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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松开了她的手，转身向小贩走去。
谢炳走了，苏浣有些无聊，她正打算举起手机拍照，却忽然听见另一侧传来几声惊呼。
苏浣有些好奇地转头，遥遥地望见一束巨大的粉色玫瑰，正被人举着，在人海上空翻涌移动。
它的主人似乎是一个俊朗青年，一身银色西装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苏浣看不清楚他的脸。
“音乐节和演唱会果然是表白圣地。”她听见身边有人打趣道。
想来也与她无关，苏浣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她慢慢收回自己的目光。
下一瞬，却听见有人高声喊着她的名字。
“苏浣！”
这声音盖过了嘈杂的音乐声，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中，让她没办法忽视。
苏浣面色茫然了片刻，转过身来，见到了那个意料之外的人。
舞台下不知何时已经被人让开了一条窄窄的道路，捧着鲜花的青年正朝她疾步走来。
好巧不巧，“砰”地一声，此时所有灯光骤灭。骚动的人群安静下来，音响里传来柔和空灵的歌声。
Eternity作为第一支乐队已经登台，开嗓的那一刹，浅蓝色的光充斥在空中，与橘色的夕阳交融在一起。
这里已然成了傍晚的潮汐。
“月色沉浮，你是我的繁星。爱藏在星云，变成船划入你的梦里……”
苏浣熟悉至极的旋律在耳边响起，悠扬的钢琴声让人的心瞬间沉静下来。
罗羡逸抱着玫瑰，在她的面前站定。
苏浣怔然，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罗羡逸的眼眸这样澄澈温柔了。
他收敛了一贯的漫不经心，疏狂的眉眼透着野性，此刻正含笑望着她。
“罗羡逸，你这是做什么？”苏浣回过神来，她顾不上看Eternity的现场，低声问道。
要真是表白，这可不是惊喜，这简直是惊吓。
“苏浣，昨晚，我想了一整晚。案子结束，我们之间就没有了羁绊。”
罗羡逸字正腔圆，将自己的心意娓娓道来。
“我问自己，甘不甘心就这样错过你。我问了一千遍，一千遍的答案都是——不甘心。”
“我知道你和谢炳已经结束了。”
“所以苏浣，这次，你选我吧。”
说到这里，他竟然直接单膝下跪，将玫瑰花举在身前。
他的眼睛足够炙热，语气真挚，苏浣知道他是真心的。
周围大多数的人都投来了目光，连台上的乐队都盖不过罗羡逸的风头。他的话被不少人听见，此刻起哄声一片，更有甚者已经拿出手机开始录像。
“好浪漫啊！”
“快点在一起吧！”有人嚷道。
苏浣心头狂跳，却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压力和难堪。
她没有办法做违心的事情。
苏浣并未接过花束，皱着眉道：“罗羡逸，你快起来，别闹了。”
罗羡逸却不为所动，他仰着头，眼中难掩失落。
“苏浣，你真的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他认真询问着，脸上少见地没有疯狂与偏执。
苏浣咬了咬唇，坚定地摇了摇头。
人群中唏嘘声一片。
这里的动静竟然惊动了台上的乐队，Eternity停止了演奏，主唱拿起话筒询问道。
“我刚刚注意到那边好像有人在表白诶！那位捧着花的先生，你要不要上来说？”
这下子，几乎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朝他们看过来。
罗羡逸站起身，抖了抖自己裤子上的灰。他对着苏浣，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原本还算干净的眸色变得幽深难测。
“苏浣，你会后悔的。”
他经过时，凑到苏浣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
苏浣心中顿时划过不好的预感。后来她才知道，那是罗羡逸最后一次露出温良的一面，此后的他，只剩下偏激与执念。
罗羡逸跨上了舞台，接过话筒：“苏浣，这一路上，你陪伴我、帮助我，我早就动了心。”
