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暮却不想再和他废话,听到江挚的噩耗她已经心如刀割,她眼里尽是麻木,只缓缓的闭上眸子。
泪水划过她的眼角,她别过头不去再理会谢望。
“喂,你说话啊!”谢望的语气顿时软了下来,他连着叫了几声,都没被理会,江挚急了,憋不住话干脆也说了实话。
“喂,我骗你的,他没残废,也没醒不过来,医生说最多三天,他就能醒了。”
程暮的眼睛猛地睁开,她错愕的看向谢望,谢望有些心虚的说:“刚才是我试探你的,我之前确实对你有偏见,那是因为江挚因为你身体每况愈下,我见不得好兄弟为情所困而已。”
谢望神色软了下来,缓缓道:“但江挚把我盯得太死,也不告诉我你们的事,我没机会找你麻烦,只能趁他还没醒来试试你,毕竟我可不想看着好兄弟被欺骗感情。”
程暮屏住的呼吸顿时松了下来,她大口的喘着粗气:“我真的差点被你吓死了。”
程暮劫后余生,她最庆幸的就是江挚还有未来,他还能健康起来。
谢望有些心虚,他清了清嗓子道:“但有些话我还是得说。”
程暮望向他,示意他说。
谢望叹了口气,问道:“你是不是每年的九月三号都去墓地看望父母,很多年前有人给你撑了把黑伞,你还喂养过一只小泰迪。”
程暮诧异:“你怎么知道?”
谢望道:“因为江挚叔父的忌日也在那一天,你们每年都去同一个墓地,整整七年,江挚每年都在墓地遇到你,帮你撑伞的也是他,你五年前帮江挚照顾的那只狗,就是那只小泰迪。是他偷偷带回去的。”
程暮不敢相信,她从二十岁才去看望父母,到二十七岁离开滨城,也就是这七年,江挚早就认识了她。
那些年她每年都趴在墓碑上泣不成声,难道这些都被江挚看在眼里,程暮突然想到,五年后滨城重逢的那日,她也在父母的墓碑前看到了一束蓝色的风信子。
原来那就是江挚买的,程暮恍然大悟,她不难想象,她走的那五年,江挚每年忌日都去墓碑前等待。
而她却一次都没有回去过。
“你以为像他这样的精英设计师,为什么会去设计你们那个小小的宠物店,还不要任何酬金,他都是为了帮你。”
“还有他根本不喜欢滑雪,他也没有任何运动天赋,他是看你喜欢才骗你说自己也喜欢,你不知道吧,那天他那样磕磕绊绊的从雪道滑下去,是一个人没日没夜练了半月的结果。”
“只可惜,他什么都不告诉你,你什么都不知道,还觉得他另有所图,不告而别。”
谢望的一字一句都将程暮,带回了那些早已遗忘的记忆。
如今想来,江挚一早就知道了她手腕的疤痕,怪不得他在自己滑雪被撞的时候,不动声色的帮她戴好护腕。
怪不得她宠物店初见他时,就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神色带着无尽柔情。
怪不得那次曹英闹事,他那样生气,直接对李帆动了手。
怪不得关伯父要去看望舅舅一家,他立刻出来解围,是他早就知道,自己在那的童年。
程暮只觉的醍醐灌顶,她眉头微微拧起,几乎不能相信这些都是真的。
那时她只觉得是她自作多情,她怀疑江挚提前调查了她,她甚至觉得他想利用自己,却唯独没有感受到,江挚这些小心翼翼的爱。
回忆想走马灯一样,她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浮现在眼前,程暮此刻才明白,细微处都是江挚对她的深厚的爱。
程暮红了眼眶,她明白的太晚了,想起对江挚说的那些最恨的话和做的最绝的事,程暮只觉的如鲠在喉,她万般后悔。
他会记住她吃混沌只加一点辣的口味,会观察到她喜欢喝牛奶,所以警察局出来的那瓶牛奶,不是助理带给他的,而是他特意交代助理准备的。
此刻泪水已经模糊了程暮的双眼,回忆最经不起考究,越考究越发现,江挚给她的都是爱,而她给他的都是伤害。
谢望说完了,他只留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别再辜负他了。”
独留程暮呆呆躺在床上,眼泪肆虐。
之后的日子程暮不能下床,也不能坐起来,几乎日日躺在床上,江挚过了几天也醒了。
他们两个只能语音视频通话,明明相隔两三个楼层,但就是不能见面。
程暮在电话没有告诉江挚,她已经知道他做的那些,她只告诉他,疗愈期的约定没了,等她们都能下床了,就去民政局登记结婚。
这样的日子,将近过了半月,程暮背脊的骨头长的差不多了,她渐渐的能短暂的坐起来了。
