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Alex的样子感染,李曳的声音也压低了,她小心翼翼地问:“发生什么事?”
Alex收回观察环境的视线,他这个问题憋了很久了,今天一开始就想要问,无奈李曳身边始终跟着人,他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开口。
此时,机会难得,也顾不上表达一下意外重逢的喜悦,他快速问出了那个关键的问题。
“为什么他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你的那个名字笔画很多的朋友。”
“我的意思是,明明他和你的关系更亲密,他才是你的前男友,我只是你后来才认识的新朋友,难道不该是我更加不安,我对他的敌意更大吗?”
李曳快速地用手里的纸板挡住他的嘴,背着镜头,偷偷对他做了个“嘘”的动作。
第8章 小雨
游戏环节结束了,按照总积分排序,排名第一的是简存霖和李曳这一组。
这个结果并不令人意外,其他嘉宾也都接受良好,这毕竟是一档休闲综艺,慢节奏生活就好,胜负嘛,只是虚名,不重要。
当桃桃揭晓属于冠军队伍的最终奖励时,众人纷纷扼腕,早知道就再拼搏一下了!
属于冠军的奖励有两份,第一份,是在下一次更换录制场地时,获得优先挑选房间的权力。
至于第二份,桃桃说道:“节目组可以实现你们刚才在游戏环节里许下的心愿。”
工作人员从泡沫球许愿池里翻找出两只千纸鹤,一只歪歪扭扭,另一只则笔直挺拔,分别是李曳随意折的和简存霖认真折的。
两人把千纸鹤拆开,镜头对准上面的内容。
李曳写下的心愿是:荡秋千。
简存霖写下的心愿是:看星星。
真是简单朴素的愿望啊,导演都忍不住笑了,“哎哟,真能替我们节目组省钱。”
“既然这样,可以额外赠送一个愿望名额,你们可以再从许愿池里捞一个出来。”
“让我们看看,谁会是这个幸运儿呢?”
李曳伸手一捞,捞出的是Alex的千纸鹤,这个千纸鹤造型十分潦草,几乎就是个纸团。
但打开这个皱巴巴的纸团,小小的面积里,竟然承载了一个庞大的愿望。
Alex写下的心愿是:我要吃满汉全席。
这荒郊野外的,哪里去找满汉全席,更何况这样穷奢极欲的东西,显然和本节目组质朴清新的基调不符。
导演果断拿出了一个替代方案,她表示:“看来,只能请大家共同协作,亲手办一桌丰盛的晚餐了。”
众位嘉宾都脸色诡异,然后不约而同看向了简存霖,毕竟这里只有简存霖不会炸厨房。
简存霖再一次无法做好表情管理,他感觉自己今天连续不断地迎头撞上电线杆。已经被电线杆包围了。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他一定不会再做那道地三鲜。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还是别再浪费时间,简存霖走进厨房,扫一眼柜子里的食材,很快想好了可以做的菜,然后给其他人分配各类打下手的任务。
那些简单的任务都分发出去,稍微需要一些技巧的,就由他全权负责。
李曳得到的任务是洗一盆绿色蔬菜,她洗完了一把油麦菜,然后继续洗茼蒿。
茼蒿叶片细碎,把水流冲出不少分支,飞溅几点落到了灶台旁。
李曳关了水龙头,拿着毛巾去擦灶台。
四周没有其他人,李曳趁机走到简存霖身边,小声安慰他,对他说道:“可怜的小雨。”
简存霖说不出是什么反应,他切菜的手顿了一下,平静地问:“怎么又想起这个名字了。”
李曳有点诧异,“你不喜欢吗?小真,小雨,多可爱的名字。”
简存霖笑了,他横了李曳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小雨,那是你养的第一条金鱼的名字。”
李曳这下是真的吃惊了,“你怎么会知道?”
