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还有谁会救你。”太子反问,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温声叫他坐下。
“你大概还不知道后宫的事情吧。”
“后宫?我母妃!”安王抬头,满是血丝的眼睛瞪大看人,有些可怖。
太子笑道:“她已经去了。”
安王跌坐在地,神色愣怔:“是父皇……”
他母妃执掌凤印,皇后早就去了,到现在皇帝也还未立后。
在宫里,除了太后,只有皇帝才能如此容易对付一个后妃。
太子有些可怜的看了他一眼:“现在知道,还不算太晚。”
安王抬头看他,惨然一笑:“你知道?”
太子点头:“这并不算什么稀罕事。”他将猫举起来,揉了揉:“我知道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不知道老四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安王没说话,反而问道:“长青坊也是你做的?”
太子轻笑:“你怎么能这么想?”而后又道:“孤不过是顺势而为。”
他不是后手,不过是借着别人的手捞些银两。
安王越来越看不懂局势了,他咬紧牙关,看向太子:“你这次来找我,想必不是来叙旧的。”
“自然。”太子站起来,低垂下眼睑看他:“我要邓州的商路,以及柏家。”
“还有么?”
太子微笑,摸了摸怀中的猫,声音依旧温柔:“还有啊,你的命。”
安王的瞳孔骤然收缩,里面映出太子温柔的脸…………
等太子出去的时候,包厢里面一片安静。他走下楼,看着外面的车队。
他一出来,立马有人跪在地上,他踩着背踏上马车。
等马车行驶了一段路,外面才有人低声汇报:“殿下,解决干净了。”
太子摸了摸盘在膝盖上的猫。
“这人还是要听话一点才有用,对不对?”
“我们的父皇,应该慌了?对不对?”
轻笑声,伴随着小猫的呼噜声缓缓消散。
安王死了。
这是第二天早上苏妙得知的消息。
她赶往茶楼的时候,已经被烧成一堆木炭的屋子还在冒着青烟。
“火灾是昨天晚上的时候烧的,那时候人都睡得正香,一个没发现便全都烧了。”
苏妙拿出帕子捂住口鼻,那边已经有衙役将安王的尸身收敛。
“怎么辨别的尸体?”
“他身上有一块只属于皇子的玉佩。”
苏妙让人掀开布看了一眼,整个人尸身蜷缩扭曲,嘴巴长得很大,死前好似经受过极致的痛苦。
“检查一下死因。”
说完她就准备去皇宫。
安王死在赋都,不管怎么样都是她这个赋都府伊的责任。
被摆了一道。
进宫之后果不其然被洪武帝骂了一通,苏妙低着头,任由洪武帝在上方咆哮。
“你这府伊干不好,干脆别干了!”
“臣知罪。”
洪武帝心头一梗,指着苏妙说不出话来。
“滚!给朕滚!”
等人走了,洪武帝一掌拍在御案上,神情几经变化,猛的扫落桌上的东西,奏折散落了一地。
“陛下。”陈伴伴弯腰走过来,给他倒上一杯茶:“气坏了自己不值当,您何必拿自己的龙体与他计较?”
洪武帝看了陈伴伴一眼:“朕记得你与他关系不错?”
“陛下哪来的话,奴婢与谁交好,有瞒过您吗?”他将茶水递过去,小声道:“这不是瞧着陛下赏识他就去送了几次。”
“不然奴婢肯定瞧也不瞧他一眼。”
洪武帝伸手接过茶喝了一口,神色到底平静了些。陈伴伴松了一口气,继而又听见洪武帝说:“你倒是机灵。”
“奴婢不是跟在您身旁的人吗?您要对谁好,奴婢肯定得跟着走,谁让您是奴婢的主子呢。”陈伴伴跪坐在一旁,伸手给他捶腿。
跟在这位陛下跟前伺候了十几年,琢磨了他十几年,有些事情他琢磨不透,但他的性格还是琢磨倒了几分的。
第217章 为官(40)
陈伴伴的话将洪武帝安抚下来,他跪坐在地上将被洪武帝掀落在地上的奏折捡起。
过了会儿外面有侍卫进来禀报:“陛下,裕王求见。”
陈伴伴将奏折放在桌上,又让其余的侍从过来将地上残留的碎片收拾干净,而后便执着拂尘站在洪武帝身后。
如同一个木头人。
洪武帝这会儿平静了下来,听见老三求见,便让他进来。
裕王进来先行参拜,而后才抬起眼看向洪武帝:“父皇,儿臣有事要禀!”
“说吧。”
“儿臣得知,昨晚大哥经过了四弟遇害的那一条街,还在那多待了一会儿。”裕王磕下头:“儿臣绝无虚言,杨首辅家的小孙子与镇南候家的小儿子亲眼目睹。”
洪武帝抬眼:“传他二人上来!”
