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栀,我厌恶这只蝼蚁,能不能把她撕碎?”邪神与她耳语,手掌将她的手拢了进去,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从拇指捏到尾指。
小怪物果然和墨天音有仇。
祝遥栀在k掌心里写字:不,等我走开。
不然有她在场的情况下,堂堂仙盟长老被不可名状的力量撕成碎片,怎么想她都很可疑。
邪神只好作罢,那些已经伸到墨天音身边的触手不甘心地甩了甩,但还是收了爪牙,乖乖趴回祝遥栀裙摆上。
祝遥栀等了小片刻,墨天音还是没有再透露什么信息,只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感慨之语。
她没耐心了,正要起身告辞,墨天音却忽然说了一句:“祝姑娘,我在你身上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祝遥栀僵了一下,她不动声色地问:“不知长老说的是什么?”
墨天音眼神温柔含笑,“孽物的气息。”
哦,这是在怀疑她?
祝遥栀感觉邪神将她抱得更紧了。
她解释了一下:“方才和苍漪宗修士前来水月观途中,我们遇到了不少孽物,也许是那个时候沾染上的。”
“原是如此。”墨天音眸光微凝,“仙门百家这次可来了不少人,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途中遇袭。”
祝遥栀说:“首席也和我们一起,长老可以问他。”
“祝姑娘别担心,我并非怀疑你。”墨天音柔柔而笑,“有首席在,自然轮不到我来怀疑你,毕竟首席眼里可容不得沙子。”
祝遥栀知道墨天音的意思,有李眉砂在,如果她真的和孽物有染,早就被宿敌就地处决了。
“若长老无事,晚辈就先告辞。”祝遥栀不是很喜欢和墨天音相处,这人虽然一直笑盈盈的,但绵里藏针。
“有缘再会。”墨天音说。
祝遥栀离开庭院,走到垂花连廊上,趁着四周无人摸了摸邪神毛绒绒的银发,低声说:“你可以去报仇了。”
邪神说:“她已经跑了,如果要把她揪出来,这里也要被我毁掉。”
祝遥栀怔了一下,“这么快?”
难道刚才,墨天音在她身上发现了邪神的气息,所以立刻跑路了。
祝遥栀有些怀疑,就问:“你认识她?”
“认识。”邪神说,“在我遇到栀栀之前,仙盟的秉烛狱困我许久。一开始我要用上十年才能长出外骨骼,然后不断被切割碾碎,不断退回幼弱之时,最后一次是在榴花汀,我只用了不到半个月。”
祝遥栀忽然想起在榴花汀解蛊那一晚,她看到血流遍地的仙盟,还有冰冷残暴的邪神。当时她以为是未来,现在看来,那是过去的景象。
不断被切割碾碎…之前在物华山庄遇到的那个乙十的孽物,虽是孽物,形貌却和人族少年并无两样,他说要是眼睛的颜色不像人,就要被听露长老挖出来重新长。
祝遥栀轻轻将双手覆在少年苍白的手背上,“我后悔了,刚才应该让你杀了墨天音的。”
她能理解了,为何小怪物如此厌恶仙盟。
“这样会连累栀栀,”邪神低头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还是栀栀更重要。不急,反正这些蝼蚁一只都跑不了。”
祝遥栀踮起脚,有些怜惜地摸了摸少年头上黑色王冠一样的外骨骼,冰凉如玉。
“栀栀不用踮脚。”邪神直接将她抱了起来,“也不用担心我,我要杀他们,就像捏死一群蝼蚁。之前碍于血脉牵制,现在我只为了你而活。”
祝遥栀轻叹,“仙盟这几个长老,简直是人面兽心。”
“这些与栀栀没有关系,所以不要不开心。”少年低头蹭了蹭她的脸,“栀栀,不要可怜我。那样会让我觉得,我没有能力保护好你,我会难过。”
小怪物的思维方式和常人确实不太一样。
祝遥栀安抚地摸了摸少年鬓边的碎发,因为太过蓬松细软,简直就像摸猫耳朵一样,她轻声说:“如果连你都保护不了我,那这世界上就没有人能保护我了。”
“我一定会保护好栀栀。”邪神说。
“我相信你。”祝遥栀并不怀疑。
绕过连廊,祝遥栀走出灯火通明的陆府,外面星月垂野,夜色如水,街上时不时还有行人二三,还有几家铺子在卖夜宵。
祝遥栀走近了,看到几个修士在聚在卖汤圆的铺子里,围了一张方桌正在谈论些什么。
她也走过去点了一碗汤圆,在旁边坐下听他们说话。
没人有看到,邪神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侧过身抱着她,简直一刻都不能和她分开。
祝遥栀压低声音说:“你可以坐旁边的凳子。”
邪神:“不要。”
行吧,非要和她挤在一张条凳上。
祝遥栀支起耳朵,偷听隔壁桌讲话:
“真是见鬼,我师兄也算是叫得上名号的阵修,就是看不出这幻境的阵眼在哪里。”
“我现在都有些后悔了,好好的不在宗门里待着,非要跑过来凑热闹,这鬼地方不对劲,再待下去保不准要出什么事。”
“别说了,又不止你一个人察觉不对劲,无论是什么天灵地宝,也得留着小命才能用上。但不少人或御剑或乘飞舟,都出不去。”
“我刚才御剑试过了,穿过边缘的群山,还是回到这里,简直跟鬼打墙一样。”
祝遥栀听了几耳朵,看来这幻境进得来出不去,阵眼又不在这里,太难办了,难道真的得等陆簪星亲自来,这个幻境才能破开?
