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十三祭真相终大白② “七十一孩魂做局……
阿竹和阿兰, 含恨而死,含怨而终。
恨意与不甘汇聚成执念的河流,久积成怨, 怨气化魂,怨魂不散。
“阿兰死后,沈家便开始了所谓‘十三祭’的传统。第一任沈家家主沈昭为了防止事情败露, 杀掉了知晓真相的阿竹。自此阿竹和阿兰的魂灵久久困于这一方祠堂之中,怨念深重。”
“所谓十三祭, 其实不过是每隔十三年便寻一个最合适的童子,用活人血肉滋养长生石,以葆长生石法力永驻……”
“而往往被沈家选中的孩子, 都无一例外地会被送上祠堂的祭台,由历任沈家家主亲手割断他们的血管放血, 前一秒还生龙活虎的孩子们此刻只得苦苦挣扎,直至血枯而亡。”
话音落, 小满和陈道生皆是无言。
气氛有一阵的沉寂, 安静得连呼吸声听起来都异常沉重。
小满迟疑地开口:“为什么偏偏选择阿兰?”
“因为阿兰八字纯阴, 长生石需要八字纯阴的童子血,来滋养献祭。”
原来
如此……所以无论是五百年前的沈家主沈昭, 还是如今的沈家主沈大脾,都是因为八字纯阴而“收留”了阿兰和鸟鸟, 只为用她们的血肉来滋养长生石……
小满记得自己今晚来此地的目的,于是直截了当对沈亿道:“问问它们,那群孩子去了哪里。”
陈道生猛地看向她:“孩子?还有什么孩子?”
“鸟鸟失踪前曾告诉过我,原先在城北和城西乞讨的那两群孩子,被父亲关在了祠堂。”
一旁的陈道生道:“那个先天阴童子之身的女孩?这么说起来,确实有好一段时日没在沈家看见她了。”
陈道生微微皱眉, 摸了摸下巴:“可是,自我们入祠堂起,除了这七十一个怨气深重的孩魂,根本就没有见过其他活人啊。”
“所以我才让沈亿问它们,被藏在祠堂里的那群孩子到哪里去了。”
沈亿蹙眉道:“没有。”
“什么?”
“这个祠堂中,压根儿就没有过其他孩子――或者说,入了这个祠堂的孩子,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的。”
“可鸟鸟明明说,他们被关在祠堂……”
难道,难道说――鸟鸟骗了她?
一阵沉默后,小满深吸一口气:“那你问问它们,跳皮筋,是什么意思。”
沈亿闻言一愣,随即转过头,朝阿竹低语着什么。半晌后,他缓缓抬头,面色有些难看:
“是鸟鸟。”
“……什么?”
“跳皮筋,是鸟鸟教他们的。鸟鸟能和它们交流,阿兰说,它们和鸟鸟是朋友,没有人愿意和鸟鸟玩,只有它们愿意,所以鸟鸟教他们唱歌,和它们玩跳皮筋。”
小满微微皱眉:“鸟鸟?”
小满沉吟片刻:“我方才被孩魂们卷入幻境时,看见鸟鸟在祠堂中央,一边唱着童谣,一遍动作僵硬地跳皮筋。但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见她的踪影了。”
她说着抬眼看向阿竹:“鸟鸟的失踪,可否与你们有关?”
沈亿闭目片刻,睁开眼对小满摇了摇头:“与它们无关。你方才看见的鸟鸟,不过是孩魂化作的幻影,用来迷惑你心智的罢了。”
“迷惑心智?”
小满微抬下巴,眉眼微弯:“这么说来,是你们告知了鸟鸟她先天阴童子之事,也是你们编造出那群孩子被关在在祠堂的谎言,然后故意引诱她告诉我错误信息。你们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我来祠堂,对吧?”
她注视着阿竹,一字一字道:“你们的目标很明确,你们想要我死。”
“七十一孩魂做局,只为杀我一人。”
阿竹咧开嘴,低低地呜咽着什么,竟是在低笑。
“嗬嗬……呵……”
无需多言,它默认了。
小满看向沈亿:“为什么?”
沈亿会意,闭目片刻后,抬头看向面色沉重的小满:“你和沈宁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它们认定你是沈宁的转世。”
小满看向七十一孩魂,冷笑一声:“所以之前也是你们利用鸟鸟,让她夜半之时将我引到你们事先挖好的坑里;也是你们附身鸟鸟,用铁铲拍晕我,意图将我活埋?”
“我早该想到的,那么深的一个坑,仅凭鸟鸟一己之力,怎么可能一夜之间便挖出来。”
此言一出,阿竹的魂灵瞬间暴怒,它扯着嗓子咿呀咿呀地嘶吼,刺耳的尖叫几乎要撕碎人的耳膜。
沈亿神色凝重,朝着孩魂们的方向呵斥:“住嘴!”
