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凝姝怕极,连忙捧住他的脸亲吻,止住他的训斥:“我知道错了,你别骂我。”
赫连煊想起那会儿她第一时间竟找张奉景,扣住她的脸颊,问她:“以后遇到事,该先找谁?”
穆凝姝不知他为何突然有此一问,但本能答道:“单、单于。”
赫连煊:“回答错误。到底该找谁?”
不对。
这个答案他不喜欢。
她叫那人什么来着,佗佗。
哼,可笑,什么烂名字。
穆凝姝晕乎乎,不知错在何处。
赫连煊提示道:“看清楚,我是谁?”
她忙道:“赫连煊……”
赫连煊道:“以后记住了?”
穆凝姝连连点头,再三保证。
他唇角终于勾起点笑,声音沙哑,正经道:“若不彻底解决,以后你体内会有余毒。”
穆凝姝闻之惶恐,余毒……她对他本就非分之想颇多,经此一番,非分之想的程度已发展至非法之想。
若是再有余毒,恐怕以后她真得变成个禽兽。
她按住乱七八糟的想法,极力让自己显得正经,道:“那、那有劳你。”
这几天,辛苦他了。咳——大单于不管做什么,都称得上兢兢业业。
赫连煊沉稳道:“嗯。你听话些就好。”
穆凝姝疑惑道:“还要如何听话?我一直都很听话呀。”
他眸色再度沉下来。
……
她懂了此话深意。
以后她再也不敢嘲笑敕加烂书胡编乱造。
人家明明是纪实文学。
***
走出王帐,日头高照,招来阿香一问才知,从玛茹胡闹那天算起,竟然过去了五日。
姑娘节已接近尾声。
大单于和凝姝阏氏同时消失数日,众人心思异彩纷呈,更多的是对穆凝姝刮目相看。
果然,混出头的宠妃,全是千年的老狐狸。
原本看穆凝姝待客周到的模样,以为她年岁尚浅,心思还单纯。现在回过头一看,怕是故意装得温婉大方,引得单于青睐后,竟在此紧要日子独占赫连煊。
远道而来的公主们,莫说进王帐侍奉,甚至连赫连煊的衣角都未能摸上一片。
盛会已尽,仍不见大单于张贴入选名单,或去各部住处宣旨留人。
历朝历代,纵然最善妒的阏氏当家,景象都不如今年这般惨淡。
第36章 36“当真是不一样了。……
阿香替穆凝姝梳妆时,高兴道:“这回姑娘节,奴婢还担心来新人争宠,没想到阏氏手段高超!单于从前虽喜欢您,却也没这般盛宠过,这回竟……”阿香笑得越发灿烂,“这几天单于一心贪欢,都不准奴婢们进到帐中。阏氏,你肚子里是不是揣上小王子了呀?必定有了吧!”
穆凝姝正喝茶,闻言,一口茶呛在喉间,连连咳嗽,脸颊发烫。
眼瞧她脸面肉眼可见地变红,阿香调笑道:“哎呀呀,阏氏侍奉单于都多久啦,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单于这年岁,正是血气方刚,你们就该如此嘛。”
穆凝姝擦擦嘴角茶水,老成持重道:“不是害羞,不小心呛到罢了。”
在阿香和旁人看来,她侍奉大单于已有半年,他不外出时,几乎夜夜与她同宿,当然习以为常。她和赫连煊此番才刚圆房,心底自然免不得害羞,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阿香给她拍拍背,道:“等阏氏生下小王子,那便是单于的第一个孩子。凡事, 第一遭总是最特殊。到时候,可可爱爱的小团子,一声声叫他父王,想想就可爱,他定会更加宠爱您。”
阿香絮絮叨叨说着,把穆凝姝接下来的升级路线,规划得明明白白,边规划边夸她心机深沉,料事如神,“这回姑娘节,您一出手就是绝杀,以后也要保持此作风,牢牢独据单于才好。”
穆凝姝:“……”完全没想那么多。阿香不该当宫女,该去写宫廷斗争话本子。
既然阿香这般想,恐怕其他人亦是如此。偏偏这种时候出事,妒妇妖妃之名,怕是逃不掉了。
但想想睡到了心上人……穆凝姝喝茶掩饰飞翘的嘴角。
值了值了。
妒妇妖妃随意吧,挨骂不亏。
阿香说得热闹,穆凝姝便听个乐呵,听到小王子穿什么衣裳盖什么被子的细枝末节,她想起王帐中的惨状。