而那些修士又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这鬼地方不仅出不去,据说还有魔教混了进来。”
“这消息保真吗?”
“真的,我师姐本来想找阵眼,却没想到追踪到了魔教的踪迹。”
“魔尊有没有来?该死的,如果魔尊来了,那我们全都得交待在这了。”
“听说没有,来的是魔教圣女。”
听到这的祝遥栀:“……”
小怪物就像树袋熊抱树一样抱着她,闻言就说:“栀栀别听他们的,你不同意,我就没有吃人了。”
“…乖。”祝遥栀摸了摸一只触手。
这时,老板娘把她点的汤圆端了上来,陶碗中圆滚滚的汤圆冒着腾腾热气,上面还撒了一勺花生碎。
为了不让别人觉得奇怪,祝遥栀就舀了几个汤圆吃下去,芝麻馅花生馅的,味道还不错。
趁人不注意,她舀了一个汤圆喂给邪神,问:“好吃吗?”
邪神:“甜。下次给栀栀做。”
好吧,看来小怪物又丰富了给她做饭的菜谱。
接下来,祝遥栀一边闲逛一边打听消息,各处游荡的修士不少,有用的消息没听到多少,倒是听了不少八卦。
要是没有人,她就会和邪神牵着手十指相扣。
走到后面她都累了,被邪神抱在怀里,少年的怀抱太温暖,祝遥栀都不记得她是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她发现她躺在熟悉的竹榻上,看来是邪神把她抱回了画境里。
她伸了伸懒腰,慢吞吞下床把温热的早膳吃了,发现果然多了一碗汤圆。
她有些好笑,吃完早餐就离开了画境,白天的街巷又热闹了起来,热闹得,有些熟悉。
长街两旁又围了熙攘人群,凤凰花瓣飘飞如雨,丫鬟和喜婆在四处分发喜糖和糕点。
“今日是我家小姐的大喜之日,喜糖见者有份,给诸位散散喜气。”
不止是熟悉,简直是一模一样。
祝遥栀疑惑,难道这个幻境就是在不断地重复成亲的那一天?
她还在沉思,忽然感觉有人在看她。
祝遥栀抬头瞥过去,隔着喧嚣人潮,一眼望进了玄衣少年眼里。
是李眉砂,也许是漫天飘花和满街的红绸彩穗,少年冰雪一样的眉眼显得温和了些许,眉间朱砂艳杀满城飞花。
祝遥栀视线下移,发现李眉砂的衣领太高,遮得什么都看不清楚。
她有些郁结,快步走过去说:“把你领扣解了。”
李眉砂:?
第79章 真言符
祝遥栀之前设想过, 一见到宿敌就让他解衣不太礼貌也不太符合公序良俗,所以她昨晚都是特意挑邪神的脖颈咬的。
但她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李眉砂的衣领锁得太高了, 她什么都看不清楚!
所以她只好板着一张脸,开口让李眉砂把领扣解开。
少年微怔,而后说:“换个地方。”
这个反应和小怪物也挺像的, 都是不肯在大庭广众之下解一点衣袍。
祝遥栀有些受不了:“只要把你前两颗领扣解了就行, 封建人。”
李眉砂执意换地方, “我的洞府, 或者你的画境。”
“那就我的画境。”祝遥栀急于确认,只好同意了。
还是去她的画境吧,毕竟是她的东西, 比较有安全感。
她往四周张望了一下, 避开人海走到槐花树下的石亭里,抬手布下禁制,再把画卷摊开在桌上。
李眉砂当然也跟着她走了过来,抬手又布了一重禁制。
祝遥栀瞥了他一眼, 率先进了画境,李眉砂随后而至。
画境里还是月夜山溪, 桃花落在少年的衣袖上, 轻铠手甲沾了花色还是冷硬肃杀。
祝遥栀目光落在他脖颈, 催促道:“快解开。”
李眉砂看她的眼神又开始欲言又止了起来, “…不进屋?”
嗨呀, 就解两粒扣子的事情, 为什么还得进屋里?
祝遥栀:“少嗦, 这又没别人。”
李眉砂救没说什么, 抬手利落地把衣领的前两颗扣子解开。
其实他还想解第三颗, 但祝遥栀轻喝一声:“不许动!”
李眉砂:?