“沈亿。”
沈亿不解扭头,看向叫住自己的小满。
小满深吸一口气,“她说了什么,你尽管原话转告我。”
“……此女怨念颇深,且情绪状态极其不稳定,说的话也不大可信……”
“沈亿,”小满淡淡打断他:“你只管说,我自有定夺。”
“……”
沈亿沉默片刻,犹疑着缓缓开口:
“是我们做的,那又如何?谁让你是沈宁,你是沈宁的转世!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是因你们沈家而起!我本以为你是一片好心,不曾想……至始至终,你不过是想让我妹妹为你们沈家献祭罢了!五百年了,这都是你欠我们的!”
“你以为……你死了就能逃得掉吗?何止是五百年,就算一千年一万年,就算你化作灰烬,我也生生世世,纠缠不休!我要你不得好死!”
话音落,众人皆是无言。
略一沉寂后,沈亿突然开口,却不是对小满,而是对着阿竹的魂灵道:“可惜你一直恨错了人。”
阿竹的魂灵有一瞬的凝固,随即愈发暴乱,似乎在询问着什么。
沈亿眼睫微颤,一字一句道:“因为沈昭的养女沈宁,在你妹妹献祭之前便死了。”
此言一出,不只是阿兰,连同小满和陈道生都为之一惊。
沈亿继续道:“当年沈宁带你们姐妹俩回沈家,本是出于好心。你们说她心肠歹毒,是披着羊皮的狼,可你不知道的是,早在你妹妹被迫献祭的当晚,沈宁就突发恶疾暴毙而亡。”
“你口口声声说是沈宁骗了你们,可你却愿意相信并不相熟的家主沈昭,听信她的一面之词,也不愿意相信亲手将你们拉出泥潭的恩人。”
阿竹扭曲着躯体,魂魄几度聚散:“不……呃呃……不可……能……”
“而且,你口口声声说沈千就是沈宁。”沈亿略一停顿,扭头看向一旁的小满:“可除了这张相似的脸,哪一点让你确定她一定就是沈宁的转世?”
“我……不会认错……嗬,咿呀……”
“你……你就是……”
阿竹的魂灵迸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随即挣脱束缚猛地凑到小满眼前。
“嗬……你就是……沈……宁……!”
“我不是沈宁。”
面对眼前的怨灵,小满斩钉截铁道:“我不是任何人的转世,也不是任何人的替死鬼。我不信什么前世今生,我就是我自己。”
沈亿眸光一暗,神情有一瞬的颤抖。陈道生手持黄符定住阿竹的身形,抬手施咒重新禁锢住暴乱的怨灵。
小满眉眼低垂,她缓缓蹲下身,抬手虚抚着眼前阿竹的魂体,淡淡道:
“我会为你们讨回公道。”
阿竹突然笑起来,沈亿传话道:“公道?这世间哪里有所谓公道!”
“即便不是沈宁,你们沈家人也都该死!生于沈家,你们出生就注定是背债的恶鬼!我要你们全部偿命!”
在阿竹的带动之下,七十一孩魂的怨气愈发凝重,霎时间,整个祠堂天昏地暗,仿佛坠入无底漩涡,使人头晕目眩,只觉斗转星移。
刺耳的尖叫再次响起,小满下意识抬起双手。
她捂紧耳朵对陈道生道:“听闻青河山……有一法术,名曰往生咒,可净化怨念,超度魂灵!”
陈道生双手抱头,剑眉微挑:“大小姐意欲何为?”
小满语气不耐:“都什么时候了还搁这儿跟我装傻充愣!”
陈道生微微颔首,随即艰难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化着红咒的黄符。
他两指夹着符纸,凑到唇边低声念着往生咒: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头者超,无头者生;枪殊刀杀,跳水悬绳;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叨命儿郎;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超生他方;
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困,由汝自召;
敕就等众,急急超生;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砰――!”
“咿呀―――!”
乍然间金光四起,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又是一阵凄厉的嘶吼尖叫。下一瞬,陈道生被猛地弹飞出去,重重地跌坐在祠堂的地板上。
他“哇”的一下吐出一口鲜血,小满忙问:“陈道生!你如何了?”
“啧!”
陈道生抬手一把抹过嘴角血渍,神色凝重:“怨念太重,不可超度!”
小满大惊:“怎么会!”
“怨魂恶灵已然暴走……惟灭不破!”
“可是它们……”
话说到一半,小满猛地垂下头,紧紧咬着下唇。
无可奈何,无计可施。
她长叹一口气 :“……那便劳烦陈道长,出手镇邪!”
得到小满的肯定,陈道生立即施法换咒,刚掐指准备动手,却听闻一道响亮的声音:“住手!”
祠堂的大门被猛地推开,祠堂内昏暗而空旷,月光透过大开的门缝,斑驳地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诡异的光影。
祠堂内三人齐刷刷转过头去。
逆着月光,三人终于看清来者的面目――
赫然是鸟鸟!
