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掉十三。
陈元一稍有不舍地叹了气。
萧小河并未如陈元一所料,而是喜出望外道:“真是太好了!车马不必担心,本将军自会安排妥当!”
“未曾想大人不计前嫌,竟如此替本将军嘲笑,真是让我颇为惭愧啊。”萧小河抓住了陈元一的袖子,真诚无比道,“说来我自己都不信,可事实的确如此。那日晚宴真的非我所愿,实话同你说罢,是底下人擅作主张,想寻些乐子,那日回去后,我也罚过他们。”
“你我本无愁怨,偏偏生了芥蒂,我这几日回去夜里翻来覆去难以入睡,都想的此事。”萧小河死死地盯着陈元一的双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松动,“憋在心中实在难受,今日就同你讲了,还望大人能明白本将军的心思。”
听着萧小河的话,陈元一的回忆飘到了同萧小河初遇那日,还记得那天马十三等人在酒楼故意针对,是萧小河从天而降,帮自己解的围。
读到他那悲惨的结局,陈元一还唏嘘了几秒。
未曾想之后的事情件件出乎他的意料......
陈元一神色复杂,他轻轻点头道:“本官明白,本官从未放在心上,将军也无需挂怀。”
萧小河若是个普通百姓,或是追随自己下属,陈元一会十分欣赏此等性格之人,可惜对方并非如此,而是同为穿越者的对手。
“那本官先回去准备,先告辞了。”陈元一忽不想与萧小河待在一处,转身向外走着。
萧小河就如此用着真诚的双目目送对方离去。
直到陈元一的身影彻底消失。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脸上的表情消失不见。
“真是麻烦。”萧小河道,“来人――”
“将军!”
“备马,本将军这两日要出去一趟,有什么要紧的军报给狄问蓝就行。”
“备马?将军要去何处?”
“敲鼓鸣冤。”
*
“都安排妥了?”任缵祖坐在最上首问向身边管家,底下站着万俟与铁向褴。
同下人讲话,任缵祖也是眼角皱纹堆起,满面笑意。
对于经常笑的人,铁向褴向来十分忌惮,譬如萧小河,譬如任缵祖,这可比萧监林那般性烈如火者可怕得多。
“都安排妥了,宴席备在了凰鸣阁,共一百三十七道菜,十二类名酒,舞女歌妓共三十六人,分三组于宴起之时,宴中之时,宴散之时登场,都是蕲州城内的名角儿,还望大人放心。”
“一百三十七道菜。”铁向褴咋舌,“一百个陈元一来也不见得能吃完。”
“本官诚意如此,岂能用嘴丈量?”任缵祖待‘铁向褴’这般江湖中人也没丝毫架子,斜着眼侃笑道。
“话说大人,您库中到底存银多少,我们可是好奇得紧。”万俟道。
“这可不能同你们讲,怕将你们活活吓死。”任缵祖丝毫不遮掩自己堆金积玉的现实,“不过我也有一事好奇得紧。”
“哦?”