陈伴伴站在他身后瞧着,洪武帝放在膝盖上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裕王连忙磕头退至一旁,地毯上有残留的水渍,说明父皇在他来之前很可能发了一通火了。
而他进来的时候正巧遇见出宫门的苏瀚之……他低垂下眼睫,真是天要助他!
而杨首辅家的小孙子和镇南候家的小儿子听见伴伴来府宣告,当时就觉得手脚发软。
一个对着自家的老太君哭诉,一个对着娘哭。
“儿子(孙子)昨晚就只想带人去给那纨绔街上弄点垃圾,好整整他!真的只是恰巧看见太子殿下路过,怎么知道就遇见了这事情。”他俩的街道中间恰好中间就是太子殿下路过的那条街道,结果没想到摊上了这事。
对方就是个煞星!
呸!
最后两人在家里人的劝说下好歹能走起来,到午门前的时候两人对视一眼,还不得不并排走在一起。
“你就是个祸害!”
“呵!你也不遑多让!”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啐了一口。
必须离这煞星远远的。
来到上书房之后两人就跟鹌鹑一样缩着脖子瑟瑟发抖。
“裕王说你二人昨夜瞧见了太子从安王遇害的地方路过?”
两人哆哆嗦嗦点头:“是瞧见过,就看见太子殿下的车队离开。”
杨首辅的孙子也忙点头:“是。”
裕王此时走出来:“还请父皇给四弟一个公道!”
洪武帝没说话,这会儿外面又听见太子少保安奉先求见的声音。
安奉先摆明了就是太子的人,这会儿来的倒及时。
裕王眉头微皱,而后又舒展开。
太子不可能一下子扳倒,只要能让父皇厌弃他便行了。
一次不行,多几次就可以倒了。
洪武帝让安奉先进来,他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
就是这样才让安奉先心里一紧,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三人,他走到裕王身后拜下:“臣参见陛下。”
“安爱卿有何事?”话语中透着些许不耐,安奉先额头的青筋鼓了鼓,下定了决心:“外面皆传是太子殿下杀了安王殿下,但是昨夜与殿下待在茶楼的分明是属下。”
洪武帝看了安奉先一眼:“安爱卿确定?”
安奉先紧了紧喉咙:“臣非常确定!”
洪武帝收回目光:“既然如此,此事便是误会了。”
安奉先连忙磕头:“陛下英明!”
其余两个纨绔瑟瑟发抖,总感觉这里面话里有话,这场面果然不是他们能待的地方,家里面不让他们当官,真的是极其明智的决定!
裕王则低着头,看不清他的神色。
洪武帝既然说是误会,那就是误会了。
四人一同走出上书房,走到宫门的时候裕王停下步伐,其余三人只好停下,等裕王先行。
谁知道裕王转过头看向安奉先冷笑:“大人倒是有胆色,直接把宝全押在大哥身上。”
安奉先脸上堆笑:“裕王殿下说什么?老夫听不懂。”
“听不懂就听不懂吧。”裕王看向安奉先:“大人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迎接父皇的怒火吧。”
安奉先依旧带笑,却不说话。
裕王甩袖离开,安奉先原地站了片刻后也走了。
两纨绔对视一眼,同时冷哼一声扭过头,恨不得远离对方周围八尺。
至于回去过后,听到的这些话自然都要告诉家里主事的人,多的他们就掺合不了了。
这次回去,怕是要关上一段时间禁闭了。
唉。
苏妙回到府衙正在查探安王的死因,还没等多久后续便来了圣旨,安王此事移交给大理寺少卿卫少兰查探。
没过多久卫少兰便走了过来,苏妙看了他一眼,笑道:“既然如此,安王的事情便交给卫大人了。”
卫少兰还是那副样子,微低着头,神色淡淡。
“公事而已。”
如此,苏妙将手上掌握的东西尽数交出去。接下来便闲了下来。
卫少兰这人,脚步跟着上面的人吩咐走。
上次的事情她就瞧清楚了,这个人谁也不想得罪,谁吩咐的便照着谁吩咐的做。
这一次,不知道要倒霉的对象是谁了。
安王的事情交出去,苏妙想着柏淙,以及安王手下的那些人。
这一下子安王没了,那些人要么投靠其余的势力,要么就蛰伏下来。
一样的是,最近他们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
苏妙想要那些人,自然是要给柏淙卖个好。
商路的事情,现在是该走上朝会了。而柏家,也握不住这条商路。
对方现在才杀了安王,要说没有对商路的觊觎,她是不信的。
都在赋都把安王杀了,惹了她,她自然是要还击的。
苏妙将手上的信封写好,叫了付安过来:“迟上十多天寄出去。”
雪中送炭才难得可贵。
“是。”
“今天下值会早点,既然如此便去一品香买些吃食回去,老夫人不是最爱那家的八宝鸭?你让人提前去排上队。”
“是。”
下值的时候卫少兰等人还在忙碌,苏妙走出府衙,这会儿付安已经买上了八宝鸭。她又沿街逛了逛,买了些东西才准备回去。
苏府这会儿的气氛也不是很好,因为安家人这会儿过来了。
苏妙他们去年便回到了赋都,这还是安家人第一次上门。
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仁叔,苏妙穿过垂花门,又过了一道游廊这才到待客的正厅。
她解了斗篷递给一旁的小丫鬟,又换了个汤婆子后迈步走了进去。
扑面而来的暖意让她被冻得有些僵硬的脸上有种湿润的触感,抬眸看去,安家来的都是女眷,辈分最大的便是她外祖母,安刘氏。
苏妙嘴角勾起,笑着走过去行了晚辈礼:“几年未见,外祖母身子骨依旧健康,如此瀚之便放心了。”
“晌哥儿真孝顺,知道惦记母亲。”苏妙转头看过去,说话的是她的大舅母,安李氏。现在安家也是她在管家。
苏妙打了声招呼便未多言,倒是一旁苏安氏问他:“今儿下值怎的这般早?”
