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就是污蔑、陷害、泼脏水,她最不怕的就是闹了。
沈舟裴愣道:“我就开个玩笑罢了,你激动些什么呢。”
“这个玩笑不好笑,你我拢共见过两次面,你觉着这玩笑好笑吗?都说世家公子如琢如玉,我看也不尽然。”
沈舟裴平素是混不吝了些,但除了他爹,他也没听谁能骂过他,他收敛了些笑,道:“成,那我就看看愣头愣脑的你怎么去救你那愣头愣脑的表兄。”
官府那边恐怕早就叫林家人打点过了,她的后台还能比首辅硬不成?
他倒想看看,她怎么捞她这个表哥。
第34章
冰释前嫌
沈舟裴只觉这人脑子转不过弯来, 他开个玩笑,她给他说些软话,给他说高兴了, 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 犟得很。
平日里头旁人想要哄他还哄不着呢。
李挽朝不再理会他。
她回了原处,对那孔二小姐道:“这事既大家各执一词, 倒不如直接去了官府面前,我们就从头到尾好好缕缕。我表兄为何会突然生了失心疯?青天白日, 在大道上就抓了姑娘非礼?从头到尾证人不见一个, 只有姑娘一人所言,那太不公平了。”
那小姐愣了片刻, 没想到李挽朝竟真敢把事情闹大了去。
本来只要把杨期朗直接押送到官府就好了,谁想到现在她竟然也要去对簿公堂, 可现在俨然不是能够退缩的时候, 若现在退了,那岂不就是心虚。
“去就去, 这登徒子,今日我非叫他认了罪。”
等这处争得差不多结束,杨絮才终于赶到, 她来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事情的经过, 看到杨期朗整个人脏兮兮的样子就忍不住骂, “你要死啊你, 不叫人省一点心, 好不容易在家里头休息一日也闲不住,非要跑外头打什么马球......”
她还想要骂下去,就被方濯和李挽朝赶紧拉住,方濯将方才发生的事情经过给杨絮说了清楚, 杨絮当即道:“没天理了,大不了就上官府去。”
恰好此时,孔家也来人了,两家都说自家的孩子受了委屈,最后相看两厌各执一词,再说下去只怕要打起来,上了马车,直接赶去了官府。
去的路上,那孔二小姐心中不安,不过想了想也没继续怕下去。府尹那边,林影霜应当早就叫人打点好了,有着首辅的名头,想来他们心中都有数。
林影霜是林家的嫡女,平日里头官员们想要巴结讨好首辅的人也不少,现下有了这么个机会谄媚,定知该怎么做。
而杨家,不过六品的官,谁还会怕得罪他们呢。
果不其然去了官府之后,一切顺利,那些人听说了在马场发生的事之后,又听说了杨期朗的名字,府尹不过审问了几句后,当即醒木一拍,就让人把他关入了大牢。
李挽朝来前猜到了府衙中或许已经被林家的人通过气,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真的能够无凭无证就给人定了罪,直接就把人关进了大牢里,他们连争辩的机会都没有。
林影霜有怎么去针对杨期朗吗?好像也并没有,因为只要她开个口,就马上有人鞍前马后为她奔走。她压根都没有在他身上费心,就马上会有人为她安排好一切。
京城这地方,天子脚下,非但不清明,反倒比别的地方瞧着还要浑浊一些。就像当初,温沉死得蹊跷,可是他们还是将他的死因简简单单归咎于失手打翻烛台那样。
天下不平事众多,今个儿又叫她碰上一遭。
杨絮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就像当初李挽朝不能接受温沉就那样死了,平日里头光鲜得体的小姨,顾不得仪态,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落起了泪。
李挽朝发现自己,好像又一次天真了。
她都看过了这么多不大光彩的事情,还是想着这地方能够给她公允,可那府尹的惊堂木重重一拍,像是一个巴掌一样,打向了她的脸。
那块拿在官员手中的破木头,只会打断卑者的脊梁,而将尊者,更向上托。
可她这回没哭也没闹,她拍了拍杨絮的背,想要安慰她,可是看着她哭红的眼,好像一下子就看到当初无措的自己,她安慰的话,一下子就被卡在了喉咙里头。
这个时候,怎么安慰都是没用的。
孔二小姐方才在府尹面前凄凄楚楚哭了一回,得到了“公允”之后,已经和孔夫人归了家去。
李挽朝看向打算离开的府尹,出言道:“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府尹不知李挽朝想做些什么,不过上下打量了下她后,还是松了口。
杨絮和方濯不知道她想做些什么,可看那府尹流里流气的目光,都想劝她。
李挽朝只是摇头,让他们放心,“只是说几句话就好了,姨父姨娘在头等我就好,若有事,我会喊的。”
李挽朝和那人进了一侧的耳房,她察觉到了府尹略带不善的眼神,只是看着他问道:“大人可曾记得我?”
