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好十足的把握,一定要夺回自己的回主屋抱夫人睡觉权,一绕过屏风就拖着长调软声道:“夫人……”
调子还没拖完,桌旁坐的男人吓得他后面的话全吞回去了,心中下意识一惊,屋中怎么会有别的男人在,定睛一看——
“……二哥?”梁璟有些尴尬地舔舔唇,“二哥,你怎么在这儿?”
梁璟一进门那声拉着长调做作的“夫人”,把虞恺的鸡皮疙瘩惊掉了一地,神情也是他从未见过的恶心样子。他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的表情,竟然会出现在堂堂瑞王殿下的脸上。
“少嬉皮笑脸的。”
梁璟:?
无缘无故骂他做什么?
他感到有些奇怪,环视了一圈屋内,不见虞悦的身影,问道:“恬恬去哪儿了?”
“沐浴。”
梁璟感到更奇怪了,虞悦没有白天沐浴的习惯。
疑惑的视线重新落到虞恺身上,他无端到访也就罢了,还在内事。加之这奇怪的氛围,他敛起所有的表情,有些凝重道:“发生何事了?”
虞恺先是冷哼一声,说话夹枪带棒的:“瑞王殿下的消息也不怎么灵通嘛?”
梁璟微微蹙眉:“我刚从宫中赶回来,二哥不必与我打哑谜,直说便是。”
“我也没打算给你打哑谜,我今日跟恬恬一起回来,就是为了等你。”虞恺的手指曲起,轻缓地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今日安王,趁着醉酒,对我妹妹不敬。”
“安王?不敬?”梁璟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具体发生了何事?”
“这具体的,我也没看到。中午我在清芳楼用膳,只隔着门听到门外似乎有小声的争吵声。后来声音愈发大,我再听,是我妹妹的声音,她大喊了一句‘滚开’。”
梁璟眉头越蹙越深,“后来呢?”
“后来?”虞恺视线下移,移到梁璟身体中段的位置,意味深长道,“后来我妹妹一脚踢了他的命根子。你我皆是男人,想必不用再细问我妹妹,便能知道发生了何事吧?”
他当然知道,上次圣寿节的事情他还在心中记着账呢。
梁璟胸中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搭在桌子上的拳头紧握,指节发白,指甲嵌入掌心,眼神中闪过一抹狠厉。
他几乎要按捺不住自己的怒火,恨不得现在就冲去安王府,把梁玠的双手剁下。
虞恺看着他的眼中没什么温度:“管好你弟弟。”
“我知道了。”梁璟面色紧绷,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冽。
他的态度虞恺还是比较满意的,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袍子,声音无甚波澜:“瑞王殿下看着办吧。你若办不妥,我自会出手。我先走了。”
梁璟朝浴室的方向望了一眼,强忍怒气唤道:“绣鸢,送送二公子。”
“是。”
梁璟独自一人在桌旁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往浴室的方向去。
虞悦把自己的整个身子浸泡在水中,肩膀和手腕处传来的丝丝痛意,还在不断提醒她中午发生的事情。一想到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和他的所说所做,被他碰过的地方都有一种被癞蛤蟆爬过的恶心感,实在令人作呕。
她忍无可忍地深吸一大口气,闭气连同头顶一起沉入水中冥想,以消除脑海中的画面带给她的不适感。
“扑通”一声,池中似有重物砸入,炸开水面。紧接着一双手托着她的腋下把她抬出水面,耳边响起焦急的呼唤声:“夫人,夫人!”
虞悦被突然的闯入吓得呛了口水,一浮出水面就咳个不停,咳得脑子阵阵发晕。她勉力抬手抹去眼睛上的水,睁开眼睛,一张放大的俊脸出现在她眼前,神色紧张又无助,捧着她的脸,极尽温柔又急切地呼唤她。
“咳咳咳……你干什么呀?”
下一刻她被他紧紧的圈在怀中,完完全全地将她的身体包裹住。她娇嫩的皮肤蹭到了他湿透的外袍上,才意识到他们二人此刻一个穿戴得整整齐齐,一个未着寸缕。绯色沿着耳朵向脖颈蔓延下去,她双手在胸前去推他坚实的胸膛:“你松开我……”
然而梁璟也不说话,头埋在她的颈侧,只一味地抱着她,不停地在她耳边小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虞悦愣了愣,停下推他的动作,茫然地把手绕到他的后背轻拍:“怎么啦?这是受什么委屈了?”
