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是不会对着陆台萧说实话的。
当时她很冷静地面对陆台萧,她都快忘了那种情绪,是用了多大的力量才稳住。
“你要是当年不那么对张垣,他也不会这么执着,查了这么多年。”
裴溪拿话砸宋离。
在陆台萧进入成文保险之前,张垣一直负责这个保险案件的调访,裴老爷子执着于裴爸爸不是意外,不惜花费财力让张恒做调查。
但事实的确是意外,不过裴老爷子不知道啊,他只执着于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里。
在水里,是不是救不了只有宋离知道。
以前同学老是会在班上开玩笑问,如果爸妈同时掉水里救哪个?
这个问题特别残忍,残忍到她不得不去回想那些,她是害怕宋离的,因为只有她看到了,宋离根本没有要救裴爸爸的意思。
连试一试都没有。
提到这个问题,宋离总是会说,没有时间试。
裴溪就被她这些话陷入道德自责中,她在帮着说谎,为了躲避老爷子的偏执。
“如果裴老爷子当年不这样,如果他不自私到抽走项目资金,我也不至于动保险赔偿款,张垣是他自己承受不住压力选择离职,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用骗我,我都查过。”裴溪都知道,那些事情她知道的一清二楚。
张垣和陆台萧是多年的好友。
不过张垣和陆台萧一样,性子都比较倔。张垣收了老爷的钱就想办好事,虽然雇主不在了,事情还得继续查。
就在这种情况下宋离让成文的人逼走了张垣,采用不光彩污蔑的手段。
这人一走就像是失踪了一样,而裴溪那时候,安静了一段时间。
手机再也没有收到过各种电话和短信。
再之后,陆台萧出现了,还是继续调查当年的事情。
陆台萧人比较温和,做起事情来不紧不慢,这么多年,好像陆台萧偏向于的方法是,找她的弱点。
宋离这时候说话没多少底气了。
“这不重要。”
“哪儿不重要了?”裴溪问完,宋离还未回答,她呼出一口气,别过头打断,“算了,我过来是提醒你,陆台萧还在查,你要不要见他是你的事儿,该说的我已经说清楚了。”
“他怎么这么固执。”宋离声音有点抱怨,这个时候叹了一口气看裴溪,“把眼泪擦擦,一见面就得吵成这样。”
这些话像是在哄她,她的确每一次见到宋离,都会吵架,因为宋离从不会崩溃的神情最容易摧毁对方。
“房租是多少我会退给你。”
裴溪没有打算多停留,这么些年她有成长,也不知道那时候的她在怕什么,这件事能带来多大的伤害?
归根结底,其实造就于她的敏感。
要说像,这点她很宋离很像,是不是遗传不知道,她总是怕对方窥探自己的心事,以及最薄弱的一面。
有句话是宋离说的,展示弱点,无非就是在给人伤害你的机会,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吵架的时候,对方会不会拿这些事情来伤害你。
周屿淮有过吗?
其实到现在都没有过,是她不信任。
宋离没提钱的事儿,在风里环抱着双手,问她:“岑家今天要去周家订亲,他有没有告诉你?”
裴溪转身的脚步停顿一下,后背像是一叶即将远航的独筏,显得那般孤寂空荡。
周屿淮没有说过,她这时候能想起来的就是昨晚开了免提的电话,电话里都在谈岑悦。
而她能想到的是,周屿淮回家的目的是为了岑悦的事情,从而闹了些矛盾。
“我听说你是在刘教授老房子那儿遇见的他?”