鸟鸟突然伸手拦在孩魂身前:“大小姐,请不要伤害他们!”
第24章 往生咒难渡恶魂灵① “魂飞魄散,不可……
祠堂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来人竟然是鸟鸟!
鸟鸟突然冲上前伸手拦在孩魂身前:“大小姐,请不要伤害它们!”
小满不解看她。鸟鸟咬了咬下唇,“他们……也是我的朋友, 他们都是无辜的,他们也是可怜人……”
小满面色沉重:“鸟鸟,你看清楚了, 他们可是害人命的恶鬼!”
鸟鸟:“不……不是的,他们……”
眼看陈道生再次抬手准备掐诀, 鸟鸟猛地扑过去死死抱住他的手臂:“陈道长!不可以!”
陈道生捏住手中符纸,朝着鸟鸟大喊:“小丫头,快让开!”
“不!没有人愿意和鸟鸟玩, 连大小姐也在躲着鸟鸟!它们是我唯一的朋友!”
小满略一犹疑,扭头问陈道生:“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陈道生面色凝重:“怨魂已成恶灵, 若是不速速铲除,定会酿成大祸!”
小满看向沈亿, 后者目光一沉, 朝她缓缓摇了摇头。
沈亿压低声音道:“已经没有办法和它们正常交流了。”
小满果断开口:“陈道生, 动手!”
鸟鸟却一把抓住陈道生的手腕:“等一下!不可以!”
陈道生右手被缚,抬手甩不开鸟鸟:“放手!丫头片子做什么!”
“嗬嗬……咿呀――!”
“嗬!杀……杀了她……”
暴走的恶灵猛地朝他们冲过来, 众人躲避不及,被怨气深重的雾气猛地撞开。
小满被撞飞出去, 后背撞上祠堂前的祭台,落下来重重摔倒在地。
胸口一阵刺痛,小满闷哼一声,唇角泌出一丝鲜血。
四肢剧痛难忍,不等她爬起身来,黑色的雾气凝聚成一柄利剑, 不由分说地朝着小满径直刺过来。
“去……死!”
“偿命来――!”
陈道生制止不及:“快躲开!”
“小满!”
一道纤瘦矮小的身影一闪而过,朝着小满的方向猛地扑过去。
“大小姐小心!”
“噗嗤――”
温热湿润的鲜血溅射到脸上,烫得小满眼睫一颤。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被恶灵洞穿身体的鸟鸟,一时间喉口哽咽。
“鸟鸟!”
趁此机会,陈道生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铜黄色的铃铛,一边摇着三清铃,一边连滚带爬重新掐诀: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
北斗昂昂,斗转魁罡。冲山山裂,冲水水光。
灾咎豁除,殃惩殄灭。凶神恶鬼,莫敢前当。
顺罡者生,逆罡者亡。天符到处,永断不祥。
上帝有敕,敕斩邪妖,火铃一震,魔魅魂消!”
“斩邪,灭!”
霎那间,整个祠堂荡开一阵无形的气浪,七十一恶灵扭曲挣扎,伴随着一道道刺耳的尖叫,最终化作点点尘埃,消弭不见。
“鸟鸟!”
鸟鸟面朝着小满,软软地栽进她怀里。
血肉模糊,大股大股滚烫的鲜血泛着些许黑色雾气,喷涌而出。小满颤抖着伸手去捂,却怎么也捂不住。
鸟鸟静静地倒在小满怀里,血水淌了小满一身,宛如一只暗红色的血手禁锢住小满的灵魂。
“鸟鸟……你这是做什么!”
鸟鸟的神情无悲无喜,一双眸子微微有些湿润,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其他。
她望着小满,释然一笑:“我知道我活不成了。”
“我是……先天阴童子之身,会给人带来不幸,命中注定早夭……”
“但是,鸟鸟还是好开心……我从来没有过亲人,可梁爷爷对我好,他就是我的爷爷……”
“抱歉,大小姐,鸟鸟真的不知道它们……想要害人,我只是,想要保护我的朋友……”
“咳咳!嗬……”
小满颤抖着手去擦拭她脸上的鲜血:“鸟鸟!鸟鸟你别说了……”
“不,您听我说……其实,城西那群和我一起来悬阳城的孤儿,根本就不是我的朋友。他们打我、骂我、肆意欺凌我……”
“可是,阿竹告诉我,他们被家主抓起来了,困在祠堂不见天日……阿竹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因为我是阴童子,才会害的和我一起的孤儿全部都要丧命……”
“大小姐,我真的不知道,阿竹是骗我的。我把它们当做朋友了……”
小满握住她的手,下一瞬,她感觉手里被塞进了一个什么东西。小满低头一看,赫然是几颗快要化掉的糖果。
“这些糖果,是梁爷爷给我的……鸟鸟,从来没有吃过糖的味道,但梁爷爷给我了,只是鸟鸟舍不得吃……鸟鸟一直贴身藏着,却化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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