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到了林祈肆,如今林祈肆的权力还不是随口一句话就能实现,倘若她借了林祈肆的权,这朝中还有谁敢不同意?
陈阿招暗笑自己,没想到到头来她想要除掉林祈肆,还得借他的手才能行动。
*
近日,小乾跃发现母妃似乎对相父不那么排斥了。
相父在教他下棋时,来看望他的母妃给他做了一碗莲子羹,意外地竟然还给相父做了一碗。
相父当时面色平静,眼底没有生出丝毫波澜,可乾跃看得出,在母妃将那碗莲子羹递到相父手中时,相父的指尖明显抖动了一下。
可即使母妃对相父的态度好转,相父的心情也依旧没有变好,甚至在母妃日复一日的讨好中,愈发的神情阴郁起来。
终有一日,乾跃忍不住地询问林祈肆,“相父为何不开心?是母妃做的莲子羹不合相父的意……还是……”
正在观书的林祈肆放下了手中的书籍,他抬眸扫了乾跃一眼,苦笑了一下问,“跃儿,你喜欢那些阿谀奉承者吗?”
闻言,乾跃低眉摇了摇脑袋,“朕讨厌他们。”
“为什么?”林祈肆问。
乾跃失落道,“因为他们是带着目的对朕好的,无非是想要奖赏和官职……没有一个人真心……”
乾跃话说到一半,脊背蓦地僵住,他抬起小小的脑袋看向坐在一侧身影落寞孤寂的林祈肆,恍然大悟。
*
次日,陈阿招依旧忍着恶心打听了林祈肆的位置,得知他这几日都身在藏书阁中,她便趁四下无人时偷偷前去寻找林祈肆。
最近林祈肆总会在藏书阁内待上片刻功夫,这让她更能找到主动接触他。
这若是在从前,让她主动去接近林祈肆,这是想都不可能想的。
如今,为了太后之位,她算是没脸没皮了。
陈阿招刚轻声慢脚地刚走到书阁内时,猝然被身后出现的林祈肆吓了一跳。
林祈肆一只手按住她的肩,将她抵在了书架上,陈阿招反感他的靠近,下意识用厌恶的语气说,“别碰我!”
林祈肆眼神暗了暗,目光凝视她浮现嫌恶的脸,倏然冷笑,“娘娘若是装,便请装的像一些。”
说罢,他便拂下了脸,松开了桎梏住陈阿招的手朝内走去。
陈阿招意识到表面功夫被识破,有些暗恼不知所措,眼看着林祈肆不愿搭理自己越走越远,她索性也不愿意装了,这几日她已经装得够累了。
她朝林祈肆冷冷地喊了一句,“本宫的确不是真心的,本宫是有事所求。”
没想到林祈肆的脚步竟然会停下,见状,陈阿招试探地问,“我……我知道丞相大人本事大,一定能我达成心愿的吧?”
“娘娘的心愿是什么?”林祈肆语气听不出喜怒。
“我想当太后!”陈阿招将自己的野心彻底暴露在林祈肆面前。
第57章 乔装 “陈大人他……瞎了。” ……
空气中乍然寂静下来。
林祈肆背对着她, 窗阁外的夕阳映射在他身上,一半迎着光亮,青丝随窗外透进的风微扬,一半却覆盖在黑暗处, 沉重阴暗, 将他修长的身影分裂开。
盯着青年高挑俊孑的背, 她咬了咬呀开口,“丞相开个条件, 只要能助我登上太后之位……”
尾音才落, 前方青年的嗓中便发出轻蔑似的笑, 似碎珠般轻慢的语调传入她的耳中,“臣的条件……娘娘能做到吗?”