宋离知道这些事儿不奇怪,因为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宋离监试之内,而她也习惯了这种监试。
裴溪没有应,人也没动。
宋离开从后面绕到前面,双手的动作依旧,看她时候眼里飘了一阵雾,看着有轻微出神的裴溪,声音低了。
“没有人能一往情深,你以为的偶然,指不定是谁的蓄谋已久,对方居心叵测你怎么又能猜到?”宋离句句不提周屿淮,句句都是在点周屿淮。
“你还年轻,玩归玩,但某些话传出去了不好听。”
宋离指的什么,裴溪清楚。
她稳稳呼吸,最后在荒芜的神色里接上一点夕照,侧首看宋离。
“他告诉我了。”
裴溪清清淡淡地撂了这句话,沉重的步子再一次提上,穿过石板道时将影子从落寞里拉回。
也就是在那一刻,裴溪才知道。
周屿淮的那通免提电话,就是在告诉她,他不会隐瞒任何事情。
所以,这一次。
她也想这样,不隐瞒。
有的事,从别人口中听说,和自己主动说,是两个概念。
同时她也明白了。
于栀口中说,岑悦传开的周一要订婚,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订婚宴。
周屿淮家看上的岑悦,哪里舍得这么随便。
大概率是公然捅开那层窗户纸。
把有意撮合缘分的事情,坦然的告诉两个小辈,毕竟他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
安沁是很早就发了消息给周屿淮,让他回家收尾这件事,成不成他要自己开口。
因为他们驳不下面子。
李喻这边催得紧,站在周屿淮办公室不知所措,手脚都不安分。
“周总,这先生都打了三个电话,您就回去看一眼,这岑家人都到了。”
李喻说话那般小心翼翼,擦额头的冷汗,斜眼往周屿淮办公桌上瞥去。
“急什么,再等等。”
周屿淮手里的圆珠笔签在合同上,目光扫视着手里的东西,一副不急不缓的样子。
仿佛这件事真的跟他没有关系。
而他也不需要在乎。
“等什么?”
李喻不一样,周倘把周屿淮拿捏不了,只能在李喻这儿催,总要有炮灰在前边。
国际大厦顶层电梯门一开,“滴”一声从电梯里传来,紧接着高跟鞋哒哒的声音逐渐由远到近。
这气势凛风不歇,朽木涅槃。
岑悦过于骄矜,人从不像雾里的仙子,像是身处旷野的白玫。
“周屿淮在不在办公室?”她的语气没有一点温度。
前台颤颤巍巍起身,紧张点头。
“在,不过周总这会儿在忙,岑小姐您可以到茶水间.....”
话没有说完,岑悦不听,一句谢谢直接把前台的话打断了。
扭头直接奔着周屿淮的办公室去。
第42章 论状态
对于这样的情况, 公司众人本应该都习惯了,原因很简单,岑悦不是第一次到这儿来。
但目前情况有所不同, 周屿淮在公司有明确表达过已坐实绯闻的事情,原来那些磕过cp的此时都藏着不露面, 躲在角落生畏,避而不见。
岑悦走路带风,骄矜自傲, 这是大家的印象, 认为她在这件事上一定受了委屈, 此刻才能这副姿态闯进周屿淮的办公室。
大门被猛然推开, 屋里的人早有准备,推门的人自顾冷傲,大声喊周屿淮的名字。
手里的包撞向桌面,周屿淮手里刚打印出的东西撞出一个洞,最后随着皮包角撕开。
周屿淮彼时淡定自如, 悠悠看着手里的东西,目光浅淡、心不入荒野,安稳自若。
“你什么意思?”岑悦吼了, 声音有力, 占足了底气。
办公室外的几个脑袋扭向办公室,纷纷投来稀奇的神色。
李喻慌忙上前, 从岑悦身后过, 试图掩上大门,动作轻又快, 手腕顺着门缝往外抛,示意让人转过去。
“你出去, 门开着。”周屿淮声音清淡,彼时才懒懒抬起双眸,掠李喻的影子,最后落在岑悦身上。
门开着,这层面的意思很多。
李喻点头,又不安地朝岑悦看一眼,脸上无奈,带着些许恋恋不舍的神情。
办公室的门敞得不算开,三分之二都是遮掩状态,李喻哪里敢大开着让人听。出门后又二次招手,让几个注意力还在这边的员工转了过去。
周屿淮不慌不忙把手里的东西扔进垃圾桶,拿过黑色皮包,手肘搁桌面,轻抬手递出。
“你哪儿不对?”
他的动作停得恰好,磁性的嗓音穿透岑悦眼里的愠气,颇有几分心静可通万事理的姿态。
岑悦看着,心丝毫不慌,视线下走,手一撂把包收了回来,同时质问:“你哪儿不对?耍我玩儿?”
意思很明显,是在质问今天的事情,现在这个时间段,岑悦应该在周家才对。
周屿淮起身,椅子往后带:“话说清楚。”
“说什么?你搁这儿跟我装?周屿淮,你可以躲这办公室里,有些话可是你们家放出去的,怎么?你是觉得这样显得你特有面子,我都得追着你跑?”
