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谁知程暮只笑着轻轻摇头,她告诉丁蔓,除非一直爱到死的那一刻,否则她依旧不相信江挚会永远爱她。
丁蔓迟疑,她问程暮那为什么她会答应江挚在一起,程暮的眼神平和而幸福,她告诉丁蔓,因为她爱他,她愿意为了他赌这不可能的万分之一,她可以无惧未来发生的一切,为了他不去计较得失和代价。
丁蔓闻言欣慰的笑了,她怔怔的看着她,说她变了许多。
傍晚,身穿黑色毛衣的江挚轻轻的搂着程暮,两人依偎在沙发上,程暮感受着江挚身体传来的温度,只觉四肢百骸都是暖的。
她们正对着阳台外的暴雪景象,瞳孔里倒映着漫无天际的雪花,程暮看到有些出神,良久,她缓缓转头将脸贴在江挚的胸膛上,微微侧头唇角带笑的看着江挚,道:“江挚,我爱你。”
江挚早已习惯了程暮无时无刻的说爱,他浅浅笑着,紧了紧搂着程暮的胳膊,伸手将从程暮肩头滑落的毛毯拉了起来,紧紧的裹住程暮,转而自然的道了一句:“嗯,我知道。”
程暮话毕心满意足的转过头,再次望向窗外的雪景,灯光微黄的温暖屋内,小猫在毛毯上嬉闹,小泰迪趴在她们身侧的沙发上,她们就这样依偎着,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无垠雪花和璀璨的万家灯火。
橙黄的灯光倒映在程暮的瞳孔里,扑朔迷离,程暮望着窗外的雪景,感受着身体传来的温暖,漫不经心的对着身后的江挚道:
“江挚,你知道吗,只要一想到未来能和你永不分离,我就觉得余生无比幸福。”程暮软着身子,她的声音很轻,不似一句承诺,更像是一句感慨。
江挚缓缓侧头,他的脸贴上了程暮的发丝,他唇角含笑,声音很低:
“这也是我想说的。”
后来领证之前,她们再一起去爬了一次山,与五年前一般无二的是依旧漫天大雪,而程暮和江挚背着包,弯着腰,随着一众游客一同攀爬着通向山巅的台阶。
如今正值九月,离年关还远,这儿的山边的围栏上却早已悬挂上了通红的灯笼,程暮拉着江挚来爬山的本意也是想让他多锻炼身体。
毕竟经过之前的病痛,江挚的身体已经格外的薄弱,这次爬山过程中,一路走走停停,江挚一会就停下来开始喘气,得缓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重新起步。
程暮一边在旁边给他递着热水,一边帮他擦去头上的汗唠叨着着,叮嘱他这次回去一定要加强锻炼,看他身体都虚弱成什么样了。
江挚弯着腰喘着粗气,一只手撑在围栏上,只笑着宠溺的道:“好好,都听你的。”
一座很小的山峰,江挚一路歇歇停停,足足爬了四个小时,他们早晨出发,等登上山巅的时候已经已经中午。
暴雪席卷的无垠山巅之上,只矗立着一座遮挡风雪的小亭子,江挚坐在亭下的长椅上,一览覆盖在皑皑白雪下的滨城。
扑朔的雪花打在长亭的柱子上,程暮迎着风雪而立,衣摆微扬,她眯起眸子,俯瞰着一望无际的白,她突然问了句江挚:
“你知道为什么我喜欢待在下雪的城市吗?”程暮背对着江挚而立。
江挚坐在长椅上,望着她的背影,他想了想问:“为什么?”
程暮勾起唇角,眉眼却闪过一丝落寞,她道:
“当年我的父母是在炎热的酷暑,在高架上车祸身亡,后来我住在舅妈家的那间杂货屋里,没有空调,也经常热的浑身湿透,自尽被救下躺在医院的那个午后也热的难捱。”
程暮缓缓闭上眼睛,摘掉帽子,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刺骨寒风,她轻轻道:
“仿佛一切痛苦的事都发生在炎热的夏天,只有白茫茫的积雪能封住这些记忆。”
江挚望着她的背影,眸子晦涩,他缓缓起身走过去搂住程暮的肩膀,轻轻的摩挲着道:“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程暮唇角微扬,轻轻的点了点头。
江挚转眼看向程暮,他眼里藏着心事,欲言又止,良久,江挚转头对着程暮轻轻道:“其实在我们初见之前,我就已经认识你很多年了。”
从二十四岁起,江挚去看望叔父叔母,每年都会在墓地见到程暮,他会听程暮倾诉她的喜悦悲哀和痛苦,他会默默的站在林立的墓碑后,陪着程暮坐在石碑前。
程暮曾在墓碑旁哭着睡着,从那之后,江挚就一直等着,直到她走后才离开。
后来的江挚,每年都期待着和她相见,他听着她的自言自语,从那些言语中,他慢慢的了解了眼前的这个女孩,她的孤勇,坚强和赤诚,皆在冰冷的墓碑前袒露无疑。
江挚的爱意自此生根。
而程暮听到他的话却是没有丝毫惊讶,她只笑着告诉江挚她早就知道了。
那次他被打伤住院,谢望已经告诉了她一切,程暮明白江挚十几年墓地的守候,想到这程暮突然想到什么,沉声惊讶的问道:
“也就是说,你在墓地偷听我讲了十几年的心里话?”
