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替殷如琰道歉的啊,徐辞言心底好笑,之前殷如琰打断别人手的时候,殷老爷怎么不上门致歉啊。
他和殷如琰半毛钱关系没有,就算两人在回来路上有些冲突,那也只是小辈之间的事。
殷世浩这么浩浩荡荡地上面道歉,传出去别人还以为他有多不识礼数逼得长辈低头呢。
这个时代,读书人坏了名声,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殷老爷是来致歉的吗?”徐辞言守着门,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句,“这可使不得,我和令府宝贝公子无甚相关,徐家庙小,实在不敢劳驾您这尊大佛进门。”
殷世浩面色一僵,他都多少年没被这般下过面子了,还是个小辈!
见徐辞言压根不让他们进门,想着今日来意,殷世浩深吸一口气,撑着一副笑脸开口。
“徐贤侄误会,实不相瞒,在下今日来是有要事相商,不知可否进去一谈?”
这是放的什么屁呢,徐辞言心底好笑,眉眼一转让开一个缝隙,指着那群小厮,“既不是道歉,令府的这些礼物和下人,倒是不必进门了。”
“我们两家从前无交,日后也不会有交集,殷老爷犯不着带礼上门,快说快走罢。”
这徐辞言怎么这般不识礼数?!
殷世浩脸都快青了,强撑着把人留在外面,自个跟着徐辞言进屋,别说茶水点心,徐辞言坐都不招呼他坐下,自个端起茶喝了。
殷世浩拉不下脸,只好僵着声说明来意。
他不说还好,说完徐辞言茶都要喷了,直用看奇行种的眼神看殷世浩。
这世间竟然还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徐辞言满心叹服。
周沅柳那日那词当真没用错,这殷府除了殷微尘,当真是蛇鼠一窝。
作为长辈,殷世浩竟然能腆着脸上面要求他明年不去考院试,不和殷如琰争。
“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徐辞言酝酿两句,一脸叹服,“殷老爷当真是武林第一强中手啊!”
“你!”殷世浩面色一白。
“我什么我,”徐辞言冷笑,“殷如琰有您这么一个爹,当真是他的福气。”
殷世浩眉心直跳,这话听起来像在夸他,可被徐辞言这么一说,他硬是听得浑身不舒服。
毕竟有求于人,想到这,殷世浩柔下面色,“在下当然不是白白开口,既然徐贤侄看不上那些外物。”
“正好!我们殷家族学里有王夫子坐镇,徐贤侄若是应了,我家必保王夫子倾囊相授。”
徐辞言扯嘴一笑,有白大儒在,他要什么王夫子,干脆拒绝,“不要,别到时候学没学到什么,手被人打断了,我向哪哭去?”
殷世浩:“…………”
他再次开口,“既然徐公子打定主意要参加院试,不然……少写几题?作为报酬,在下愿意给徐公子透露几分来年新任大宗师的消息。”
“虽不说确定是哪一位,但也定在这五人之中。”殷世浩言之谆谆,笃定徐辞言会答应。
他徐家只有几门破落亲戚,没了殷家,谁愿意把大宗师的事告诉徐家?
徐辞言这次是真的喷了。
他惊诧地看向殷世浩,实在无话可说,喊狗送客。
“旺财!”
殷世浩一愣,就见躺在院子里懒洋洋晒太阳的黑狗一跃而起,猛地朝他撵来。
“啊!”
他面色一变,眼看那大黑狗尖利的牙齿就要咬上,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门外的小厮见家主这么出来,连忙扔了东西上来拦。
“徐辞言!”
跑掉了冠,被人扶着狼狈地站
在院外,殷世浩面色铁青,“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倒是想吃你坟前的喜酒。”徐辞言冷笑一声,喊着狗就要把他们往外撵。
见人走了,他还不忘大声地宣扬一句,“实在不好意思啊殷老爷,虽然你为了你家那个才华稀微的孩子一片苦心,但是我是不可能收你的礼放弃院试的!”
“你也别拿权压我,逼急了我就吊死在你家门口,要你家好看!”
这话一出,四下戒备围着几人的徐家村人一片哗然。
再一看那些小厮手上满手的礼盒子,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徐七爷视徐辞言为徐家兴盛的独苗子,老早听见徐家这边的动静,怕他出什么事带着锄头就往这赶。
听见有人要拿钱逼他家孩子不参加院试,怒火中烧,带着一帮汉子扛着家伙就要冲上来。
殷世浩百口莫辩,再一看村人不善的眼神,连忙抄着东西跑了。
真是竖子不可与谋!
临走前,他在心底恶狠狠地骂两句。
徐家小儿,你给我等着!
第30章 尘埃落定 拐子落网
送走了恶客, 徐辞言很快把文章改完。
想着殷世浩临走前那个恶狠狠的眼神,徐辞言很是不相信他的人品,早早托里正多注意附近有没有什么异样。
里正得了石县令吩咐, 对他印象又极好,相当爽快地答应了。
吃晚饭的时候,徐辞言还特意给旺财夹了块大骨头贿赂一番, 一人一狗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只不过, 天色刚黑下来的时候,徐家的院门就被人急促的敲响了。
“谁?”
