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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九千岁——山水一半【完结】

时间:2025-02-23 14:48:57  作者:山水一半【完结】
  官佑廷念完,朝花芜苦涩一笑,“这是往生咒,家父有命,叫家里人晨昏必诵,其实,程溪县之前一直不风行这个,故而在大人到来之前,我们并没有人想到过这一层。”
  花芜点点头。
  其实,这三起案子已过去有些时日,如今并无法从现场再寻出什么特别来,花芜不过是想走一走,找一找这其中的联系。
  而与这树隔十里之地便是第二起凶案发生的地方,碧翡湖浮尸。
  再到第三起命案里被焚尸的地方,竟然也只隔了几里远。
  “是不是因为这三处凶案现场离得近,故而也作为并案处理的一项依据?”花芜问。
  “是。”衙役答道。
  如此一来,花芜愈加疑惑,既然如此,为何官镜廷的案子和往后两起案子会有那般区别?
  若真是同一人所为,结合卷宗里的那几处描述,那倒真像是……
  像是赶工做的。
  返程的路上,再无需官佑廷的马车引路,给萧野拉车的骏马矫健,一路奔在前头。
  午后阳光热烈,花芜口渴,微张着唇,配合着对案件的思考,时不时轻咬一下。
  丝毫没有察觉到对面之人的心正在被火烧火燎。
  萧野的心没被烈阳烤得烦躁,却禁不住花芜这几个无意识动作的撩拨。
  此刻,他们之间并无矮几。
  可却多了一道鸿沟。
  萧野不知道昨夜是如何说服自己的,有个人似乎能治愈他的顽疾。
  即便这个人是男人,是太监,那也胜过他一辈子软不拉耷。
  喜欢一个太监,总比对谁都提不起兴趣要好吧!
  说不定,这只是开始,有了这一次,以后他就正常了呢?
  可这个小太监今天说什么了,说他不喜欢男人,还说想娶一门媳妇。
  那他萧野这辈子,岂不是没盼头了?
  萧野总结了这些时日和这小太监的相处,得出一个道理:这人身上有反骨。
  小事顺从,好拿捏,可在大事上,却有股反劲儿。
  萧野伸直了长腿,交叠隔着,几乎就要碰到花芜身下的矮凳,像是刻意在侵略小太监的领地。
  他右手抄于胸前,左手肘抵于右手腕上,食指在唇边轻轻摩挲,克制着体内呼之欲出的冲动。
  不能急,必须徐徐图之。
  ——他在心里这么告诫自己。
  皂顶马车在程溪县的一家汤水铺子面前停下。
  花芜在车上便闻到了一股香甜清凉的气息,她本就口渴,还想着回了县廨之后再约王冬一同出来饮茶。
  这会儿,倒是不用萧野解释,寻着味道就自己跳下了车。
  土包子进城一般,在汤水铺子前东张西望起来。
  “怎么,你的那本杂记里,没提过程溪县的夏日汤水?”
  花芜愣了一下,狡黠地摇了摇脑袋,“还真没有。”
  也听不出真假。
  各色各样的汤水上头吊着木制的牌子,分写书着:“酸梅汤、甘草汤、药木瓜、姜蜜水、江茶水、香薷饮、紫苏饮、漉梨浆、凉水荔枝膏、雪泡梅花酒”。
  花芜站在盛放这些汤水的长条食案前,只觉得脚下不断地冒着凉意。
  一仔细看,这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食案,而是红砖垒成的长条形凸起。
  萧野凑了上来,“就跟热炕一样,这叫冷室,里头放的是冰砖。”
  “冰砖?”
  花芜没多想,只道原来富庶的城镇就是这么避暑度夏的呀!
  真羡慕!
  “用硝石所制,应当是从府衙里偷偷买出来的。”
  萧野刻意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说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因而,也靠她靠得极尽,像是怕走漏了风声一般。
  “什么意思?”花芜也学着他的模样,踮起脚尖,将唇往他肩上凑了凑。
  萧野心里似有一群浮蝶飞过,正想抓住点什么,花芜已缩回了身子,站在那儿,盯着一大盆药木瓜发呆。
  那药木瓜是用蜂蜜同几种药材先将木瓜腌制一番,搁滚水里煮到发白,再捣成泥,最后与冰水混合。
  “想吃那个?”萧野问。
  花芜的确想吃那个,闻起来最香,可此时也只能忍痛,违心地说了声“不要不要”。
  毕竟夏日衣裳单薄,那裹胸实在把她勒得慌,可不能再长了。
  最后花芜只要了一碗凉水荔枝膏,因为她没吃过荔枝,就想借此尝尝。
  可尝到嘴里之后,才知道这碗荔枝膏里头根本就没有荔枝。
  凉水荔枝膏是用乌梅熬成胶状,再将果胶融入冰水。
  虽说滋味亦是极好,可此刻的花芜却望着萧野碗里的药木瓜痴痴地发呆。
  两眼恨恨。
  “花芜,你吃好吃的怎么能不带我!”
