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在哪儿朕都能爱你啊。”
沉香的眼神逐渐由不解变得愤懑与委屈,她重重一跺脚,匆匆行了礼便跑了出去。
陛下摇摇头:“这孩子何时能长大。”
“陛下的心思臣妾不想猜,臣妾只劝陛下另想别的法子,别打沉香的主意。”容娘娘淡淡扫了他一眼,又道:“还有和微几人,陛下若想动她们,也要问问臣妾愿不愿意。”
她说完,旁若无人般径直转身离去,模样端正又盛气凌人。
陛下只缓缓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目光停在两人离去的方向。
沉香出了殿便大步跑了起来,引得身后宫人不停惊呼:“公主当心啊!公主!您当心脚下!”
有人想跑来扶她,却被沉香一把推开,“别叫我公主!公主有何用?!不就是个推来推去的工具吗!”
众人不知她受了何刺激,互相看了看,喏喏地不敢说话,只得闷头跟上。
沉香一股气跑回了晴鸾宫,也不去找晴妃娘娘,反而往李怀安的住处跑。
她翻天覆地似的寻了好一通也没找到人,不免急道:“李怀安呢?李怀安去哪儿了?!”
第86章 暗流 “在你身边才是我心安处。”……
有宫女立马过来应道:“公子出去有好一会儿了, 殿下您先别急,奴婢这便派人去传公子回来。”
沉香猛地拉住她,“他去哪儿了?”
“回殿下, 公子交代过自己在荫湖散步。”
沉香听罢松了手,憋着一股气转身离开,“我自己过去找他。”
“诶殿下, 殿下,”一团宫女又急忙上前将她拦住, “现在夜已深了, 想必公子也快回来了, 奴婢们派人去传便是,殿下还是先回去跟娘娘请个安吧。”
沉香执意要去,艰难地挤出一条路跑了出去,还不忘嘱咐宫人务必要替她向晴妃娘娘问个好。
入夜的风有些凉, 扑面而来时还带着潮湿的寒意。
荫湖在御花园东,平日里便僻静,如今沉香勒令众人不许跟着自己后更显寂然无声。
连有片枯叶被风卷入湖面时的轻微声响都放大了不少, 吓得沉香一激灵。
她沿着湖边的石子路走了一圈也没见到人,左右看看,不免有些疑惑。
如此静谧的时刻, 某些话又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连带着不可抑制的情绪, 都让她想要发泄一场。
沉香低低呜咽了一声, 抱臂蹲了下来,手胡乱在地上摸抓着,但越急,她越摸不到一块称心如意的石头。
就在她摸急了想回头去看时, 视线里却不经意间伸来了一只手。
她看着那只手缓缓伸到自己眼下、摊开手掌——
他手心里赫然躺着一块薄又平的石头。
沉香忽然觉得眼眶一热,她咬唇夺过那块石头站起来,用力朝湖面横打过去,看着它在水面上连跳了四五下。
沉香:“都怪你,挑的石头一点也不好,我才跳了五次。”
李怀安抿唇点了下头,似是默认了这事怪他。
他想伸手把沉香拉过来一点儿,怕离湖水太近会失足,但他手还没碰到人,就见沉香又赌气似的蹲了下去。
“父皇要把我嫁出去和亲。”
他悬在空中的手握了握,最终又垂了下去。
“父皇明明说过他最爱我了——你去哪儿了?”
这句话转得太快,让李怀安沉默了一瞬才开口道:“在这儿散步。”
谁知沉香听了这话忽然站起来,盯着他的眼睛,道:“你骗人。”
“我没骗你。”
“你就是骗人。”
“……我,”李怀安似是没辙了,顿了顿又道:“我,去别处转了转。”
沉香却笃定般道:“你有事瞒我。”
“皛皛,外面风大,我们先回去。”李怀安俯身欲拉她的手,却被她躲了过去。
沉香:“你为什么要瞒我?你瞒了我什么?”
李怀安沉默不语,向远处看了一眼,依稀见得有宫人提灯走了过来,许是晴妃娘娘派人来寻他二人了。
“李怀安!”沉香忽而加重了语气,“你知道的,我不想嫁,我一辈子都不想嫁!”
