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不懂。他们也没必要搞懂,他们只是下人,小命要紧。
梁璟途径的一路上遇到不少下人,但这些下人一个都不敢上前阻拦。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提着剑,身上散发着凛冽寒意,似是像寻仇一般的瑞王殿下,谁也惹不起,不敢上前触霉头。
他随机在路上抓住一个下人,“安王在何处?”
下人紧盯他手中的长剑,颤颤巍巍地给他指了个方向。
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到了安王的院子,梁璟一脚踹开屋门,面无表情地对屋内人冷声道:“都给本王出去。”
“瑞王殿下这是何意?”安王的贴身侍从站出来挡在床前,遮住床上伤处大开,正由太医查探的安王。
梁璟善解人意道:“好,那就一个都别出去了,都在这,给安王陪葬。”
屋内的下人们及太医听到这句话个个都僵住了,面面相觑。不知是谁带的头,一连串惜命地头也不回跑出去了,太医连药箱都顾不上拿,紧跟着大队伍末尾一起离开,生怕走晚了被留下陪葬。
床上的安王还昏着,梁璟嫌恶地略过一眼他的伤处,一言不发用剑尖戳进安王的手臂。
安王瞬间被刺痛惊醒,一睁眼就是梁璟冷峻的面容,忍不住胆寒。他刚醒,身上的痛感还没怎么恢复,坐起身一如既往地硬着气势道:“你做什么!”
梁璟望着他的眼中深不见底,寒光袭来,一道剑身竖在了他的肩膀上。
“啪嗒”一声,一滴鲜红的血滴落在床单上,吸引了安王的视线。他顺着血滴下的方向沿剑身向上看,目之所及一道鲜红血痕,目光游移到肩膀上才注意到大臂上被血晕开的一片,伤口在目光触及的瞬间疼痛感像开了闸门般涌上,他厉声尖叫——
“梁璟!你疯了!”
安王顾不得大臂上血洞的疼痛,一掌把肩上的剑拍到一旁,手忙脚乱地爬下床去找人。
可他忘记了自己下半身的伤,脚站到地上的瞬间,疼痛提醒了他被他抛之脑后的事情。腿不受控制地发软,跌到地上,胳膊想去撑,又牵扯到大臂上的剑伤,狼狈地跌倒在地上。
他面色涨得又红又紫,憋着嗓子想喊人却发不出声音,眼睁睁看着梁璟的剑再次指向他。他只能一点点挪着屁股向后搓,没两下背就抵到了床沿边。
退无可退,他只能扯高嗓子试图喝退梁璟:“你伤了我,父皇不会放过你的!我母妃,我舅父,都不会放过你的!”
梁璟的神色犹如一滩死水,没有半点波澜,利落抬手,落剑。
“啊!!!”
安王双眼紧闭,脸色变得惨白,张大嘴巴,惨叫声不绝于耳,屋外的下人们都不由为他捏了把冷汗。
银白与深红交织的剑刃,明晃晃地卡在他的肩骨上,殷红蔓延开来,顷刻间便染红了他右半边衣裳。
梁璟终于开口对他说了第一句话:“面对一个疯子,被他伤了肩膀是什么感觉,你告诉我,好吗?”
她连蹭破一点皮他都会心疼,脑海中她肩头上巴掌大的两片紫红色扼痕不断刺激着他的心脏,他不敢想象当时她该有多无助多害怕。
右肩麻木到没有知觉,安王知道他是来真的,终于怕了,哭得鼻涕眼泪横飞,不断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三皇兄,我们是手足兄弟啊!况且我也没对她真的做什么啊!”
梁璟不再说话,将卡在他肩骨上的剑用力拔出。
热血喷溅到他脸上。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睛,眼中没有一丝快感,被近乎疯狂的神态取代,再次抬手,落剑。
左肩的疼痛仿佛要将安王的感官全部吞没,他开始感到冷,身体不由自主地打着冷颤,连抬眼看梁璟的力气都没了。
梁璟真的疯了,一个残害手足兄弟的皇子,是要被全天下人戳着脊梁骨骂的。
一个女人就那么重要,重要到让他舍弃名声与未来?
疯子,疯子!疯子!!
那个女人也是疯子!!!
这些话他只敢在心里喊喊,唯恐再惹恼了这个疯子,真的要丧命于此。他望了望窗外,期盼着有人能通风报信去宫里搬救兵。
看他还有力气瞪自己,梁璟便知他心无悔意,毫不留情地握紧剑柄再次把剑从他左边肩骨上拔出。
为了不让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太浓厚回家熏到虞悦,他这次特意避开了身子,任由血迹喷溅出去。
“啊!!”