  王冬和官佑廷终于追到了这儿。
  王冬本就觉得没能上萧野的马车,在官佑廷面前折了面子,此时给予找补,又不敢找萧野下手,便一屁股坐到了花芜身边。
  萧野眉头一皱。
  官佑廷听王冬在车里提过一句,说这人是他们玉翎卫里的师兄,他还以为王冬的含糊其词乃是不够重视,便朝萧野微一颔首。
  只觉得这人的脸色比那冰室还冷,便又往王冬和花芜的长条凳上凑。
  萧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一条短短的条凳,两个人都嫌挤,此时却坐了三人。
  “你,过来!”
  萧野的弯曲的指节在花芜的荔枝膏前敲了敲。
  “啊?噢……”
  花芜抬眼看了看王冬和官佑廷探究的神色。
  心道:噢,这两人一个明摆着喜欢男人,另一个正要往喜欢男人的路上拐,不能同流合污,不能暴露身份!
  于是便乖巧地坐到了萧野身边。
  王冬不死心,“花芜,你吃的那碗什么?我也来一碗。”
  “不行,必须每个人都点不一样的,一起尝尝。”花芜不敢吃太多冰食,可又架不住对这五花八门的冰饮的喜爱。
  她之前和王冬一起,就常做这样的事儿,遇上喜欢的吃食,不同的口味,定要选出两种最喜欢的,买来分着吃。
  王冬习惯了,依花芜之言,又听从官佑廷的建议,另点了紫苏饮、漉梨浆。
  接着向掌柜的多要了两个勺子,三个小碗。
  依次从紫苏饮和漉梨浆里分别舀了一小份给花芜。
  萧野被略在一边,王冬可不敢想,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需要落到同他人“分食”的地步,况且他碗里的药木瓜,嗯……
  看起来并不好吃。
  “不过,我这份吃过了。”花芜道。
  “诶!兄弟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王冬大喇喇地笑笑,就拿起勺子主动去挖花芜碗里的荔枝膏。
  可手还没伸到,花芜身前的食案上已然一空,冰碗什么时候已被人夺了过去。
  萧野三指掐着花芜的冰碗,如同与人拼酒时那般豪迈,灭火一样的往嘴里灌。
  那双写满了阴谋诡计的眼,却掠过了碗沿,不满地钉在花芜身上。
  “口渴。”
  萧野放下空碗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舌头和双唇,都是麻的。
  的确,药木瓜稠些,荔枝膏里汪汪的都是凉水。
  “你吃这个。”
  萧野将药木瓜推到她面前。
  花芜知道,大渝皇帝在除夕夜有将自己吃过的佳肴赏赐给近臣的惯例。
  以示恩典。
  莫非,这位九千岁也是这个意思?
  花芜怕长身体,可再怕也不好意思拂了这个“恩典”。
  “多谢,多谢。”
  花芜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如沐洪恩般往嘴里送。
  官佑廷和王冬看不明白,但也没去细想,他们安心于自己碗里的汤水,不曾奢想去分那一杯羹。
  官佑廷问:“花大人,今日可还有其他安排?”
  “去春风醉。”
  “又去?”王冬问。
  “是,昨日,还没跟柳絮搭上话。”花芜余光扫了萧野一眼。
  至于为什么还没搭上话……
  不可说,不可说。
第39章 你有耳洞
  从凉汤铺子出来。
  花芜跟着官佑廷回了县廨,没与萧野同乘。
  迟远在车舆上打盹,听见萧野的脚步声,睁了只眼,见萧野一直揉着肚子,“爷,不舒服?”
  “凉水吃多了。”
  “嘿!那玩意儿有什么好吃的,姑娘才吃那东西呢。”
  这是迟远内心的真实想法,话已出口,方知失言。
  “我是说,爷、爷儿们也喜欢。”
  萧野斜乜着眼,只想请眼前这位玉翎卫里唯一的纯爷儿们连喝两碗。
  “爷,今晚哪儿逛去?”
  “春风醉。”
  “又去春风醉,”迟远不怕死,接着问,“爷,您是不是……好了?”
  萧野一边捋着冰凉的心口,一边寻思道:
  无论是去春风醉,还是南风馆,绝不能让花芜独自前去。
  他必须看着。
  春风醉的女人一个个的都不简单,只想着扒男人的衣服,而南风馆……
  那就更不能够了,倘若花芜要喜欢男人,那必须——
  只能——
  喜欢——
  他一个!
  晚膳过后,三人整装待发,还在县衙里呢,小吏却引了一个人进来,说是求见玉翎卫花大人。
  领到小花厅,花芜一眼认得,这人是春风醉里杜莞棠的贴身小婢。
  “大人,”小婢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对着花芜盈盈拜倒,“我家姑娘邀请大人今夜春晓楼一叙。”
  “她邀请我?”花芜偏了偏头。
  “是的,大人。”
  “有话跟我说?”