到处弄得乱糟糟,住不得人。
她可以一走了之回到自己帐中,赫连煊还得住王帐。
穆凝姝吩咐阿香道:“你带人去把单于的寝帐好好收拾下。你从我库里找些轻薄的丝绸床单带去,如今天气渐渐炎热,座椅垫子,还有床幔纱帐等物,都换些淡雅颜色,看着凉快些。”
赫连煊在日常上懒得花心思,虽有札木尔替他操持,但这家伙同他主子一样,正经事上有多细腻,衣食住行就有多粗糙。
年初她刚到王帐那会儿,没见过好东西,觉着处处都极近奢靡。这半年来,被赫连煊拿真富贵浸染过,越来越觉侍从们照顾得不够周到。
从军医到随从,全是主打一个活着就行。
赫连煊在政事上挑剔,对这些却出奇地不挑,得过且过,甚至压根注意不到好与坏。
联想起他小时候的曲折经历,估计虽挂着个太子之名,背地里却没少吃苦。舅舅舅母临时的看护,必定细致不到哪里去。
这般算起来,恐怕赫连煊没受过多少好的照顾。
没关系,她会照顾人。
她在政事上一窍不通,帮不到他什么,只能在生活上尽力改进下,让他衣食住行稍稍舒服些。
穆凝姝又叮嘱些事项,让阿香一一去做。
阿香记下,笑道:“当真是不一样了。”
穆凝姝疑惑道:“什么不一样?”
阿香眨眼道:“您之前虽住在王帐中,却从没这般上心过。看来……您和大单于感情更好了呀。”
穆凝姝知晓阿香暗指什么,忙道:“不是的,我只是……王帐里乱七八糟,总是得重新布置的。”
“我懂我懂!”阿香给她一个了然眼神。
穆凝姝扶额,感觉自己做得太多,便改了口,让阿香只换些小件。床幔纱帐这种显眼的大件,还是延续之前的风格。也不知赫连煊喜欢哪种,她别太自作主张。
处理完王帐那边,穆凝姝起身往会场走。
姑娘节将近结束,前几日太怠慢,她得去看顾下收尾的工作。
穆凝姝行至看台处,听到帐中传来赫连煊和玛茹的声音。
二人说的语言她听不懂,估计是耶律部方言,玛茹刚来时说过,她依稀记得几个音调。
内容虽听不懂,语气明显听得出是在吵架。
赫连煊向来沉稳肃穆,说话声音不大,不怒自威,这会儿却难得地充斥着怒气,隔着帐门都能听到。玛茹本就冲动,这回更是哭喊得声音都嘶哑了,说话语速极快。
不知赫连煊说了什么,帐中忽然安静。
不多时,玛茹跑了出来。
正好对上穆凝姝。
穆凝姝道:“我恰巧路过,无意偷听。再说你们说的耶律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玛茹罕见地没有破口大骂,平静得仿佛变了一个人,道:“无所谓。我正好要去找你。既然碰到。省得我跑一趟。”
***
看台附近布置有许多临时毡帐,供客人们休息。
穆凝姝同玛茹随意找了个空毡帐坐下。
“你很得意吧?”玛茹面色憔悴,声音失去了惯有的高亢。
穆凝姝:“什么?”
玛茹斜斜扯下唇,皮笑肉不笑,道:“别装了。我忙活一场,白白为你做了嫁衣裳。整个姑娘节走完,你竟从头至尾独独占着表哥。穆凝姝,你真够不要脸,这种盛会,耍下流心思耍得毫无体面。”
穆凝姝早见识过玛茹这张嘴有多毒,平静道:“论下流,怎么也轮不到我。玛茹,是你下的药,我阴差阳错喝了,当然得想办法解毒,总不能等死。”
玛茹冷笑。一点合欢蜜罢了,哪里能毒死人,又哪里需要不分昼夜合宿五天。
想到这个,玛茹心口一阵一阵疼。
她看向穆凝姝,语气平静中透着绝望,道:“杏林那事之后,表哥要我待天气转暖后,回耶律部。我求他让我多留一阵,等姑娘节过往再走。表哥知道我爱热闹,允了。穆凝姝,你已经是他的阏氏了,你跟他拥有无数个日日夜夜,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幸运。为何连我最后的机会,你都要抢走?”
穆凝姝惊讶于她的理直气壮,道:“玛茹,你给赫连煊下药,妄图强迫他,这种情况下,你怎么好意思说是我抢走你的机会?到现在,你还不觉得自己有错吗?”
