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最不高兴的还得是安沁,自己才是亲妈,但偏偏周屿淮和周彦比较亲近些,搁谁身上都得不高兴。
周彦在偏厅面色不算凝重,周屿淮自然是知道她想要问什么。
“是上次见到的那个?”
周屿淮点头认了,然后强调名字:“她叫裴溪。”
“我记得你大学谈过的那个女孩子也叫裴溪,宋离的女儿,如果猜的不错是同一个人?”
“是她。”
周屿淮的神情始终淡漠,他仿佛是在等周彦说更关键的东西。
“那就对了,如果是别人我倒是不想管,感情的事情你自己作主,但是她,我想提醒你一些话。”
周彦的语气冰冰冷冷的,她素来都是这样的态度和姿态,这种转变是从那一场大病后开始的。
周彦转过头看他:“你知道,宋离跟我认识很多年,关系浮于表面,关于裴家当年出的事情,你有耳闻。一家子出了车祸,宋离用保险赔偿去抵了项目亏损,而这件事,有人一直在查。”
周屿淮目光微凝,他听过,在和裴溪分手的第一年,他就全都知道了。这件事,只要裴溪不想说,他就不会问,装作不知道,哪怕是瞒一辈子也无所谓。
“当然,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个,裴家怎么没落,宋离怎么一手揽了裴家的生意,这些事情瞒不住,你跟她如果是玩当然无所谓,但如果不是,你要考虑的是,裴老爷子虽然死了,有人会收拾宋离,你现在答应我,如果发生,你不要多管闲事。”
周彦提醒的这句话似乎是在说,让周屿淮不要因为裴溪陷入僵局,宋离是女人,在场上其实很不占优势。
倒不是别的,历来的偏见就是这样。
加上宋离得罪了不少人,其实很多人都在等着看笑话,顺带落井下石。
周氏集团自然是不会被这些小事影响到,而周彦要表达的意思也根本不是这些。重点是那句浮于表面。
“既然没有发生,那姑姑担心这些未知的事情做什么?”周屿淮回得很平静,“这件事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多谢姑姑提醒,不然我还不知道有人还在查这件事。”
除了清楚裴家发生的这些事,别的东西看来藏得很深,不是能查出来的。
听周屿淮对她的问题不做回答,周彦脸上的神色变了,眸光上沾染了一层薄雾。
周彦收了收脸上的情绪,最后用劝说的语气说:“舟舟,长情不是坏事,门当户对并不是要对方给我们带来多大的利益,而是你在筛选的时候,可以排除很多别有用心的人,如果单说是岑家,论身份地位哪里能匹配,况且日后还等着周氏帮衬,但岑悦不同,我看上悦悦,是她心思单纯,没有心眼。”
周屿淮并不想争执,原因很简单,周彦身体不好,那些反驳的话不是和在这种时候说出口。
他眼神随着这些话暗了一瞬。
也只是规矩听着。
周彦对他确实不错,他八岁之前都是周彦带着的,那会儿老爷子掌局,周彦对他的身世只字不提。
老爷子不喜周倘两口子,连着待他自然是不管不问。
因为周倘没有变成他想要的样子,以至于这么多年,宁愿将周氏交给孙子,也不过儿子的手。
周彦没有自己的孩子,就拿他当亲生的养着。周屿淮是在后来才听说,原本周彦怀孕了,是因为三岁的他没有收地上的画笔,所以摔掉了孩子,从此也有了病根。
周彦没有对他提及过这些事情,是在八岁以后,回到了周家,周老爷子一次发怒才说了出来。
至此,周屿淮对周彦,愧疚感更重了,不止是养育的恩情。
他会用言语反驳周家所有人,唯独周彦说话,他只是听,语言绝对不会过激。
周彦见他有一秒走神,于是言语直达了重点上。
“你想想,怎么你现在接手了周氏她就回来了?因为某些事情,单靠她自己没有办法摆平,为什么你不觉得,她看上的不是你,而是钱?基于这点,你还觉得合适吗?”
