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稚宁摇摇头:“倒是不必,柳将军在前线,面对的兵马比我们更多,我们不需要给柳将军添麻烦。这样,你去找刘师爷,让他带着你去济民药铺一趟,抓一些泻药和盐巴回来。然后——”
周稚宁对着张班头耳语了几句,张班头眼睛一亮,立即应下跑走了。
魏熊不明所以,问道:“大人,那我能干些什么?”
“魏壮士,你本就是北方山匪出身,机敏灵活,懂得随机应变,江湖经验也充足。而且当时乌雅连识在辽东县时也曾见过你,所以由你来联系乌雅连识最为妥帖。”周稚宁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见到他之后,你们无需多说什么。你只问他,成事还需要几天。并且告诉他现今辽东县的情况,记住,你要重点强调乌雅部也有支持苏沁部落的援兵。”
魏熊点头:“大人放心,小人必定把事情办妥。”不过对比张班头走的痛快,他还有其他话要说,“只是小人这一去,怕是有段日子才能回来。在这段时间内,请大人务必和赵大人待在一块儿。赵大人身边的程普是我的弟兄,他的功夫非常俊俏。有他在,小人才能放心大人的安危。”
周稚宁点点头:“你放心,本官必然会与赵兄形影不离。”
魏熊这才松了口气,大步流星地走了。
事情都嘱咐完毕了,场上还剩下一位。
茗烟期待地看向周稚宁,问:“大人,有什么事情吩咐奴才去做的?”
看他这样积极,周稚宁笑了一下,说:“放心,你有大用处。”
茗烟一下子高兴起来,摩拳擦掌地问:“只消大人吩咐,甭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奴才都在所不辞。”
“但这件事情是机密,本官吩咐了你,你却不许告诉别人。否则泄露了出去叫苏沁部落的听到了,可就不妙了。”周稚宁压低了声音,故作严肃地问,“你若是能做到这一点,本官才能给你这件差事。”
自从到了辽东县以来,再苦再难的环境周稚宁都没有露出这种表情。
难不成是顶顶要紧的事情?
茗烟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也跟着压低了语气,认真道:“奴才发誓,若此事叫第三个人知道,那奴才必然不得好死,娶不到一个贤惠的老婆,生、生儿子没屁眼儿!”
这对于古代人来说,真是最重的毒誓了。
“好。”周稚宁缓缓点头,“本官信你一次。你去给本官准备些干净的草木灰,以及针线、棉布一类的东西。”
茗烟不解:“大人要这东西做什么?”
周稚宁拍拍他的肩:“茗烟,你跟了我这些时候,何曾见到过张班头还有魏熊、刘师爷他们问我一句?有些计策,总得在事发之后才能让大家知道。”
“还是大人英明!”茗烟对周稚宁简直是两眼崇拜,“奴才这就去准备!”
周稚宁点点头,目送着茗烟一脸“我即将要干成一件大事”的激动表情跑远了。
但其实这些东西哪儿是用来对付苏沁部落的,而是用来做月事带的。
一个月七天,她便勉强做个十来条。只是这东西她并不能像其他女眷一样,用完了洗洗晒干还能再用。她只能用完一条烧一条,以确保她的身份不会被人发现。
能近她身的就只有一个茗烟,但茗烟虽然机灵,可太把主仆关系当回事,从不敢僭越质疑主上,倒是好瞒。就是这几天魏熊不在,她得和赵淮徽共用一个保镖。赵淮徽更加聪慧灵目,以往两人相处时间不长,所以瞒的轻而易举,但现下不知还瞒不瞒得下去。
*
苏沁部落进攻在即,姜氏这边带着一些姐妹在各村张罗,要将老弱病残和孩子们带去后方避灾。
虽然姜氏做事一定可靠,但周稚宁还是去现场视察了一遍,顺便帮忙给百姓家里打包行李。
周稚宁既然去了,她身边又暂时没有人保护,程普便不得不跟着一起去,连带着赵淮徽也被带到了现场给百姓们帮忙。
只是今日和往日有些不一样的是,赵淮徽并没有站在周稚宁身边,而是刻意离了周稚宁两丈左右,眼神也有意无意地躲避着周稚宁。
这却叫程普为了难。
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他程普又不是天生长了双畸形眼,能够同时视察左右。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这两个人的重要程度根本分不出个高下。他只好一会儿警惕地看着周稚宁,一会儿紧张地看着赵淮徽。
周稚宁倒不知道这些,只管埋头干活。
