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瞅着另一棍将要落在程暮背上,已经奄奄一息的江挚突然生出一股巨大的力量,他撑着最后一口气翻身而起,像压住程暮挡在她身前。
而他终究是速度太慢,那一棍重重的打在了程暮的后背上,程暮疼的喊出了声,她身体瞬间被劈的前仰,手指猛地撑在生硬的雪地上,身体侧倾几乎要趴在地上,却唯独用尽全力避开江挚满身伤痕的身体。
而他们根本没有停的打算,正当无数棍棒即将落下的瞬间。
坐在车里胆怯良久的司机,终于冲了下来,站在马路另一头,指着他们举着手机,大声吼道:“我已经全部录像了,警察马上就到。”
第52章 原来他早已化作她的脊髓……
言语间,马路尽头清脆的警笛声也霎时响起,红蓝色的车顶灯在漆黑的寒夜格外刺眼,李帆顿时慌不择路,咬着牙朝着地上的两人咒骂了一句:“你们给我等着。”
恶狠狠的留下最后一句话后,就慌乱的领着另外几个黑衣人窜进了漆黑的巷道,警车飞驰而来,路边车被猛地刹停,应声冲下来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察,抬腿就沿着他们逃走的路追去。
看警察来了,那司机才敢冲上来查看情况,两人倒在血泊里,那女孩的白色羽绒服沾满了地上的血,她眉头紧皱,疼痛的趴在雪地里,身体脱力压在那男孩的胳膊上。
两人倒在一起,混着地上的厚重积雪和血液,漫天大雪飘零而下,司机哪见过这等惨状,他满脸的恐惧和震惊,迟疑着要不要去扶。
而程暮却强撑着近乎散架的脊背,忍下身体传来的剧痛,用那只好的胳膊强撑在地上起身,转头去看向旁边奄奄一息的江挚。
程暮跪在他身前,江挚满头的血,全身的衣服都残破不堪,程暮的两只手颤抖的摸上他的身体。
可他满身的伤,程暮根本无处下手,她甚至都不敢碰他。
程暮顿时觉得心刀割般的疼,她眼泪决堤,在脸上肆虐,残留的理智告诉她此刻不能碰江挚,她手虚浮在他的青紫的脸上,滚烫的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江挚的脸上。
已经近乎昏迷的江挚似乎被这份湿热砸醒,他缓缓睁开眸子,睁开沾着血的眼角,嘴角用尽权利扯出一抹笑,他嘴唇微张,声音虚脱到几乎听不见:
“别哭,不就是…提前住院而已……”
他极力想让自己看起来没事,但他根本看不到,此刻他满头的血,看起来有多么恐怖,程暮哭的喘不上气,她身躯抽搐,此刻她的镇定克制早已溃散,她只是止不住的哭,眼泪像失灵的水龙头般从她的眼眶夺出。
突然,耳边响起了救护车响彻云霄的叫声,惊醒街边早已沉寂的店铺,救护车刹停,一堆医护人员推着单价跨了车。
程暮也疼的意识逐渐模糊,后来她被抬上担架的时候,只觉得耳边萦满了噪杂的脚步声,车声和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红蓝色的灯光扑朔在她微眯的眸子里,她记得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眼,是偏头看着闭着眼睛,头上缠满纱布的江挚,他们正在给他急救点击胸口,他震荡的胸腔就就像一下下电在了程暮的心口。
从她父母离开后,她已经太久没感受到这种心口撕裂的疼痛了。
那种噬心的疼痛一路蔓延到喉咙,程暮的泪水自眼角无声的滑落,这一刻,程暮才真切的意识到,江挚原来早已化作她身体的脊髓和骨血,血肉相融,再也无法分割。
原来人真的无法预料,意外和明天哪个先到……程暮心中只余悔恨,就和当年父母离开时一般。
程暮再也撑不住了,她缓缓阖上眼睛,彻底失去意识的那一刻,程暮的心里只想着,若江挚醒不来,她也就这样永远的睡下去吧。
救护车的鸣笛声刺破凄寒彻骨的黑夜,担架的车轮被推着在应急楼道狂奔,“啪”两间挨着的手术室的大灯同时亮起。
屋外的手术灯牌也亮起倒计时,又是与五年前同样的雪夜,门外两个护士不停的打着电话,联系着他们的家属。
这次与上次不同的是,只一次,两个手机都被人接起。
“你好,请问是江挚的家属吗?”
“我是江挚的妈妈。”
“你好,请问是程暮的家属吗?”
