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阮荣安若有所思。
虽然她觉得和大长老相谈甚欢,而且一月也没查出什么,可看看也无妨。
心知公冶皓想问什么,可阮荣安不准备说,她只觉若是说了,公冶皓是绝不肯让她去做的。
既然如此,那就不说。
眼珠一转,阮荣安笑道,“先生,我回家后,你就找人去提亲吧。”
虽然有天蚕蛊在,可万一呢。她想和公冶皓待在一起。
饶是公冶皓,在听到这句话后也顿感猝不及防,甚至怔了一下。
提亲——
公冶皓是想过提亲,毕竟他留下的那么多东西,总要成婚了才好名正言顺的交给阮荣安,但并不是现在。
他总想着,再等等,免得阮荣安后悔,让她多想想。
可阮荣安既然说了。
公冶皓郑重地想了想,确定的问,“如意,你真的想好了吗?”
“先生,我不是鲁莽的人,你知道的。”
阮荣安无奈,她好像总能听到公冶皓这样说,想着有些不高兴。
“先生干嘛总这样问,难道我很鲁莽吗?”她抬起下巴,斜斜睨去一眼,又娇又傲。
“如意自然不鲁莽,只是——”公冶皓对着阮荣安微微笑起,“只是我太过惊喜,总忍不住要再三确定一番罢了。”
阮荣安耳根一热。
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公冶皓这般模样,又认真,又温柔,满心满眼都是她,似乎将一颗心都掏给了她一般。
“那你答不答应?!”她嗔道。
“答应的。”公冶皓轻声,“求之不得。”
阮荣安眸光不自觉的晃了晃,看向一侧,顿了顿,又看向他,然后就对上公冶皓含笑的眼,她眨了眨眼,却没有再避开,而是抿着唇一笑。
“那我等着你。”
“嗯。”公冶皓很是认真,“不急,我要去寻媒人,大概要几日时间。”
他郑重的如同第一次接触朝务般,不,第一次接触朝务时他都未曾这样认真仔细,百般思虑,唯恐有所疏漏,怠慢了阮荣安。
公冶皓这般仔细思虑的模样,难得的透着些许傻气,阮荣安看着,眼中的笑意不觉越来越浓郁。
这就是先生啊。
“家主,到了。”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阮荣安的宅子外面,车夫低声提醒,担忧惊动了车中的人。
“先生,进去坐会儿吧。”阮荣安邀请。
“好。”
说完,一月忙就去敲开门,马车徐徐驶入。
广平侯府,宋遂辰掀翻了书案。
他不愿意相信,可阮荣安如此大大方方,几乎可以说是好不避忌,让他想骗自己都做不到。
阮荣安真的和公冶皓生了情意。
是什么时候?
是在前往江南的路上吗?
“来人,备马。”宋遂辰喝道,动身往阮荣安的宅邸去。
可走到一半,他忽的勒马。
他可以去找阮荣安,可去了又要说什么呢?或者说,如意,他青梅竹马的妻子,会理会他吗?
宋遂辰心里早有答案,若是这样前去,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今年冬天,太冷了。
宋遂辰攥着缰绳的手冻得通红,片刻之后,命人打道回府。
一路上,宋遂辰都在出神。
曾经,哪怕是和离之后,他都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只要让如意见着了他认错的真心,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总能让如意回心转意。
可他从没想过,如意会变心,她会喜欢上别的人。
如意怎么会喜欢别人呢?
她们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情谊,怎么会说变就变呢?