简存霖摇了摇头,他做了个复杂的手势,是他去年演的某个古装角色的标志性动作,意思是,“天知地知。”
李曳慢慢挪开步子,回到水池旁,继续洗蔬菜去了。
*
从幼儿园毕业的那一个夏天,李曳的爸爸妈妈邀请李曳的朋友来家里做客。
李曳在这所幼儿园只待了一年,交到的朋友不多,有且只有两个,就是那对奇怪的兄妹,简存霖和简映真。
李曳没有多少待客经验,只好学着动画电影里主角们所做的那样,把自己喜欢的食物、玩具,和宠物,都摆出来,和朋友们分享。
李曳有一只小狗,一只小猫,还有一条小金鱼,都被她珍惜地抱出来,放在草坪上。
小狗小猫都还好,它们轻松自在,摇头晃脑,待人十分亲昵,十分可爱。
轮到小金鱼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它一直在李曳的手心挣扎,好像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幸亏路过的管家看见了这一幕,她冲过来把小金鱼抢救回了鱼缸里。
鱼缸其实就在李曳的脚边,她短暂地把小金鱼从水里捞出来,是想要在阳光下展示它美丽的鳞片。
没过多久,管家和李曳都离开了这片草坪。
简存霖担心李曳会被批评,偷偷跟了过去。
小金鱼已经从小鱼缸回到了大鱼缸,重新变得生龙活虎,在假山石与水草之间游动,李曳把脸贴在玻璃上,默默流泪。
简存霖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他听见李曳正在对着金鱼道歉。
李曳对那条小金鱼说:“对不起,小雨,我忘记了你只是一条普通的鱼,是一条不能离开水的鱼。”
李曳越想越伤心,又伤心又费解,她说:“你这么可爱,我一直以为你是一只活在童话世界里的小鱼。”
简存霖默默往后退,离开了这个角落,差点踩到藏在他背后的妹妹。
简映真用那双充满智慧的双眼凝视着他,对他发出警告:“哥哥,偷听是不对的,你要学会做一个有素质的客人,好吗?”
三天后,那对兄妹发出邀请,请李曳去他们的家里玩,不是城市里的家,是他们的老家。
李曳的爸爸妈妈很重视女儿的友情维系,因此,即使那两个小朋友的老家在千里之外,他们也接受了这个邀请。
李曳的爸爸妈妈带着她一起,长途跋涉,翻山越岭,来到了武夷山下。
简存霖的爸爸妈妈是做茶叶生意的,一家人祖祖辈辈生活在茶园里,早晨起来,穿过朦胧的晨雾,看到漫山遍野的绿色。
李曳站在山脚下的一棵茶树旁,眺望远处的山脉轮廓,像是重新认识了简存霖这位同学。
因为这熟悉的辽阔的景象,李曳真正接纳了简存霖这个朋友。
她对简存霖说:“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的家也在山脚下,不过,那是一座雪山,而这里是一座青山。”
李曳相信了外祖母
常常念在嘴边的命运,她说:“原来我们真的很有缘分!”
*
李曳是一个对“朋友”标准很严格的人,一般人想要被纳入她的“朋友”行列,需要经过重重考验,重重筛选。
“所以,作为我的朋友,你要替我保守秘密,可以吗?”李曳对Alex说。
Alex用力点头。
Alex满心期待着即将到来的满汉全席,对于李曳要掩藏的关于前男友的秘密毫不在意。
好吧,其实也是在意的,只是比起眼前的美食,这些事情就可以暂时抛在脑后了。
在万众瞩目之下,简存霖把最后一道菜放在了餐桌中央。
那是一道预制版八宝鸭,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充分展现了节目组的用心与诚意――这可是总导演亲自去紧急采购的。
无论如何,国际友人Alex很满意,他陶醉在这美妙的乡村之夜里。
与此同时,工作人员在野外露天处搭建好了一个双人秋千,准备替最开始的两位幸运嘉宾实现心愿。
两个单人版心愿叠加在一起,合并成一个双人版心愿,荡秋千和看星星同步进行,效率大大提高,还增添了互动性,就是户外稍微有点冷。
考虑到今晚就是在农庄录制的最后一夜,留下这样一个特别的结尾,还是有点浪漫的。
录完了户外荡秋千的双人背影,摄制组主力军又返回室内,开始录每位嘉宾的单独画面。
留下李曳和简存霖两个,依然坐在晃晃悠悠的秋千上。
李曳轻轻倚靠着挂绳,闭上眼睛,听见狗尾巴草打在鞋面上的沙沙声响。
一片寂静中,简存霖忽然问她:“你怀念的是外祖母家的秋千,对吗?”
李曳笑了,她说:“答对了。”
又过了一会儿,她问起简存霖,“你呢,你怀念的又是哪一天夜里的星星?”
简存霖大概也笑了,他闭上眼睛,没有回答。
第9章 假期
本季节目第一个地点的拍摄任务结束了,节目组迎来了三天的假期。
三天之后,嘉宾们与摄制组会在下一个录制地点重新汇合。
这难得的三天假期,大家都各有安排。
李曳去了一趟康复中心。
医生告诉她,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你的脚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从检查结果来看,日常行动,乃至常规的运动都没有问题。只要保持现状,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恢复到最健康的状态。
之所以会觉得隐隐作痛,是因为你的精神太紧绷,那是心理作用施加下的一种幻痛。
医生又建议道,如果待会儿没什么事,可以顺便去隔壁的心理诊所聊一聊,那边的心理咨询师是他的同校师妹,能力和人品都很值得信赖。
虽然很有虚假宣传和捆绑销售的嫌疑,但李曳正好很闲,一下午都没什么安排,所以还是去了。
隔壁的心理诊所刚开业,可能是收费太高昂,没什么人登门,内部环境十分冷清,李曳掀起门帘,迟疑地走进去。
心理咨询师十分热情地接待了她。
李曳说明来意,心理咨询师便放下了她的脚伤治疗报告,转而询问起她受伤时的具体情形。
李曳其实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她也知道,面对心理咨询应该要尽量诚实。
所以,即使觉得开口很困难,她还是回答了。
“那一天是周五,早晨的训练时间是八点,我迟到了,没有吃早餐,训练的场地在四楼,我低着头往上走,经过一个旋转楼梯的时候,迎面碰到了一个人,她正巧要往下,不小心撞到了我……也可能是我没有站稳,我摔倒了,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咨询师等李曳讲完这一段,然后提出了一个问题,“是她撞到了你,导致你摔倒,还是你自己不小心,没有站稳?”