电话那头丁蔓眸子闪过一阵异色,说了句:“是。”
三天后的早晨,滨城暴雪将歇,医院的住院楼依旧被埋在积雪中,某二层的住院病房内,窗帘被人缓缓拉开,丁蔓转身拿起热毛巾,坐到了程暮的病床旁,给她擦起了脸。
躺在病床上的人一条胳膊被支架固定着,缠着很厚的绷带,脸色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她静静的躺在床上,像一只失了生机的白瓷娃娃。
丁蔓帮她擦完了脸,又开始擦手,她忧虑而心疼的看着程暮,突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电话那头是某当事人咨询她某个大案子的。
丁蔓却早已为了照顾程暮请了半月的假,她随口回绝掉,挂掉电话,抬手帮程暮拉了拉被子。
一抬眼,病房的门口走进了一个提着水果和一袋衣物的男人,他穿着黑色的皮衣,头发微卷,脸色也略显疲态。
“你怎么又来了?”丁蔓略显惊讶问道。
从丁蔓来陪床的第一天起,谷衡就白天工作,晚上来彻夜的守在病房门口,昨晚丁蔓好不容易把他撵回去,哪知他今天又来了。
“我在家待着实在心急,来看看还有什么能帮忙的,顺道给你从家带了些换洗的衣服。”
谷衡顺手将袋子放在桌子上,而后抬步站到丁蔓的旁边,双手轻轻捏上她的肩膀,开始帮她按摩,舒缓疲劳。
他看向床上的一脸病气的程暮,担忧问道:“怎么样,今天情况好点了吗?”
丁蔓仰头感受着肩膀被按压的酸痛,看了眼还不见醒的程暮,又叹了口气道:“那一棍打裂了她的背骨,胳膊也骨折了,医生说情绪波动也太大,所以醒来时间也不确定。”
丁蔓看着程暮的脸,显然无心放松,她随手扒下谷衡的手,眸子里满是心疼和忧虑,止不住的叹气。
谷衡垂下眼帘,手抚上丁蔓的手,轻声安慰道:“会好起来的。”
谷衡的掌心传来温热,他的嗓音清亮:“万幸她们俩命都保住了,假以时日,都会痊愈的。”
说道这,丁蔓猛地攥紧拳头,咬着牙道:“我早该猜到,出狱后一无所有的李帆不会善罢甘休,警察把他缉拿归案后,审讯了短短一日,他就把幕后指使的曹英给供了出来。”
“连同那几个黑衣人,都是和他一同出狱的亡命之徒,他们甚至把护照和签证都办了下来,那晚就准备杀了江挚,然后逃出国。”
丁蔓现在想来还一阵后怕,她眉头微皱:“我真不敢想象,那晚程暮如果没有返回,司机没有及时报警,后果会有多可怕。”
“丁蔓?”突然,床头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呼唤声。
丁蔓猛地扭头,不知何时,程暮已经苏醒,她耷拉着眼睛,眸子里还满是憔悴,丁蔓喜出望外,她忙靠近床头,贴近程暮: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丁蔓如释重负。
“江挚呢?”她毫无血色的唇角微动,醒来的第一句就开始问江挚。
丁蔓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胳膊,轻轻道:“他手术很成功,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应该还没醒。”
程暮似荒原的眸子眨了眨,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她又问:“他在哪儿?”
丁蔓都耐心的告诉她:“他也住在这栋楼,你在六楼,他在九楼,他父母正陪着他呢。”到今天为止,丁蔓只去问了他的情况,还没有去看他。
因为江挚的父母都来守在了他的身边,丁蔓不知道以何种身份去看望。
程暮睡了三天,刚刚醒来,脑子还有些呆滞,只怔怔的盯着天花板,记忆还停留在那个暴雪夜江挚浑身是血的时候。
丁蔓看她一时还缓不过来,思虑片刻拉着谷衡起身去叫医生。
丁蔓走后,程暮躺在病床上,她略微偏头环顾了一圈自己的身体,看到胳膊处缠着绷带和支架,她轻轻仰了下后背,顿觉一股撕裂般的疼痛。
身为骨科医生的程暮已然猜到了自己的伤势,她霎时就想到,她只挨了两下,都伤成了这样,浑身是血的江挚该有多疼啊。
一想到这儿,程暮只觉得心脏像刀割一般的疼,她疼的闭上眸子,可却只能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
片刻,主治医生带着助理前来,丁蔓和谷衡跟在身后,医生带着仪器来检查了程暮的各项身体指标,程暮看到那个头发花白的男医生,眼神微顿:
“张主任?”程暮曾在这个医院工作的时候,张主任是她的直系领导,是整个骨科科室最有威望和德高望重的人。
张主任检查完后,他还记得程暮,开口寒暄,语气带着对病人和后辈的慰藉:
“小程,我不知道你这这几年经历了什么,但既然受了伤就好好疗愈,想必不用我多说,你也能感受到骨头伤到多重。”
程暮唇角微动,内心五味杂陈,只轻声说了一句:“好。”
丁蔓和谷衡送张主任出去,刚准备关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等候已久的谢望,丁蔓脸色微变,谢望神色严肃,就与上次来质问丁蔓时一般无二。
丁蔓怕他刺激刚醒的程暮,低声问:“你来做什么?”