“是我错了,那次你告诉我之后,我就应该做些什么的,都是我不好……你不要做傻事,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虞悦越听越迷茫,半晌才反应过来,他不会是误会自己完全沉入水中是要寻死吧?
她忍不住“噗”一声笑出声:“你不会以为我是要寻死吧?”
梁璟身子一僵,缓缓抬起头去看她的脸,眼神反反复复扫过她每一个微表情,确认她看起来与往常并无太大的区别,心中高悬的那块石头才悄然落下。
他有些明知故问道:“你为何大白天沐浴?”
虞悦未来得及收回的一半笑容僵在了脸上,仔细观察他的神色,语气肯定,并非疑问:“我二哥和你说了。”
“他……到底对你做什么了?”
虞悦没打算遮掩,抬起右手手腕给他看,“他喝醉了死拉着我不放,言辞冒犯,肆无忌惮,实在令人作呕。我被他碰了浑身难受,才回来沐浴的。”
梁璟垂眸看她展示的手腕,白皙的皮肤上赫然一道粗粗的紫红色扼痕,看起来极其可怖。他的视线在她身上游移,一下就注意到了她两边肩头上同样的紫红色扼痕,面积比手腕上的大得多,与他的手掌差不多大。
他的手指轻柔地抚上她原本莹润如玉的肩头,心疼与愤怒交织,几乎要把他的心撕裂。
虞悦的皮肤本就娇嫩,只是稍稍用力就会留下红痕,依据力道不同,不同时间消退。看梁璟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肩头,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肩膀会是怎样的触目惊心。
他现在一定愧疚极了。
虞悦微笑着反过来哄他:“我这次可是狠狠的教训他了哦,下半辈子能不能人道就看天意了。”
然而听到这话的梁璟,神色并没有轻松多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亲了亲她额头,夸道:“做得好。”
之后他一直沉默着,把她抱出浴池裹上浴巾,抱到床上。换下自己身上的湿衣服后,坐到床边温柔地替她绞头发。待到她头发干了个七七八八,翻身上床将她搂入怀中,温热的手掌在她后背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着,哄她睡午觉。
虞悦昨晚本就没有睡踏实,回到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怀抱,很快她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听着怀中人的呼吸逐渐平稳,梁璟在她头顶睁开眼睛,眼神锐利,毫无睡意。
他小心翼翼地翻身下床,将自己的枕头塞到了虞悦手中给她抱着,填补自己的空缺,让她睡得安稳些。
候在外间的千吉见梁璟大步流星地走出来,手中还握着王妃的长剑,周身都萦绕着低气压,压迫感极强,让人喘不上气来,急忙跟上他的脚步。
梁璟头也不回地抬手向后做了个手势:“不必跟着。”
第79章 不好了“梁璟!你疯了!”……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不好了!”
一名宫人急色匆匆地跑进昭华宫,跪在裕贵妃面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什么贵妃娘娘不好了,你这个死奴才,瞎说些什么!”裕贵妃身旁的贴身宫女乘月向前一步,大声斥责宫人。
“哎哟,吓死我了。”裕贵妃手中持着一个玉滚轮停在脸上,略带愠怒地斜睨了地上的宫人一眼,“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贵妃娘娘恕罪,是,是安王殿下出事了!”
原本斜倚在榻上的裕贵妃瞬间坐直了身子,向前倾身急问道:“安王殿下出什么事了?”
“安王殿下他,他……”宫人的五官皱成一团,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说不出口。
裕贵妃更急了,把手中的玉滚轮丢到他身上:“你快说啊!”
“安王殿下他……伤了□□,安王府的太医说,说,恐怕以后都……不能人道了。”
裕贵妃张大嘴巴,瞪圆了眼睛,一时间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待到脑子反应过来,恢复了言语能力,颤抖着手招呼乘月:“快,快去给本宫把所有的太医都叫到安王府去,快去!”
玠儿可是皇子,以后要登基称帝的,不能没有自己的子嗣!
乘月慌慌张张地跑出去叫太医,裕贵妃从榻上站起身,厉声问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伤的安王?!”
“据说……是瑞王妃殿下。”
“瑞王妃?”玉贵妃的脑子都转不动了,“瑞王妃为何要伤安王?”