苏妙敛下眉眼,眉头微微蹙起:“陛下今天斥责了我一顿,查安王死因的事情交由大理寺少卿卫少兰处理了。”
“可是……”苏安氏皱眉,又道:“我儿无事吧?”
苏妙摇头:“只是最近闲下来,怕是要多叨扰母亲了。”
苏安氏脸上露出笑:“怕什么?娘还怕你打扰?正好咱俩许久没好好说话了,近日闲下来…………”
“柔娘。”苏安氏听见安刘氏唤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她娘已经很久没这么叫过她了。
大概是从泽纪、瀚之出事后,她与安家那些亲人的关系,掺杂了利益,她儿的命。她不主动联系,安家也不联系她,这关系早在几年前便淡了。
今早她们过来,吃了晌饭。又拉着她聊来聊去,三嫂耐不住性子频频看向门外,她就知道他们过来是有目的的。
现在看见安刘氏的神色,她便什么都知道了。
她敛了情绪,喊了一声:“娘。”
安刘氏呼吸一滞,有种柔娘什么都知道的感觉。很快她就笑道:“今天占了你这么多时间,这会儿娘就带着你嫂子走了,以后有时间再过来,咱们娘俩……好好说说话。”
苏安氏笑点了点头,她跟着上前要去送她们,却被安刘氏拦了下来:“外面冷,你就待里面吧,又不是什么外人。”
说完,她率先迈步往外走,苏安氏看着她比以往几年佝偻的背影,喊了一声。
安刘氏回过头,没说话。
苏安氏道:“娘,保重。”
“这我都知道,你也……好好过日子吧。”说完,人走了几步,背影便不见了。
苏妙等了一会儿才上前,拉过苏安氏的手:“娘,我让人给你备了你最喜欢吃的八宝鸭,还买了你喜欢的糕点,待会儿让爹陪你小酌一杯。”
“哎呀,我儿真有孝心。”苏安氏站在苏妙身前给他理了理衣领:“这一身官袍,穿着真精神。”
苏妙低头看她,只笑。
苏安氏从衣领整理到腰带,待摸到腰间的软剑便收回了手,笑道:“去,换衣裳吧,晚上娘还等着尝你给娘买的八宝鸭呢。”
“恩。”苏妙应了一声,出去的时候披上斗篷:“娘,我最近可闲了,以后每天都给你买一只八宝鸭回来。”
苏安氏白了苏妙一眼:“天天吃,那不得吃腻了。”
“行,那都听你的。什么时候想吃了我就给你买。”
说完苏妙走了出去,室内窜进来一丝寒风,苏安氏这会儿觉得自己浑身血液都好似被那一丝寒风凝固了。
脸上的笑容僵硬下来,苏安氏静坐在室内。站在她身后的嬷嬷担忧的看着她,但却说不上话。
这事,只有苏安氏自己放下来。
否则,谁劝都不管用。
晚上用饭的时候苏安氏已经恢复了常态,笑着给苏妙夹菜,还对容苏说:“今儿这道八宝鸭可是一品香买回来的,平日里这八宝鸭可难买,有时候还要排上一个时辰才能买上一只。你尝尝。”
“多谢伯母。”容苏夹起咬了一口,虽然是买回来重新热过的,但不难想这鸭子刚出锅的时候滋味有多美。
“好吃。”
苏安氏笑起来,又劝一旁的苏从岁少喝些酒。然后就被苏从岁劝着喝上几杯。
苏妙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时不时给自己倒上一杯酒。
分明这么热闹,也已经这么热闹了。却还是让人无端觉得萧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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