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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满塘——末雨【完结】

时间:2025-02-24 17:11:28  作者:末雨【完结】
  “现在你知道赵夫人方才为何有些不愿我们进来了?”
  卢湛啐了声,愤愤然骂道:“亏他还是什么读书人,书房里书没几本,满架子的春宫图!”
  “赵焕之乃寒门出身,他这江州司马也是太子费了不少心思才安排上。南朝形势再变,仕途都是走到头了。他年近四十,酒色财气,总归是要占一头的。”裴晏不紧不慢地将看过的画卷分列摆在案台上。
  “大人,你不会是要把这些都拿回去吧?”
  裴晏抿嘴白了他一眼:“我方才让你看,你就光盯着那春宫看了是么?”
  “那……那不然呢?”卢湛支吾道。
  “这都是赵焕之自己画的。”裴晏食指对着画上的题字敲了敲,“而且画功精湛,比之那秀骨清像的陆公亦不遑多让,人物神色灵动……”
  他说着,指尖一推,木轴向前滚动,画卷完整地摊开在案前。他指着画上那两棵枝繁叶茂的金桂。
  “景,也栩栩如生,宛如亲临。”
  卢湛凑上前去,总算看出个究竟来,裴晏在案前摊开的几幅画,画的竟是同一个地方。
  “你再看题字上的落款,一开始的这些,景和人都各不相同,看布置应是城中女闾馆,或是酒肆。从这一幅起,便都在同一个院内了。”
  裴晏边说边将同一景的画卷在地上一字排开,不堪入目的画面毫无遮掩地往卢湛脑子里钻,他拧着眉,总算看出些端倪。
  “大人,这几幅同一院落的画,似乎……一直都是同一个女子。”
  “嗯。”
  裴晏冷眼看着面前的几幅春宫,脸色略显阴沉。那画卷上的女子只有一人,但男子却不止一人,尤其是最近的几幅里,甚至出现了一些像是刑审才会用到的器具。
  画上的一草一木都与题字上的时节相匹配,赵焕之这些画,要么是写生之作,要么便是他从这院中回来后凭记忆绘下的。无论是哪种,都说明这个地方,是他常去的。
  高门大户虽皆蓄有家妓,但如这画中一般之事,实在有辱斯文,只在北朝旧族聚居之地偶有发生。先帝南下后,一心变风易俗,更是修正律法,严令禁止此等行径。
  能受邀去到这院中的,定是知根知底的相熟之人,且绝非寻常人家。
  赵焕之信中所说的那个盐商,或许就是这画中的某一人。
  裴晏卷起其中一副递给卢湛,把其余的收回架上。
  “先找到这个地方。”
  卢湛犹豫道:“此事……是否得绕过杜县令?”
  今日裴晏是有意支开杜正这个跟屁虫,他倒是不傻。
  裴晏点点头:“去问更夫,那两棵金桂养得很好,开花的时节定然浓香四溢,只要路过,应该会有些印象。”
  “明白了。”
  裴晏拿了一卷春宫图,本想若是更夫不记得,再到市集去找牙人比对着问问。谁知那更夫一下就说出那是小东门旁的一户民居。
  “你怎得如此肯定?”卢湛问道。
  更夫咧嘴一笑:“那条街不让打更。”
  “既不让打更,你又如何知道?”
  更夫拇指扣在食指边上摩挲了下,讳莫如深地笑而不语。裴晏从怀里摸出几株钱扔过去,更夫忙不迭地双手接住,这才答道:“那条街的街尾,也就是养金桂的那一户,自两年前换了个东家后,特意付了钱,让我晚上别往那边去。”
  “那人是谁?”