“现在外面已经有留言传开了,有许多人都看到,是安王对瑞王妃不敬,瑞王妃情急之下,无奈之举,才踢了安王……”
这“不敬”一词包含的含义可太多了,流言就是这样,只会向他们希望的方向传。
“放肆!一派胡言!”裕贵妃用力一甩袖子,“瑞王妃在何处?即刻召她进宫!我倒要问问,这不敬二字从何说起!”
裕贵妃此刻简直要气疯了,先前瑞王妃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只是嘴皮子利索不太好对付。没想到她心肠如此恶毒,毁了一个男人最重要的东西。
宫中上下谁人不知瑞王与裕贵妃不对付,照瑞王殿下的性子,一定不会让瑞王妃来的,去请了也是白请。但他现在在昭华宫里,又不能违抗裕贵妃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去瑞王府走个过场。
想也不必想,到了瑞王府,这话都传不到瑞王妃跟前,就会被门房一口回绝掉。
此时此刻,昭华宫的大殿内只剩下裕贵妃一人坐在榻上,手指撑着额角,揉着自己阵阵发晕的脑袋。
很快乘月回来禀报:“娘娘,太医院除了一名留守的太医,其余的都赶去了安王府。娘娘您先别着急,安王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什么事的。”
“若玠儿真出了什么事,我饶不了她!”裕贵妃一口一口地深深换气,胸腔中的怒火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加之对玠儿的担忧,她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又快又重,久久不能平息。
她倒是也想亲自出宫去安王府,但后妃出宫并非易事,要先问过陛下。她现在不好去见陛下,想着在了解原委,准备好说辞后再去找陛下哭诉,好好治瑞王妃的罪。
乘月站到裕贵妃身边,用两指在她的两侧太阳穴轻轻揉着。
不一会儿另一位宫人慌里慌张地跑进来,大喊道:“贵妃娘娘,出大事了!瑞王殿下提剑闯进安王府了!”
裕贵妃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玠儿如何惹到他们了?瑞王夫妇二人到底要干什么!
饶是从小到大严苛的家教,也禁锢不住裕贵妃此刻的怒气,她忍不住尖声叫道:“他要干什么!?”
前来的报信的宫人都要哭了:“安王府的下人来报,说是瑞王殿下一路杀进了安王殿下的屋子,关上门谁也不让进,只能听见安王殿下的惨叫声……”
听到这话的裕贵妃几欲昏厥,乘月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娘娘,娘娘!”
“去备马车,我要出宫,乘月你去告诉陛下。”裕贵妃此刻的声音都有些气若游丝,强稳住自己的身体道。
接二连三的惊天噩耗传来,一件比一件让人生气,一件比一件让人费解,她的心脏有些受不住了。
前来报信的宫人回想起刚刚安王府下人向他描述的画面,他都没敢传给裕贵妃,不然裕贵妃听了即刻就要真的晕过去了。
大概两刻钟前。
正是犯困的时辰,安王府的护卫有些昏昏欲睡,突然他感到后背一凉,身上打了个冷颤重新站好,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他揉揉有一些沉重的眼皮,再睁开眼,一道高大的身影迈着大步而来,手中握着一把精致的长剑。
打到一半的哈欠顷刻间烟消云散,两人的右手放在腰间的剑上,警惕地看着来人,随时准备迎敌。
来人半点余光都没有分给他们,目不斜视地就要往王府内冲。
两名护卫以身挡在他面前,被他身上强大的气场吓得吞咽了一下,搭在剑柄上的手不由有些犹豫发软,结结巴巴地开口:“瑞、瑞王殿下。”
“闪开。”梁璟眸光沉沉,吐出两个淬着冰的字。
两名侍卫慌张地对视了一眼,一息间交换了八百个眼神,其中一人似乎是败下阵来,为难地说:“安王殿下此时不便见客,瑞王殿下您还是请回吧。”
然而眼前之人一言不合就把长剑从剑柄中拔了出来,锋利的剑刃直指向他们:“我说,滚开。不要让我说第三次。”
两名护卫腿有些发软,他们不是没见过拔剑的阵仗,而是没见过瑞王殿下盛怒时拔剑的阵仗,他身上强大的威压让人不敢违抗他的命令。
而且按照瑞王殿下的脾性来说,他是真的敢出手。
二人又对视一眼,闭着眼任命般地挪开身子,放他进去。
这样的瑞王殿下,谁敢拦?
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何事,先是安王殿下晕厥着被人从外面抬进府而后,瑞王殿下紧随其后就这样怒气冲冲的提剑找上门来,莫非是二人之间有什么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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