这句话要说在不在理,分辨不出来。
当年裴溪离开时说的是他什么也没有,什么也做不好。
周屿淮一度怀疑过,是不是自己真的不好,撑不住她想要的未来。
这个问题一想就是很多年。
他呼气的声音变重了,微凝的目光转移到了周彦脸上,随后,轻轻缓缓地说:“她要钱,我有钱,我觉得我们很合适。”
周彦视线一定,脸色顿时变得不好了。
周屿淮扫过:“姑姑早点休息,我让人送你回去,公司还有点事,先不陪您了。”
他礼貌点头,在周彦的注视下折身离开。
…
裴溪在周屿淮办公室睡了好几个小时,醒来还是因为后背被硌得生疼,硬生生折磨醒的。
她撂起眼皮,反手往身后摸,同时目光打量着四周,轻微的诧异自己怎么会在这儿睡着了。
皮沙发中间隔断的缝隙里,有一硬物。裴溪摸到的时候眉头蹙起。单手撑着坐了起来。
办公室桌边的光还留着,加上外面透进的万家灯火不至于黑得太过厉害。
借着光,她看摸到的东西。
——口红?
哪来的口红?
“周屿淮?”裴溪喊周屿淮的名字,身子无力的撑着。
门口循着动静的李喻推门而入,也不着急开灯,先应裴溪让人安心。
“裴小姐,您醒了。”
裴溪手往后撇,捏紧了手里的口红,毛毯盖至脚踝处,慢慢点了点头。
“周总马上就过来了,下午您睡着了,他去处理了点事。”李喻赶紧解释着。
裴溪在暗处看李喻神色,她问:“工作的事情吗?”
李喻当即犹豫了一下,随后点头回:“算。”他的回答模棱两可。
裴溪听着,神色移了移,手心捏着的口红更紧了些,倒没有不信,就这李喻很奇怪。
“裴小姐,您饿了吧,我给您弄点吃的,刚刚陆教授带了火锅,您想吃的话,正好我给煮上。”李喻观察着她的脸色,试探性地问。
陆祁带的都是现成的,菜也切好了,底料加点水煮上就能烫火锅,很方便。
裴溪看了看四周:“在这儿?味儿会很大吧?他明天怎么上班?”
李喻有犹豫,看了看四周笑说:“倒是,我给您搬到外边吃,主要是周总他不太喜欢办公室有味儿。”
裴溪知道,周屿淮不太喜欢异味。
“算了吧,怪麻烦的,先不吃了。”裴溪是觉得这样折腾很麻烦,加上这么晚了,她等周屿淮过来去外边吃点也行。
“不麻烦,我给您开个窗,您坐着。”比起这些,李喻是更怕裴溪饿着。
裴溪还想说什么,李喻已经踏出去忙活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的手将口红又塞进了沙发缝,什么也没再问。
某些事情不问是最好的,如果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那即使问了也是徒增些烦恼。
因为敏感,造就她会胡思乱想。但这些感觉都是短暂性的在脑子里打转。
火锅煮上没多久,整个办公室里全是那股子味,盖住了原本淡淡的咖啡香。
手机“叮咚”一声。
陆台萧发来了消息。
[陆台萧:裴溪,我知道你找过宋离。]
裴溪手腕忽地一颤,手机险些跌落到油碟碗里,拧紧的眉梢弹开,被李喻注意到了。
李喻开着食盒看她:“怎么了?”
裴溪喉头紧了,手里的手机握得更紧了,她先是没说话,朝着锅内看一眼,红辣椒裹着油汤翻滚着。
她说:“没什么,被溅到了。”
人总是喜欢找借口还有理由来掩盖一些心虚,而后又会很愧疚自己这种行为。
李喻将火势调小,将肉给摆上说:“锅沿有点矮,难免会溅出来。”
一阵风顺着窗户的位置灌进来,风卷着夜间的热浪,从脖颈一直袭到锁骨。
裴溪见李喻忙,再次低头看手机。
[裴溪:有什么问题?]
再说得明确一点是,见自己的妈妈能有什么问题?