  更夫笑道:“这我哪知道,但……听口音,应是扬州来的。”
  打发完更夫,两人径直去了小东门那户院子。院门紧缩,看上去像是许久无人居住了。卢湛绕着墙根走到偏僻些的一隅,纵身一跃,攀上了那一人高的垣墙。
  “大人!是这儿!我看见那画上的……”卢湛一激动,险些脱口而出,咬咬唇咽回去半截。
  “你先下来。”裴晏看了看四周,这院子恰好在一条小路旁,左边有个坍塌的坑,最近的一户人家,也有些距离,再往前便是儒学馆和明经讲堂,入夜或是休沐时的确是鲜有人至。
  “大人,不进去看看么?”卢湛跃跃欲试。
  裴晏思忖一番:“先不要打草惊蛇,去周围问问。”
  已近酉时,家家户户炊烟四起,一连走穿了两三条巷子,总算是找着一户与那院主人有过照面的。开门的是个年轻男子,看衣着应是商贾人家,打量了一番裴晏与卢湛,客气地施礼。
  “温广林温公子已经不住这儿了。”
  “何时的事?”
  “差不多……快一个月了。”
  卢湛与裴晏交换了个眼神,继续问道:“他去哪儿了?”
  “这便不知了,但前几日在凤楼见过他一面,你们若要寻他,或可去那儿看看。”
  “多谢郎君。”
  卢湛朝主人家施礼告别,默默然走出老远,才忍不住问:“大人,要去凤楼看看吗?”
  但见裴晏嘴角微微下撇:“先回客栈。”顿了顿,又补充了句,“拿着这么多东西,也不怕丢了?”
  卢湛笑道:“那不是我拿着么,丢不了。”
  裴晏不作声,脚步却是轻快了不少。
  一踏进客栈大堂,店家便立刻热情地招呼着身旁的白衣童子:“大人回来了。”
  裴晏蹙眉顿足,他住店时并未言明身份,昨日还与店家讲自己是个行商。童子迎上来施礼道:“裴少卿,我家主人今日于画舫设宴,想请裴少卿一聚。”
  “你家主人是?”
  “崔显之崔长史。”
  见裴晏面色犹豫,童子探身上前,轻声道:“我家主人昨日听闻裴少卿来,连夜从寻阳郡赶了回来。他说,他与裴少卿算来也是远亲,他该当尽地主之谊,顺带也为裴少卿引荐些江州的朋友,或可有助于少卿。”
  裴晏思忖片刻,“那你稍等我一会儿。”
  回房换了身衣服,又将今日收来的卷宗和画轴放好,二人随着童子一同前往画舫。
  出了客栈一路向北,沿着花堤走着走着便到了明月湖边,裴晏的脸色是越走越沉,直到那座三层的青漆小楼映入眼帘。
  他叫住那童子:“等等,你说的画舫是在……”
  童子回身指着凤楼东面的湖边:“那儿便是了。”
  卢湛忍不住问:“这画舫的主人可是那凤楼的东家?”
  童子粲然一笑:“正是。原来大人认得云娘子。”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裴晏默不作声,远处落霞烧红了天,湖面随风微微荡着,舫内隐约已现人影,船头上的灯笼一摇一晃地,荡得他头疼。
  卢湛凑上前来,忍笑在他耳畔轻言道:“大人,择日不如撞日。”
  “闭嘴。”裴晏放慢了脚步,低声道,“她既在画舫,那正好你去凤楼打探下温广林的行踪。”
  “我一个人去?”
  “你那些堂表兄弟弱冠时孩子都两三个了,你转年就十八,连个酒肆都不敢进?”
  “我……”卢湛被激得气血上涌,“去就去!”
