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后,南辰王收下了信,却还是忍不住笑了声。
陈阿招故作疑惑地问,“王爷笑什么?”
“没什么,臣只是一笑妇人多情丝,二笑娘娘字迹如蚂蚁上树。”
陈阿招只然听明白了,她也窥见南辰王眼底一闪而过的讽刺。
她故作懵懂羞涩,视线撇了眼南辰王手背上的多道裂痕后,会心一笑,“早听说南辰王的名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年少有为,英姿飒爽,日后定会名留青史,丰功伟绩万人敬。”
说完这句话后,陈阿招便似个小兔子似地飞快地跑走。
南辰站在池塘边,嘴里琢磨着陈阿招刚刚的话,很满意地笑了笑。
好一个丰功伟绩万人敬,此女子的心思他未必看不出,但是世人都爱美话,他亦如此。
*
翌日,南辰王下早朝离宫时,从墙角处跑来一个小宫女悄悄塞给了他一盒东西。
南辰王将那名宫女扣下,打开盒子里的东西,发现是一些自带桃花香的膏状物。
“这是什么,谁让你送的?”南辰王问。
那名宫女低垂着脑袋,解释说“是润肤去疤膏,只是主子身份不方便,不让奴婢说的……”
“你且说,我保证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南辰语气严肃。
闻言,宫女才吞吞吐吐地开口,“是……太妃娘娘。”
南辰王摆了摆手,将宫女放走。
他垂眸看了眼手背上干裂的冻痕,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浮过戏谑的笑,南辰王招呼身边的侍从,吩咐道,“将这盒膏药送到阿肆手里。”
*
在南辰王离开京都出蜀的前夕,陈阿招也收到了南辰王的回礼。
他送的是一支镶嵌红石的金凤簪子。
陈阿招只撇了眼,便将钗子丢在角落里。
“无趣的玩意。”陈阿招吐槽道。
可是随后想了想,她又名宫女将簪子拿过来,亲自带在了头顶最显眼的地方。
*
春归夏至,南辰王的军队再次归来时,锦城已步入了暑热时节。
每当这个时候,皇帝便会抽出几日时间携带妃嫔前往避暑胜地。
今年依旧照例举行,只是小皇帝年幼暂无嫔妃,此次避暑便从朝中挑选一些能力优秀的大臣参与,这其中自然包括林祈肆,而陈阿招作为先帝唯一的妃子,乾跃的养母,自然也理应前往避暑胜地。
不过这次愿意随同的唯一目的,还是南辰王。
从蜀国归来的南辰王也被邀参与此次避暑游湖,她当然得去。
去之前,陈阿招还特地命宫女为自己准备一套石榴红的烟罗云袍,与自己头顶上的红石金凤簪子更相匹配。
出行时陈阿招与小皇帝共乘鸾驾,一排捧着凉扇香炉宫女跟随,香烟萦绕,仪仗整洁有序。
抵达靠山的避暑行宫时,陈阿招刚被人搀扶着下了鸾驾,就撞见南辰王的身影。
南辰王已经率先抵达在行宫外恭候皇帝。
紫衣蟒袍的男人长身而立,朝小皇帝拱手行礼,目光扫过陈阿招头顶的簪子时,子夜星眸含笑不语。
南辰王无疑是周遭男子中相貌气质出众者,他正直绿叶盎然时节,他站于此处时,周围的美景似乎都失去了颜色。
许多一同而来的王宫贵女望向南辰王时,皆流露羞□□慕的情意。
就连陈阿招心中也生出一丝感叹时,随着南辰王动作一转,另一张更胜一筹的容颜却从南辰王身后露出。
额间一点朱砂,面似菩萨,形若谪仙。
顿时,周遭贵女们流露出的眼神不仅仅只有浮出表面的爱慕了,似乎还掺杂上深深的惊叹。
林祈肆仅披了件鸦青色银纹薄袍,雪颜黑发,玉冠半束,他低垂着眼睫下浮现淡淡的阴翳,浑身透着属于世家公子般的清雅矜贵,薄唇淡如烟卷,清透温润。
不知为何,此刻本意想亲近南辰王的陈阿招,内心忽然生出一股心虚,特别是林祈肆不笑时,那双淡漠凝视她的双眼,清透的仿佛一瞬间看穿了她所有的计划和阴谋。
陈阿招不寒而栗,暂时放弃了此刻想要靠近南辰王的想法,跟着小皇帝先后进了行宫。
白日里,世家贵女在行宫河畔游湖赏莲花,公子哥们便在避暑凉亭下棋,亦或者泡冷泉。
陈阿招派人打听到南辰王在亭中品茶下棋,发觉林祈肆不在时,她便迫切想接近南辰王,可每当她前脚想要过去,后脚便被小皇帝缠上。
不知怎的,这小皇帝近日尤其缠她。
陈阿招顿时心生不悦,面上却不好发作,只微皱起眉,“皇帝也不小了,不能去哪里都要母妃陪同,会被外人说闲话的。”
正扯着陈阿招袖子的乾跃闻言,慢慢松开了紧扯陈阿招袖子的手,神色有些失落地点了点脑袋,“儿臣知道了,悉听母妃教诲。”
乾跃转身,背影落寞地正要转身,陈阿招的手很快又覆盖了上来,抓住了他缩在袖袍内的手掌。
陈阿招内心无奈,可到底乾跃这幅听话的模样让她心生不忍。
“行啦,你想去何处,母妃陪你一起。”她笑容宠溺地说。
乾跃黯淡下来的眼神顿时恢复光彩,紧紧扯着陈阿招的袖子,蹦蹦跳跳道,“儿臣发现一处地方有很多蝴蝶!”