李喻起身:“我去弄点冷饮来,您先坐着。”李喻把菜摆好了。
裴溪没有抬头,应声。
陆台萧回得很快。
[陆台萧:如果不是今天找她,当然是没有问题的,裴溪,事情到这个地步,我希望你能坦诚说实话,那时候你的年纪小,因为害怕说谎是可以的,但现在不一样了,你是个成年人,孰轻孰重要分得清。]
这段话像是很早就编辑好的,而她不知道的是,对面的陆台萧也是犹豫了很久才发给她的。
裴溪当然拎得清,她在迟疑的不是别的,而是陆台萧查了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了当年的张垣会公报私仇,还是裴老爷子别有目的。
裴溪已经看不透了,她和宋离见面不怎么和气,但那也是将她从死亡线拉回来的人。
而陆台萧会不会相信她?
相信她没有恶意,毕竟裴老爷子已经不在了,如果说当年是为了不受到老爷子偏执的怀疑才说了谎,现在也是没有了对证。
张垣也没有联系,这一局裴溪走成了死局。
她看着这段消息,一直没有回,从会话框退了出去,而后面紧跟着就是于栀的消息。
[于栀:我都知道了,今天岑悦是去周屿淮家里,说得订婚原来是周屿淮!]
[于栀:溪溪,周屿淮有没有跟你讲?]
[于栀:我告诉你千万不能憋着。]
裴溪早知道这件事,所以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而李喻说的处理事情,大概率就是关于这件事的。
[裴溪:我知道。]
[于栀:知道?你得聪明点,就怕你笨。]
什么叫聪明,什么叫笨。
裴溪只能认为于栀说的是让她找周屿淮坦诚了当问清楚处理结果,免得最后不体面的是她。
[裴溪:我会问的。]
[于栀:问?我是想跟你说,你记得做好防护措施,恋爱可以谈,麻烦不要找。]
裴溪懵了,回了个表情包。
[于栀:你到底懂没懂?直白点那个的时候,要保护好自己。]
裴溪看着这段消息,脸上莫名发烫,手指停顿在手机屏幕上,手腕边落了一点暗色。
她欲要抬头,周屿淮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
另一只手搭在沙发沿,似是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那般,语调上扬问:“那个?哪个?”
第45章 吃火锅
周屿淮面色自然, 但这句问话还在她脑子里回荡着,裴溪顿时感觉整个人脸红语塞。
手指用力摁下锁屏键,屏幕顿时黑了。
她和周屿淮对视着, 同时手腕垂下,精准的捕捉对方脸上的神情。
淡然、坦荡, 始终是一副神清气淡,好比刚晒过佛光,整个人都散着些无与伦比的气势。
“你忙完了?”裴溪问他, 声音淡淡地, 没有质问, 仿佛就好像在问一件很平常的事。
“忙完了。”
周屿淮只管答, 抬头目光往桌面看去。
电锅里冒着热气,随着半开的窗户渗进的热风,直往办公桌那边飘。
裴溪也不多问他,下巴朝着桌上抬了抬:“坐下再吃点?”
这句话暴露了很多信息,周屿淮也不是傻子, 一下就听出来了,转而又注视她,姿势还是没变, 静静盯着裴溪。
“你怎么不问问, 我去了哪儿?”
周屿淮眉头轻佻,目光灼灼, 眼底眸色加深。
裴溪沉声问:“你去了哪儿?”
她很配合地问周屿淮, 重要的不是问,而是周屿淮怎么答。
“你不知道?”周屿淮眸色有笑意。
明明是他让问的, 现在又来反问,裴溪觉得自己又被周屿淮逗了, 那股子醋味没有藏住。
她转向桌,身子从周屿淮的怀里转了出来。
在和周屿淮重逢之前,她知道周屿淮在网络上和岑悦的一些传言,金童玉女、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各种词儿都会被堆在他们身上。
看久了,就连那时候的她,都觉得他们很合适,而她和周屿淮,就像错落节拍。
“我知道,不就是订婚嘛。”
裴溪表现得无所谓,这句话也是故意用来酸周屿淮的。
周屿淮到她旁边坐下,眉开眼笑问:“谁允许你造谣了?”
“我听到的就是这么回事。”
裴溪用筷子搅油碟,烫了一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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