心急火燎赶来的裕贵妃一进门便是儿子浑身浴血,鲜血喷溅的场景,险些晕过去。为母则刚,要为儿子报仇的想法才硬生生撑住她欲倾倒的身子。
“梁璟你放肆!”裕贵妃什么礼数都不顾上了,暴喝一声,“来人,来人!把瑞王给本宫拿下!押到陛下面前去!”
梁璟的背影如巨山巍峨,屹立不动,剑柄在手中转了一圈改为反握,对准安王大开的双腿中间掷下。
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惨剧发生的裕贵妃惊声尖叫起来:“不——”
安王不知从哪爆发出了全身的力量用力抵住身后的床沿,剑扎在他的衣袍上,离他宝贵的地方只有毫厘之近。
巨大的惊吓与劫后余生的冲击,让安王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梁璟这才转过身,脸上被喷溅的血迹还未完全凝固,在他光滑的皮肤上缓缓流下,沿着刀刻般的下颌滑落。洁白与鲜红的交映,深邃锐利的五官线条,高大的身材,衬得他犹如地狱爬上来的阎王般可怖。
裕贵妃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即便是她也无力招架这样的气势,不禁撇开视线不敢与他直视。
梁璟优雅地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迹,视线冷冷扫过踟蹰不敢上前的羽林军,最后把目光定在裕贵妃的脸上。
“我不过是教育不懂事的弟弟,何罪之有?”
第80章 告状她想做什么便去做
裕贵妃此时又急又气又怕。
她的视线越过梁璟的肩膀,望向无力瘫软倒在床边地上,满身是血的玠儿,心疼又焦急,紧咬下唇忍住对梁璟的惧意。
在先救玠儿,和拦住梁璟将他压到陛下面前治罪之间,犹豫一瞬,她选择先救治玠儿。反正无论如何,梁璟也逃不出京城,她一定要跟他好好算账。
裕贵妃转身,怒瞪那一群畏畏缩缩的太医,指着他们吼道:“都愣着干什么呢?安王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你们整个太医院陪葬!”
太医们颇为命苦地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这句话他们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
简短地在心中吐槽过后,他们还是担起医者的本分,背着药箱纷纷上前为安王查探伤势。
走到近前看清安王的伤势,他们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肩上两道剑伤深可见白骨,潺潺血流到现在都没有止住,还在不断往外冒。若不赶紧止血,恐怕安王今天就要交代在这了,他们也要真的一起交代在这了。
太医们手忙脚乱地为安王止血,侍从们把安王搬上床的时候,不小心弄乱了他的衣袍,太医们这才看见安王下面的不正常颜色,忽觉胯.下一凉,面面相觑。
照他们来看,这伤的时间不短了,恐是受外力重击所致,能不能人道另说,以后怕是再难有子嗣了。
老天爷,瑞王殿下对安王殿下是多大的恨意,同为男人,竟然伤这样的地方……
以后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瑞王殿下啊!
里面太医忙活成一团,门口裕贵妃与梁璟仍在对峙,羽林军们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一个是陛下的宠妃,形同皇后的裕贵妃,一个是陛下最为宠爱的皇子。谁下的指令都不能不遵从,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梁璟懒得与裕贵妃在这耗时间,他得赶在虞悦睡醒前赶回去沐浴,陪她继续睡午觉,于是直直向裕贵妃的方向走去。
裕贵妃心中害怕,怕他杀红了眼连自己也砍,甚至忽视了他此刻手中空空如也,并没有提着剑。下意识闪躲开他杀气腾腾而来的步伐,为他腾出一条路来。
梁璟在她面前目不斜视地经过。
裕贵妃恶狠狠地瞪着梁璟的背影,握紧的拳头中,保养修长坚韧的指甲掐进掌心,眼中冒着两团熊熊烈火,似要将他的背影灼出一个大洞。
今日玠儿所受的伤害与屈辱,日后她定叫梁璟千百倍地还回来!
*****
虞悦这个午觉睡得并不安稳,梦中都是那个臭流氓在她眼前打转。睡梦中的她秀气的柳眉微微蹙起,下意识要往身旁的怀抱中钻,去环那个令人心安的劲瘦腰身。
然而手往旁边一探,却是一片虚无。
她迷迷瞪瞪地睁开眼,伸手按到了被她丢在床中央的枕头。她把手掌放在梁璟的位置上摸索,冰凉一片,显然已离开许久。
说好的陪她睡午觉呢,怎么自己跑了?