“那天……你还亲了我，我发誓，一定要让你成为我的女朋友。”
“我喜欢你，你愿意接受我的表白吗？”
话筒将罗羡逸“深情告白”的声音传遍了每一个角落，瞬间燃爆了整个会场，人声鼎沸。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数不清的人扯着嗓子，不理智地喊道，每一声都是对她的逼迫。
站在苏浣旁边的人，有意无意地推搡着她，想把她推到舞台上去。许许多多的手机对着她，那架势像是要把她淹没。
饶是苏浣也不由得慌乱起来。
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她猝然转过头。
那身形颀长的青年，正抿着唇站在原地，眼底漆黑如墨，正定定地遥望着她。
谢炳的手里，还举着一朵洁白无瑕的棉花糖。
苏浣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冲他用力挥了挥手。
谢炳那双原本黯然的眼眸，一点一点亮了起来。他不管不顾地拨开身前的人群，奋力走向被围住的她。
“苏浣，我们走。”谢炳紧紧攥住她的手，用身体为她破开一条笔直的路。
罗羡逸从高处俯视着他们，脸上的笑意变得凉薄至极。
所有人都用怜悯的眼神看他。
罗羡逸装作不在意地走下舞台，却在片刻后躲进昏暗的角落，把那娇嫩的玫瑰狠狠丢进垃圾桶。
“像我们这样的人，是没有选择的余地的。”
“我们，也从来不会被坚定地选择。”
他喘着粗气，却听见身后响起轻轻柔柔的女音。
姜落凝走过来，费力地抱起垃圾桶里的玫瑰，挑拣出已经变得脏污的几支。
粉嫩的花朵乖巧地待在她的怀里，比起苏浣，它们似乎更加适合她。
“罗先生，顺势而为，不好吗？”姜落凝笑得清浅。
罗羡逸却早已红了眼。
他夺过花束，将它砸在脚下，动作狠厉。
“既然她没有选择我，那只好让她没有其他选择了。”罗羡逸漠然道。
第51章 冷静期第13日（2） 我想吻你。……
苏浣的手被谢炳完全包裹住, 有力的臂膀牵引着她，把她带出了拥挤的会场。
闹剧结束，Eternity又继续唱起了情歌, 苏浣站在出口处，能够依稀听到那曾经挚爱的歌声。
本以为是愉快的追星现场, 却没想到遇到这样难堪的事情, 差点就让她下不来台。
“要离开吗？”谢炳放手，站在她的身侧, 柔声问道。
苏浣愣了几秒钟，她抬头静静地望着谢炳如玉雕琢般的眉眼，辨认着他有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喜。
可那里却宛若秋日的湖面，除了微不足道的涟漪，平静温柔得让人沉醉。
她以为谢炳会猜疑或是愤怒，可他没有，他只是用寻常的语句问她, 要离开吗。
就好像，他会永远站在原地, 而把选择权悉数交到了她的手里。
自年少起, 苏浣就偏爱Eternity主唱富有少年感却悠扬的嗓音, 就像星宿垂于苍穹，轻舟泊于港口。
如今她在现场，亲耳听到了他的声音。
可谢炳的眉眼，竟成了第二颗星星, 此刻比Eternity更加吸引着她。
苏浣最后看了眼舞台的方向，轻缓地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们走吧。”
没有疑惑，没有犹豫, 谢炳干脆地应下：“好。”
两人往人群的背面走去，所有的声音慢慢远去，世界恢复了深秋的寂静。
“谢炳，你就没什么要问的吗？”苏浣瞥了他一眼，问道。
谢炳有些疑惑：“问什么？”
苏浣眉毛拧了拧，自然地说着：“比如为什么罗羡逸会在这里，是不是我约的他。”
她顿了片刻，这才接着往下说：“……还有他说我亲他什么的，你一点也不在意吗？”
谢炳停下了脚步，苏浣的话语，像是让他心中汹涌的情绪找到了出口，几乎一瞬就要决堤。
他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可谢炳知道，比起他，苏浣刚才被架起来，肯定更加感到困扰。
罗羡逸可以肆无忌惮地让苏浣为难，而他做不到。
因为喜欢与爱，是疯狂与克制的两个极端。
“我相信你。”谢炳声音沉静如水，仿若一流冷涧滑过苏浣的心，“我相信你没有约罗羡逸，今天的事情也并非你所愿。”
“我还相信，你没有亲他，因为……你是一个好律师。”
他的话轻轻浅浅，却让苏浣心头一震，这份坚定的信任，让她感受到无比的温暖。
谢炳懂她。
“谢炳，我从来没有亲过他。也从来没有违背过律师职业道德。”苏浣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郑重道。