李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她脚步很急,冲下来,把我撞倒了,但那天的楼梯也很滑,刚下过雨,有雨从窗外飘了进来,很容易就会滑倒。”
咨询师点了点头,“之后呢,你从楼梯上掉了下去,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李曳说:“我大概晕了十多分钟,被一个路过的工作人员送去了医院。”
咨询师又问:“那刚才撞到你的那个人呢,她立刻就离开了吗?”
“那也是她的训练时间,她回到了舞蹈室,她一直都很刻苦……不过,等到下午,训练结束后,她带了鲜花来医院看我。”
“你好像习惯性地想要维护她,她和你是什么关系,你们是朋友吗?”
李曳说:“我们以前的关系很亲密,但是……那一次之后,她说她不会再和我做朋友。”
那一次是哪一次?心理医生还要再问,李曳已经站起来,飞快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李曳有点后悔刚才的决定了,她不该走进这个地方,对一个陌生人讲述这些事对她一点帮助都没有,她没有感到哪怕轻松一点,甚至让她脚踝处的疼痛更强烈了。
*
三天假期,对简存霖来说有点不够用。
时间太紧急,找不到直飞丹麦的航班,简存霖经过重重转机,终于在30小时之后,降落在哥本哈根的机场。
此时是当地时间的下午六点左右,简存霖顾不上休息,直奔本土一所著名的艺术院校。
《吉赛尔》的公开巡演已经结束,但是今年还有最后一场特别演出会在这所艺术院校表演。
演出从七点开始,晚上九点结束。
简存霖坐在观众席的角落,耐心地看完了整场舞剧,等掌声落下,他又随人潮起身,来到了拥挤的互动区域。
这一场特别表演,演出结束后,有主演与观众互动的环节。
轮到他了,他掠过一众舞蹈演员,直接走向了最中央,那是个神采飞扬的金发女孩,她是本场舞剧的女主角,她的角色扮相被画在海报上,旁边写着她的名字,Natasha。
Natasha一开始没有认出他来,直到简存霖站在她面前,对她说:“祝贺你,演出成功了,对你来说,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对吗。”
Natasha飞快扭过头去,呼叫安保。
四十分钟后,简存霖和Natasha终于能心平气和地面对面坐下,在一间站了两个警察的房间里。
Natasha并不想理会简存霖,但又突然想起来,这个人的耐心超乎想象,他可以一直等,一直等,直到你愿意开口。
“是的,我把她从楼梯上推了下去,那又怎么样?”
“你不该这样做,Jane并没有做错什么。”
“或许吧,但我不在乎。我讨厌她,这就足够了,更何况,她本来也不适合吉赛尔这个角色,她只不过运气好一些,在选拔比赛上赢过了我,但那不能证明什么,现在的我比她更适合这个角色。”
“所以你达成目的了,你拿到了这个角色。”
“是的,她是唯一的障碍,一直都是。”Natasha的声音忽然一哽,她哭了。
简存霖看了一眼门口的警察,对她说:“你该庆幸这件事没有酿成多么严重的后果,否则你会出现在监狱里。”
“我不在乎,监狱算什么,我根本不在乎。”
Natasha擦掉眼泪,情绪平稳下来,她沉默了一会儿,“我已经向她道歉了,我希望她早点恢复,我是真心的,我愿意看到她重新登上舞台,但是,我希望她永远也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如果她忘记了这一点,希望你可以提醒她。”
简存霖说:“这不可能,这样荒谬的要求我不可能替她答应,如果你有心理障碍,你应该改变的是你自己,你可以自己躲起来,主动避开她。”
Natasha摊开手,“不需要,反正她已经被剧团开除,而我会一直待在这里,永远待在这里,这是我的地盘,我希望她永远不要踏进一步,我们再也不会见面。”
简存霖一怔,他回想刚才的一幕幕画面,在剧院的宣传资料单上,往常总贴着李曳个人介绍的地方,现在是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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