“陛下此时派亲信至军,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知陈元一可在军中发现什么端倪。”任缵祖摸摸下巴道,“萧子客功成于少年名立于惨绿,深得民心不说,连蕲州官员也多有敬仰之心,他若是反了,我这蕲州可要遭罪了。”
“大人想的还真是久远,还是先将如今的砍儿迈过再说罢。”万俟冷笑道。
“唉――”任缵祖拂去腿上灰尘,叹气道,“今日乌七八糟,明日又是尘垢秕糠,也不知这日子何时到头。”
“收银子的时候不见你感慨。”看着任缵祖受害者的模样,铁向褴忍不住道。
“说的不假,收银子时候的确十分开心,赛过当初及第。”任缵祖嘿嘿笑道,他将手在空中抚摩,仿佛手下的不是空气,而是一锭一锭的白花花的银两。
一箱,两箱,无数箱银子摆在面前的冲击力,常使任缵祖觉得空气都变得香甜起来,倘若不是生在官宦之家,他定要做个富可敌国的奸商,才算爽快。
“言归正传,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做?”万俟看不下去任缵祖陶醉的表情,只得出言阻止道。
想到陈元一,任缵祖的面部神情逐渐恢复正常,不见放在心神荡漾之色。
“有客而来,自是要笑脸相迎,将其中利害与他说的一清二楚。”任缵祖淡笑道,脑中还残留着方才银子的幻想。
“陈元一同意与你合作倒是好说,他要是不同意,还要将此事禀告京城,你又当如何?”万俟继续道。
“莫要着急,如是好奇,一会儿便仔细看着,本官告诉你们,此局怎解。”任缵祖不慌不忙地起身,一步步向下走去,目标却不是铁向褴与万俟二人,“陈大人还在路上,本官要先去礼佛,你们二人去宴中等候也好,在州中闲逛也罢,半个时辰内,速归。”
“否则可瞧不见好戏了。”任缵祖提点着二人,说罢头也不回地向佛堂方向走着。
楚人多爱礼佛,上至太子官僚,下至百姓农夫,人人都有此等信仰,故而任缵祖贪污万两,佛堂就有寻常佛堂的十倍之大,百倍之宏。
这几日,铁向褴路过过几次,每一次都被门口的金光闪疼了眼,知晓的明白是佛堂,不知道的,怕是永世都难以猜得。
“你说任缵祖如此胸有成竹,万一他真的说服陈元一,二人勾结一处,合伙栽赃将军,那该如何?”铁向褴盯着任缵祖走的方向,幽幽道,“有了任缵祖的遮掩保护,陈元一的消息注定能送回京城,以任缵祖在蕲州的根基,伪造些证据也再容易不过,而且陛下本就对将军怀有疑心......哎,真不知将军是如何想的,为何要将那封信就这般双手交给了任缵祖,若是我,肯定要死死拿在手里的。”
“所以你只是你,不是将军。”万俟只有个大概的印象,对于萧小河具体要如何做也是一知半解,不过他知晓萧小河喜欢剑走偏锋,这与追求稳妥的铁向褴截然不同。
而对待任缵祖这样的人,是万万没有稳妥的法子的。
任缵祖也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方能在几十年间将政敌个个斗绝,立于不败之地。
可惜他这次遇上的是萧小河,这一次,怕不能如他所愿了。
“将军若与你一样,岂不只有等死的份?”万俟收回思绪,持续补刀道。
第141章 初冬骤然而至,边……
初冬骤然而至, 边关的如火如荼终是影响到了燕京,暮河一旦被攻占,楚军必会在萧子客的带领下直击京都, 畅通无阻。
这一点不光许凌知晓,大燕的百姓亦然知晓。
这个冬天,人人都觉得愈发寒冷,方才落日之际, 街上已空无一人,万物都凝滞在了空中,连天上淡淡地一层薄云都丝毫不动,了无声息。
但若是沿着街上最繁盛的金源街一路前行, 越往东去, 越是权贵之家,越向东行,越是繁华热闹。
坐落于金源街最东之户, 也是最靠近宫廷之门第。
“三小姐真是可怜, 明明该是二小姐嫁,有老爷偏爱, 这浑水只能三小姐淌了。”在大门口掐腰地丫鬟头戴金钗,是侯府老夫人身边最得意的姑娘,说话也口无遮拦着, “谁不知道如今的陛下只是大将军的傀儡, 如今边关又吃紧, 嫁给他,哪里是享福,分明是送命去了!”
“芙蓉姐姐,这话不得说啊!”丫鬟旁边的府卫忙劝阻道, “让老爷听见你说二小姐的不是,定要把你捉去责打一番!”