他是错了,可他还什么都没做,如意为什么连认错的机会都不肯给他。
宋遂辰后悔,懊恼,不甘。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更不能接受。
回了侯府,没理会太夫人吩咐来的人,宋遂辰径直回了书房,这几个月,太夫人一直在为他张罗续弦还有妾室。
可他不想要,也不想听。
一路匆匆,在进书房前,宋遂辰才止住脚步,片刻之后,回头看去。
这座府邸,他住了二十多年,可自从没了如意,忽然觉得有些空空落落。
有些存在,在时不觉得,等到离去时,才发现早已深入骨髓。
宋遂辰回书房后,想了许久,准备了一份礼物,贺如意回京。
阮荣安新选的宅子是典型的京都风格,雕梁画栋,漆红廊柱,华美贵气。
院中种了许多梅树,松柏常青,正适合过冬。
阮荣安要回来的信早就送到,屋里烧热了地龙,一切都已经收拾妥当。
进屋之后,热气扑面而来,一片暖融融中,她舒了口气。
来回奔波几个月,终于到家,阮荣安的心神为之一松,随之安定下来。
回来了。
请了公冶皓坐下,屋里很热,他去了貂裘,阮荣安又命人送来了毯子。
两人说了会儿路上的见闻,又一同用了晚膳。
时间不早了,公冶皓开口告辞。
随着他的马车动身,又一波消息被各家的探子传了回去。
阮荣安泡了个澡,又好好睡了一觉,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早晨起来,外面下了雪,她站在檐下看着,只觉老天爷待她不错,恰好在今天下,若是早下两日,她就要耽搁在路上了。
冬月里,院中栽着的腊梅开了,香气悠悠。
阮荣安乘兴而去,又就着雪,舞了一会儿剑,这才回来用了早膳。
“好了,开始吧。”
她入了寝室,看着桌上摆放的那些东西,轻声说。
一月手颤了颤,执着的劝说,“姑娘,我来吧,或者我们找别人。”
阮荣安摇头,看着她,认真的解释道,“不认识的人,信不过。而信得过的人,都是我身边亲近的人,我更不能这么做。”
“姑娘,我不怕!”一月斩钉截铁道,二月等也随之附和。
“但是我不想。”阮荣安收了笑,“好了,不说了。”
她坐下,开始按照炼蛊之法一一动手。
一月几个丫鬟守在周围,担忧的看着。
整整半日时间,总算弄完了开始要做的事情。
阮荣安将坛子封好,放在床下,只等七日后,若是失败,就再养,若是功成,便每日滴以精血,养足三月。
不过,阮荣安看着自己弄得五个坛子,里面都是珍惜的药材。
五个总能成一个吧,她想。
“干嘛都这个样子。”瞧着几个有些沉默的丫鬟,阮荣安笑的若无其事,道,“有这个功夫,你们还不赶快去弄一些补气血的吃食,给你家姑娘好好养养。”
一月神情一动,二月立即动身去忙活了。
三月想了想,碰了一箱子拜帖来,阮荣安出行归京,好些人要登门拜访,还有请她赴宴的。
别的都还罢了,阮荣安捡出永乐长公主的请帖,上面熏着梅香,正和时令。
“我看看芝姨又要办什么宴。”她笑道。
永乐长公主这次要办的,是冰灯宴。
阮荣安来了兴致。
京中冰灯盛行,每年入了冬,各家就开始绞尽脑汁想些新花样,好惊艳众人。
而这其中,永乐长公主府毫无疑问是其中的佼佼者,阮荣安现在还记得长公主府去年的那盏牡丹花灯,不知引得多少人赞叹。
“准备拜帖,我明日去登门拜访。”
宴会日期定在月末,还有好些时日,只是阮荣安自然不能等到那个时候再去,她这次远行,长公主也很是挂念,自然要早早前去看望才是。
三月早已经准备好,等她开口,一转身就捧了上来。
阮荣安不由一笑,道,“三月真是贴心。”
是的,她身边几个丫鬟里,三月少言,却是最贴心的,往往能想到阮荣安前面,不管她需不需要,都先准备好。
阮荣安很快备好了一封拜帖,让人送去长公主府。
在此之外,还有廖家,阮家,等亲近的人家,作为晚辈,她都需要一一去拜访。
阮家来信,让她回去住。
阮荣安没有理会,只确定好去的时日而后写好拜帖。
她自己住着自由自在,实在没必要回阮家去面对生疏的父亲和继母。
不过说起阮家,阮荣安就不由的想起阮荣容,这几个月的时间,阮荣容一直安安生生呆在庄子里,而阮世清也为她找好了一门姓周的人家,已经过了聘,婚期定在明年三月。
若是顺利的话。
阮荣安有些出神,在想阮荣容会不会就此罢休,乖乖嫁人。