她说着,忽然闷头扑进了李怀安的怀里,哽咽起来:“你娶不了我,我不想嫁给别人。”
李怀安被她紧紧抱着,动弹不得。
他深深呼了口气,才下定决心般用力抽出一只胳膊。
谁知沉香却以为他要躲开这个怀抱,猛一用力把他箍得更紧了些。
“李怀安,我不想离开他们,也不想离开母妃、不想离开这里…我不想离开你,我害怕。”
“皛皛,”李怀安轻轻抚上她的背,“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要,”
“你要去哪儿?!”沉香被踩了尾巴似的猛一抬头,“你就是有事瞒我,你是不是,你是不是……”
她哽咽了半天,也没说出那句无法公然说出的话。
李怀安没反驳,而是两手都把她圈进怀里,用力抱紧,下颌在她劲窝处蹭了蹭,“皛皛,记住了,在你身边才是我心安处。”
沉香重重点了点头,沉默了几瞬又喃喃道:“如果我不是公主,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这个问题因宫女寻来而告终。
众人拥着她往回走,无意识地将两人隔开。
连沉香也以为今夜就这么结束了,但她还没往前走两步,身后便赫然传来一声:“殿下!”
沉香几乎是同时转身往回看,眼里满是惊喜。
李怀安弯了唇,朝她伸出手:“殿下的东西掉了。”
他的手虚张,让人也瞧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有宫人想上前拿过交给沉香,却被沉香勒令站在原地。
她从众人间硬生生破开一条路出来,朝李怀安跑过去。
模模糊糊间,宫人好像瞧见两人的手搭了一下,好像听见李怀安低声说了句话。
但今已入冬,寒风瑟瑟里这句话也变得可有可无。
只有背过身往回走的沉香知道,他方才说:“如果你不是公主,那我也会让你成为人人心中尊贵的殿下,如果你是公主,那我会全心全意地托你到公主该到的位置。”
回春宫。
容娘娘还没回来,花榆又早早歇下了,偏殿里只有和微跟常皎皎坐在榻边夜谈。
皎皎:“小微,其实有一事我想很久了。”
和微心里一咯噔,却还是小声问:“何事啊?”
皎皎:“沈昀一死,之前那些案子也都能查清了,香粉女子案也好,地宫也好,这些都实实在在地写在了卷宗上,等着向百姓交代。可是有一事却迟迟没落下来。”
和微懂了她的意思,试探道:“是…为相府沉冤昭雪一事?”
皎皎:“嗯。”她说完,头向后仰,靠在了床柱上,又沉沉吐了口气。
和微知道,此事比其他案子要沉重得多,相府没了是真,常相与常溶溶冤死也是真。
案子能翻,人又何处寻呢?
更何况陛下还对她们的身份多有芥蒂,虽说在解决沈昀一事中有功劳,但冒名进宫等事也罪不可赦。
一切落定了,又好像没落定,这才是常皎皎忧心的事。
和微看着她惆怅出神的模样,心里又默默打消了本要全盘托出自己是谁的念头。
就在和微酝酿好了安慰的话也要说时,殿外却恍然闪进来一道身影。
和微本来还纳闷怎么没有宫人先过来禀报,但她站起的同时又看清了来人是谁,这个疑惑也自然解开。
容娘娘示意她们安静,走过来,轻声道:“本宫有要事要商议,便没让人事先过来打招呼,怎么,打扰你们歇息了吗?”
皎皎也站起来,摇了摇头:“娘娘见外了,是有何要事商议?”
容娘娘拉着她两人的手,一起坐在榻边,“其实知道你二人是谁的时候,本宫一点也不意外,甚至在知道之前便早已有了猜测。”
和微讪讪地举起手,“娘娘是先认出了我吗?”
容娘娘赞许她的聪慧,笑道:“除了你本宫还真没见过有这么特别的小姑娘,那特制的糕点除了你我也没人爱吃。”
和微抿了抿唇,低头不说话了。
容娘娘暖了场,这才说到正题:“只是本宫不在意此事,不代表旁人也不在意。陛下向来不能忍受旁人有任何非议,更何况他自己也芥蒂,这事如何定夺也说不准,他要是真想治你们的罪,本宫与小无也拦不住。
本宫气的还有他居然因为外商骚乱便要把沉香嫁出去和亲,想一劳永逸,真是做白日梦!”
“什么??”和微与皎皎同时诧异出声。
和微:“要嫁沉香?下旨了吗?——什么外商?哪国来的外商?”
容娘娘摇摇头:“本宫不知,不过想来此事早便有了苗头。如今一切渐渐安定下来,他自然想把揣度已久的外患也一同解决了。”
皎皎知道她过来肯定是有了应对之法,于是问道:“所以依娘娘所见,此事该如何?”