少年眼中流露一丝不解的神情,但还是听她的话,没有再往下解了。
但哪怕松了两颗领扣,金线锁边的衣领就跟焊在他脖子上一样,严防死守,纹丝不动。
祝遥栀面色凝重,有些颤抖地伸出手,直接扒拉开宿敌的衣领。
然后她就睁大了双眼――
天杀的!为什么李眉砂脖子上也有重重叠叠的牙印!无论是形状还是位置和她昨晚咬出来的一模一样!
祝遥栀如遭雷劈,当场僵住。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就算李眉砂昨晚去和女修厮混,也不可能被咬成这样吧?
她觉得脑壳好疼。
“你怎么就这么邪门?”祝遥栀颤抖地揪着李眉砂的衣领,“你昨晚到底是去做了什么?”
李眉砂垂眸,但他们靠得太近了,他只看得到少女的脑袋,还有小巧的鼻尖。
他缓声说:“我有夜游之症,所以我也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只记得少女窝在他怀里,他一伸手就能抱得到,脖颈处偶尔传来可以忽略不计的刺痛,怀中溢满甜丝丝的馨香,夜色中开满了桃花。
“夜游之症?”祝遥栀蹙眉,“这是什么?你睡着了就会梦游?”
“无论是否入睡,一旦入夜,我就会失去意识,一醒来就是隔日早晨,期间发生了什么都不记得,除了…”少年的声音顿了一下,才说,“除了你。”
“……”祝遥栀觉得这些话信息量有点大,让她的脑壳更疼了。
仔细想想,她确实从来没有在晚上看见过李眉砂。
同理,她也从来没有再白天看见过邪神。
这两者单独来看没有什么,但联系在一起就是另外一种可能了。
她盯着少年脖颈上她亲口咬出来的齿痕,忽然灵光一闪――会不会这两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虽然有点离谱,但好像一切可疑的地方都说的通了。
祝遥栀因为这个猜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会吧,这太恐怖了,那她不仅睡了邪神,还顺带把宿敌给睡了。
救命啊救命啊。她不要啊,她真的很烦宿敌。
祝遥栀谨慎地问:“那你最近是不是,早上有意识的时间越来越往后推了?”
小怪物说过k存在的时间越来越长,那反之李眉砂的时间就会被缩短。
她狠狠地瞪着宿敌,“你快说你不是。”
很遗憾,李眉砂颔首:“是这样。”
“……”祝遥栀心如死灰,她只觉得天都塌了。
她接受不了,死死揪着李眉砂的衣领,凶神恶煞地说:“你快说你昨晚是被蚊子咬了,你快说啊!”
李眉砂很平静地说:“你为什么要说你自己是蚊子?”
祝遥栀哀嚎:“你给我闭嘴!”
她宁愿她是只蚊子!也不想承认睡过宿敌,不想承认她无意间把最讨厌的人睡了。
祝遥栀越想越觉得,眼前一黑又一黑。
她蹲了下去,双手抱着脑袋,嘴里念念有词:“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呢?”
好离谱,她不要啊啊啊!
玄色衣角铺曳在草叶上,少年在她身前半跪下来,缓了声音问:“你头疼?”
祝遥栀还是觉得很幻灭,她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我牙疼,早知道我昨晚就不咬那几下,好奇害死猫。”
李眉砂是那种比较一板一眼的性格,所以他当真了,说:“你张嘴,我看看。”
祝遥栀哽住:“……”
她扁了扁嘴,“我瞎说的。”
李眉砂就说:“那你先起来,我给你煎药。”
祝遥栀莫名想跟他对着干:“我说了我没有牙疼。”
李眉砂说:“是压制繁衍血脉的药。”
祝遥栀“哦”了一声。那这个她要喝。
她想站起来,试了一下然后继续蹲在地上,“…腿麻了。”
李眉砂缓声问:“那我抱你?”
祝遥栀埋在膝盖上的脑袋瞬间抬起,几乎是瞪了他一眼,“不要。”
然后她捏诀瞬移到了竹阁的床榻上,双手抱膝蹲成一朵蘑菇,继续思考人生。
李眉砂没进寝间,可能是去给她煎药了。
祝遥栀挠了挠头,还是想不清楚其中的缘由,但目前看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邪神和李眉砂本来就是同一个人,但他们之间的认知并不互通。
她这一生如履薄冰…
怎么这种买一送一的事情就被她摊上了?她甚至根本不需要买,直接零元购,哦不对,邪神还倒贴了她好多灵石。
一时间,祝遥栀的心情非常复杂,有点悔不当初,她真傻真的,早知道小怪物和宿敌竟然是同一人,她在榴花汀的时候也不至于下那个歹毒的合欢蛊。
她抓了抓头发,思绪乱如麻,想了很多乱七八糟有的没的。
比如李眉砂要是让她负责怎么办?她要是不负责,宿敌不会告到剑阁去吧?告她始乱终弃。
92/124 首页 上一页 90 91 92 93 94 9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