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煊将她扯下来,按到桌上,双腿夹住她的腿,单手反绞住她双手手腕,扣在头顶上,死死盯住她。
猎物彻底被猎人控住。
仰躺着,动弹不得,任他施为。
他低头,唇停留在她脖颈边。
想咬她。
一口、一口撕咬出她血肉,她的心,看看里头到底装着什么货色。
必定,
血是冷的,
心是黑的。
***
一炷香后,穆凝姝被扔出王帐。
札木尔望着她,目瞪口呆,“凝姝阏氏,你、你的脸……”
穆凝姝爬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摸了下,朱红已干,蹭不下来。
她放弃挣扎,淡然道:“看什么看,恋人间的情趣。大惊小怪。”
札木尔颤抖道:“是吗……单于这么有情趣?我竟从不知道。”
穆凝姝语重心长,道:“小扎啊,谈过恋爱没?没谈过?那得赶紧谈谈啊。你天天只知道工作和加班,很容易落伍的,久而久之,察言观色功力也会下降,还有打一辈子光棍的危险。你看,单于谈了恋爱就是这么有情趣,如今草原上的姑娘都喜欢这么玩……”
忽悠得札木尔忧心忡忡,穆凝姝飘然逃走。
跟赫连煊混久了,她胡说八道功力见长。
回到帐中,对镜一看。
好好的脸,双颊和额头拢共顶着三只朱笔画的大王八。
她“噗嗤”笑出声,打来盆清水,边洗边笑。
感觉自己疯了。
连他这么作弄她,她都只觉他幼稚得可爱。
问题很严重啊,她对赫连煊的喜欢,完全失去了底线。
***
托三只大王八的福,赫连煊没再提流放之事,也未让人前来押送乌琪。穆凝姝这边自然心照不宣,闭口不提,期待就此翻篇。
明媚少女乌琪被赫连煊一脚踹出忧伤,天天躲在帐中自闭,躺床上养伤,让侍女念话本子给她听。等伤好后,打算如从前那样,只在马场做事,不跟在穆凝姝身边,免得碰到赫连煊。
现在一想到赫连煊,乌琪就肋骨剧痛,自尊更痛,彻底变成一只废琪,道:“反正有你养我。话说,我这个算工伤吧?肯定得算吧?”
穆凝姝义气道:“当然算。”笨蛋下属肋骨都断了两根,不能让她流血又流泪。
“那就行。以后我就指望你了。”乌琪高兴,躺平得更加心安理得,又骂道,“哼,赫连煊,我之前瞎了才对他有好感。谁喜欢他谁大傻子,我以后再也不想看到他。”
穆凝姝:“……你开心就好。”大傻子在这儿呢。
张奉景默默看戏,笑道:“乌琪这么想也好,省得一言不合就惹出大事。她这边我看着,你不用操心。姑娘节在即,如今后宫你主事,又有得忙。”
说罢,他眼中促狭,靠近她低声揶揄:“唉,乌琪说得没错……大傻子。”
塞北不同于中原,这里冬长夏短,夏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草原处处青绿,姑娘们穿上鲜艳飘逸的裙子,化作万绿丛中一朵朵靓丽的鲜花。
姑娘节定在夏季,是相亲的好日子。
冬季那会儿,赫连煊登位后的选秀,是收继上一任单于的所有妻妾,说难听点,全是旧人,没什么选择余地。
这次的姑娘节,才是重头戏。
届时,各个附属部落进献正当龄的漂亮公主们,来此过节。大单于看上谁,就此留下。没被看上的,只当来玩儿一趟,比选秀落选好听得多。
佗佗揶揄她是傻子,不难理解。
身为后妃,真心实意爱上注定拥有无数妃嫔的君王,她不傻谁傻。
穆凝姝望向窗外湛蓝晴空,道:“是啊,我是大傻子。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当一个人过于美好,爱不爱上他,她哪里控制得住。
爱若能收放自如,就不叫爱。世间也就不会有数不尽的痴男怨女。