林祈肆偏头看向她,狭长的桃花眼溢满奇异的情绪。
这眼神瞬间让陈阿招明白他想要什么,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因羞耻与厌恶嘴角不受控制抽搐了一下,阖了阖眼, 面如死灰般朝青年走过去。
纱纱的丝绸布料声坠入地板, 肩头白软裸露, 陈阿招颤着唇抱住青年劲瘦的腰身, 仰头去啄吻他冰凉的唇瓣。
她手中的拳头攥得很紧,心底暗暗将今日的屈辱全部记住, 他日将林祈肆踩在脚下时,她要他全部偿还。
林祈肆眉眼垂落,纤长睫羽下的眼神空寂而晦暗,他紧盯少女不安的眉宇,和那藏匿在袖中恨到无法掩饰颤抖的胳膊。
她太不会掩饰了,所有小动作都尽数落入他眼中。
在少女进一步动作时, 青年止住了她的动作。
他手指握住陈阿招的手腕,睫羽迎光轻轻颤动,阖眸朝她的眉心递近。
凉薄的唇倏然在陈阿招的额间,恨意满满的少女身子僵住。
冰凉绵软的唇抵在她的额间,温热的呼吸轻轻缠绕,却在短暂停留几秒后,骤然离去。
与此同时,冰冷的语调也传递耳间。
“娘娘还是靠自己吧。”话落,青年冷然转身离去。
身前的温热消失,他留下衣衫不整的陈阿招站在原地,盯着林祈肆背影消失,陈阿招紧绷的身子很快松了下来,她松了口气,可很快又反应过来自己的模样狼狈不堪,面色红烫,后知后觉自己这是又被羞辱了。
泪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她哽咽着,独自拾起自己掉落的狼狈。
她独自哭泣了许久,眼底的屈辱和脆弱慢慢收起来,重新燃起斗志。
她咬着牙暗声,朝林祈肆消失的方向吼道,“没有人帮我又如何……我自己也可以!我自己也可以的……”
*
野露三更时,吱呀一声,林府的黑檀木门被缓缓打开。
林府的小童莫崖从门后走出来,迎接晚归的林祈肆。
他提着灯笼看见从马车上缓缓而下的大人。
一贯的暗青色,肩头披着披风,素静清雅。
这幅好皮囊,每每含笑时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自家大人是个好相与的,可只有跟了大人五年的莫崖知道,这芙蓉如面的皮囊下,是多么恐怖如斯。
一想到明日是什么日子,莫崖面色微白,露出一丝恐惧。
但他掩藏的很好,低头走到林祈肆身旁为他脱下披风迎进门庭。
三更时的林府静悄悄的,连点灯的丫头都没有,府上种植了许多树木,仔细观察,会发现眉一株树枝上都挂满了系上红绳的金铃铛,月影袭风,树枝阴翳,金铃轻响,欲显得阴气渗人。
莫崖提着暗黄的小灯笼,轻声跟在林祈肆身侧,绕过长廊水榭,来到大人的卧房外。
莫崖的脚停在外面,大人的卧房他是从不敢进去的,他低垂着头,在林祈肆的脚即将踏入房内时,小声问道,“大人……明日还是照例向朝中告假,去千佛寺吗?”
林祈肆的脚步踏进房槛,轻轻应了声。
莫崖瞬间明了,垂着头正要离去。
可转身时他还是不小心扫见林祈肆卧房中的景色。
在房门阖上的瞬间,屋内墙壁上闪现数张鲜红的明黄色纸符。
莫崖只是不小心窥了眼,便浑身起满鸡皮疙瘩,他脚步加快逃似地离开。
大人的卧房在他看来根本不是人住的。
而此刻身处昏暗卧房的林祈肆,缓缓走到白色卷帘后的案台旁,点燃了一盏白蜡。
白蜡透出一丝微光,将他的容貌照的惨白无色,林祈肆平静地白蜡放在案台上摆正,而后又点燃了一支香。
白烟袅袅,浮过半面墙壁。
他正前方的墙面上挂满了近千张女子的画像。
半阖的木窗外阴冷的风呼呼地吹进来,同时也将墙壁两侧近千张明黄符纸吹地沙沙作响。
他盯着画像上的女子良久,露出温柔的笑。
*
近日,小翠发现自家娘娘愈发勤奋刻苦起来了。
常常一整日将自己窝在书房中习字练画,偶尔出去还是独自到练武场学习射箭。
原本白皙娇嫩的指尖渐渐磨出了水泡和茧子,甚至独自练古筝许久,将指尖练出了数道血痕。
若是以前,娘娘大抵会喊累喊痛。
可这一次,即使累到昏厥,她也没听见娘娘喊出一声难受,甚至病好后又迅速孜孜不倦地学习。
而陈阿招即使全身投入到对自身提升上,也没有放下对一些人的观察。
身处深宫,她怕极了稍有懈怠就被林祈肆杀个措手不及。
今日练习绘画时,小翠告知她林祈肆近三日都告假没入宫上早朝。
听到林祈肆告假三日,陈阿招立刻警惕起来,她深怕林祈肆在准备什么陷害她的阴谋。
可小翠打听来的消息却是,“林丞相告假是去了千佛寺烧香的。”
闻言,陈阿招有一瞬不可思议,林祈肆这般冷漠无心之人,竟然也爱上了礼佛焚香。
不过转念一想,林祈肆再冷血,也毕竟是个凡人,他背地里不知杀了多少人才爬如今的高位,没准也是害怕怨鬼索命呢。
她眼底浮现嗤笑,林祈肆怕是怎么也想不到,她这个冤鬼早已从地下爬了上来,时刻在他身边准备报复他呢。
她这么想,却又听到小翠说,“奴婢打听了一下,听说林祈肆每年这个时日都会去千佛寺拜佛三日……”
“每年这个时日?”陈阿招有些疑惑,“今年四月初四是什么日子?”