玛茹不加掩饰,道:“错?我努力争取自己的爱人,何错之有?错只错在,表哥一心扑在霸业上,见过的女人太少,被你迷惑住。错只错在,我早些年就该下手,想必一切会有不同。阿素珊算个什么东西,有了孩子,赫连天林照样跟她和和美美。她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这根本不是一回事。赫连煊也不是他小叔。玛茹,你疯了,无药可救。”
穆凝姝背脊发寒。
玛茹不仅想要一夜春宵,而是铁了心破釜沉舟。阿素珊的到来,给了玛茹启发。按照她这种设想,但凡赫连煊碰过她,她无论如何都会让自己怀上身孕,哪怕再去找个其他男人混淆血脉。反正只要有了身孕,赫连煊必会对她和孩子负责。
丧心病狂。
玛茹双眼通红,道:“你一个偶然闯入的后来者,夺去本该属于我的爱人和荣耀。现在还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作壁上观。上天真不公平,你不爱他,却拥有他。你哪里懂得我的痛苦,又有什么资格评判我?”
穆凝姝道:“你的爱和痛苦都太可怕,我不懂,也不想懂。我爱不爱他不关你的事,但这回我很高兴替他挡住你。你若因此而痛苦,不妨多痛苦些,你自找的。若你还想跟人说话,你自己去找赫连煊,我不奉陪。”
玛茹苦闷,找赫连煊说话?方才两人大吵一架,一切都撕破脸了。赫连煊下令,要将她立即遣送回耶律部,哪里还肯跟她说话。
眼见穆凝姝满脸云淡风轻,玛茹心中恨意更甚,自从她出现,伤心的只有自己。
玛茹道:“穆凝姝,不要太得意。你不过是表哥恰好遇到,用以宣泄的玩物,他的心不在你这里。”
她又说上许多旧事,极力证明此事。
穆凝姝懒得跟玛茹废话争辩,直接道:“无所谓,我玩得也挺开心。尤其这几天,我们格外开心。”
说罢她起身,不再搭理玛茹,朝外走去。
玛茹心态崩溃,朝她喊道:“穆凝姝,我诅咒你,总有一天,你无法像今日这般置身事外,说风凉话。我诅咒你爱而不得,诅咒你比我痛苦百倍千倍。”
诅咒?
巧了,她不信神明。
穆凝姝潇洒挥挥手,头也不回。
***
走到会场那边,侍从们有条不紊忙碌着。
不远处,赫连煊在和一道红衣身影交谈,两人指着手中弓箭。
穆凝姝认出,那人是呼延芙缇娜。她容貌艳丽,看过一眼就忘不掉。
芙缇娜看到她,招手打招呼,道:“凝姝阏氏好。”
穆凝姝过去,致谢道:“听侍女说,这几日公主帮忙处理着会场事务,有劳公主。”
芙缇娜笑道:“阏氏不必客气。我在家中常常帮忙操持庆典,有经验。比起战场上的事,这些只算举手之劳,都挺简单。单于,弓箭的事多谢,我回去再改改。我族中还有事,先走一步。”
赫连煊点头示意。
穆凝姝望向远去的火红背影,称赞道:“芙缇娜的马术真好,捡羊皮时都不用减速,直接下腰捞起来。”
“她自小习武跳舞,自然会这些。”赫连煊俯视朝下,很容易看到穆凝姝脖颈上的痕迹,即使她特意拿了纱巾遮挡,“这边有下人做事,你不必匆忙过来,可以多休息几日。”
第37章 37艳芍
穆凝姝注意到赫连煊的目光,抬手拢了拢微微散开的纱巾,随意找个话头转移此事,道:“王帐的床幔坏了,需要换新。天天眼睛下晃荡,总得挑个看着舒服的。你喜欢什么颜色?”
赫连煊道:“这种事你决定就好。一时问孤,孤也想不起来。你有什么备选?”
穆凝姝道:“我粗略选了下,觉着青竹底云纹和浅缥底莲花纹好看,入眼清凉,但不知道你更中意哪个。若是都不喜欢,我再让人做个从前那种赤红底兽首纹的……”
讨论这种小事,颇有种新婚夫妇闲话家常的感觉。
她很喜欢。姑娘节那会儿,有年长阏氏说过,对于富贵人家,钱财贵物算不得什么,倒是难得夫君愿意陪着好好说几句话。
在姜国当宫女时,她为数不多关于嫁人成家的幻想,便是如此,跟自己的夫君,蚂蚁搬家似的,一点点积攒每一个小小的家当,很平凡,很温馨。
赫连煊垂眸望着她,神情未见敷衍,却也未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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