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矜月在两位现役警察的陪同下见到了那堪称诡谲恐怖的尸体。
尸体的皮肤像是被什么东西掏空了一样,已经几近透明,甚至能透过光线观察到其下的血管纹理,胸口的皮肤和肋骨支愣出来,又向中间拱起,包着中间空荡荡的肚皮。
受害者的表情倒是十分宁静,合着眼睛,手臂僵硬地悬空垂在身侧。
与其说是尸体,倒不如说......那是倒挂着的大型蝉蜕。
“受害者都是在哪里被发现的?”这样诡异的尸体,一定也有特别的来处。
黎平的表情十分不忍,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她看着法医重新将最后一个袋子拉好推回去,一口气被裹在她的胸膛里,不上不下地堵着,“森林。”她说,“高速路旁边的森林里,现在发现的最早的一个受害者是在七年前失踪的,那个时候我才刚上大学。”
“黎平。”黎明深轻声喊她。
黎平深呼吸着,平复了心情,“出去说吧。”
三人走到警局侧门,她不知道从哪里摸了一根烟,看了江矜月一眼,又将打火机放了回去,只是叼在嘴里。
这种动作明显是烦躁至极才会有的,但黎平的表情却十分平静。
“你怎么看?”黎平问,“需不需要把你那邪神也叫来?”
“我有一种想法,”江矜月说,“有一种大型的、会发出警笛声的东西,吸引了受害者,这个声音会让受害者们逐渐精神失常,直到走到它的身边......然后变成尸体,挂在它身上。很有可能你们发现尸体的地方就是它在的位置。”
“可是只有死状如蝉蛻的受害者听到了这个声音。”
“那可能是一种声波,只有一部分人才能听见,或者听得多了才能听见。”
黎平闭上了眼睛,她点点头,又突然问,“但最大的问题是,尸体发现的地方都在不同的高速,不同的森林......”说到这里,她突然睁开眼,惊悚地恍然大悟起来——
两个人同时说道:
“这个东西会动!”
“所以它应该是会动的。”
江矜月道,“我怀疑王全已经死了,现在应该尽快排查从沪北到中南市的那条高速公路,他的尸体很有可能就在那里,那这样的话,那个东西应该也还没走远。”
黎平点头,烟也不叼了,扭头就回办公室打电话去了。
凌道长插着兜站在警局旁边,他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外面发呆,仿佛对这件事完全不感兴趣似的。
江矜月也不搭理他,扭头就准备走,却被他突然叫住。
“等等......”他迟疑很久,才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
“替黎平谢你,你不知道......第一个被发现的受害者,就是她外婆。”
江矜月被震惊了一下,她想到刚才在里面看到的,怪不得黎平会有那样的情绪,也怪不得她要把她父亲也被蝉鸣案缠上的消息偷偷透露给她。因为这样她就一定会查这个案子。
江矜月抿了抿唇,反问他,“那你为什么不说?”
这件事不正好就在凌霄观的业务里吗?明明知道最多的应该就是他,那为什么帮自己的好友呢?
凌道长目光虚虚地转开,又说起别的话题,“你要小心邪神,祂很危险,如果你管不住......不,你一定要管住祂。”
江矜月上前几步,逼近到他身前,“如果我管不住会怎么样?世界毁灭?”她说这话时用了一种又强势又戏谑的语调,学着江妄的气势。
“不会是真的吧?你们既不敢杀邪神,也不敢查明蝉鸣案和食尸案的真凶?”
“因为你们凌霄观传承千年,知道一切真相,却还没有那个能力?”
凌道长被这语气逼问得后退几步,胸口不住起伏,他想反驳,却又不知从何处开口,而且江矜月也靠得太近了,那张美丽姣好的脸几乎抵着他的口鼻,甚至让他呼吸都担心会把气息落在她的脸上,只能晕红了脸不断深呼吸。
“嗯?那是......”黎平的声音在两人身侧响起,就像一声平地惊雷。
“江矜月,你的邪神......怎么站在哪里?”
江妄站在拐角处,悠闲地双手插着风衣口袋,俊美的脸上似笑非笑,透出一股邪气,祂抬起手,甚至很礼貌地打了招呼。
“凌道长,好久不见。”
“上次见面问你的问题,你想好答案了吗?”