江挚闻言察觉不对,忙要解释,程暮却是暮然笑了,说着她是开玩笑的,就算是真的她也不介意。
不过话到这,程暮又好奇的问道:“不过你每年都会去看望你叔父叔母吗?”
江挚道:“他们没有子女,很小的时候,我爸就让我每年代为看望。”
程暮有些惊讶,按照江挚和她在墓地重逢的年份,他叔父叔母去世也有个二十几年了,那么早两人都去世,程暮忍不住问了句:“他们…当年是出了什么事吗?”
江挚摇摇头,说其余的他就不知道了,他爸妈对他们的死因闭口不提,而他也始终没有查到。
程暮叹了口气,轻轻了点了下头。
第58章 “她的人生刚刚开始……
三个月后,滨城的天空难得的放晴,市中心的人民医院内,某间三楼的手术室灯牌熄灭,程暮一身白大褂从手术内缓缓走出。
像家属简单交代完情况后,程暮转身朝着办公室走去,抬起酸麻的胳膊推开门,刚准备走到洗手池旁准备弯腰,一阵眩晕感袭来。
程暮转头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此刻已经中午一点,从今早到现在为止,她已经连续做了三台手术,程暮疲倦的弯腰洗过手,而后脱下白大褂,套上自己羽绒服外套就准备朝外走去。
羽绒服内的微信提示音响起,程暮掏出手机一看,是江挚发来的消息,他正在医院外等着接她一起去吃饭。
程暮看了眼回了句马上,拎起白包就准备朝外走去,结果刚走出门就看到了一身蓝色西装,风风火火走来的丁蔓。
丁蔓一头微卷的棕色短发,背着包直奔程暮的办公室而来,看到也准备出门的程暮,忙伸手打招呼,她神采飞扬像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喜事。
程暮受宠若惊问道:“你怎么来了?”
丁蔓故作打趣的道:“领证了?”
程暮闻言勾起唇,有些不好意思的附和道:“嗯,昨天下午刚去民政局登记的。”
丁蔓眉梢带喜,收敛了笑意道:“其实就是很久没见你了,来找你一起吃饭的。”说罢丁蔓拍了下程暮的胳膊,二话不说就准备拉着她走。
程暮想到还等在外面的江挚,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就听到医院楼下传来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声。
因为程暮待的地方时急诊室,出门右拐就是手术室,所以这栋楼下听到救护车的鸣笛声是常有的事,程暮见怪不怪,倒是不常听的丁蔓被吓得身躯一震。
程暮轻拍了下她的背说了句经常这样,而后就拉着丁蔓朝着楼下走去,她的办公室在六楼,楼道尽头右拐就是内外科的手术室。
丁蔓一路上还在说着她来之前看好的餐厅,和程暮一路聊着往电梯旁走去。
走到走廊尽头,程暮和丁蔓准备拐弯,正巧那辆被推着飞奔向抢救室的救护车担架车。
此刻正值下班时间,医院内医护人基本全都离开,寂静空荡的楼道内,只有担架轮子疯狂滚动的嘈杂声。
程暮双手塞在兜里,与那辆急冲的担架车擦肩而过,她匆匆一瞥甚至都没有看清那担架上的人,只感受到他们从外裹挟而来的凉意,扑在她的身侧,程暮肩头的发丝被激荡而起,她身体轻颤,心头突觉一阵不安。
程暮缓缓回头望向那辆逐渐远去的单架,在一身白的医护人员中,夹杂着一对穿着蓝色工厂服,佝着背的夫妇,她似乎察觉到什么,眸子微微怔住。
那辆担架车就像一阵掠过的迅风,只一回头就消失在楼道的拐角处。
空荡而生硬的医院楼道,霎时恢复了寂静。
而后在视线看不见的楼道拐角的尽头,程暮只听到手术室砰的一声的关门,而后那扇冰冷的铁门外,就响起了那对夫妇撕裂的哀嚎声。
程暮有些失神,她眉头微微皱起,怔怔盯着那人影消失的拐角处,像是在想些什么。
耳边只传来丁蔓的随口的哀叹声:“今天又有个家庭要不幸了。”丁蔓叹了口气,话毕就准备和程暮继续往下走。
谁知程暮却僵在原地,不顾丁蔓的呼唤,她缓缓抬动脚步,朝着那楼道的拐角处走去。
程暮神色紧张,试探着一步一步挪动,直到她站在手术室不远处的拐角处,半隐着身子,彻底看清了那跪倒在手术室外的两个人。
那是陈凤英和杨声,程暮眉头微微拧起,不可思议的看向他们。
手术室外的灯牌还在亮着,程暮在原地僵住许久,直到丁蔓察觉不对上前查看,轻怕了下程暮的肩旁,她才缓过神。
程暮在望向那两人,眸子一冷,攥住拳头就拉起丁蔓准备离开,而刚准备转身,就听到手术室大门被推开的声音。
程暮脚步微顿,微微探头看向里面,丁蔓已然察觉了一切,她一声不吭的站在墙壁之后,程暮的视线望向那走出的医生。
陈凤英看见医生,如见救命稻草一般立马起身扑了上去,抓住医生的胳膊就仰着头问:“医生,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她才二十三岁啊!”