徐辞言让林西柳带着两个孩子到里院去,又看了看尖竖着耳朵的旺财, 凑到门边问。
“是我。”殷微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的, 是一阵急促的呼吸声。
徐辞言一愣,打开门, 就见漆黑夜色里殷微尘没提灯站在门外, 他的旁边是一男一女两个人, 上好的衣料在浅淡月色里也波光粼粼。
“这是珠儿的小叔叔和娘。”殷微尘侧身让两人进来,语速飞快地解释。
“失礼了。”徐辞言顿了一下, 借着屋里的灯飞快打量一眼两人,虽然珠儿年少, 但仔细一看仍能看出几人五官之间有着微妙的相似。
“珠儿呢?”滕夫人顾不上回答他,一进门,就慌乱地四下看,没见着人,连忙拽住徐辞言袖口问,“珠儿在这吗?!”
她用力太过, 徐辞言手背一不小心被她长长的指甲抓了一下,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没管,扭头朝后院里喊,“娘!”
林西柳早已听见前院的动静,闻言立马一手揽着一个孩子出来。
珠儿怯生生地拉着她的手,一抬眼看到那个妇人,愣怔了两下,大又圆的眼睛里啪嗒就掉了眼泪下来。
“娘亲!”她声嘶力竭地喊,一下松开手扑了过去。
“珠儿!”滕夫人猛地瞪大双眼,嘴唇颤了颤,踉跄着跑过去把小女孩死死抱在怀里,嚎啕大哭,“娘终于找到你了!”
“我的珠儿啊――”
一时间,母女俩的哭嚎声响彻小院。
林西柳仔细地看了她两眼,见滕夫人年纪轻轻,衣着华美却凌乱不堪,发簪妆容也没仔细打理,眼下一圈青黑,眼睛却是一片通红。
泪水不住地顺着她脸流下,一时间哭得狼狈又欣喜。
她心底叹息一声,不由得生出几分庆幸来。
好在是找着了。
一屋子的人谁也没有说话,徐辞言避开目光,不去看哭得狼狈的年轻夫人。等到两人勉强冷静下来之后,林西柳走上前去,柔声开口。
“夫人,珠儿平日里和我们住在后院,我们找到她时她穿的衣裳也在房里,您不若和妾身去看看?”
滕夫人泪眼朦胧地看了看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儿,她方才跪坐在地上,衣裳等等也都脏了,心下明白林西柳的好意,连忙开口,“多谢这位……”
“妾身姓林。”林西柳轻声细语,主动把两人扶起来,一起进了后院。
她们走后,那年轻男子才长松一口气,侧过头去擦掉眼角的泪迹,转身郑重地向徐辞言道谢。
“在下滕明喻,珠儿的事,多谢徐小公子出手相助!”
滕明喻躬身行礼,“这般大恩,我们滕家牢记于心,日后徐小公子若是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徐辞言笑笑,没接受也没拒绝,回了个礼才把人请坐下,“珠儿的事不过举手之劳,只是……”
他有些疑惑地问,“滕大人身在省城,我看对珠儿的关心也不甚作假,怎么珠儿会被拐到这来?”
来之前滕明喻就已经把事情查了个水落石出了,若是没有面前这个小公子心细如发,还晓不得珠儿会受什么折磨呢!
他刚才仔细看了眼,小姑娘走丢这么久,不仅没瘦反倒脸颊圆融了些,眼神也灵动,一看在徐家过的就不错。
滕明喻心底庆幸,连忙解释一番,“我家嫂嫂本是松阳府戚家的人,这才带着珠儿来松阳,也是为了探亲……”
徐辞言听他讲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感慨当真是时运不济,屋漏偏逢连夜雨。
在戚家玩了些日子后,滕夫人听说寒松寺有庙会,继续想着去给家里祈福,又出于崇敬,没带太多仆人,衣着素净地出了门。
只是没想到,这庙会里人山人海,珠儿少得出门,一时间看那些小玩意看出神,不注意就和娘亲分开了。
她四下一看,不见熟悉的人,一时着急,四处哭着找,就被拐子盯上了,见她没带什么珍奇玩意,只以为是平常人家孩子,一包药药晕抗走。
醒了之后,珠儿怕得直哭,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底下的人没发现异常,贾历文却是看出来了。
这小姑娘这模样,哪是寻常人家养得出来的!