从前和莫勒钦在一起时,她太迟钝,失去他后,才发觉没有他的世界,灰暗阴沉,时时刻刻心上都仿佛坠着思念的枷锁。
上天格外眷顾她,才让她遇到赫连煊,缓缓复苏。
赫连煊说爱是负面,可她却觉得,因为对他的这份爱,她在变得更好。
这份爱意让她饱满,让她每次想到他、看到他,都觉生命竟能如此明媚。
她只想做好该做的事,珍惜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刻。
***
姑娘节不止是单于选秀。王庭这边,聚集着各族各部最光耀门楣的年轻男贵族,文臣武将皆有。落选的姑娘们若是趁此机会,找到个情投意合的有为青年,也能成就一段好姻缘。
所以每年的姑娘节,都办得极盛大。少男少女们齐聚草原,嬉戏玩闹。
往年穆凝姝都是旁观,今年却得直接上手负责。赫连煊对朝政以外的事,向来不上心,用他的原话说:“钱孤管够,你随便支取。事情孤不管。你看着办,不用请示孤。办了就行,好不好无所谓。”
倒是个极好伺候的上司。
不过这是他登位后的第一次姑娘节,事关脸面,穆凝姝想尽善尽美,让大家都知道赫连部在他的带领下,繁盛更盛从前。
她找来雅曼帮忙。
雅曼之前操持过姑娘节,有经验,此事进展顺利。
待节日来临,各部族公主陆续到来。
小姑娘们难得有机会凑在一块玩儿,开心欢腾,有些好朋友部落间离得远,每年就指望着姑娘节相聚。
穆凝姝作为东道主阏氏,每天都在会场,小姑娘们见她年纪相仿,拉着她一起玩。
此选秀不同于上回,姑娘们不用挨个自我介绍。
节日期间,有很多赛马、射箭等游戏,足够姑娘们一展风采,让单于和其他贵族男子们大饱眼福。
跟同龄姑娘们聚在一块儿格外有趣,穆凝姝玩得高兴,深觉赫连煊的话在理,煮饭刺绣劳心费神,远远比不得骑马游戏,她从前当女仆当惯了,竟是连玩乐都不会。幸亏他教会她骑马,否则真不知要错过多少乐趣。
陪着女儿过来选秀的年长阏氏们,纷纷注意到穆凝姝。印象中,中原女子该是腼腆娇弱,这个阏氏外貌柔美,性子倒十分活泼,跟草原姑娘们玩得来。
阳光下,她肌肤晶莹剔透,粉面桃腮,不见丝毫瑕疵。
阏氏们窃窃私语,听说此女目前最得赫连煊欢心,这次节日都让她筹备。
“性子这般开朗,一看就是家里娇宠长大的。姜国人宠女儿跟咱们也没区别嘛。”
“她来塞外后还这么娇嫩,可见赫连煊会疼人。先前只听单于到处打仗,我还担心我女儿嫁过来受罪。”
“我看你想多了,单于要不要你女儿还说不定呢。这几天就没怎么看到他人影,没准儿人家对凝姝阏氏正在兴头上,懒得搭理你女儿。”
“你不会说话就闭嘴——”
……
众人这边聊着穆凝姝,七嘴八舌。
看台主帐中,赫连煊单手撑头,目光也随着那抹浅蓝身影流转。
她惯爱穿浅淡衣裳,按理说,该淹没在一众鲜裙艳裳的女孩子中。
偏偏他一看到她,就再瞧不见半点儿旁人颜色。
姑娘们在比赛套圈,看谁套得准。
穆凝姝连连中圈,神情骄傲,朝旁边看热闹的阿素珊得意地挑眉笑。
活泼灵动,生机盎然。
比他从前见过她的所有模样,都要好看。
札木尔眺望穆凝姝,又看看身旁目不转睛的赫连煊,笑道:“单于,你看凝姝阏氏那个表情,跟你好像啊。”
赫连煊没转头,依旧看着她,道:“像吗?”
札木尔笃定道:“像啊!你自己没法儿看自己,我天天看我最知道。特别像,那股劲儿,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刚登位时,她不是这样。我记得清清楚楚,那会儿她乖顺内敛得多。阏氏现在可坏啦,上次吓唬我找不到老婆,要打一辈子光棍。你再不管管,小心她变成第二个玛茹。”
第34章 34饮蜜
像他吗?