某一天丁蔓来告诉她,法院对李帆曹英连同他们一批人的判刑出来了,李帆以故意伤害罪判了十一年,曹英教唆李帆伤人也判了七年。
连同动手的那些刚出狱的人,基本都在五年以上。
程暮听到时只轻轻的点了点头,那是他们该得的惩罚,可程暮却觉得太过轻判,曾经的她可以容忍曹英伤害她,而今的她却看不得任何人伤害江挚。
与此同时,丁蔓还告诉她,曹英的父亲,就是当年程暮高中的校长,因为独生女两次入狱,颜面尽失,整个人神智开始出现了问题。
总是神神叨叨的念叨,自己女二又得了什么奖,读了博士光宗耀祖。
程暮听到那些事,只觉得麻木,曹英当年在那所高中作威作福的时候,应当没想到自己会落得这个下场。
程暮没有幸灾乐祸,那些事仿佛已经离她格外的遥远,仇恨和伤害也早就淡去了。
而今的她只想往前看,去好好爱江挚,将时间和精力全都花在爱她的人上。
想到这,程暮自己都觉得惊讶,从前的她,从不会想要好好爱谁,她的清单里也不存在谁好好爱她。
程暮觉得自己变了,变的有了人气,而她竟丝毫不再害怕这种感觉了,相反这让她觉得格外的安宁和温暖。
程暮的心漏了一拍,原来这才是人该过的日子。
第54章 “你快点好吧,我想结婚……
半个月后,程暮终于得到了医生的准许,可以下床走路,她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江挚。
她慢吞吞的从床上挪下来,穿着病号服,头发扎在脑后,她走的很慢,刚走到门口推开门,就看到一对站在门口的中老年人。
那位女士穿着高领的白毛衣,外搭棕色紧身的长羽绒服,带着银框眼睛,眼角划过丝缕的皱纹,而脸上却带着慈祥的笑容。
比起钟老师,她浑身散发的高知优雅气质更为浓厚。
那男人提着水果篮,也穿着黑色的羽绒服,但不难看出羽绒服的质地很好,他的鞋子也很讲究,他的头发已经有根根白发,眼神却依旧睿智。
他们两人搂着胳膊,站在门口,笑容带着长辈的祥和和安慰。
“孩子,你是程暮吗?”
程暮顿在原地,不明所以,她犹豫着道:“我是,您是……”
那女士笑着说:“我是霓生,他是我丈夫江信,我们是江挚的父母,来这看了江挚几次了,听说你们是一起受伤的,今天才有机会来看看你。”
程暮听到他们就是江挚的父母,江挚提过,他父母都是退休的大学教授,程暮顿时心里一紧,忙侧身让开,请他们进来。
“伯父伯母,你们快进来。”程暮不太会和长辈相处,她的动作格外笨拙,可表情却格外的尊重和重视。
“没事”霓生似乎看出了程暮的局促,笑着摆摆手,道“我们就不坐了,等会还要去医生那问江挚恢复的情况,对了你的伤好的怎么样了?”
程暮礼貌道:“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谢谢关心。”
霓生闻言笑着低头,若有所思的道:“你们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
程暮掀起眼帘,看着江挚母亲的反应,她顿时觉得很怕,她强压住心慌,手指止不住的在关节上摩挲。
她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江挚父母也是和谢望一样,劝她离开的,毕竟那个母亲听到儿子被害成了这样,还能接受那个女人当儿媳。
江挚的躯体障碍和如今被打得下不了床,都是因为她。
程暮的眼神有些闪躲,她本能的反应又是后退,逃离,可她强迫自己站在原地,等待她们的后文。
因为她知道,江挚的家庭是她不得不面对的。
霓生仿佛看出了程暮的紧张和不安,她笑着安抚,眼里不失退休教授的睿智却更多的是对长辈的慈爱和包容。
她的眼神很温和,道:“江挚已经告诉了我们这次受伤的原委,孩子你很勇敢,谢谢你帮他挡棍。”
“我和他爸老了,很多事我们都不想管了,等你们的伤都好了,剩下的事都听你们的吧。”
霓声的声音很柔和,像是给程暮吃了一颗定心丸,她知道江挚在父母那描述她的时候,一定是带着滤镜和修饰。
否则像她这么残破的人,怎么能入得了他父母的眼,纵是再开明言情书网的家庭,都不会容忍一个只会伤害他儿子的人。
程暮挤出一抹笑,礼貌的点了点头。
而后他们看程暮要出门,就问她是准备去哪,程暮告诉了他们自己准备去看江挚,霓生还问程暮要不要带路,程暮笑着说不用。
而后三人道别,分道而行,程暮转身进了电梯。
长长的楼道里只剩下霓生和江信,霓生转头道:“这姑娘挺好的,眼神清亮,眉骨间安宁,看着就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
