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一听触碰到他们的利益是真的急了,生存不易,还被有心之人从中作梗,让他们失去救助的机会,不是把他们往绝路上赶吗?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你们是不是齐国派来的奸细,故意来扰乱我大朔民心的?”
周围人个个警觉起来,敌国奸细,那必不能让他们奸计得逞,于是愤慨激扬起来:“一定是敌国奸细派来捣乱的。他们抓起来严加审问。”
“抓起来!抓起来!”
百姓们的呼声一轮高过一轮,一家三口的表情明显慌乱起来,事情已经完全朝着不受他们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舆论风口瞬间改变,终于有了正当理由,梁璟顺应民心,抬手一挥:“来人,把他们拿下。”
“放开我放开我!我是土生土长的大朔人,才不是什么齐国的奸细!”老妇人扭着身子挣扎道。
梁璟淡淡地“哦”了一声,“百姓怀疑你们是奸细,我作为大朔的瑞王,有责任为百姓查清此事。带走。”
三人焦急的对视一眼,他们知道在光天化日下当街闹,瑞文不敢拿他们怎么样。但若是被拖到没人的地方,他们就真的自身难保了。
他们不能被带走!
“救命啊!杀人了!”
年轻妇人跟着喊道:“大家快看啊!堂堂瑞王殿下,就是这样对待百姓的,如此心狠手辣,视我们命如草芥,要把我们带去灭口,我们才不走!”
他们吵闹的声音嘈杂又尖锐,闹得百姓都没什么耐心了,有人突然大喊一句:“哎呀,行了,快走吧!你若是清白的,瑞王殿下定不会冤枉了你去!”
“讲道理也不听,说交由大理寺查你也不肯,一口咬死说是我们毒死了你儿子,现在又曲解我们的意思,说我们要杀害你们,百般理由皆为诬陷瑞王府。”虞悦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三个,“你若是肯供出幕后之人,我尚且能饶过你们一死,那个人呢?我现在若是放了你们,他会饶过你们吗?”
三人的表情霎时凝固住了,似是在仔细思考,对视间流转着犹豫,不由小心翼翼地向左边人群方向望了一眼。
虞悦捕捉到这一眼,也顺着他们望的方向看去,只捕捉到一个家丁装扮的男人挤开人群欲离开的背影。
“开阳!”
一道犹如鬼魅的黑色身影不知从何处而来,没几息的功夫便落在了那男人的身前,男人一惊,伸手便想出招开打。
下一瞬,“咔哒”一声,他伸出的那条胳膊就像面条一样软绵绵垂了下来。开阳毫不留情地像拎了只小鸡似的,拎着男人的领子扔到了一家三口面前。
三人视线躲闪,悄悄往后错了半步。
“抬起头来。”梁璟冷声道。
男人倔着头不肯往起抬,开阳在一旁幽幽道:“不抬头就把你下巴也卸了。”
男人只好抬起额头密布冷汗,苍白的脸。
虞悦看了一眼,不认识。
梁璟却笑了:“我记得你,你是我大皇兄府上的人,开府那日我见过你。”
人群中倒吸一口凉气。
男人眼神惊恐,不知是疼痛让他丧失了一部分理智,还是本来脑子就不好使,脱口而出:“不可能,开府那日我不在前院!”
梁璟嘴角勾起一抹讥笑:“你果然是大皇兄的人。”
一样没脑子。
男人这才反应过来他被套了话,脸上彻底没了血色。
人群中一片唏嘘,纷纷为瑞王殿下抱不平,痛骂淮王的恶毒。
既残害手足,又祸害百姓,实在难为食民脂民膏的一国郡王!