医生没有扯下她的揪着自己胳膊的手,只是严肃的问:“你女儿的心脏之前是不是做过心脏搭桥手术?”
陈凤英恐慌之极,她声音颤抖:“对是五年前在你们这儿做的,医生怎么了,是出什么问题了吗?”陈凤英面色惨白,连牙齿都在抖动。
医生郑重的道:“我猜测你们病人应该是手术后用药不规律,导致的心脏病复发,我们现在需要重新进行心脏搭桥手术。”
陈凤英闻言瞬间五雷轰顶,瞬间双腿发软瘫软下去,医生眼疾手快的扶住她的胳膊,使她不至于瘫倒在地。
瞳孔震惊,嘴里念叨着:“不可能啊,我们一直都给她买最贵的特效药啊,一瓶要两千,怎么可能不规律?”
杨声站在一旁也两眼发直,铁青的嘴角不停的颤抖,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医生还急着通知病情,他道:“术后护理不良也会引起复发,病人现在心脏血管严重堵塞,需要马上手术。”
陈凤英强行振作起来,瞳孔直直的盯着医生,问:“要……多少钱?”
“不计后期住院护理等等,手术费约十五万。”
医生的声音如一记重击,猛地劈在陈凤英的身上,她踉跄者后退好几步,堪堪站稳,杨声也犹如晴天霹雳,而医生却还没有说完。
“第二次心脏搭桥手术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八十,而写成功后的寿命也只有五到十年,但如果不做手术,病人随时都有生病危险。”
话毕医生不再说话,等两个家属做决定。
陈凤英和杨声僵在原地,一动不动,霎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陈凤英的瞳孔像枯死的树干,她只嘴里怔怔念着:“完了,一切都完了。”
程暮站在拐角处,听到手术的那一刻拳头猛地攥紧,她没想到杨乐的心脏病在做完搭桥后还会复发。
看着绝望的陈凤英和杨声,程暮陷入了挣扎,她僵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直到身旁的丁蔓犹豫着抚上她的胳膊,轻轻问道:
“你要帮她们吗?”
丁蔓的心里也是徘徊的,她一直都知道程暮恨她们,可面对此情此景,丁蔓也陷入了踌躇,她给不了程暮指引,她也拿不准她会做什么决定。
程暮顿在原地,半个身子隐在墙里,她袖子下的拳头微微颤抖,不知过了多久,程暮说了一句:“走。”那个字几乎是从她牙缝里挤出来的。
程暮全身血液充涨,她强行控制着自己转身,丁蔓眼眸微惊,她似乎被程暮的决绝吓到了,她犹豫的看了眼手术室外的人,也只得跟着程暮转身。
“程暮,”在楼下等了许久见不到人的江挚,突然站在楼道另一头挥手喊了声程暮。
一声很轻,但空无一人的空荡楼道内,听起来却格外清晰。
程暮忙察觉到身后的两人,抬腿就准备离开,却还是被身后的人猛地叫住;“程暮?”
陈凤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瞳孔猛地亮了,她忙踉跄着朝程暮冲了过来,掰过她的胳膊,程暮还没来得及走起,就被她拉停在了原地。
刚上来的江挚突然看到情绪激动的陈凤英,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想上前帮程暮,却被程暮抬手制止。
程暮声音沙哑,道:“没事,不用过来。”
陈凤英紧紧拉着她的胳膊,看清是程暮的瞬间她暮然眼里放光,她佝偻着腰死死的拉住程暮的双臂。
41/54 首页 上一页 39 40 41 42 43 4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