她越是难受。
江挚住的地方离宠物店很远，出租车走了将近三个小时才到宠物店。
程暮下了付过钱，朝着宠物店门走去,看着熟悉的店门,她也拿了这家店的钥匙将近三个月，看着熟悉的玻璃墙和靠在墙内拜访的那个沙发。
程暮突然想起，自己辞职后租下这家店的场景,不禁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程暮走上台阶，缓缓推开宠物店的门，原店主正在柜台前摆弄着电脑，程暮一眼就看到了她。
几月不见，原店主的发型从原来的黑长直变成了棕色的波浪卷，她穿着白毛的披肩，看到程暮脸上瞬间漾起热情的笑容。
程暮也笑着打了个招呼，熟练的抽出鞋套换下，店内的狗狗似乎是认出了程暮，全都扑在围栏边上吐着舌头对着程暮疯狂摇尾巴。
原店主笑着一腿挡着狗狗，一手拨开围栏，程暮眉眼含笑，边弯腰轮流摸着狗头，边走进店内。
原店主寒暄着道：“这三个月你把狗狗照顾的很好，店内营业额比我去年还高了三千呢。”
原店主说着，脸上带着赞叹的笑容，程暮将手从狗头上收回来，直起身子，对着原店主笑着道：“应该的，狗狗很乖，这三个月我也过得很快乐。”
原店主笑着点点头，转头示意了下放着行李的那间屋子，程暮客气的跟着她走到隔间的门口。
隔间门被推开，程暮看到隔间内原封未动的布置，她被救护车拉走前弄乱的被子还铺在床上。
原店主笑着说：“怕弄丢了你的东西，我没碰过这里面的东西。”
程暮点点头道：“谢谢，我现在进去整理东西。”
程暮说完话后，就转身进了隔间，原店主也转身重新走到了柜台边，隔间内传来程暮收拾东西的声音。
程暮将自己的私人物品全都塞进了皮箱，将入住前的隔间彻底恢复了原状，最后只剩下床头柜上那盏闪着荧光的水晶灯。
清晨旭日的红光从窗外透射而入，打在水晶灯身上，它闪着橙黄色的暖光，撑在底座的木盒子花纹别致，格外的精致。
程暮俯下身子盯着它沉思良久，静静的凝望着眼前的水晶灯，她暮然想起跨年夜那一晚，她说和给江挚个机会的时候，他喜极而泣的模样。
宠物店橙黄的灯光下，屋外烟花砰砰炸开，他紧紧的抱住自己，他身体传出的温暖而今她依旧记忆犹新，宛如发生在昨日。
程暮盯着那盏灯出神良久，而终是将那盏水晶灯装回了盒子，塞到了皮箱底。
程暮收拾好东西，拉着行李箱从隔间出来，她和原店主的账单早就已经结清，程暮和原店主道别。
临走时原店主告诉程暮她要结婚了，程暮有些惊讶，当时原店主租出宠物店的初衷就是逃避催婚和相亲，而如今刚回来就要结婚了。
看着原店主失落的神色，程暮突然觉得有些难受，原店主邀请下个月来参加她的婚礼。
程暮很遗憾的婉拒，她告诉原店主她马上要走了，离开滨城，原店主闻言略觉惋惜，她遗憾的点点头，祝程暮一路顺风。
当时她送自己远航，而今她送她离开。
程暮突然张开双臂，想和她拥抱一下，原店主见状也笑着张开胳膊，两人抱了一下。
程暮最后看了眼店里乱窜的那些狗狗，她的视线扫过那只年迈的哈士奇，调皮爱随地撒尿的小萨摩，然后看向那只爱往她怀里钻的小博美，一直盯着那些狗狗认真看了良久。
最终缓缓转身，拉着行李箱走下台阶，朝着大路走去，离这座橙黄的宠物店越来越远，宠物店的大门上还贴着那两条红色的对联。
程暮依旧是打了个出租，直接前往丁蔓住的地方。
前不久丁蔓告诉程暮，她很幸运被滨城的一家高级律所录用了，这个工作机会对她来说极为难得，她准备以后长期在这边发展了。
丁蔓已经租好了房子，她在这边安顿了下来，而且丁蔓告诉程暮，她打算和谷衡结婚了。
程暮当然为她高兴，这一切也和她当初预想的一般无二。
程暮将最近自己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丁蔓，包括和江挚的事，丁蔓也试图劝说程暮留在滨城，可她也了解程暮，她决定的事极小有可能会改变。
她之所以还劝说，完全是因为没忍住。
不过程暮的答复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不会流下来，就如她无法舍弃谷衡和这个工作机会一样。
面对分离，程暮向来看的透彻，在这世上，哪怕两人再亲密无间，哪怕是能互相割肉换血的情谊，也难以永远跟随，自己的路还是只能自己闷头去走。
离别就如同一味苦涩无比的中药，初尝时觉得苦涩难以下咽，而喝的久了，也就觉得没那么苦了。
出租车在路上开了许久，路上的冰已经化开了大半，两侧树上的积雪也落了大半，再往后气温可能就要渐渐回暖了，春天到了，程暮也刚好要走。
许是大病初愈，昨晚到今天又没有吃饭，程暮突然觉得有点晕车，她想透口气将窗子开了个缝，一阵冷冽的风猛地窜入了她的脖颈。
程暮冻的霎时又合上了车窗，车子开了许久，终于到了丁蔓给的定位，程暮下车扫码付钱的时候，无意扫到手机电量只剩三度了。
程暮没太在意，想着等会去丁蔓那充些电，刚下车，小区门口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丁蔓。
丁蔓有些激动，笑的格外的开心，她忙走出小区大门，跨上前帮程暮提行李箱。
许久没见，丁蔓看向程暮的眼神喜悦散去，剩下的全是心疼，在程暮的印象里，丁蔓似乎看向她的目光总是带着心疼和难过。
程暮就只能淡淡的笑着，假装无事，丁蔓一手拉着程暮的行李箱，一手自然的搂住程暮的胳膊。
拉着她往里面走，边走边说：“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呢，今天你可得好好陪我。”
程暮也不反抗，笑着被她拉着，宠溺的说：“好好，我也要走了，不好好问问你的事我也不放心。”
她们搂着进入了小区的某栋楼，程暮没有感受到塞在口袋里的手机微微震动，屏幕熄灭关了机。
另一边，窗外天光散开，江挚的房间窗帘紧紧的拉着，屋内灯光昏暗，此刻也才不过九点。
