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本官知晓了。”……
“本官知晓了。”陈元一再次重复了一遍, 而面前的二人似商量好了般,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打算。
“将军与无大人在此,本官怎好起身!”陈元一只得将话挑明, 语气中带上几分恼羞成怒。
萧小河恍然大悟地看了眼陈元一的被子,了然地点点头,这引得陈元一的面色青红交加。
“那我同无大人先去昨日宴请陈大人的营内等候,大人收拾完直接去营内寻我们。”萧小河道。
陈元一应下后便开始用目光催促着二人离去, 萧小河轻笑了一声,同无名慢慢向外退去。
“可恶的萧小河,他八成是故意的,就是想要我难堪!”陈元一恨恨地盯着萧小河离去身影骂道。
显然, 陈元一所言句句属实, 绝无半分冤枉萧小河的成分在。
“还有昨日,真是丢了好大的人......”陈元一虽昏睡过去,可记忆却未间断, 知晓自己是喝多了直接栽倒在了地上――在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中, 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倒了下去。
而萧小河却安然无事。
陈元一懊恼地锤了一下自己的双腿, 明明萧小河也吃了辣,菜也没比自己多吃几口,他还向有不能饮酒之名, 若说是酒的问题, 那萧小河比他喝得更急, 为何萧小河安然无事,反而栽倒的是自己!
陈元一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归为四字――时运不济。
他躺在床上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又慢慢地呼了出来, 如此几下之后,身上的浊气才散了几分。
陈元一慢悠悠地起身,仍是难受,但已不像前面那般激烈。
勉强穿戴整齐的陈元一心中仍痛骂着萧小河,他走到窗边,正欲用盆中清水洗脸刺激一下混沌大脑,手还未等入水,就听见有两道声音从自己营外穿过。
“听没听说,杜将军,何将军,今日都被打了军棍赶走了!”
“啊?”十分惊诧的声音道,“这是何时的事儿!”
“就是今日一早,狄将军亲自下的命,说是咱们将军的意思。”声音停顿片刻,继续道,“狄将军问咱们,可还有人对将军遣散营妓之事心怀疑异?”
“这都多久的事儿了,怎现在又提出来,还惹得将军如此生气,真是少见!”
“是啊!”
“那,那可有人说有异议?”
“平日里个个都心痒难耐的,但一个敢出声的都没有!有异议就是不服军令,就有可能是燕贼派来的卧底咧!”
......
陈元一听到此处,脸也顾不得洗,他的眼中精光一闪,萧小河比他想象的还要蠢,竟在此时做这般不得人心之事,岂不正是给了自己可乘之机?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从这两个小兵入手,将所有对萧小河不满者联合一处,为日后造势。
陈元一匆匆整理了一下衣装,三步并两步向外走去,将方才二人拦住。
“二位方才可是说,萧小将军因营妓之事,竟将几位军中要臣重伤逐出?”陈元一平稳的声线占着天然的优势,让人不得不信任听从。
可对面二人对视一眼,顾忌着陈元一的身份不好不回话,只得含糊道:“回大人,具体如何属下们也不知晓,大抵如此。”
“萧小将军为人磊落,只是此举未免过分了些。”陈元一斟酌着用词,试探道,“因这等小事将诸位大人逐出,实是难以理解。”
“这......也不能全怪将军!”二人知晓陈元一身份,见他如此说,忙对陈元一解释道,“将军主管全军军务,是杜大人他们不敬军令在先,将军也是依律行事,大人万不要误会!”
“属下们还要操练,失陪了大人。”二人怕陈元一继续追问,拱拱手离去,未给陈元一继续张口的机会。
陈元一放在空中的手微微垂下,他并不气馁,至少让他寻到了突破的方向。
他就不信这偌大的军营中,没有一人对萧小河怀有异心。
况且那封信应该已快递到了京城,待皇帝看过那封信后,就算萧小河行军布阵再强悍,皇帝也必不敢再放任他在边关。
就在一月前,京中有人与他搭了线,传达了阿伊的合作之心。
他要做的是煽风点火,让皇帝对萧小河颇感忌惮,从而撤兵归楚。
而阿伊能给他的,则是她安插在京中数年,甚至数十年的根基人脉。
这对陈元一来说诱惑十足。
只要那封信一到,自己无需再做任何事情,与阿伊的约定不费吹灰之力地完成。
幸好他们选择在安定县落脚,幸好萧小河自取其咎,真是老天助我!
陈元一整理好心情,与刚起床时的愤愤不悦截然不同,他迈着大步向那痛苦之宴的营帐行去。
一路上,陈元一仔细观察着来往士兵,试图寻找可以合作之人。
“是啊!真是太过分了!”
一道粗横之声被陈元一敏锐的捕捉,他停下向前的脚步,寻觅着声音来源,不动声色地向那道声音移去。
陈元一顺着两座营帐之间的递展的小路向前走着,越向内走,士兵越稀,一片荒凉之态,而那道声音也就越大。
“他萧子客这是拿那几个猢狲点我们呢!”