“让他来,我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他敢拿我如何?”芙蓉甩甩手中的手帕,不屑说道。
她自小就在侯府伺候,大燕与大楚截然相反,侯爷的地位要高于王孙贵胄的王爷,而她所在的宣安侯府,更是首屈一指的权贵之家。
宣安侯爷年轻时征战四方,在阿伊之前,是大燕最富盛名的大将。
府中有两个少爷三个姑娘,两个少爷都是庸庸之辈 ,不但侯爷瞧不上,芙蓉都看不起。
大小姐出生就染病去了,二姑娘则是夫人所出,聪慧知礼不说,生的也与侯爷最为相似,故而侯爷从小到大便将二姑娘捧在手心,最为疼爱。
此次大丞相主办选秀,责令三品之上官员府中必出一女,按照旧俗,理应是年纪较长的二姑娘入宫。
然而如今风云动荡,入宫早就不是一件光宗耀祖之事,侯爷思虑再三,为保二姑娘一世安稳,安排了刚刚及笄的三姑娘参加选秀。
却未曾想,这一去,竟真的被燕王选中。
芙蓉瞧不惯侯爷偏心做派,难免为着二姑娘鸣不平:“人人都说萧子客要打过来了,侯爷如此做,岂不是送二姑娘送死......”
“好姐姐,莫要说了!”侍卫见远远两道身影飘来,忙按住芙蓉,“二姑娘同三姑娘来了!”
芙蓉眨眨眼,走上前去迎接二人:“二姑娘,可给三姑娘挑好首饰了?”
公孙皓温柔笑道:“挑好了,都是三妹妹喜欢的,晚上掌柜就叫人送来。”
芙蓉看了眼公孙皓旁边的公孙娆,公孙娆与公孙皓虽是亲生姊妹,但比起姐姐,公孙娆的五官更精致锐利,让人一看便挪不开目光,也让人在心底感到惧怕。
“三姑娘这几日忙坏了,用过膳可要早些休息。”芙蓉迎着二人回府。
“是,芙蓉姐姐忙自己的活儿去就好,不用管我,我同阿姊说几句贴心话。”公孙娆笑道,一双凤眼勾得芙蓉心微微一动,“是,奴婢这就退下了。”
一路上,不少下人都同公孙皓问好,公孙皓一一笑着回应,抽了空才与公孙娆道:“我知三妹妹为何想要替我入宫,只是燕王为人如何,如今形式如何,一切都是未知之数,妹妹若是反悔,我便去求父亲,他定是有法子的。”
“我若嫁个寻常人,难道萧子客就不会打过来?”公孙娆一向看不惯公孙皓,哪怕对方是家中唯一真心对自己好的阿姊,但那股不耐之感依旧溢于言表。
好在公孙皓向不会同她计较。
“嫁给寻常人,就算萧子客不打过来,一切如先前一般,又有什么意义?”公孙娆挑眉笑道,“成为皇后,哪怕是死在萧子客刀下,也算是青史有名了。”
公孙皓一向不理解自己同父异母妹妹的想法:“楚贼灭我国家,你却想死在他刀下,这哪里是死得其所。”
公孙娆先前最崇拜的人是阿伊大将军,如今却换成了萧子客,她独爱强者,哪怕对方是死敌也不会影响分毫。
萧子客如今刚逾弱冠,就能名振燕楚两国,这令公孙娆极为向往尊崇,尤其是他打败阿伊之后,阿伊做梦都想成为如此之人。
她甚至隐隐有种猜想,选秀那日,燕王之所以会选自己,就是看到了她眼中那从不屈服的野心。
因为公孙娆并不觉得那双冷得发寒的双目的主人会懂得什么风月情爱。
这一点,倒正合她意。
公孙皓摇摇头:“罢了,你已经及笄,我也管不到你,总之出了什么事儿不要慌,不要怕,同阿姊说就好。”
公孙皓慢条斯理的声音令公孙娆嗤笑一声:“才不与你商量,你什么都不知晓,只想着安稳。”
外人都道她们二人水火不容,剑拔弩张,日日明争暗斗,说的邪乎至极,这也与公孙娆的嘴有着极大干系,不过公孙皓却不在乎,而是自顾自慢悠悠道:“听说这个燕王是先前流落在楚地,他年纪也不轻,该不会已在楚地成家立业?”