第四章 初相逢,再相逢
  画舫内不算宽敞,众人分坐两旁,倚在凭几上谈笑风生。崔潜引裴晏居上座,热情地为其一一介绍,在场或享爵位,或领闲职,均是江州辖内士族高门中人。
  昨日在凤楼,那琴娘子朝他使的是京中的规矩,然今日席上,众人皆是随意饮宴,无人试毒。裴晏本以为是他追着赵焕之死时陪酒的盼儿娘子问,才引人怀疑,现在看来,从他进门开始,对方便已知晓他的身份了。
  舫内并无闲人,引路的侍女也是送至门口便候在了外面,裴晏担忧卢湛在凤楼遇上那个难缠的云娘子,一直心不在焉地应付着。
  “这么说来,崔长史竟还比裴少卿长上一辈。”一青衫虬须男子笑道,裴晏是正四品的京官,席间这些人却也未见多少恭敬。
  崔潜赶忙摆手:“这说来就远了,徐公可莫要戏谑挖苦我。”
  他虽然出身清河崔氏,却是旁枝末节,与裴晏生母,崔司徒嫡出的次女,着实是八竿子才够着边的从堂亲。
  虬须男子笑着举杯一饮而尽,转而看向裴晏:“不知裴少卿此番是为江夏军镇而来,还是为李刺史而来?”
  推杯换盏闲话良久,为的就是这一问,此话一出,四座皆静。
  李规与江夏军镇镇将元昊早生嫌隙,去年江州洪灾,两边皆上书弹劾对方,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想来在江州,应也算是公开的秘密。
  裴晏淡淡笑着,不进不退:“自是为赵司马之死而来。”
  “我听说赵司马并非死于行散,而是……遭人投毒,可是真的?”席上另一公子问道。
  “不错,赵司马死于乌头毒。乌头入口一个时辰内便会发作,这毒,要么在饭菜中,要么在酒里,诸位平素若也去那酒肆,可要小心些。”
  裴晏说着,睨视席间,众人眼眸流转,或泰然处之,或骇然结舌,倒是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中杯盏。
  “裴少卿这话,让人诚惶诚恐,今夜得要睡不着了。”
  舫外传来清脆笑声,话音刚落,就见那熟悉的身姿推门而入。今日她未着男装,而是换上一身对襟杂裾垂髾,纱罗垂髾轻盈扬起,翩翩然如水中洛神。
  崔潜笑着招呼云英上前:“云娘子来迟了。”
  云英故作嗔怒:“是崔长史说得迟了,今日既有贵人,都不给我留些时间梳妆一番的。”
  “娘子清颜如玉,何须这般费事?”崔潜看向裴晏,“这位云娘子便是那酒肆的东家,裴少卿方才这话,可是惹恼佳人了。”
  裴晏压根就不想跟这女人打交道,但又不好发作,眼神飘到一边,淡淡地自嘲道:“一州司马死在酒肆,东主毫发无损,既不过堂也无半分怯意,当恼的是我这千里迢迢来办案的差人才对。”
  “大人该怨的是那州府的仵作。雨季湿热,半月前下了好几场雨,哪有死了月余、下了葬的尸身还能验出毒的道理。恐是早生蝇虫,脓液四溢了。”
  倏地又敛容道:“大人可不要诬了良民。”
  裴晏这才抬起头,亦不示弱:“我也是调任廷尉监这四年查阅卷宗无数,又向太医令多番请教,方才对这检尸验毒之法稍有了解,云东家年纪轻轻竟如此熟稔,不知师从何人?”
  云英眉梢微扬,稍作停顿,语带讥诮:“死人见得多了,自然就会了。大人是京城待得太久,没机会见那封城百日,路有饿殍,尸横遍野的模样。”
  崔潜见两人话中带刺地恐难收场,赶忙赔笑调停:“裴少卿为人砥节奉公,守文持正,自然不会委屈了娘子。”
  “崔长史说得是。”云英纤手捻起执壶,倒上一杯,“初次见面,云英敬大人一杯,大人可消消气?”