  “奴、奴不知,姑娘只是让奴来传话。”
  “行,那你就回了莞棠姑娘,花某必然如约而至。”
  本就要走这么一趟,花芜答应得干脆。
  夏日白昼延长,三人在县衙里用过了茶,直至夜幕完全拉拢,这才出发。
  刚出了县衙,便又见到了那辆皂顶的马车。
  迟远朝花芜使了个眼色,花芜识趣地上了萧野的马车。
  “爷,也是要去春风醉?”
  花芜顺着迟远之口称呼萧野,毕竟“九千岁”三字,拗口,还显距离。
  “陛下对此事颇为在意。”
  “噢……”
  敢情是来督工的。
  花芜抿唇,点了点头。
  无所谓,反正她从不怠工。
  “让他们不必跟了,自行安排。”萧野吩咐。
  花芜一想,也是,他们本来就是为了陪她,如今有玉翎卫头子亲自出马,他们去不去的,倒也不妨碍,更何况是青楼那种地方,有上司盯着,恐怕也是该享的乐没享,该喝的酒也喝不尽兴。
  不如就放了随他们去。
  到了春风醉,鸨母一张笑脸迎了上来。
  杜莞棠是清倌,亦是这里的一张特别招牌。
  只要人气儿在,便能拥有很大的择客权。
  鸨母知道杜莞棠今日邀约了官县尉家的贵客,还夸她识趣懂事来着。
  丫鬟引着上了春晓楼。
  杜莞棠见来的是两人,神色有一瞬的凝顿。
  花芜察觉到了,“叶师兄,同隶属于玉翎卫,莞棠姑娘有话可直说。”
  杜莞棠主动邀约,花芜便也开门见山。
  人已邀到她的地盘,杜莞棠自然也不必急躁,慢条斯理地为他们各自斟了茶酒。
  萧野自然是吃酒的,花芜却是端起了茶杯。
  “昨日大人问话,莞棠想起官小郎君的垂恩,辗转反侧,后来竟真让莞棠想起一个人来。”
  花芜很平静,“姑娘请说。”
  “其实,在官小郎君出事之前,曾在莞棠这里吃酒,提起过一个人的名字。”
  花芜和萧野对视一眼,状似无波,却又有种唯你知与我知的独特默契。
  “官小郎君说,有个名叫张千的商户,借了他五百多两银子,如今却还不上。”杜莞棠浅浅一笑,“二位也知,官镜廷乃是县尉之子,道上黑白通吃,平日里也做些便宜营生的活计,放出去的银子没能如期收回来,便扬言要叫人教训那个商户。”
  她沉沉吸了口气,眼睫下垂,仍是一身月白色的直裙,只不过兰花暗纹变成了睡莲暗纹,那对显眼的阳绿翡翠耳坠已被换下,只戴了一对银豆子素钉。
  杜莞棠周身并无过多饰物,却更加显出一副我见犹怜之色。
  难怪这样清婉的人,还能在春风醉中拥有自己的一栋阁楼。
  “按说,如今官小郎君人没了,莞棠本不该多说这些,只是昨夜思来想去,越想越是心中存疑。莞棠思虑了许久,直至日暮才下了决心,倘若这些话能让大人找出杀害官小郎君的真凶,那么即便对死者不敬,莞棠也不得不说。”
  杜莞棠的长相,其实偏文静,同她交谈相处,会令人一时忘了自己其实身在青楼之中。
  “莞棠姑娘的这些话,不曾对其他人说过?”花芜问。
  杜莞棠轻轻咬着下唇,微微蹙眉,摇了摇头。
  “不瞒大人,官小郎君家大业大,为人大方豪迈,前后不知借了多少银两出去,出借得多了,总会遇上几笔收不回来的,他朋友也多,同莞棠在一起时,偶尔也会提及几个人名,莞棠未曾放在心上。”
  “只是……只是昨夜大人来过之后,那张千竟也到了这春晓楼中。一开始,莞棠也没想起,这人便是官小郎君曾提过的那位商户。只是春风醉的佳酿甚烈,那张千才喝几杯,便没了形,说话开始颠三倒四,而他恰巧说了那笔五百里银子的事,还……隐约说了句,现在人没了,银子也不用还了。”
  “莞棠这才将张千此人对上了号,昨夜思量甚久,心知唐突,却又不得不请大人过来。”
  花芜没表态,只是对杜莞棠所言,点了点头。
  张千这件事,一查便知,杜莞棠没必要撒谎,也没法撒谎。
  说完正事,离开春晓楼时,月已中天。
  花芜想起昨夜纷飞阁里的那一声软绵的惊叫,心中莫名滋味,那一身反骨忽地就上来了。
  两手负在身后,一副流里流气的模样,“师兄可还有事要办?”
  她的态度是,有事儿您就去,小的绝不打扰,不仅不打扰,嘴巴还严实。
  “有事。”
  “噢,那我先行一步。”花芜打算去找柳絮。
  心里闷堵闷堵的,却摸不着成因。
  脚底正要抹油,衣领被猛地揪住,“陪我去吃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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