谢望往里面看了眼,不顾丁蔓的阻拦,一把推开谷衡直接冲进了病房,站在病床前冷漠的看着程暮,眼里压着气愤。
程暮一抬眼就看到了他,程暮看他眼熟,稍一回忆就想到,五年前她们在滑雪场见过,他是江挚的朋友。
丁蔓表情严肃走进来,对着谢望道:“程暮才刚醒,经不起刺激,有什么话等她身体稳定了再说行吗?”
谢望却是轻叱一声:“江挚伤的比她重一百倍,我来就想单独问她一些事,她难道金贵的连几句话也说不了吗?”
丁蔓还想开口阻拦,却听到程暮低沉的嗓音:“没事的,丁蔓你们先出去吧。”
丁蔓无奈,只好再三犹豫下带着谷衡出去,守在了门口。
第53章 细微处都是江挚对她深厚……
门被关上后,谢望站在原地,他不动声色的扫了眼程暮的伤,眼中的厉色淡了几分,但神色依旧怨怼和冷漠。
程暮此时的意识已经完全恢复,她看着谢望,全然不顾他对自己的不待见,只有些焦急的问他:“他伤的怎么样?”
程暮紧紧的看着他,渴望他的答复,而谢望只是冷冷的看着她,沉默良久,道:“肋骨断了四根,胸腔血管破裂,左腿骨折,全身淤青和挫伤三十多处。”
程暮觉得心口似在被刀割般的疼,她难受到难以呼吸。
谢望继续冷漠道:“加上他原本的病症,医生说他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
“而且那最狠的一棍断了他的左腿,就算侥幸醒了,下辈子也是个残废了。”
听到这话,程暮瞳孔震惊,她有些不可置信的问:“怎么可能?”
谢望却是自顾自的道:“他这样不就是被你害的吗,如果不是你,他怎么会去招惹那伙人?”
程暮眼里的震惊久久不能褪去,她心脏疼的厉害,眼眶发红,怔怔的道:“是我,是我害了他。”
“他身体健康的时候,你看不上他,现在成了残废的他,怕是更入不了你的眼了吧”
谢望沉思两秒,看着她自责的表情,利落的道:“干脆我给你办转院,你直接离开滨城吧,我会派最专业的医疗团队为你疗伤,还会给你一笔巨额资金,但条件就是你永远也别再回来,永远也别再伤害江挚。”
程暮眼里满是错愕,她似乎觉得自己像是听错了。
而谢望却冷冷道:“你也不用觉得良心受到谴责,因为有没有你,江挚都会得到最好的治疗,你的存在对他百害而无一利”
“或者难道你想守着一个植物人过下半辈子吗?又或是等十几年后他醒了,伺候他余生?而且你不本就是这样自私的人吗,这样的选择对大家都好”
谢望的话里带刺,言语间满是贬低,却带着胸有成竹的刺探。
程暮的眼里尽是灰暗,她没想到江挚这一次事故会毁了江挚后半辈子,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拧着眉痛苦的仰起头,脊背的痛尚不能比她心里的痛分毫。
滚烫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拼命滑下,程暮哭腔哽咽,而谢望原本冰冷的眼神却在看到她这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后,有了些许动容。
他只静静的站在远处俯视着程暮,他知道她受的都是外伤,精神上的刺激不会加重她的伤口,所以才来试探她。
不知过了多久,程暮才平复了情绪,她眸子绝望却带着坚定,直直的看向谢望,道:“我已经答应和他结婚了,他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等我好了,我们就结婚,我就去守着他,一辈子。”程暮的语气很轻,却听不出一丝玩笑。
谢望却被她的反应惊到了,她的话和谢望预料的完全不同,他眼神的气势霎时弱了下去,他眼里满是疑惑:“你…之前不是一直躲着他吗,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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