江挚眼睛缓缓的睁开，视线扫过窗帘缝里透出的光亮，江挚猛地清醒，他意识到自己睡过头了。
程暮刚做了手术，他原本准备早上七点就去买菜，回来给程暮做早餐的，但谁知竟然睡过了头。
江挚撑着身子坐起来，走过去拉开窗帘，许是昨晚吹了冷风，他觉得头疼的厉害，江挚手背摸上额头，才发觉头烫的厉害。
他顺手从抽屉里取出体温计，靠近额头测了一下三十八度五，江挚不甚在意的将体温计扔在一边，心里念着程暮，就想去看看她起床了没。
想到昨晚的事，江挚依旧觉得心里像是堵着一块石头，只要一想到程暮要走，他觉眼眶发酸。
江挚缓缓推开门，走了出去，她缓缓朝着程暮的房门走去，他头疼的厉害，轻轻抬起手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一低头发现程暮的房门竟然是半掩的，江挚试探着叫了一声，等了许久里面没有人答应，江挚的神色变的有些紧张。
程暮刚昨晚手术，他怕她身体又出问题，江挚直接推开了门，却看到房内空无一人，窗帘打大敞，被子叠得整齐，床单铺的没有一丝褶皱。
桌子上还摆着他昨夜拿来的餐盒，而程暮的包和手机全都消失不见，他买的东西一件都没有少。
江挚的心突然生出一阵极大的不安，他缓缓走上前，轻轻拧开餐盒，发现一筷未动的食物，顿时觉得心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他的脑中霎时间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她走了，她一声招呼都没打偷偷走了。
江挚惊慌失措，他猛地扭过头回房去找手机，打开通讯录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按下程暮的手机号，电话那头传来背景音乐。
江挚神色像凝滞了一样，一动不动的等着电话那头的声音，他另一只手紧紧的攥在一起，不断摩挲的拇指暴露了他的紧张。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天寒地冻的天，江挚的额头突然冒出了丝丝汗意，他屏住呼吸，期盼着电话那头能接通。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江挚脑子顿时如被雷击一般，传来嗡嗡的回声，他怔在原地，只觉得躯体冰凉。
他又接连打了好几个，依旧没有人接通，江挚情绪逐渐失控，他一把抓过外套，连睡衣都没有换，直接拿了车钥匙就朝着滨城机场赶去。
路上寒风凛冽，江挚发着烧开着车在马路上狂飙，一路超车变道。
他瞳孔冷冽，飙车的模样像是毫不在乎性命一样，整个人彻底失控。
第41章 门才推开半扇，程暮就闻……
汽车在马路上疾驰,染着风雪的街景急速倒退，江挚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不停的点着拨号键。
而传出的免提声只有“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一遍又一遍,江挚面色冷静克制到极致,但那双瞳孔却黑如深渊，不见一丝天光。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不知过了多久,江挚猛地刹停汽车,推开车门就朝着滨城机场狂奔而去。
他神色无比焦急,奔走寻觅在机场大门,大衣之下还穿着黑色的睡衣裤，面对乘客异样的阳光，他似乎完全看不见一般。
江挚气喘吁吁，不知道奔波寻找了多久，他用尽了他这辈子最快的跑步速度,从大门到安检处,再到检票口。
他左顾右盼祈祷着能看到那个人的身影,他多么希望她出现在自己身后,他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
而事实是,寒风刺骨的机场，他穿着单薄，人流涌动，他被淹没在人潮之内,他根本找不到相见的人。
他迷茫的站在大厅内,看着闪着蓝光的航班刷新牌，他才突然发现，原来他对程暮一无所知。
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不知道她要去哪座城市，更不知道她是不是坐飞机走。
江挚伫立于涌动的人流中，行李箱滑轮的滚动声不绝于耳，他低着头，手里提着车钥匙，逆着人群前进的方向站立，他突然觉得一股无比茫然的恐惧在心头无限蔓延。
他从来没有感到这样害怕，就像被人偷走了心脏，就像未来的世界瞬间崩塌了一般。
他的视线酌减聚焦，四周的世界变的模糊，程暮的音容笑貌一幕幕在他脑海中放映。
她的绝情和隐瞒，疏离和冷漠就像一把刀一样，一点一点的插入他的肺腑，让他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后来的江挚去了很多地方，他离开机场去了宠物店，从原店主那得知程暮准备走的打算，而后他的车速变的很慢。
像是完全绝望一般，他独自开过了很多地方，从他们一起去过的咖啡厅，到滑雪场，吃过的街边混沌摊，再到滑雪场，新年灯会的那条街道。
如今新年已过，那条原本繁华灯火辉煌的街道如今已被扫荡一空，江挚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他只是麻木的去到一个又一个地方，仿佛只要他不停下来就不用接受程暮离开的这个事实，又或许他还有一丝极小的希望偶遇她。
或许就在下一个拐角，他整整找了一天，从旭日初升到日头西斜，最后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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