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祁奕要去医院陪床,晚自习会请几个小时假。
那边的学校也是按成绩分班,每个班人数比他们少些,老师也都是名牌的师范院校毕业,整体比他们一班的老师年轻。
后来祁奕也会跟她说一些有关祁安年的事。
祁安年治病期间几乎一天一个想法,状态好的时候会在网上查各种愈后养生百科,立志把工作室的规模再扩张一倍;难受的时候会破罐破摔说干脆不治了,去环球旅游一圈等死算了。
高二正式开学,两个人都变得更忙。
方枳夏也不想让祁奕每天花那么多时间跟她发消息,在微信里就挑一些重点说。
但高中生活里的重点实在是不多,每天起床睡觉、上学放学,过得基本都是一样的生活,见到的也是跟前一天完全相同的人。
为数不多不同的事,可能就是昨天食堂阿姨盐放多了,今天英语老师在课上抓到偷写数学作业的学生又发了顿火,明天某班有对小情侣被班主任发现叫了家长……
方枳夏恍惚间意识到,祁奕没转学时,他们的生活其实也是这样。
没什么重点可言,都是类似的琐事。
也是这样无关痛痒的一件件琐事,组成了他们过去或许漫长或许短暂的十年。
*
高二结束的时候,王泽例行叫大家聚餐。
这人成绩确实没什么起色,但每次考完试总是第一个喊着要出去庆祝的。
本来他约了一大堆人,方枳夏熟的不熟的都有,熟一点的比如他们班长、小江、徐牧飞,不熟的比如校篮球队的几个人。
可最后临到聚餐前,还是只剩他们这三个发小。
王康林说家里有事不来、小江要陪爸妈上山烧香、徐牧飞最近在找中介申请国外的学校,要上雅思的突击辅导班。
到了王泽订好的烧烤店,十人桌的包间里空荡荡,坐着他们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王泽往椅子上一坐,第无数次骂道:“全是鸽子精,答应的时候都挺快,从前天开始一个一个跟我说来不了。欸,所以还得是一起长大的感情才深,就你俩没鸽我。”
吴柏豪幽幽地说:“这不都是家里有事吗,他们也不是故意的。期末刚考完,又赶上周末,家里有安排也是正常。”
表面上是帮所有鸽子说话,其实是只想帮其中一个人澄清。
高一那次期末考结束,小江就顺利被分到了一班,这一年来一直在跟方枳夏坐同桌。
方枳夏也帮忙说:“是啊,小江他爸妈带他上山烧香求考运,她总不能不去,过来跟我们吃烧烤吧?那多不吉利。”
王泽在包间里环视一周,依然有点不满,哼哼道:“反正他们谁都有理由。”
几秒后,他又对着一圈空着的座位叹了声气:“要是奕哥还在就好了,他肯定也不会鸽我。”
方枳夏轻抿了下唇,没说话。
然后就听到王泽一拍桌子,像想到什么好主意一样,扬声说:“我们把奕哥的照片摆桌上,这样看着还热闹点。”
方枳夏:??
吴柏豪不光没反对,还从包里掏出一个ipad:“正好,我带平板了,照片你传我。”
王泽以前帮祁奕打印过证件照,手机里还存着。
两人凑在一起捣鼓了会儿,祁奕的大头照就出现在ipad的屏幕上,然后被摆上桌。
那张证件照里,他穿着黑色领子的衬衫,还是顶着那张大冰山一样的冷脸,但在这种大头照里,五官比例就显得更加完美。
方枳夏记得这是初三的时候,他们一起去照相馆拍的。
但她现在看到,没什么心情回忆和伤感,因为…摆照片什么的实在太诡异了。
这俩人凑在一起,想出来的全是馊主意。
吴柏豪也反应过来,问:“是不是不太吉利?”
王泽:“彩色的,有什么不吉利,这是表达我们对奕哥的思念之情!”
“正好给他打个视频,妈的,居然都一年没见了。”说着,他就拿起手机,然后看向方枳夏:“今天周日,奕哥是不是也休息啊?”