贾历文心底一急,只觉得拐了个烫手山芋,不敢彻底弄死珠儿,也不敢把人还回去,一时间只找了个老妈妈看顾着,准备等查明了再看。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查明,就因为县试的事被邓禄弄死了。
没了他,拐子团伙一时间大乱,老妈妈见没人送银子来了,干脆就又把珠儿丢给了拐子,运到外面去卖。
总归这丫头长得好,运到别处去了,少不得有老鸨们大把银子求着买。
不亏。
之后,就是被徐辞言发现不对,打晕拐子救下了珠儿。
“她走丢这些日子,家里个个都在哭,老人家也哭晕过去了,日日里只盼着找着。”
滕明喻叹息一声,他爹身为主管督查提刑的按察使,平日里没少得罪人。
怕被政敌知道了下黑手,滕家连官府都不敢报,只能拼尽了力气找人,几月下去,一家子眼睛都快哭瞎了。
好在喉官衙突然给他们递了消息。
徐辞言安慰两声,“当日拐了珠儿的那个拐子,已经被县令大人下令处死了。”
“那些个拐子团伙,石县令也在查着,想来很快就有结果。”
滕明喻深吸一口气,面容上露出点阴戾来,“这拐子实在猖狂,略卖人口,逼良为奴,我滕家身负帝命护佑百姓,自然不能容忍这般事情!”
徐辞言和殷微尘对视一眼,露出点心照不宣的笑意来。
权大一级压死人,邓禄不是仗着背靠松阳府权贵肆意妄为吗,有了滕家,看他们还怎么狂。
木门被轻轻推开,林西柳也带着重新梳洗过的几人出来了,滕夫人净了面,抱着珠儿眼眶通红不愿放手。
她走过来就要朝着徐辞言跪下,“多谢徐小公子出手相助,这般恩情,妾身没齿难忘!”
徐辞言一惊,连忙就要避开,“夫人言重。”
滕夫人还想再说什么,就听屋外忽然一阵急促地犬吠,旺财一跃而起 ,冲着院墙不住狂吠。
“谁!”徐辞言一惊,立马把林西柳母女扯到身后,殷微尘从袖口拔出短刀,飞快走出屋门。
就见几个漆黑的身影一把翻过院墙,落地那瞬,黑狗猛地扑上,一口咬住其中一个小腿。
“啊啊啊啊啊!”
尖厉的惨叫声响起,滕家等在门外的侍卫拔刀闯入,几下把人摁在地上。
殷微尘眼疾手快,一脚把一人手中的长刀踢飞,那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灯火里明亮如镜。
徐辞言也走了出来,见到这景象,面色一沉,几下拽开黑衣人遮脸的黑布。
都是精壮的汉子,皮肤蜡黄,贼眉鼠眼,一被人制服,立马就哀嚎起来。
“冤枉啊,我们兄弟几个只是喝多了!不小心走错路了啊!”
“呵。”徐辞言冷笑一声,扛着大刀走错路,当他傻子呢。
滕夫人抱着珠儿也出来了,小姑娘看见正中间一个男的,瞳孔一缩,一下叫了出来,“娘,就是他!”
“就是他把我拐走的!”
她哭得伤心,一双手死死抱着滕夫人,“他们还不给我饭吃,还打我,还说要把我卖去给人家当小娘!”
珠儿还小,被养得单纯,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小娘,此刻只是单纯地复述了一下。
滕明喻却脸色巨变,死咬着牙开口,“帮他们全部捆起来,先卸掉一条腿,给我吊着命别死了!”
一时间,院内惨叫连连,远处的山路忽然亮起火光,徐辞言远远望去,石秋骑着快马,带着衙役飞快赶来,见他好好的,长松一口气。
“没事吧?”石秋翻下马焦急地问。
“没事,”徐辞言摇了摇头,石秋飞快地和他解释两句,又亲自和滕明喻拱手。
“在下祁县县令石秋。”
滕明喻心底怒火正盛,深吸了口气和石秋拱手,两人一通协商,由衙役把疼晕过去的拐子捆回大牢。
“有劳石大人了。”
临走前,石县令怕出事,让人仔细搜查了整个村子,又留下人手守着徐家院子,才给徐辞言使了个眼神,转身离开。
林西柳捂着女儿的眼睛,直到安定下来才长长松了口气。
“娘,没事了,去睡吧。”
衙役腰负大刀,一身皂服气势凌凌,守在屋里让人颇有安全感,徐辞言笑了笑,对着林西柳安慰两句,“没事了,等到天亮就一切结束了。”
“嗯。”林西柳点点头,“你也早些休息。”
等她俩走了,殷微尘才从屋外进来,“候官衙的人刚刚也在外面,有滕家的在就没出手。”
“辛苦了,”徐辞言面露几分疲惫,“别回去了,就在这睡吧,等到明日应该就有结果了。”
今夜动静如此之大,徐家村的老少们都被吓醒,年轻汉子们扛着家伙上门,见徐家没事才松了口气。
徐辞言一一谢过,又说有衙役看着不会有事,才哄得他们回去。
今夜里的那点担惊受怕,也在亲戚们一声声的关切中化没了。
第二日一大早,县里就来了消息,县丞邓禄被捕,连带着他背后那些权贵,有一个没一个的,全被滕明喻以略卖罪逮了起来。
昨夜那伙人更是奇葩,不仅有邓禄的手下,还有殷世浩派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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