江信叹了口气,道:“姑娘是好姑娘,就是不知道他那个病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先去问了医生再说吧。”
霓生闻言也叹了口气:“好。”
住院楼下的花园,光秃秃的一片,只是今日天光撒开,暴雪消寂,阳光刺破阴霾尽数扑洒在雪地上。
程暮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江挚,缓缓从住院楼的大厅出来,江挚穿着加厚的病号服,外面套着羽绒服,他的腿上还盖着毯子,江挚眉眼晦涩,唇角带笑。
他仰起头,感受着那温暖的阳光,呼吸着病房外的新鲜空气。
程暮带着白色的帽子,她推着江挚听到了一块阳光最好的松树旁停下,弯腰帮他盖了盖毯子,笑着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医生说江挚还得一个多月才能站起来走,程暮拂去一块树桩上的积雪,陪着坐在江挚旁边。
阳光扑在全身,她们感受久违的阳光,时不时的缕缕寒风扫过,住院楼的房檐往下低着消融的雪水,松树上还压着厚重的积雪。
住院楼下的花园走过零零散散的人,程暮和江挚就那样挽着手坐着,一句话也不说,可似乎彼此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良久,程暮面朝着太阳,半张脸都滋润在阳光里,她缓缓开口:“这五年我去了北城,进了一家医院,成了骨科手术的主刀医生之一。”
江挚只转头宁静的看着她,静静的听她说。
程暮接着道:“昨晚我辞职了,我准备回滨城的医院找工作了,我已经问过了,这家医院正缺骨科医生,我准备去试试。”
江挚垂下眼帘,道:“其实我也可以跟你去北城,你不用牺牲你已经奋斗很久的事业。”
程暮紧了紧拉着他的手,她的小手包着江挚的大手,自然的靠在他的肩头道:“这不是牺牲,你的家庭朋友都在滨城,我的也是,这儿是我的故乡,我本就该属于这儿。”
“好。”江挚闻言也不再说话,他们就静静的靠在一起,脸颊被冻的通红,身体和掌心却格外的温暖。
明明是一对年轻人,靠在一起却偏偏生出了一种,半生岁月洗礼,老年夫妇相依偎的安逸。
后来程暮靠在搂着江挚的胳膊,靠在她的肩上,轻轻道:“你快点好吧,我想结婚了……”
寒风吹动江挚额前的发丝,江挚轻轻的笑着说好。
两个月后,程暮早早出院,亲自去北城将自己的行李尽数搬回了滨城,她住进了江挚的家里,程暮告诉江挚,她一定会努力工作。
未来她要买下这房子一半的产权,和他并肩住在一起,程暮匆匆的从北城赶回,就是为了亲自来接江挚出院。
江挚已经好了大半,不知为何,住院期间他的躯体障碍好了大半,就连医生都觉得奇怪,他躺在病房的床上,不再需要安眠药和镇定剂,也能夜夜安眠。
就仿佛那个病从来没有得过一般,而最后医生得出的结论就是,江挚的病,百分之九十都是心病。
而今出院的江挚已经基本康复,程暮看着他再次康健的身体,觉得格外的欣慰。
程暮也成功的在滨城的那家医院入了职,她从来都有过硬的专业能力,所以找工作才能屡试不爽。
而江挚出院的那日,江挚的父母却有事没有来,程暮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觉得奇怪,可她也并没多问。
程暮和江挚回家后,身为医生的程暮就担任起江挚术后复健的工作,在北城一个作息和饮食完全混乱的人,却在家日日监督江挚按时吃饭,按时睡觉。
她每天准时带着江挚出门做复健锻炼,而后专门给她搭配营养餐,她又给家里买了三盆小型的常青树盆栽,每天按时浇水。
江挚术后请了将近一个月的假,程暮也延迟一个月入职,程暮每天晚上抱着江挚,不止一次的说他太瘦,骨头硌得她头疼。
将近一个月,他们的生活就是按时起床,复健锻炼,而后闲暇的时候程暮就坐在沙发上撸猫看书,时不时的学着熬汤做饭。
她每做好一锅汤,都先端来让江挚尝,江挚每次都一边夸着她很有做饭的天赋,一边把那小锅汤喝光,程暮在他的一声声夸奖中迷失了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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