随后万民请愿,梁璟顺势将施粥那日抓到三人的供状呈上,宣文帝震怒。
翌日,一纸圣旨昭告天下:淮郡王被贬为庶人,禁足于淮王府内悔过,永生不得踏出淮王府半步。
当日收缴淮王府财产时,有人在后花园拾到一张未被完全烧毁的信纸,而这半张纸上的内容,恰好是淮郡王与萧国公勾结,意图谋反的罪证。
宣文帝得知后痛心疾首,未曾想少年时与他有救命之恩的好友,竟时时刻刻觊觎着他的龙椅。谋反本应株连九族,念其救命之恩,查抄所有家产,全家流放至岭南,无诏,袁氏子孙永世不得入京。
接二连三的打击太多、太大,宣文帝直接病倒了。
宣文帝病倒,总要有人代理朝政。二皇子不通政事,四皇子太过年轻,这个担子便落到了三皇子梁璟的身上。
虽说梁璟不需要代替宣文帝上朝,可每日一早送来的折子,在书房的桌案上越摞越高。每日仅仅是批折子,就要花费掉四五个时辰。
不仅如此,他还要每天奔波于王府和皇宫,到宣文帝跟前汇报,一些重大决定还是要由宣文帝定夺。
宣文帝看着如此成器的儿子,心中宽慰不少,心疼他来回奔波,让他直接住在宫里,可以进御书房批折子。
这可是无上恩宠,却被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理由是——要在府上陪王妃。
宣文帝气得两眼一闭,不想再跟他说话。
书房。
虞悦与梁璟面对面跨坐在他的腿上,给埋在胸前的人顺毛:“真是辛苦我们瑞王殿下了呢。”
梁璟闷闷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对不起,这几日忙得都没时间陪你。”
“这是好事呀。你路上的障碍已经自己作死了一个,现在朝臣和百姓都很信任你,离我们想要的结果已经很接近了不是吗?”
“我忽然有点后悔了,这样的日子一点也不好。以前我做这个计划的时候还没有你,但现在我有了你,一点儿也不想整日跟那些个老头子周旋。每日大半的时间都是和这些破折子打交道,根本都没有时间陪你。”
虞悦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在他后背上轻抚着安慰他,声音轻松欢快:“不用对不起我,我不用你陪呀。我这几天都有和卓君去逛街、听戏、看话本子,不会无聊的。”
梁璟听得更郁闷了,张口在近在嘴边的柔软上轻咬了一下,引得虞悦弓背瑟缩,小小惊呼一声,猛地伸手推开在胸前作乱的脑袋,脸上冒着热气,捂着胸口嗔道:“你干什么呀?这是在书房!”
“惩罚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你有空跑去和她玩儿,能不能多来陪陪我?”梁璟的大手放到虞悦的后腰,往自己的方向摁了摁,“这几天我回房的时候你都睡了,我们都好几天没有……”
虞悦心中警惕起来,推开他就要从他腿上下去。然而腰间禁锢着的那只大手愈发滚烫,强硬的拦着她,不让她走。
“你干什么呀!你是不是疯了,现在是白天,万一一会儿有人再送折子来怎么办!”
梁璟像个大型犬般呜咽一声,重新埋回她的胸前,深呼吸两下,贪婪的汲取独属于她的香气,“那今晚你可不可以等我回来?”
又使这一出。
虞悦失笑:“那你现在还不抓紧批折子?”
梁璟眼睛亮晶晶的,抬起头来,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双手从她的两侧腰间探到桌上,拿起笔就要开始批折子。
虞悦转头看看折子,垂眸看看斜靠在她柔软上的梁璟,狐疑道:“你能看到折子上写的什么吗?”
“……看不到。”
虞悦无语:“那你在这装模作样什么?”
梁璟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想让你走。”
真黏人。
虞悦拍拍他一侧胳膊:“先让我下去,我有正事要跟你商量。”
“真的是正事?”梁璟不舍得放手,委屈巴巴半信半疑的看着她。
“真的是正事。”虞悦看他没有松手的意思,只好就这样说道,“淮王一下子被贬为庶人,落差太大,淮王妃的日子愈发不好过了。昨天我派人偷偷去看过她,她状态很不好,身上的伤痕愈发多,整日郁郁寡欢地在屋中呆坐着。”
“她毕竟帮了我们很大的忙。淮王和萧国公有罪,可她是无辜的,她嫁给淮王也不是因为她想。她爹是什么样的人,也不是她能选择的。”
“所以你想帮她?”
“嗯。”
梁璟:“怎么帮?她是淮王妃,要随淮王一辈子禁足在淮王府,虽然淮王现在被贬为庶人,但她终究是皇家宗妇,是不可以和离的。”
“不是淮王妃了不就好了吗?”虞悦神秘地眨眨眼。
梁璟明白她的意思,沉吟片刻问道:“什么时候?”
“今晚……”
梁璟好笑道:“你这是与我商量吗?你这不是都决定好了。要是我不同意怎么办?”