吴柏豪也同时看向她,问:“他休息吗?”
就好像方枳夏对祁奕的动向全部一清二楚一样。
不过,她还真的知道。
“他休息。”
而且祁安年早就不用住院了,跟祁奕一起住在上次她去兜过一圈的那套房子。
“嘿,太好了。”
王泽已经拨了语音电话过去,站起身,把手机扬声器音量开到最大。
微信视频电话接通前的那段铃声在整个包间里回荡。
方枳夏嘴角抽了抽。
看到王泽,有时候会幻视春节期间她那几个轮番打视频电话拜年的姑姑伯伯们。
铃声响了一会儿就接通了。
王泽摄像头调的后置,屏幕对着自己。
方枳夏只听到祁奕的声音,一句干巴巴的:“干嘛?”
“诶呦我的奕哥!”
王泽这人本来就是自来熟,更别提对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他先问了祁奕最近过得怎么样,学校老师怎么样,祁叔叔身体怎么样,祁奕一一回答之后,他又喋喋不休地叙述了一遍今天这聚餐是因为什么、本来叫了哪些人、最后这些人又分别因为什么不来。
祁奕也没说话,就在那边安静地听着他念叨。
最后,王泽总结道:“所以最后就只剩我们仨了。”
他把手机摄像头转了一个圈。
转到吴柏豪时,他说:“土豪还专门点了三个不辣的烤翅,你不在,只能我们帮你吃了,一会儿我们一人分一串。奕哥,我们都好想你啊——”
什么毛病,越说越不对劲。
祁奕有点无语地皱眉道:“…我只是不在,又不是死了,帮我吃什么吃。”
王泽把摄像头对着桌上架着的ipad,自己又换了个位置,站到吴柏豪和方枳夏中间,让大家都能看到视频画面。
他更大声地嚎道:“奕哥你看,我还把你照片摆这儿了,就当是你跟我们一块吃的。”
“你们…”
他的手机屏幕里,祁奕看着那张照片,轻阖了下眼,似乎想说什么的样子,但好半天都没憋出下文。
最后,只是缓缓沉出一口气,嗓音微有点哑:“把我照片收掉。”
没等王泽反驳,祁奕就把电话挂了。
王泽还对着突然消失的视频画面发愣,方枳夏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置顶的聊天框弹出一条消息。
祁奕发来一个白色的小狗脑袋表情包,看起来有点委屈的样子。
“完了。”旁边,王泽有点惶恐地说:“奕哥把我视频挂了,不会真生气了吧?”
他一边把平板收了,一边猜测道:“好像是有点不吉利,欸,但我肯定没诅咒他的意思,我这不是…”
吴柏豪耸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
王泽再一次看向方枳夏,弱弱地问:“奕哥是不是不高兴了?”
方枳夏抬起头,“…没有。”
“真的?”