陈阿招被乾跃拉走时,她又回首看了眼坐在凉亭内的南辰王。
罢了,晚上还有机会呢。
*
到了夜幕四合时,行宫内灯火阑珊,一条条清澈溪水内飘荡着灯花,贵女们都围着湖水边观花灯,赏明月。
就连南辰王也被蜿蜒溪水中无数颜色各异的灯花吸引。
陈阿招看见南辰王走到石拱桥上,众人拥簇间,正是她靠近的好时机。
好在乾跃有早睡的习惯,她已经哄的乾跃入睡,再无人来干扰她的计划。
她同样详装被湖中美景吸引,朝拱桥上走去,可一只脚刚踏上台阶时,几道嗖的飞速声从身后飞过,与此同时,欢声笑语之中倏然夹杂起几道凄厉的惨叫声。
人群霎时一哄而散,几个不幸中箭的贵人倒在地上,胸口蔓延出来的鲜血朝桥下流淌。
陈阿招的脸色霎时间发白了。
南辰王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周围的护卫和隐藏的暗卫都迅速出动。
好在陈阿招身边的护卫将她带至一旁安全处,她和一群不会武功的贵女家眷很快都被安置在一处亭中。
当她回神往向南辰王的方向时,发现南辰王已经带着许多护卫和一群突然闯入黑衣人厮杀起来。
“这些人是来杀我们的吗?”有人忐忑地问。
闻言,周围的贵女和柔弱的公子哥们开始害怕地嚷嚷着想要回家去。
这其中不知是谁忽然说了句,“杀我们做什么……”
听到这话,陈阿招内心的一根弦忽然炸开般颤动起来。
她忽然想起还在行宫内睡觉的乾跃。
这些人不是冲着皇帝来的,能是冲谁来的?若是造反,难道是……
陈阿招视线疯狂地在周遭搜索,都没有发现林祈肆的身影。
这让她心中更加怀疑这群人是林祈肆安排的。
她紧张地拽住一名护卫的胳膊,激动道,“皇帝那里可有人保护?”
那名护卫神色茫然道,“奴不知……”
“废物!”陈阿招将那名护卫推开,迅速叫上十个暗卫急匆匆地朝一处寝殿奔去。
她双手拽起垂脚的长袍,不顾形象地疯狂向前跑,头上的发饰因为过度摇拽逐渐散乱,额间生出密密麻麻的汗水。
陈阿招唇瓣发抖,乾跃不能有事!若是真让林祈肆得逞杀了小皇帝,她也要跟着死的。
疯狂跑到寝殿的那刻,陈阿招哆嗦着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蒙面刺客提刀即将刺向乾跃的画面。
她心提到了嗓子眼,不顾一切地往前冲,夺过了那歹徒朝乾跃刺下的匕首。
掌心传来皮割肉绽的疼,暗卫们刚提剑上前准备射杀歹徒,谁知房顶上忽然又跳下了十几个黑衣人。
一时间屋内刀剑声不断,暗卫们都被无数歹徒拖延住,陈阿招这边已孤立无援,很快她就被歹徒一只手死死掐住了喉咙。
原本熟睡中的乾跃似乎是被屋内激烈的刀剑声吵醒,乾跃睁开双眸,当一双乌黑清亮的眸子撞见陈阿招与歹徒搏斗即将被勒死的画面,眼眶中生出一血红。
“不许伤害我母妃!”他发了疯似地从床榻上跳起来,朝歹徒胳膊上咬去。
可幼小的孩童终究斗不过身材魁梧的歹徒,很快,歹徒另一只手将小皇帝乾跃也拎了起来。
母子二人双双被勒紧脖子,命在旦夕。
陈阿招内心哀嚎又绝望时,一支银箭以极快的速度飞过,射穿了那名歹徒的两只胳膊。
歹徒应声倒地,陈阿招与乾跃也从桎梏中摆脱出来。
乾跃往箭支飞来的地方看去,看到是林祈肆时,乌黑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惊诧,不过很快他又惊喜万分,如释重负,“相父来保护我们了!”