虞悦有些心虚:“你不同意我也要救她的呀,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淮王折磨死。你为什么不同意?”
“我没有不同意。”梁璟捏捏她的脸,“你准备好了就去做吧,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只要在你不受伤的情况下。”
“知道了,知道了。”虞悦笑魇如花,搂着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
不等她离开,梁璟的手覆在她的后颈上,微微用力,加深了这个吻。
*****
深夜的寂静突然被天边漫起一抹红光剌开一道口子,红光迅速扩散,顷刻间便照亮了半边夜空。
“走水啦!走水啦!”
衰败沉寂多天的淮王府重新又热闹起来,不过确实以这种方式。
淮王府里留下的下人不多,只有零星几个人,根本无力救火,负责看守的羽林军只好拎上水桶赶去救火。
“邦邦邦!”
一阵沉重的砸门声吵醒了熟睡的淮王,他暴躁地紧闭双眼,朝外面怒吼一声:“谁这么没规矩!不知道老子睡觉了吗?滚!”
外面下人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难以掩饰的慌乱:“不好了不好了!大皇子,王妃的院子起火了!”
“那你跟我在这喊什么!去把人救出来不就行了!”
“王妃她……王妃她没能被救出来!火势起得又快又猛,根本无法进去!”
淮王的眼睛一下就睁开了,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掀开放在他身上光滑的长腿,蹲在地上刨着散落一片的衣服里属于他的里衣。松松垮垮穿上后急匆匆顺手捞过外袍,连带子子都顾不上系,紧抓着两边的衣襟裹住身体就冲出屋去。
门打开的那一刹那,他彻底傻眼了。
从滔天的红光中可以看出,火势比想象中的还要凶猛。他跌跌撞撞地向淮王妃的院子跑去,远远就被下人拦在一旁劝道:“大皇子您不能过去啊!火势太大了,太危险了!”
噼里啪啦的燃烧声让淮王望而却步,鼻腔内浓烈的灼烧味道令他心中狂躁不安。
他虽然不喜欢那个女人,嫌她呆板无趣,像块木头。可突然有一天,那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彻底消失在他的眼前,消失在他生命里,巨大的压抑和无端的心慌、悲戚汹涌地向他袭来,令他喘不过气。
下人见他如此难受,艰难说道:“大皇子你还是回去吧,王妃她恐怕……”
不可以,她是属于他的,她的命也是他的,她怎么能不经过他的同意就这样私自死掉呢?
他不允许!
“诶!大皇子大皇子,您不能过去啊!”
羽林军听到下人的呼喊声,匆忙在院前拦住奔过来的淮王,他只能无助的看着巨大的火舌将院子吞噬,双眼发红,目呲欲裂。
他想喊,却不知道要喊些什么。
王妃的名字,他好像不太记得了。
他只记得她姓袁,脑中霎时涌入无数名字,却没有一个是王妃的名字。
他彻底崩溃了,用力屏住的呼吸突然散了,身子一软,晕倒在地。
第75章 疯了自然是让他,生不如死……
距离淮王府两条街远的小巷中,一辆不起眼的普通马车静静地停在那里。
一侧车帘被撩开,出现一张年轻却难掩疲态的小脸,紧盯着不远处的漫天红光。
虞悦偏过头回避,小幅度不断地调整自己的呼吸。她对火仍是心有余悸,不敢直视。
“我没想到你会救我。”看了许久,淮王妃才放下车帘,对虞悦道。
虞悦视线投向她,平静道:“善恶终有报。大皇子的恶行得到了报应,你种下的善果也该有回报了。”
“其实我今日把白绫都准备好了。我想,与其这样不人不鬼地屈辱活着,不如一死百了。”淮王妃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垂下的眼睫带着淡淡的释怀,“不过眼下结果都一样,袁灵已经死了。”
虞悦把身旁的一个包袱放到她身边,又从袖中掏出一块形状别致的玉牌递给她。
“我已经给你做好了通关文碟,今晚你先去我一处闲置的宅子中休息,明早城门一开,便会有人护送你前往金陵。你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拿着这块玉牌去王府找我外祖。”
袁灵的目光凝在玉牌和持着玉牌的一双芊芊玉手上,半晌,才伸出一只略显粗糙的手接过。
57/74 首页 上一页 55 56 57 58 59 6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