赫连煊唇角勾出点笑,饮茶眺望,对幽怨的札木尔视若无睹。
场上热闹还在继续。
下一场,姑娘们比赛抓羊。一块块羊皮分散在草地上,姑娘们骑马的同时捡起羊皮,谁骑得最快,捡得最多,谁就是赢家。
此活动激烈,每次都是各大节日的重头戏,延伸出了赌马传统,大家会给看好的选手压注,真金白银。
公主们虽对金银珠宝司空见惯,但穆凝姝身上的发饰首饰,皆为珍品中的珍品,是个女孩都眼馋,便各耍各的小心机,或拍马屁鼓励,或冷嘲热讽激将,拨弄得穆凝姝晕乎乎上场参赛。
玛茹也参加了此局,她马术颇好,不少人压她嬴。
一众公主选手中,呼延芙缇娜最受期待,面前的赌注堆得跟座小山似的。
其他公主都是来自附属于赫连部的其他部落,类似藩王之女。呼延芙缇娜却不同,她来自祯跶部。
草原上,祯跶部、赫连部、以及须卜部,鼎足而立,为草原上实力最强大的三个国家,各自拥有庞大的附属部落。另有些独立于这三大部落的小国家,平日里不起眼,夹缝中过自己的小日子。
当年赫连煊就去了祯跶部当质子。
芙缇娜是呼延部公主,被祯跶王收为义女,亲封为祯跶公主,因此地位比赫连部附属国公主们高出一等。她姿容秾艳,有祯跶第一美人之称。
此次芙缇娜过来,作为祯跶部使臣,由赫连煊亲自接见过,其他公主无此待遇。
据说她骑术了得,有她在,很多公主都不敢上场,干脆直接压注她赢。
穆凝姝面前的压注,空空荡荡。莫说跟芙缇娜比,她连玛茹都比不过。
她把全身上下值钱的东西都取下来,全压自己。
既然参加,输人不输阵。
人家那边亲友团热闹,穆凝姝看向自己身旁。
张奉景友情赞助一支玉簪。阿素珊取下所有首饰,义气全压。
穷得想去要饭的赫连天林压上一枚铜板,聊表心意。
雅曼扭头走向芙缇娜,压上几注,笑道:“我一老母亲,守寡养小福宝,输不得。赌场如战场,不讲感情。”
赛事开始,芙缇娜如一团烈焰之箭,哨声一响,瞬间离弦。欠身倒挂时,速度不减,迅速捡起羊皮回位,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其他公主纷纷追赶,各有看头。
但最大的看头却在穆凝姝这里。
她为了跑得快,特意牵来绝影,没想到绝影上战场是一绝,在这种小游戏上未经训练,驮着穆凝姝狂跑,她根本无法捡羊皮。
好不容易让绝影停下来,又因为它身量太高,穆凝姝弯腰都够不着地面。
她没专门练习过这项游戏,哪怕马停着,她都不敢像其他公主们那样,以腿勾住马腹,悬空去捡。
万一掉下去,脖子摔断,就是个死。
别人早已跑得老远,她们一人一马行进不足百米。
绝影彻底被穆凝姝指令弄晕,干脆在原地绕圈圈,呆呆笨笨。
看热闹的人群笑声越来越大。
精彩的比赛年年有,尴尬成这样的失误可不多见。
穆凝姝想直接下场,绝影却见人多,无比兴奋,自顾自乱蹦跶,晃得她晕头转向。
她脸上发烫,好尴尬,好丢人。
视线中忽然多出道身影。
赫连煊朝她走来,拉住缰绳,一巴掌拍到绝影鼻子上。
亢奋的眼神瞬间清澈。
他坐到她身后,控住绝影,慢悠悠朝前走。
穆凝姝惊讶,“你怎么来了?”
赫连煊道:“你马术是孤教的。徒弟丢人丢成这样,师父只好来救救场。”
穆凝姝嘴硬:“丢也是丢我自己的人。我又不会告诉别人是你教我的。这点义气,我有。再说,这个和马术不一样,你没教过。我学东西可快了,若是训练过,肯定不至于这么难看。”
“公主说是就是。”赫连煊看到她耳尖红得滴血,轻笑提醒道,“前面有羊。捡吧。”
他停下来。
穆凝姝没动,犯难道:“试过了,够不着。”
赫连煊抬腿压住她的腿,单手搂在她腰间,“侧身下去捡,孤在这,摔不到你。”
她闻言欠身,捞起一块羊皮,起身扭身朝向他,高兴道:“捡到啦。”
“嗯。”他声音很低,金黄双眸中带着点笑意。
穆凝姝小声道:“这样慢吞吞,也拿不了名次啊。倒是更丢人了。”
赫连煊心态良好,挑眉道:“无所谓,今年只当练习下。至于丢人,他们算老几,孤爱怎么慢,就怎么慢。前面有羊,继续。”
穆凝姝垂眸抿笑,躲开他的视线,欠身专注捡羊。
偏帮的任性大单于太可爱,惹得她心底本就繁盛的鲜花疯狂生长,整个夏季草原所有野花加起来,都比不上她此刻的心花怒放。
方才喧闹的看客们纷纷对眼神,心照不宣。
节日盛会已持续五日,单于忙得很,只偶尔在看台那边晃下,没亲临过赛场。今天不仅来了,竟还有如此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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