陈元一寻到了一能遮挡住自己的角落停了下来,他仔细观察着面前几人。
说话者身宽长而
发戋戋,横肉满脸,凶光必露,四十上下起伏,看着十分不好招惹。
在他对面两人,一个身材精瘦,目光如鼠,另一个矮小精悍,微眯双目,与另二位相对而站。
三人行在一处,望而生畏。
“哼,就知道自己享福,要活活把底下兄弟们憋死!”矮子道,“他萧子客真是糊涂!”
“甭管燕军还是楚军,还是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小部落,没听说过向他这般治军的!”精瘦士兵也道,“到底是毛头小子,比不得萧老将军。”
陈元一闻言心中一喜:“这几人都是先前在萧监林麾下的,如今军衔应是不低,他们又对萧小河意见颇深,这不正和了自己所想?”
想至此处,陈元一自信不疑地向三人走去。
“来人了。”矮子轻声提醒,一瞬间,六双藏凶带恶的眼睛齐刷刷看向陈元一。
寻常人早就被吓得软趴在了地上,陈元一自然不会,他带笑道:“几位方才可在说萧小将军?”
“是又怎样,不是有怎样?倒是我们想问问你。”光头士兵喝道,“你是何人?怎会出现在此?速速招来!”
“莫要管我是谁,我能出现在这是我的本事。”陈元一不着急暴露身份,“而我的想法与三位相同,故三位无需对我设防。”
“你的想法?”矮子摸摸下巴道,“你也对萧子客遣散营妓有意见?”
“正是如此了,故而听到三位大人谈论此事,我才会忍不住驻足,此乃内心本能,绝无偷听之意。”
光头士兵打断了他摆摆手道:“管你是偷听还是偷看,你过来找我们不光是为了说这一句话吧?”
“没错,那我便直言了。”光头士兵的坦率并不出乎陈元一的意料,他将方才准备好的说辞说出,“萧子客不顾众大人意愿,独裁专断,滥用军法威逼众将士,此等风气一旦散播,对我大楚将士,对我大楚百年之业皆是严重打击,所以――”
“我想寻几位有识之士,将有意见者联系至一处,反抗此等歪风邪气!”
陈元一自诩说的通情达理,说后,他看向三人,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也都显露着激动的表情。
“看来你是做好万全打算了,快与我们说说,你想如何反抗!”光头士兵前倾着身子笑道。
“如你们一般想法的,大抵有多少人?”陈元一道。
精瘦士兵深吸了好几口凉气,最后咧嘴笑道:“不知道,几百个,几千个,肯定有的。”
陈元一喜出望外,见有希望,忙不迭道:“法子多着,重要的不是如何反抗,只有人人都有此心,法不责众,萧子客也不能对我们做何!”
谁料三人听到陈元一这话皆兴致缺缺,不见方才好奇之象,反而是哈哈大笑,从下到上将陈元一扫视了一遍,笑得更为厉害。
陈元一更是不解,几次想要开口,都被三人笑声压了过去,直到为首的光头士兵停了动作,身后二人才慢慢直起了腰。
“还想你能给我们当个乐子,没想到只是耍耍嘴皮。”光头士兵不屑地哼笑道。
“嗯?”陈元一皱着眉看着对方,他一时未明白对方何意,“你们既对萧子客万分不满,为何还要听命于他?”
“我们虽不知道你是何人,但看着也是个官。”光头士兵虽如此说,脸上不见尊敬之态,“得罪了你,大不了挨一顿打,再严重点,要砍头杀人,那我们就逃,逃到深山老林,好歹能喘着气,心也跳着。”
“可得罪了萧子客。”光头士兵压低了声线,凑近了陈元一两步,声音凄寒而彻骨,在阳光之下,仍让陈元一起了一身冷汗,“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他也要把你弄死才肯罢休!”
第138章 陈元一终是明了,……
陈元一终是明了, 面前三人不过寻他开心,从一开始都没有同他合作打算。
只是这三人无论年岁、长相、资历,还是举手投足, 都比萧子客老练至多,他们为何会如此忌惮萧子客?
陈元一突然预感到了一股不妙的情绪包围笼罩,萧子客似乎比他想的更要难以对付。
陈元一无意与三人多做纠缠,好在对方也未有与他纠结打算, 陈元一冷冷地看了三人一眼,毫无犹豫的转身,准备离开。
“喂。”矮子含笑地声音从背后叫住了陈元一,他笑道, “大人, 听小的一句劝,莫要去问其他人了,满军营你也挑不出半个想同萧子客作对的!”
陈元一脚步停在原地, 他转身挑眉道:“我倒是不懂, 那你们为何要躲在此处责骂他?”
光头士兵哈哈大笑:“打不过,可不就要过过嘴瘾?”