岑悦的态度并不好,眼里没有温度,语气荡出波涛汹涌。周家和岑家之前有过这方面的想法时,周彦还有安沁在外边有意无意的说过些。
到现在,正式开始说透的时候。
周屿淮却连回家的意思都没有,而这代表什么呢?代表是话可以说,事情是不会做的,整个人就像是一团烂肉。
但这些都是外界的看法。
周屿淮并不知道,从始至终将他排外,故事结束了,就拉他回家收尾,这样的事情不在少数,只不过这一次,事情变得复杂了。
“我提前打电话说过了,今天很忙。”
周屿淮往窗边一站,目光也没在岑悦身上停留,他望向的位置是北海地标建筑,眼皮轻掀,显得事不关己。
“忙什么!?我看你挺闲的啊。”
岑悦又是一句反问,这一句反问显得有点无理取闹,但她是占足理由,可以质问,周屿淮在公司没有回家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开。
周屿淮如不败的战神,掖在皮带下的衬衫动了动,转过来看着她,双手落在两侧,虎口正好压着两侧,一个叉腰动作,不刻意,气势像是在做一场平等交易。
“我如果说我最近才知道的,你大概也不信,我之前说的很清楚,家里的安排不是我的意思。”
李喻端了泡好的茶水进来,碰巧听到,目光上睨看周屿淮,杯子放茶几上,眼睛继续注意这边的动静。
这句话办公室外的人隐约听到了些,吃瓜这类事情,大家比较理性,听到了看个热闹,顶多私底下再议论,关注度也不会一直有。
岑悦目光微凝,消化完这句话:“你说清楚了,是跟我说清楚了,没有跟外面的人说清楚!”
手里的皮包转撞周屿淮身上,又“啪”一下滚落,从周屿淮脚尖弹到地面。
放下杯子后,李喻循着动静三步一回头,动作小心翼翼,比偷腥的猫神情还要紧张些。
“门关上。”周屿淮吩咐。
“是。”李喻被抓包一般往外面逃。
办公室的门,这次关的没那般温柔,大抵是因为慌的。
空间静下三分,被偷窥的感觉消失了,愠气也开始消散了。周屿淮蹲身,有耐心地捡起来,递出。
“坐下说。”
他仿佛是早料到岑悦会是这个态度。
周屿淮选择坐侧面,主位留给了岑悦,坐下手肘一如既往自然落在膝盖上。
岑悦不会继续犟,再端着就显得不好了。毕竟刚刚那一下,她砸的不轻。
“这件事我不会再出面处理,第一,关于外面传闲话,你得全权负责善后,第二,之前你威胁我得道歉。”
她姿态傲娇,手里的鳄鱼皮包握紧了些,不乏能看出有些慌张的味道。周屿淮回答的没有一点问题,这些事情早在之前就说清楚了,有时候,无奈不止是抛给一个人的。
没人想做筹码,也没人喜欢做傀儡。
无奈这个词用久了,是会习惯的。
“总之,你答不答应?”岑悦问第二遍,她附身碰茶杯,很烫,手收回来,保持原来的坐姿。
周屿淮掀起眼皮:“你来不就是在堵悠悠众口?”
被戳破,岑悦当即心脏猛地一动。
如果她不过来,没人会知道这些事情都是家里的安排,她这么一说,外面的人都听到了,周屿淮的公司是个传话很快的地方,是堪比蚁穴内的信息传播速度。
而周屿淮和她维持的关系一直有度,可以用纯粹来形容。不管是从前还是那一次在千公里之外的医院门口,他保持的态度始终如一。
“后面,应该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善后。”周屿淮从旁边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给她。
大家都听到了,就够了,岑悦来也是这个目的。
被一眼看穿后的岑悦,收了收视线。
回应的第一句话是很聪明的,她说:“是,你不愿意被安排,我总不能沦为笑话,这点事又不至于说专门公开放网络说明,现在的网友会用自己的想法做猜测,我怎么就不能来闹一次?”
手接过周屿淮递来的水,话说完,仰头喝,凉水划喉,一口降了火。
周屿淮笑:“这不是顺你意思?开着门的。”
话传出去就够了,集团较大,圈内传传就行了,无非就是两边长辈安排会受两句闲话,对于周屿淮来说,这样也好,免得下次再出现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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