好像不是什么重要日子吧?
对上陈阿招的疑惑,小翠摇了摇头,“剩下的奴婢也打听不到了。”
“算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无需多打听,派去的人继续盯着他,他再有什么动作第一时间向我汇报,我还要习字,你先下去吧。”陈阿招摆了摆手说。
可小翠似乎还有什么想说,嚅嗫唇瓣,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
“有什么你尽管说就是。”陈阿招全身心思盯在画上。
小翠搅动手指,低声开口,“是……是有关陈寒临大人的事……娘娘之前说过不用再打听陈大人的消息了……奴婢也不知该不该将此事告知娘娘……”
再次听到陈寒临的名字时,陈阿招神色平静,浅笑了下,“他能有什么事?你说吧……莫不是他在乡下娶妻生子的好事?”
“不是好事………”小翠低声嚅嗫。
陈阿招还在绘画的手指猛然停住,她面上愉悦的笑倏然消失,一脸严肃地问,“说!”
“陈大人他……瞎了。”
话落,小翠看见娘娘手中的毫笔吧嗒一下坠落在脚边。
*
远在青缘山附近,一处寒舍中。
一袭浅白色布衣,脊背单薄消瘦的青年正阖目坐在竹床上。
他身旁站着一个老大夫,老太夫给青年把了一会脉儿,轻叹了口气后为青年开了几副方子。
“郎君照这方子上的药,每日需坚持内外兼服。”
青年浅笑着点了点头,“有劳大夫了。”
大夫正要离去时,又停下叮嘱了一二,“不过最重要的是,郎君需得解开心结,切勿忧思过度,否则你这双眼睛恐怕难以恢复。”
大夫的话被站在窗外一抹淡黄色衣裙女子听去。
女子眼眶微红,她紧盯一墙之隔内,那个消瘦的男子,露出一抹苦笑。
没想到才时隔多日,陈寒临就沦落到了这幅模样。
她昨日得知陈寒临瞎了后,便立刻安排人,对外宣称自己感染风寒静养几日,期间不见任何外人,自己好借此时机乔装打扮出宫。
她本想看了眼陈寒临后便离开,可此刻不知为何脚步像是生生黏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老大夫离开后,她还是忍不住木屋中走去。
她的步伐明明很轻慢,却还是被坐在榻上的陈寒临听见了。
“谁?”陈寒临面上浮现一丝警惕。
陈阿招故意暗了暗嗓子,道:“我……我是刚刚那个老大夫的徒弟……师傅因惦记郎君双目不明,无法抓药……让我来照看一下。”
闻言,陈寒临放下的警惕。
陈阿招本以为像他这般高傲的人会撵自己走,可此时的陈寒临像是褪去了所有的傲骨,变得异常恬静温和。
他笑了笑,墨眉微弯,“我确实不太方便,麻烦姑娘了。”
陈阿招替陈寒临抓了药,亲自替他熬药后,主动端勺喂他。
期间陈寒临没有一丝拒绝,反而像个听话的孩子一样,她每喂一勺,他就安静地饮下一勺。
极苦的药入了他的口中,他也能面不改色地喝下。
陈阿招忍不住问,“郎君不觉得苦吗?”
闻言,陈寒临纤长的睫颤了颤,笑道,“苦……可姑娘会有糖吗?”
“你怎知我没带糖?”陈阿招从袖中掏出一个方块大小的糖果。
将糖果纸撕掉,她将那颗泛着桂花味的糖塞进了男人的口中。
陈寒临乖乖含住,舌尖的苦涩很快被一股香甜替代,他怔了怔,似乎想起了什么,喃喃道,“原来姑娘也爱吃这桂花味的糖……我的阿妹也很爱。”
陈阿招拿起汤勺的指尖微硬,她眼睑慢慢红起来,盯着陈寒临那张寡淡的脸问,“那郎君的阿妹怎么不来照顾你?”
她就是故意想戳中陈寒临的痛处。
果然,陈寒临面上的笑容慢慢淡下,嗓音暗哑道,“她离我而去多年。”
“原来如此,可我观郎君这般年轻,为何不找一个伴儿,余生好有人相陪。”
“姑娘说笑了,我这样的人哪里会有什么姑娘看得上。”陈寒临垂下眼睫。
陈阿招浅笑一下,“郎君是在妄自菲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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