第28章 祂就是一条狗
凌道长的脸色瞬间惨白下来,再一次被邪神的目光锁定,他甚至都不敢转身逃跑,只能手脚冰凉僵僵地站在原地,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猎物。
江妄上前,手臂自然地扣住江矜月的腰,指尖却暗暗用力,宣誓自己的占有欲。
“江妄?”
祂似笑非笑地盯着凌道长那张慌乱的脸,轻抬右手,然而这次的动作却非常非常缓,刻意地放慢动作,仿佛在欣赏对面人的惊恐和紧张。
“啪。”祂轻轻地打了个响指。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凌道长的脸色惨白到了极致,过了大概半分钟他才用力地吸气,气流从鼻翼窜道胸口,发出一声风箱拉动般的重声。
“哈哈...哈哈哈......”江妄被他逗笑了,肩膀隐忍地颤抖,渐渐大笑出声。
只有被祂扣在怀中的江矜月震惊地看着祂,她从没见过祂这样恶劣的一面,虽然知道江妄是邪神,但祂一直以来表现的只是一种无所谓的轻飘飘态度,而不是这样堪称羞辱的举动。
但更让她想不到的还在后面。
江妄笑着笑着脸色忽然一沉,冲上去照着凌道长的脸就是一拳。
这一下把所有人都打懵了,江妄就这样攥这对方的衣领,拳头重重地砸在他脸上,凌道长在短暂的错愕后立刻反抗,再怎么说他也是警校出身的,力气当然不是那种斯文瘦弱的道士可以比的。
当第一拳砸下去时,那种对于邪神的恐惧才再次占据了他的理智——那可是邪神,是无可比敌的野兽疯狗,他是在凌霄观里长大的,在凌道长还小的时候,他就听着养父说的那些恐怖的邪神故事,带着恐惧和战战兢兢入眠,作为预订的下一代观主,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邪神的恐怖。
祂只要一个响指,就能让他烟消云散,让他发疯癫狂,让他剥皮流血。
然而江妄却完全没有动用自己的力量,只是松了松筋骨,祂今天就是要用拳头,要用这类似人类的身体来发泄愤怒。
江妄轻蔑地哼了一声。对视着他恐惧的眼,和他扭打在一起。
“江妄!”江矜月惊呼出声,“你在发什么疯?!这里是警局!松手!!!”
江妄头也不回,只是一下下地照着凌道长的身上砸,全身上下都迸发出一股狠劲,如果说祂今天是想要把凌道长打死在这里,她也是相信的。
“松手!江妄!!”江矜月拉住祂的手臂,却被那巨大的力量带得跪在了地上,膝盖蹭在地上,“江妄,你再这样就滚蛋!我要把你送回凌霄观去!”
江妄骤然松手,整个人还压着鼻青脸肿的凌道长,他长长地、忍耐而愤怒地深呼吸着。
凌道长倒在地上,断断续续地咳出一口鲜血来。
江妄看见他这样狼狈,忽然就平静了许多,祂冷笑一声:“怎么?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就杀了你吗?”
“那就太便宜你们了,”祂的头低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人类,“你是最后一个。”
祂要先杀了凌霄派的所有人,再杀他。
“江妄!”江矜月真的生气了,“谁许你说这种话的?”
江妄松手站起来,相比凌道长的狼狈,祂似乎没怎么受伤,只是唇角轻微擦破了一点,这点红色反而为他英俊的面容增添了一丝野性不拘。
祂懒懒地勾住江矜月的腰肢,亲昵地低头蹭了蹭她的发顶,像是一只狩猎后宣示主权的巨兽。
“不说了。”祂笑。
江矜月气恼地捏住祂的下颌,逼着祂和自己对视,她没意识到,自己这个时候的情绪就像是没拉住狗让它咬了路人的饲主。
她很想骂些什么,然而太过斯文的词汇又不足以表达她的愤怒,只能捏着祂的脸甩到一边,“我看就应该让黎平送你进去蹲两天局子。”
江妄亲亲热热地和她贴贴,“她不会收我的。”
祂用余光扫
了一眼旁边的黎平,她正紧张地把凌道长扶起来,目光震惊又复杂地看着他们,注意到他冷冽的眼风,又紧张地挪开。
“江矜月...矜月,”她咽下原本想说的话,“要不你们先回去?”