她又想,宋遂辰有什么好的,竟让她那样念念不忘,甚至还使出那种手段。在她最喜爱宋遂辰的时候,也不过是想若他负她,便相决绝,从来没有过用手段纠缠的念头。
也不知是她不同,还是阮荣安不同。
这边阮荣安忙忙碌碌,那边公冶皓也没闲着,先后送来了厨子,珍宝,各种稀罕精致的东西给阮荣安,几乎日日都送。
短短几天的时间,京都的人都习惯了,甚至开始猜明日公冶皓会送什么。
五天的时间转眼即逝,阮荣安这天特意腾出了时间,取出了放在床底的五个坛子。
一个,失败,二个,失败,三个,失败。
放在里面的蚕都死了,并没有如预想中那样,吞吃掉珍奇的草药。
阮荣安脸上的笑容不知不觉消失,她毫不迟疑的打开第四个,而后整个人一滞。
“…成功了。”她的声音轻极了,仿佛生怕惊动了正在吐丝的小家伙。
第五个坛子,也失败了。
五个成了一个,阮荣安笑着叹了口气,只觉上天眷顾,毕竟按照大长老的说法,有人前后弄了十多次都没成功。
她只是五次就成了一个,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之后就是滴血。
取血的地方不能在明显之处,容易被人发现端倪,阮荣安仔细思索,选了上臂,用一月特制的取血工具,抽了足足半碗,与早就配好的草药调和,最后混合成一碗颜色诡异的液体倒进坛中。
白色的蚕浸在液体之中,微微扭动,不过片刻,那味道古怪的液体就消去了不少。
天蚕蛊,天蚕。
这个小家伙,就是那样贪心的小东西。
但是只要它能否救人,那就是好东西。
阮荣安微笑的看着,封了坛,让人将另外四个坛子处理掉。
进了腊月,年关就近了。
时间好像一下子就变快了,周围的人都忙忙碌碌,热热闹闹,反倒显得阮荣安独身一人有些冷清了。她倒是不介意,只是顺便关心了一下公冶皓。
拉着自家先生上街去走了走,置办了好些年货,而后两个宅子各自分了分,阮荣安开始做好迎接新年的准备。
当然就她准备的那点东西什么都做不了,所以第二日公冶皓就命人送来了不少。
就这么溜溜达达的,一个转眼,就是腊八了。
阮家早早就叫了人来请,阮荣安想了想,便带着人回去过节去了。
宋挽婵的态度一如从前,周到,不算热络,少了些许亲切,倒是阮世清,很是关切阮荣安,好生问了问她关于再嫁的想法。
排除掉公冶皓。
世人眼中,公冶皓自是千好万好,可只那一样不好,就已经递过所有好去。
阮世清实在忧心,不想阮荣安嫁去之后,又早早守寡。
介于曾经的种种,阮荣安很少会和阮世清争论什么。
左右也是争不出什么结果的,阮世清拿着长辈的身份说教,而她是最不吃那一套的,父女俩不知道多少次不欢而散,最后都选择了克制,就也变得疏离了起来,可在公冶皓的事情上,她却是好生与阮世清争论了一番。
在她看来,任他人千好万好,也不及公冶皓。
父女俩久违的再起争执,阮世清被阮荣安的固执弄得没法子,可等到散去,反倒有些轻松。
这样争执,也总好过疏离的客套。
争不出结果后,书房的氛围一时间有些凝滞,父女俩沉默片刻,默契的选择了翻过。
阮世清说起阮荣安的弟弟妹妹们,她就也听着。
管家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这位老人家在阮荣安祖父尚在的时候就是管家,随着时间推移,又成了老管家,是安定伯府几位主子往下,最得脸的奴仆。
可现下,他行色匆匆走进来,神情又是震惊,又是兴奋,还混杂着些许的不可思议,第一时间看向阮荣安——
“伯爷,公冶丞相带人前来拜访,要向大姑娘求亲!!!”
一石破开千重浪,惊得阮世清豁然起身。
他如何不知能嫁给公冶皓意味着什么,之前之所以劝说阮荣安,一是因为公冶皓寿数不长,二则是不赞同两人无媒无聘就这样往来,于她名声有碍。
他担心公冶皓不准备娶自家姑娘。
可现在!公冶皓求亲了,而且还是亲自登门,给足了诚意!
阮荣安微微睁眼,虽然早就想到会有今日,甚至还是她主动提及,可等听到媒人登门,还是不由的心跳加快,很不好意思。
对上自家父亲的目光,她眼睫颤了颤,垂眸轻轻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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