在辽东县下了一段时间的基层,她的体质倒比以前读书的时候要好得多。帮忙扛个箱子都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她月信还在,腹中难免不舒服。多跑了几趟,就忍不住面色发白,额上流了些虚汗。
正想着随便擦擦再继续帮忙,耳边却传来一声小心翼翼的女声:“周大人。”
周稚宁回过头一看,只见自己眼前站着个眉清目秀,眼神清亮的女子。女子不过十三四岁,虽然穿着粗布麻衣,但难掩苗条身材。皮肤略白,青丝如瀑。眼波流转之间,不自觉地带上一些羞涩的意味。
“这位姑娘寻本官可是有事?”周稚宁不解。
“民女看大人劳累,所以特来送碗清水供大人解渴,还望大人不要嫌弃才好。”女人温柔地说,随即轻迈莲步上前,从陶罐里倒出一点水来给周稚宁。
周稚宁忙前忙后这段时间倒也真是渴了,道了声谢,就接过水碗喝了。
这时,又听见这女子温声细气地说:“民女乃是张班头的表妹,姜氏是民女的表嫂。民女这回来,也是来帮嫂嫂忙的。”
周稚宁擦擦嘴角的水渍,放下碗笑道:“原来是表妹,真是幸苦你了。”
她一笑,本来就清丽无双的眉眼越发耀眼好看,那双眼睛在阳光底下亮晶晶的,似是春日里的湖面。
张表妹脸色更红,不敢再看,只小心将周稚宁手上的碗收了回来,转身笑着走了。
周稚宁心想这位表妹还真害羞,不过大部分古代女子应该都是害羞的,便也没放在心上。谁知一扭头,就见着赵淮徽正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薄薄的唇瓣紧抿着,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赵兄。”周稚宁迎上去,面带歉意地说:“真是不好意思,上回我失礼回了县衙,断了与你的谈话。等今日事情都忙完了,赵兄可要再谈?”
赵淮徽看了眼张表妹离开的方向,又看向周稚宁,默默摇了摇头:“不必了。”
男人不可能一辈子不娶妻,更何况是周稚宁这样优秀的男人。
但是赵淮徽偏过头,却觉得心中憋屈的慌。
第62章 苏沁的复仇 风向变了
夜晚,周稚宁借着茗烟帮她找来的草木灰给自己缝制了几条月事带。虽然缝的歪歪扭扭地像条蜈蚣,但好歹是缝出来了。
周稚宁为自己换上之后,心头紧压的一块石头松快了许多。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周稚宁赶紧将桌面上的东西都收起来,道:“是谁?”
门外响起一道温柔的女声:“大人,是我,张班头的表妹。”
周稚宁略微疑惑,站起来去开门:“张表妹?可是县里头起了大事?”
张表妹自有一段弱柳扶风的娇柔,她垂着头轻轻摇了摇,笑道:“没什么,只是今日陪着姜嫂子一同疏散人群太晚了,大家聚在一起煮了些许宵夜吃。民女想大人肯定未曾用过这类小食,便自作主张给大人送一份过来。还望大人不要嫌弃。”
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不宜共处一室。
周稚宁赶紧收了宵夜盒子,就站在门槛后给张表妹道谢:“多谢张表妹。”
话音落下,只见张表妹轻轻咬了下嘴唇,眉眼有几分哀怨地说:“大人,民女有名,唤作婉儿。”
“哦……哈……”周稚宁尴尬而笑,“多谢张婉儿姑娘。”
她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这位张表妹对她定是有些意思。
不成不成,她得赶紧把这苗头压死在摇篮里才成。
“本官想起住在旁边院子的赵大人想必也不曾用过宵夜。所以本官想请他一同用膳,不知可否?”周稚宁道。
“大人,可是这碗宵夜是民女特意为你做的。”张婉儿轻声说,“民女知道大人是南人,口味清淡些。这碗宵夜民女都没怎么放辣子,配的也是小菜。”
周稚宁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只埋头推说道:“赵大人也是南人,他想必更喜欢张姑娘的这碗吃食。天色也不早了,本官尽快给他送去吧。”
说完,她就头也不敢回地急匆匆走。
张婉儿眼见着周稚宁躲着她,不由气得跺了一跺脚。
再说周稚宁,她自从来了月信后小腹就一直不太痛快,没什么太大的食欲。这碗宵夜她自然也无心享用,所以干脆把借口变为实在,当真把宵夜篮子送去了赵淮徽那边。
等她到时,程普正在坐在门口擦自己的大刀。见到周稚宁过来,他下意识站起来想行礼:“大……”
周稚宁却向他摆一摆手,问:“此时赵兄可睡下了?”