屋内的打斗声很快停息了,许多歹徒都已被制服,可这些活下来的歹徒还未等带走,便咽下藏在舌头里的毒药自尽。
他们当真做到了誓死为自己的主子效命。
林祈肆对此习以为常,目光冷冷地扫过地上血流成河的尸体,挥手让人打扫。
陈阿招这时才发觉不知何时突然出现的林祈肆,白皙的脸颊上早已沾满了鲜血,双手和衣领处同样满是血污。
这让她愈发怀疑林祈肆消失的这半个时辰是去干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勾当。
林祈肆像是没发觉陈阿招眼底对自己的嫌恶和恐惧,他慢慢蹲下身来,从身上拿出金疮药为陈阿招涂抹手掌上的伤。
陈阿招哪敢用他的药,用力挣脱林祈肆的手,牙齿打颤,“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
林祈肆拿着金疮药的指尖猛地停住,眼睫的眼睫在烛光下投出淡淡的阴影,他像一尊菩萨像忽然静止不动。
一旁的乾跃不动声色地撇下了眉,珉着唇开口,“母妃……相父是在关心你。”
“我不要他的关心,不是带了太医吗,让太医来给我疗伤就好了。”陈阿招冷漠道。
她话音刚落,耳畔便传来林祈肆暗哑疲倦的声音,“好。”
他很快站起身,独自朝门外走去,背影渐渐远离陈阿招的视线。
*
最终这场袭击的幕后主使没有捞出来。
当晚突遭袭击的王宫规则死伤不少人,次日,许多人都嚷嚷吵吵着想要回去。
乾跃也没了在行宫避暑游玩的兴致,应许了让一些没有受伤的贵族子弟离开,至于那些伤重的,便暂时安排在行宫中休养几日。
陈阿招自然也在行宫内休养下来,她手掌受伤,又加上昨日受了惊吓,实在疲乏无力赶路回宫。
得知当晚事后,了无将军迅速从宫中派来许多英武卫兵守护在行宫,陈阿招也安心不少。
她本想让小乾跃回宫,可哪知乾跃根本不愿意离开,他通红着小眼望向陈阿招被绷带缠住的手,语气哽咽道,“都怪朕贪睡,关键时刻还要母妃保护,朕今日说什么也不会走,就要留下来陪母妃。”
陈阿招无可奈何,便只得任着乾跃的要求了。
好在行宫内环境舒适,她休养了一日,身子已经精神了不少。
这日行宫内天朗晴空,陈阿招下床走动,谁知竟在桥边遇见南辰王的身影。
南辰王同样也看见了她,凤眸微弯地朝她走来,施了一礼,语气颇为关心道,“不知娘娘的手如何了?”
陈阿招莞尔一笑,“好多了,多谢王爷关心,只是本宫没想到…王爷竟也没离开………”
“臣作为臣子,当然要庇护陛下和娘娘的安危,时刻陪同陛下和娘娘一起。”南辰王含笑说。
陈阿招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目光望向南辰的视线,露出些许疑惑不解,“那晚的事,本宫实在不解,究竟是何人来袭击我们……”
“应当是怀有不轨之心的人吧,不过娘娘放心,臣一定想尽办法将这幕后之人捉拿到。”南辰王面色平静,语气带着坚定道。
陈阿招双脚迈前一步,又试探地问,“可倘若那怀有不轨的人,是我们身边亲如骨肉之人该如何是好。”
闻言,南辰王眼神微眯,眼底一闪而过冷意,“莫非……娘娘是有了怀疑之人?”
第56章 嫁祸 “快了,娘娘很快就能如愿了…………
“我……”陈阿招呼吸微紧, 她抿嗫唇瓣,正欲说什么,脑后忽然感到一阵寒意来,她未脱口而出的话蓦地被一道冰冷的声音打断。
“娘娘, 该用药了。”林祈肆如鬼魅悄无声息出现在她的身后, 目光阴森沉郁, 直勾勾盯着她。
陈阿招被吓得一哆嗦,脚步微颤险些摔倒, 好在身后南辰王立即扶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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