王泽仍然坐立难安。
男生之间没事也不会经常聊天打视频,他这难得打一次视频,怎么能一打就惹人不高兴,又嘀咕道:“那这怎么就挂了,网络不好吗。”
“他应该就是…”
应该也想他们了。只是不好意思说,或者本来就很不擅长表达这些。
方枳夏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还是那张委屈小狗的表情包。
她想起去年这个时候,高一期末考刚结束,她和祁奕坐在从高铁站回小区的车上。
当时她用备忘录打字问了那个问题,祁奕也是像刚才那样的表情,垂着眼,看起来不大高兴的样子,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原本以为他那会儿没心思考虑那个问题,或者压根没看到她手机屏幕上的字是什么。
方枳夏正准备转移话题当没问过,刚张口,听到旁边传来很轻的声音。
他没多余的话,只是很肯定地说,会。
第50章 Chapter 50 对答案
自从上了高中, 大家或多或少对“高三”这两个字有点恐惧。
源于老师们动辄就会说的“等你们高三xxx”“到了高三看你们还有没有xxx的心思”,还源于学校在搞活动或者放假的时候,对高三生都是区别对待。
过完最后一个暑假, 方枳夏他们终于也成了“传说中的”高三生。
正式开学的第一天, 袁友方就站在讲台上, 宣布了一系列他们作为高三生的“特殊待遇”。
比如调整作息时间,以便跟高一高二的学生错峰去食堂吃饭;比如晚自习也安排各科老师进班答疑, 名为答疑,实则就是在晚上又加了三节课;再比如学校组织的几乎所有活动都跟他们无缘。
于是高三生活刚开始,还没上两天课,教学楼里连空气都变得紧张起来。
除此之外, 等待他们的还有各种大考小考,全市统一时间和试卷的一模二模三模。
方枳夏成绩虽然一直比较稳定,但也完全没法放轻松。
因为就在一轮复习开始之前, 老师们组织了一场考试,从题型到考试时间,全都按照高考的标准。
第一次做三门合一的理综试卷, 绝大部分人的发挥都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方枳夏也不例外。
最后所有科目的成绩加在一起, 那总分看着就更扎心了,没一个人的分数能够得上理想大学的录取线,甚至还差着挺多。
这下学生们也真急了。
根据老师们经常挂在嘴边的“再拼最后一年你们就解放了”理论, 方枳夏也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学习上,晚上十点之后也逼着自己再刷两套卷子。
祁奕那边学校的学习压力只会更大。
根据方枳夏了解到的信息, 他们一中自从到了高三,晚自习时间是每周一三五考试,二四六讲卷子, 除此之外,每半个月就有一次考试,考完还要把所有人的成绩、名次进退步情况都贴在教室墙上。
这样一来,两人能在微信上聊天的时间都少到可怜。
一轮复习快结束的时候,有一天睡前,方枳夏翻了一下聊天记录,发现他们每天基本就只互发一两句。
方枳夏已经在尽量挑重点说了,但乍一看大多都像是没话找话。
比如,她说:[我妈又给我报了个物理的补习班,每周天补三小时。]
小祁鬼:[去补吧,你上次物理不是没考好吗。]
方枳夏第二天早上才看到消息,然后回复:[那是上上上次考试了。你语文还ok吗,要不要也补一下?]
祁奕大概是没带手机去学校,凌晨才回复:[…还好,不用补。]
那时候方枳夏已经睡了。
在两个人都巨忙的情况下,即时通讯软件被用的像上世纪的纸质书信一样。
有时,方枳夏晚上坐校车回家的路上也会想起祁奕,但又知道他那会儿还在学校上晚自习,看不见消息,就会简单地拍一拍他的头像。
然后两边就漫无目的地互相拍几天。
方枳夏就能看到一大串更加没有终点的聊天记录。
「你拍了拍“小祁鬼”。」
「“小祁鬼”拍了拍我说“拜见大哥”。」
「你拍了拍“小祁鬼”。」
「“小祁鬼”拍了拍我说“拜见大哥”。」
……
到一模考试之前,所有同学都特别紧张。
因为老师经常说,一模的成绩和名次一般就跟最后高考差不多,一模考成什么样,到时候高考基本也就是那样。
这场考试是全省联考,考试时间全省统一,考完之后的试卷也是打包送到一中去改,最大程度避免改卷标准不一致产生的影响。
袁友方通知的时候,方枳夏听到“一中”两个字,算数学题的手停下来,下意识抬起头。
旁边小江注意到她这猛地一抬头,想了一会儿才在她耳边小声问:“祁奕是不是在一中来着?”
方枳夏轻“嗯”了一声,又埋头继续写卷子。
即使只是试卷被送过去,排名跟他一起排,这好像也是他们这一年多距离最近的一次。
当时祁奕转走之前,方枳夏还说,省会那么近,两个小时高铁就到了,她一有空就过去看他。
可这么长时间过去,她还是一次都没去。
寒暑假学校要补课,为数不多的那几天假期和周末,还被蒋月娥给她报得各种补习班填满。
春节期间她倒是有空,都决定好从爷爷奶奶家坐车过去一趟了,但赶上春运高峰期,最后实在买不上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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