容娘娘:“旁人都对你显露杀机了,你说该如何?”
和微言简意赅:“先把他解决了?”
皎皎瞪大的双眼证明了她对这话有多意想不到,但过了这么久,生杀之事对她来说也不是十分避讳。
只是她惊讶的点在于,这个“他”。
和微说完也意识到这话有多大不敬,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却还是觉得容娘娘就是这个意思。
容娘娘:“本宫身居高位多年是该的,他疑神疑鬼,总是担心些莫须有的东西,想砍本宫的位置,可本宫就该这么尊贵一辈子。想从本宫手下抢人,也要问问本宫许不许、护不护得住。”
和微听完只剩慨叹,她立马单膝跪下,在榻上对容娘娘抱拳道:“娘娘威武,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还请娘娘多多照顾!”
容娘娘也满意地摸了下她的头,“等此事结束,本宫再回答你先前的那个问题。”
和微刚想问“哪个问题”,话出口前又迅速反应过来,应该是容娘娘为何要帮他们而不愿帮沈昀。
于是她说了个“好”,又被皎皎拉着躺下了。
皎皎:“你身上还有伤,快别乱动了。”
容娘娘看着她躺下,又道:“江山易主,听起来很骇人是不是?但本宫却相信此事一定能成。”
能不能成不知道,花榆只知道她要死了。
累死的。
她忙活了一天好不容易能睡会儿,却被皎皎硬拉起来,听着她说制什么药。
花榆迷愣道:“制什么药啊?和微的药不是够吗?”
皎皎蹙眉道:“什么制药?我说只要你认真点儿这件事就能成一半。”
花榆:“嗯?你方才说什么事?我脑子有点嗡鸣没听清。”
“……”
第87章 解决 总算干掉了那个*#%的老皇帝
常皎皎深吸一口气, 又重复道:“去陛下面前,”
“好,”花榆忙打断她的话, “我意识有点清醒了,想起来你方才说的什么了。”
“等等,”花榆又凑过来, “是不是没说何时去?”
皎皎:“……说了,明日一早, 下了朝。”
花榆抬了下手:“行, 我真记住了。”
所谓人有万般信, 其一便是盲信,太信自己的脑子,也太信自己的手。
陛下的殿里向来暗香袅袅,本来是有安神之效, 但彼时花榆在心里默默呼了好几口气,也难以将急速跳动的心给缓下去。
陛下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两人,他知花榆与皎皎的身份是假, 却不知两人到底是谁。几多思虑下,他推开手边的砚台,朝几人走下来。
“贵妃今日是特地来领人认罪的么?”
“陛下觉得呢?”容贵妃不置可否, 稳稳站着,朝他笑了笑, “臣妾今日是特地来领她二人将功补过的。”
容娘娘嫌少朝他笑, 这一笑,他总觉得哪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
容娘娘:“陛下身子里的毒还没清干净,她二人又格外擅长医术,臣妾想…若是能替陛下把毒彻底解了, 是不是也算大功一件呢?”
陛下:“可朕有太医,再者,朕念你二人英勇无畏,功过相抵,朕早已不想追究了。”
容娘娘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
身后的两人却悄悄对了下视线,皎皎甚至能读出花榆的口型——“当真?”。
容娘娘:“陛下若是不放心,臣妾大可以身为试,在臣妾身上扎扎针,陛下总该信了吧?”
陛下想了想,一抬手,“宣太医,朕要让太医在一旁盯着。”
容娘娘一点头,看着他煞有其事地派人传了位老太医进来。
可陛下却上前盯着老太医,问:“你可是郑太医?”
郑太医不明所以,慌慌张张地低下头,“回陛下,老臣确实是郑谦呀。”
陛下:“官帽摘了。”
这下连花榆跟皎皎也不明所以,两人悄悄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见郑太医两手把官帽取下,正欲弯腰献给陛下。
可陛下哪里要这个,伸手止住他的动作,淡声说了句:“戴上吧。”
郑太医一头雾水,忙将官帽双手戴正。
“你额角这块疤是朕亲自砸的,朕不会认错。”
四人心下了然。
郑太医抿唇又张口,倒是没说出什么话来。
有放心的人在,这皇帝总算应允让花榆两人替自己诊脉。
眼见着事情按预料进展,容娘娘眸光一扫,看向微躬着腰站在一旁的郑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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