“这营中偷偷骂萧子客的可不少, 不过你且个个去问,能寻到一个敢反萧子客的,我们兄弟三人随你处置!”
对方将话说到如此地步, 陈元一再追问下去也毫无意义, 他甚至能隐隐感觉到, 光头士兵的话无疑是正确的,偌大军营,想寻到可以突破的人,于陈元一来说难于上青天。
陈元一想过千万种可能, 想过萧小河用何等诡计对付自己,想过军营中布下何等天罗地网阻碍自己计划,却万万不曾想,这个布置精密的计划会胎死腹中,连第一步都没迈出去。
就算京城那边一切顺利,信递到了皇帝手中,皇帝勃然大怒,撤了萧小河军职,自己在阿伊势力与丹药帮助下成功顶替萧小河来到军营。
可军中如此情形,无一人相应,对陈元一来说的确不是什么好局面。
......
从天而降的意外让陈元一不由得慌了阵脚,这一切被对面几人看在了眼里。
待陈元一走后,寂静的角落里再次传来了交谈之声。
“这人是不是就是昨日从他京城来的陈大人?”矮子问向其余二人。
光头士兵咧嘴笑道,露出了缺了半个的门牙:“如此生的面孔,肯定是了。”
“也不知他与萧子客有什么深仇大恨,竟到军中策反来,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啊。”
矮子嘿嘿笑了两声:“他萧子客刚来时,你不叫嚣着早晚让他滚蛋,如今有个大人物来助你,你怎反倒缩头了?”
光头士兵惨笑着指了指自己的一口烂牙:“再与他不对付,我怕赔的不仅是牙,而是这条老命了!”
三人在军中数十年,曾跟在萧监林麾下,如今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军官,而此三人平生最大爱好,就是躲在角落里痛骂萧小河。
有时候骂的很了,连萧监林也一并骂了去,全做宣泄。
今日也是如此,还未骂到行头之上,就闯来了个陈元一,这反而让三人失了兴致。
甚至有些惴惴不安。
“你说――”精瘦士兵道,“咱们要不要告诉萧子客去?”
“告诉他做甚?指不定回头拿这个做把柄将你我三人一齐赶回老家!”矮子最先反驳。
反驳后几人皆默不作声,过了片刻,光头士兵嘶了一声道,“他可是陛下派来的人,真的不会出什么事吗?”
“萧子客出事儿,不是正合咱们仨的愿吗?”矮子再次发声。
此声过后,三人又是一阵沉默。
“不然看在萧老将军的份上――”光头士兵迟疑着开口。
他只说了半句,另外二人却会意地互相注视着对方,刹那后,原先几人站处已经空无一物,三人抬腿向外行去。
*
“当真直接进去?”铁向褴与万俟已行至州府外,至今铁向褴对萧小河的命令仍感不决。
“咱们这样进去,能查出个什么?总不能直接问那姓任的为何栽赃将军。”在铁向褴的设想中,应当是身席夜行服,如羽卫军一般日日潜伏探听,发现端倪趁此追查,再将贪官污吏们一网打尽,而不是如今这般亮明身份,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况且从马主人口中得知,与刚上任半年的巡抚不同,任缵祖在蕲州已任二十余年,其根基至深,无论是各县官僚还是各大商贾,都与任缵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说是一方土皇帝也不足为过。
此人曾是卫少焉门生,素有笑面夜叉之名,在百姓口中恶名昭著,却无人敢拿他如何。
而且任缵祖身为一州之长,手中还拿着兵,寻常军队一律由他管控,只是萧小河的伐燕之军有些特殊罢了。
蕲州天高皇帝远,这样的人,想在他的地盘撼动他,对萧小河来说都绝非易事。
也难怪马主人那偌大家业会付之一炬。
据马主人所说,自从频频加税后,越发多的商户联名致书顶抗,本以为法不责众,却未曾想任缵祖会一家一家计较过来。
有些怕事儿
的,只得认倒霉,乖乖交着罚税,继续苟延残喘,有些强硬的,如马主人之流,则去寻巡抚,敲了鸣冤鼓,最后结局亦是凄楚悲切。
铁向褴听后十足触动,心中又生起一鼓无力之感莫说这些百姓了,倘若是他,让他瘫上这事儿,他也不知道如何做。
整个蕲州皆是任缵祖的领地,逃也逃不掉,消息也递不出去,除了认栽只得玉石俱碎,也未见能如愿。
将军到底想如何做?
铁向褴猜不到,只知晓如若硬碰硬的话,怕是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萧小河绝不会如此。
“你敢不听将军的话吗?”万俟听了一万遍这个问题,早就厌烦,没好气地责问道。
“不,不敢。”铁向褴摇摇头。
“既然不敢,你再问这些有何用?还不如快些进去!”万俟道。铁向褴点点头,率先走到了州府前,还未等他对门口守卫表明身份,就见为首的二人退后半步,顺从地俯身抱拳行礼:“铁副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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