程普摇摇头,说:“我家公子从今日白天回来以后,就一直躲在房中抄经,不曾睡下。不知周大人找我家公子有何贵干?”
“哦,本官没什么事儿,给他来送个宵夜。”周稚宁拍拍程普的肩膀,“既然赵兄未曾睡下,那本官也不麻烦你通报了,本官自己进去就是。”
说着,她便径直推开了房门。
程普犹豫了一下,似是想去拦,但想了想,还是又重新坐了回去。
房内,赵淮徽的桌上点着一盏油灯,侧脸对着房门,手中握着毛笔,正神情专注的抄写着什么。就连房门被人推开了,也浑然不觉。
周稚宁便放下了手中宵夜篮子,走到赵淮徽身后想看看他到底在抄写什么佛经。
只是窗外的风吹进来晃了烛火,周稚宁的影子也随之在纸面上跳了一跳,害得她只来得及看清一句,赵淮徽就回过了头。
“赵兄。”周稚宁和赵淮徽相熟,说话自然也放肆些,笑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这句话是出自《金刚经》,劝我们凡人不要太执着。赵兄是受了怎样的打击,怎么也开始抄起这句话了?不如告诉弟弟我,我也好替你出出主意。”
赵淮徽看见她,面色颇为古怪,说是高兴又不是,说是羞愧也不是。面色来回变幻一会儿,他倒自己扭过身去道:“程普这人越发靠不住了,叫他守住门口,你来了竟然连一声通报都没有。”
周稚宁一愣。
程普在门口听见了反而为自己叫屈起来,探头进来说道:“周大人,这我可要到公堂上击一击这鸣冤鼓了。我家公子亲口说过,每次要拦只拦别人就好,不用拦周大人。因为我家公子每次下命,都只叫我拦住外人。周大人何曾算过外人?这会子倒怪起我来了。”
“程普,不许浑说,快出去!”赵淮徽皱眉。
周稚宁却知道赵淮徽没有真生气,她笑了笑,凑到赵淮徽面前说:“赵兄,我觉得程普说的对,我对你来说何曾算过外人?他不拦我就罢了,你又何必生气。你瞧,这是我给你送的宵夜篮子。看在这宵夜篮子的份上,你暂且别气了。”
赵淮徽闻言,抿了抿唇,似是有些疑惑:“这是你亲手做的?”
“不是,我哪儿有这样的厨艺?就是听说今天张班头和姜嫂子回来的晚,大家一同做了一点宵夜。这一份算是给你的。哦,对了。”
周稚宁说着把宵夜篮子的盖子打开,“这碗宵夜没有放辣子,我记得赵兄是不爱吃辣的。”
听着这话,赵淮徽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也不惦念着抄经了,只走过来坐在饭桌边,道:“你居然还记得这个,我还以为你早忘了。”
“没有。”周稚宁笑笑。
张婉儿做这碗宵夜的确是用了心,宵夜味道香美不说,就是那碟清淡小菜也做的很好。
赵淮徽默默吃了一点,抬眼看周稚宁一口不动,不由皱了皱眉:“你不吃吗?”
周稚宁摇摇头:“我没什么胃口,赵兄可觉得还对口味?”
赵淮徽听到她这样关心自己,神色不由又好了一点,语气和缓地嗯了一声。
周稚宁便笑了下,道:“想不到婉儿姑娘的手艺不错,自从到了辽东县,我看赵兄的身形比以往更清瘦了。若是可以,赵兄不妨请婉儿姑娘多做一些。”
赵淮徽吃东西的动作忽然就僵硬了,嘴里的美味食物也不知为何变得难以下咽。
想起周稚宁突然半夜三更地给自己送宵夜,赵淮徽放下手中的筷子问:“这吃食是她这时候给你送的吗?”
周稚宁正想回答,但又觉得就是照实说,怕是毁了赵婉儿的清誉。她想了一想,改口道:“是我专程向她讨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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