做律师这么多年，她对每一个当事人尽心尽责，可以说得上一句问心无愧。
谢炳笑了起来，就像漫天璀璨的星星，在傍晚提前升起。
“我知道。”
那双薄唇轻启，吐出三个沉稳有力的字。
苏浣感受到自己猛烈的心跳，心底的冲动让她无法保持冷静。
她的目光从他的唇游移到眉眼，最后完全落入谢炳的眸中。
夕阳照进他的眼眸，让它们变成了乌金色的玉，漂亮得不可思议。
苏浣上前一步，两人的距离陡然变近。
她踮起脚，修长的双臂攀上他的肩头，最后拢住谢炳的脖颈。
不知道从哪一刻起，两人炙热的呼吸慢慢交织在一起，再难分彼此。
眼底的情愫被点燃，让谢炳的头脑阵阵发晕。
理性告诉他，他们现在只是朋友的身份，不应该逾矩，可浑身奔腾的血液却叫嚣着去占有他的明月。
没等他来得及逃走，唇上忽然传来柔软至极，却又温温热热的触感，谢炳蓦地睁大了双眼。
“轰”地一声，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苏浣一触即离。
她用呢喃的口吻，声音宛如轻羽般道：“谢炳，我没有亲过他，但我想亲你。”
说罢，她就松开了勾着他脖子的手，重新稳稳当当地站在了地上。
谢炳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的唇，那里仿佛被什么灼烧了一般，让他产生火辣辣的错觉，可他却不敢舔。
这可是苏浣在清醒的时候、主动地、亲了他。
他简直难以相信。
微凉的指尖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他的幻觉。
苏浣偏过头，轻轻咬了一口谢炳手上的棉花糖。
“好甜。”她道。
谢炳看见她的唇闪着莹润的光泽……确实很甜。
“走吧，我们回家。”苏浣拿走棉花糖，笑吟吟地对他道，像是没看到他的欲言又止。
谢炳红着脸埋头走了半晌，酝酿许久，终于鼓足勇气道：“苏浣，刚刚……这是什么意思？”
“都是成年人啦，亲一下不过分吧？”
她坐进副驾驶，伸了个懒腰，笑得像一只餍足的小猫。
……
那天晚上，谢炳做了一个旖旎恣意的梦，梦里的苏浣变成了一叶轻舟，随着海浪浮沉不定。
她的脸上满是他不敢瞧的媚意。
梦里的苏浣反反复复地对他说。
“谢炳，我想亲你。”
——
谢炳握着方向盘，操纵着车辆，余光却从未离开身侧的女子。
苏浣正在手机屏幕上敲敲打打，只是与从前的疏离模样不同，她的脸上笼罩着些许忧愁，表情也随对面的消息不停变化着。
在他的身边，她比从前更加放松和鲜活。
似乎嫌线上打字太慢，那头的人直接打了个电话来。
苏浣接通，话筒里瞬间传来咋咋呼呼的嗓音，就连隔了些许距离的谢炳也能听见一二。
“浣浣，这究竟是咋回事？”
苏浣低头无奈道：“刚刚不是和你说过了吗？”
“没想到他真的这么疯啊，你在外面可要保护好自己。”段晓晴感叹着，而后殷切叮嘱自己的好闺蜜。
“可惜了这次音乐节，你喜欢Eternity这么多年，结果被人整了这么一出，害得你听不了现场了。”
段晓晴知道苏浣一定会感到遗憾，她不想让苏浣难过，于是下一刻扯着嗓子叫唤道：“周末咱俩聚一聚，我给你点十个帅哥，让他们给你合唱Eterinity的歌陪你解闷。”
苏浣差点被她直白大胆的话给呛住，连捂手机都来不及。
她看见谢炳的脸色瞬间黑了好几个度。
“晓晴，我还和谢炳在一起呢。”苏浣低声道。
“奥奥奥~”段晓晴刻意拖长了音调，“难怪你这次没邀请我，你也太见色忘友了。那我不打扰你们了，之后再聊吧。”
苏浣挂断电话，观察着谢炳的神色，他平视着前方，装作专心致志地开车，可周身略低的气压却暴露他的内心远不及表面平静。
“是段晓晴，我的大学室友和好朋友。”苏浣纠结了一瞬，还是决定开口解释，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她是个彻头彻尾的e人，比较喜欢开玩笑。”
“没关系。”谢炳眸色微深，心中已有思量，嗓音沉沉地问道，“接下来去哪里？”
“听说落英镇的圣仙湖，比昆仑湖还要好看，只是那里几乎快要出雁华市，开车要两个多小时，今天恐怕是来不及了。”苏浣语气里有淡淡的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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