她撑起身子对外唤道:“绣鸢。”
“姑娘醒了?”绣鸢绕过屏风从外间走进来。
“王爷何时离开的?”
“姑娘刚睡下,王爷就走了。”
虞悦皱起眉:“宫里又来人了?”
“没有,王爷他……”绣鸢皱起脸,如实说道,“王爷走的时候怒气冲冲,手中还拿着姑娘的长剑,还让人不必跟着,连千吉都不让去,不知道去哪儿了。”
虞悦心里“咯噔”一声。
他提着剑怒气冲冲的,除了去安王府找安王,还能去哪?
她不禁担忧起来,梁璟又不会武功,不会使剑,他拿着剑去,安王府的护卫定会阻拦,伤了他可怎么好?
虞悦赶紧穿鞋下床,顾不得梳妆,把仍然微微潮湿的发尾全部甩到身后,套上外袍,披上大氅就要出门。
一打开门,就和门外正要推门而入的梁璟险些撞了个满怀。
比视觉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嗅觉。不复往日好闻的松木香,倾刻间,一阵浓烈的血腥味飘入虞悦的鼻腔内。定睛一看,一向洁净的紫色锦袍上被喷溅大量的血迹,她紧张地抬头去看梁璟的脸,发现他半边侧脸上一片殷红,是被抹过的,早已干涸的血迹。
梁璟愣了愣,低声道:“怎么醒了?不多睡一会儿?”
虞悦抬头去触碰他的脸颊,急切地问道:“伤到哪儿了?快给我看看。”
然而梁璟下意识地后撤半步,偏头躲开了她的触碰。
虞悦的手僵在半空中,看着他戾气未消,又带着一丝倔强的脸庞,心中复杂。她上上下下看过他的身体,衣袍上没有任何的破损,血迹应该不是他的。
第一次杀人的滋味可不好受,她张开手臂,踮起脚来要去抱他,却被他抬手挡住。
梁璟将只对外的戾气收敛地一干二净,垂眸看她,之前冷厉的声调上染上一丝温柔:“不是我的血,别抱,脏。”
听语调似乎,虞悦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伸手去拉他干净的那半边衣袖下的手,“快进来。”
无需虞悦多言,绣鸢看到梁璟的样子稍稍震惊,很有眼力见地跑出门去打热水拿帕子,将盆放在架子上后退了出去,把门带上,顺便把着急的千吉一并拦在门外,将独处的空间留给他们夫妻二人。
绣鸢出去后,梁璟就开始脱衣裳,把外面沾到血的衣物全部脱除,扔在外间的地上,身上只剩下一身里衣,抬手嗅了嗅身上只残留淡淡的血腥味才随虞悦步入里屋。
虞悦把梁璟摁到椅子上坐下,挽起袖子,把帕子浸在热水中,再捞起拧到微微潮湿,站在梁璟身前,轻柔地擦去梁璟脸上的血迹。
“杀人的感觉不好受吧,这种事以后让开阳摇光去做就好了。”
帕子很快被染脏,她转身要去洗帕子,梁璟忽然环上她的细腰,侧头靠在她的腹部,闷声道:“我没杀他,只是先让他吃了些苦头。”
虞悦听到他没杀人,松了一口气,伸长胳膊把手中的帕子丢到一旁的盆中,伸手抚上他的脑袋,“说来听听,你去安王府,让他又吃了些什么苦头?”
“他伤了你的肩,我也伤了他的肩。本想一剑将他阉了,可惜扎歪了。”梁璟懊恼道。
虞悦的手在他后脑勺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毛,岔开话题:“你还会使剑呐?”
梁璟蹭着她柔软的腹部摇头,“像你那样使,不会。但拿剑戳戳砍砍还是会的。”
“戳戳砍砍”四个字把虞悦逗笑了,“那已经很厉害了。”
虞悦望了望门口,又望了望他空荡荡的手中,“所以……我的剑呢?”
梁璟:“……”
他给忘了。
“……抱歉,那把剑沾了他的血,太脏了,我们不要了好不好?我找人给你重铸一把。”梁璟下巴抵在她的腹部微微抬头,眸子里闪着无辜的光芒。
虞悦犹豫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我那把剑的剑鞘上镶了好多颗宝石,很贵的。我可不想就这样白白便宜给他们,一会儿我让摇光去安王府取回抠下来。”
梁璟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夫人真是持家有方。”
一阵叩门声打断了温馨的气氛,千吉在外大声道:“王爷,王妃,宫里来人了,派了一行羽林军前来召王爷入宫。”
虞悦垂眸与梁璟对视一眼,她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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