天色已晚,本来他们走完这一趟也要回去了的。
黎平想了想,换了一种说法,“你想想蝉鸣案,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你问下这个邪神,叫祂给情报。
打完人,可就要给情报了哦。
江矜月咬着下唇,还是担忧地望向凌道长:“凌道长,你没事吗?我给你叫车去医院......”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酸醋横飞的邪神转过脑袋。
“你别管他了,他自己该死。”江妄故意暧昧地和她咬耳朵,软软地埋怨她,“我在家里等了你好久啊,你都不回来,还和别人鬼混。”
江矜月受不了地瞪祂一眼,换来江妄故作无辜的神色。
“你先回去吧,局里就有医生,我给他看看就行。”
有医生,但是是法医。
凌道长刚想长长地叹气,就被黎平捂住嘴,她用眼神瞪他:不想死就住嘴,最好都不要呼吸!
江矜月纠结地抿唇,最后还是一手牵着江妄,重重地鞠了个躬:“对不起!还是去医院吧花了多少钱让黎平发给我就行我来报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口气不断地说完这个长句子,就赶紧拉着江妄走了。
再不走她也真的怕祂又要发疯了。
回家的路上,江矜月都紧紧地牵着祂的手,像是用力抓紧一只随时会暴冲的大型犬的狗绳。
然而回归到主人身边的狗狗又乖顺了起来,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你今天一直和他在一起吗?你为什么.....”
“闭嘴。”
江妄安静了片刻,又忍不住问:“你们为什么靠得这么近?他.....”
“闭嘴!”
终于安静了。
直到回到家里,江矜月坐在沙发上,她并不想发脾气,这不是她的性格,但江妄今天实在是太过分了,祂怎么能在警局门口堂而皇之的动手?虽然辞职了,但那还算半个警察啊!
她忍着怒气,冷声道:“你过来。”
江妄乖乖地凑过来,她还没开口,祂就单膝跪在了她面前,低下了头。
江矜月看祂这样,气好歹是消了一点。......好吧,一时情绪上头没什么,知道错了就行。
她的声音也软和了一点,“为什么要打人?就因为我没回家吗?”
高大的邪神一声不吭,低头为她褪下冬季的绒绒袜子,让她踩在自己大腿上,将厚实的裙摆挽上去一些,露出柔嫩粉红的膝盖,刚刚被拉着跪的那一下稍微有点擦破皮了,但好在冬天衣服厚,没有出血。
“现在是法治社会,你能懂吗?不是千年前的战乱时候了,伤了人要赔钱要坐牢的。”
“你乖一点可以吗?不要惹事,其他的咱们都能商量着来。”
江妄含混地点着头,江矜月以为祂听进去了,好容易稍微放下心来,膝盖处忽然一凉。
祂轻轻地吻住了那一点伤口
其实已经不疼了,只剩下闷闷的钝感,只是因为她皮肤白,那一点点红才显眼得明显。
但祂却吻得十分缱绻,堪称温柔,蜻蜓点水一样一点点拂过去,眼睛低低地垂着,从这个视角看才能发现祂的睫毛居然是很长的,细密地遮住了那凶恶的眸,肩膀姿态松懈,甚至因为沙发小的缘故,祂甚至是有些委屈地蹲跪在她面前的。
明明是他捧着她的脚,但却给她一种错觉,握着这头凶兽的绳索的人是她自己。
江矜月的心跳快了起来,她终于意识到了。
祂根本不是什么邪神,祂就是一条狗,一条委屈的,向主人祈求施舍怜爱的狗。
她没有制止祂,于是江妄就这样一路吻了下去,冰凉气息拂过了小腿,恋恋不舍地吻着她脚腕处突出的腕骨,温暖的血液在血管里流动,让祂浑身躁动却又难以脱身。
好想咬,好想咬一口。
祂一定会很小心,只咬一点点的血。
然而江妄一抬眸,就看见江矜月那居高临下的眼神,祂浑身一震,咬破皮肤的想法就被本能压了下去,祂甚至做不到在这样的眼神里张开嘴。
最后祂的唇落在了脚背上,纤细雪白的脚被捧在邪神的手里,因为痒而轻抖着绷直了,祂忍不住热烈地吻着。
“......等一下。”江矜月忽然开口,“不许动。”
祂果然停住了没动。
只见江矜月脸色晕红了一点,她努力忍住羞耻,自己绷直了脚背,轻轻贴在祂的脸上。
......不行,果然还是......比起触感,还是那种心理的刺激感更强,特别是那张凶戾冷冽的深刻俊脸贴在脚背上时,那种又野性又神性的感觉......却又是这样屈服地,任由她将脚贴着祂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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