  刚递到裴晏面前,又兀自笑了:“我忘了,大人怕有毒。”
  她说着,举杯饮去一半,又再递回去,指尖轻拨,对向他的杯口淡淡留着一抹口脂。
  试酒的规矩都是杯不沾唇,裴晏抬眼看去,两旁的烛火在她脸上,笑也凝在脸上,手悬在半空,偏就等着他回应。
  自她进来起,席间众人都静了下来,各怀心思地看着他们。
  他盯着那一抹嫣红,一种被人看穿了的烦躁自心底攀爬而上,令他头疼。
  默了良久,方才揶揄崔潜的虬须男子耐不住朗声笑道:“裴少卿要翻李刺史亲自办的命案,又不喝云娘子的酒,怕是得事倍功半了。”
  裴晏思忖片刻,正要抬手,船身微荡,云英当即蹙眉回身看了一眼。
  再转回来已是脉脉含笑,放下手中酒杯,朝崔潜施了个礼:“看来裴大人还当我是嫌犯,那我还是避嫌好了。”
  说完便翩然而去。
  云英一走,舫内众人又各自谈笑,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崔潜使了个眼色,示意裴晏借一步说话。两人欠身走出船舱,候在门口的两个侍女拾趣地施礼离去。
  夜色已深,浓云无月。
  崔潜四下环视,叹道:“裴少卿何故与云娘子过不去呢?”
  裴晏单刀直入:“她倚的究竟是谁的势?还请崔长史明示。”
  崔潜一时僵住,心下暗忖这裴晏着实不懂规矩。
  裴晏知道按理当再绕上些弯子,讨个近乎再问,但云英一走,他担心卢湛在那边应付不来,被人套了话去,心里焦急,方才又被拂了面子,隐隐有些气。
  “李规都不愿押她过堂,莫非是元昊的外室?江州苦军镇久矣,此处既是元昊的地盘,里面那些南朝士族为何还要与她周旋?”
  “裴少卿有所不知,这南朝人看似抱团排外,内里实则错综复杂。若当真是同仇敌忾,昔日也不会不战而降了。”崔潜眯着眼,似笑非笑,“尤其是那徐州,各郡守说来都是姻亲,但又素有嫌隙,见面必争个高下,接连换了几任刺史,谁都没辙。李刺史与元将军究竟没有撕破脸,此处便是那居中转圜之地。”
  “李刺史虽久居江州,但其实出身扬州,江州内部,也并非所有人都与他一条心。赵司马平素交友广阔,与各方均有往来,裴少卿远道而来,若无中间人引路,想摸清这背里的关系,恐非易事。”
  “若是查民,大可差遣江夏县衙去办便成,但若要查士族官绅……”崔潜眼角一弯,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衣袖,“江州可再无比云娘子消息更灵通的人了。”
  裴晏思忖片刻,欠身朝崔潜长揖。
  “崔某岂敢当此大礼。”崔潜赶忙笑着还礼,今夜这人情,总算是送出去了。
  但见裴晏转身便要上岸,他急急叫住:“裴少卿这是要去哪儿?”
  “崔长史苦心为我牵线,我方才却惹恼了佳人,自是要去赔个不是。”
  裴晏快步上岸,径直朝凤楼而去,刚到门口,便见着卢湛鬼鬼祟祟地站在一旁的巷中朝他招手。
  “你可别告诉我,你还没进去。”
  “大人也忒看轻我了。”卢湛得意地挑眉,“我都打听到了,那温广林早先也是这儿的常客,只是这两年来得少了,通常也都只是去湖中画舫谈生意,但近一个月不仅常来,这几日更是一直宿在这儿,夜夜笙歌,好不快活。”
  裴晏抬头看了看灯火通明的青漆小楼。
  “他住哪?”
  “三楼东面第一间,方才我还见进去了个抱琵琶的娘子。大人,这会儿难得甩掉了县衙的人,要去探探么?”
  “你方才可见到那东家了?”裴晏想了想,怕卢湛眼拙,“她今日穿的是青红相间的垂髾纱罗。”
  “哦,见到了,但她朝西面走了,没有回楼里。”
  裴晏心下狐疑,但时不待人,还是决定先进去探探。
  门口小厮这回笑吟吟地将两人引至二楼。
  房内布置素雅,淡香怡人,夜风阵阵由敞着的窗外吹进来,裹着重重的湖水湿气。裴晏走到窗边,低头扫了一眼那靠在明月湖畔挂着灯笼的画舫。
  “大人是要吃酒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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