“如若这样,燕王非但不会尊护你,反而会怪罪你,一个不受宠的皇后,你该如何实现你的野心抱负呢?”公孙皓抿着嘴道。
若是旁人说出这话,公孙娆会觉得对方在奚笑看热闹,但从自己傻乎乎的二姐口中说出,公孙娆倒是未曾生气。
“那就杀了她。”公孙娆笑着,目光中露着一股狠劲儿,“挡在我面前的,我都会解决掉,不劳二姐操心了。”
公孙娆加快脚步,不顾身后还在斥责自己残忍的公孙皓,摇曳着走回了自己闺房。
坐在铜镜面前的公孙娆,正欣赏着镜中之人挑不出半点错的五官。
公孙娆爱极了镜中的眉目,被这双眼睛看上一眼,无人会心神安稳。
公孙娆之心既在燕王,又不仅仅在燕王。
就像她既期盼着燕土无失,又期盼着萧小河打到燕京。
她的目光久久不能从铜镜中抽离,直到窗边鸟儿啼叫,公孙娆才挪开目光,对着床边飞舞的几只幼鸟嫣然一笑。
幼鸟似也被美人笑容吸引,盘旋在窗边不肯离去。
“鸟儿,后日我就要从默默无名的侯府三姑娘摇身一变,成为大燕的皇后。”公孙娆笑得冶艳却不媚俗,她轻轻地自言自语道,“无论是大燕的末代皇后,还是死于萧子客剑下的殉国英雄,都好过如今寂寂无闻啊。”
鸟儿叽叽喳喳地一哄而散,公孙娆脸色大变,靓丽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愠怒。
她砰地一声将窗户关上,继续陷在自己的大梦之中。
此刻的公孙娆并不知晓自己与心心念念的萧子客在不久之后就会见面,而见面的方式更是她死也不曾预料到的。
*
一百多道菜听着就足以令人瞠目结舌,真真切切端上来之后,更是让铁向褴目不转睛,应接不暇。
他同万俟坐在陈元一下首,如同乡下人进城般四处打量,在任缵祖心中,面前的铁向褴是披着人皮面具的江湖中人,而在陈元一心中,面前的铁向褴却真真切切是萧子客的心腹。
陈元一看见铁向褴方才明白,怕是萧小河早就同任缵祖勾结一处,正等他到来。
任缵祖是陈元一一路北行见着官衔最大之人,却也是对他最为友善真挚者,自己到府衙不过半个时辰,就已有了诸多侍从服侍,一口一个大人,叫得陈元一十分受用。
而当他看到布置如此奢华的宴席之时,更是印证了之前的想法,刘县令、萧小河备下的酒宴与之想必,就是灰尘与流星之间的差距。
任缵祖本人也毫无架子,对陈元一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陈大人一路前来,真是辛苦,陛下能得陈大人如此之臣,想必是贤明感动了上苍啊。”任缵祖为自己倒上杯酒,“此杯我敬陈大人,大人周转辛苦,以茶代酒就好!”
陈元一听了这话,不禁同萧小河对比起来,越发有了感悟,任缵祖不愧能做到如此高位,为人处世没有一件让人不舒服的,哪怕明知对方有阴谋,也不好发作了。
他端起酒道:“这一杯,下官必是要与大人同饮的。”
任缵祖感动得鼓掌,短叹一声后,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随后觥筹交错,人人面红耳赤,嘴上的奉承之话前句搭着后句,句句不带重复,中间伶人抚琴,如仙乐环绕,舞女翩跹,清歌曼舞,气氛绝佳。
哪怕有铁向褴在场,陈元一也逐渐放下了戒心,静静等着任缵祖开口商量“正事”。
果不其然,酒至酣处,任缵祖忽从座下行了下来,晃晃悠悠地来至陈元一身边,蹲在他的桌前,忽地笑了。
“大人有何事?”陈元一明知故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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