府尹被李挽朝这话问住了。
他何曾见过她?
这女子生得如此貌美,如若他见过,岂会有记不住的道理呢?
李挽朝见他眼中露出了惑色,也没再继续卖关子,她直接道:“大人记不得我也是正常,当初我的丈夫死于火患,衙门里头的人说他是因为失手打翻了烛台而死。我觉着有蹊跷,不肯认下,就来衙门闹了几回,只是大人不曾见过我,所以或许对我便没甚印象。”
说起这个,府尹马上就有了印象,当初衙门里头确实有人因一场火灾闹了许久。
闹过几回以后,好像就没继续闹下去了。
没想到,竟然就是眼前这人。
她后来怎么了,他也不大知道,只以为她是死了心,认了此事后就归了家去。
可是眼前的女子却道:“当初大人不受理我的案,我便去敲了登闻鼓,让皇上给我做主。”
府尹面色一变,实没想到她后来竟把这事闹到了宫中去。
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子并没有那么好糊弄。
果不其然,他听她道:“大人,反正我敲过一次登闻鼓了,挨过一次打,身体也已经如枯枝败叶。我不怕再敲一次的,大不了大家玉石俱焚,同归于尽。您想要讨好首辅大人,想要升官发财,可是我也就这么两个哥哥,你这样偏颇,是想要他的命。我的外祖,年岁已高,可好歹在朝中也做了这么些年的官,他也有同僚,也有友人不是吗?”
其实沈舟裴这人也没那么糟糕,他好歹还告诉了这事是林影霜弄出来的。
府尹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更叫凝重难看,他一没想到她竟拿登闻鼓一事出来威胁,二没想到,他竟又拿出杨司业说事。
杨兆文在京数年,他官职是不高,可难道还认识不了一些官职高的人吗。
再说,他在国子监教书,手下带过不少的门生......
叫李挽朝这么一说,府尹才意识到,自己光想着为了讨好首辅,却丝毫不曾顾忌其他的事。
他面色变了又变,不多时,额间竟然出了些许的虚汗,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看着李挽朝道:“少来唬人,你若愿意再敲鼓,愿意搭上自己的命,去便是。再说,这事和首辅大人有何干系,这杨期朗犯的事,还能怪到别人的头上去?!休来胡搅蛮缠。”
他还真差点就叫她带沟里头去了,这事是杨期朗自己犯错在先,和首辅又能有什么干系?她要敲鼓,敲去就是,她已经挨过一次打,他不信她还能再受得住第二次笞刑。
说罢,他也不再打算继续和她说下去。
他转身就要离开,可是,这时外面跑来一个小吏,附身到了他的耳边道:“大人,太子殿下的人从后门来了,现下正在来的路上呢。”
府尹听后,面色大变,刚想出去迎人,可人就已经从耳房的另外一侧独立小门进来。
没走正门,那就说明不想叫人知道。
李挽朝看向来人,发现是曾经跟在温沉身边的忠吉。
她看到来人是他,紧绷着下颌,撇开了眼不看。
府尹不知是因何缘故,让殿下的人亲临,他忙恭敬迎了上去,问道:“这位小哥,可是殿下有何吩咐?”
忠吉看了眼李挽朝,府尹心下一跳,心中有个不成型的想法蹿了上来,下一刻,果不其然,只听忠吉开口,“听闻大人今日审了一桩案?”
府尹悄悄地觑了一眼李挽朝,心中想着此人莫不是和太子有什么关系。
近来虽有风声说,将来贵妃若成了继后,三皇子或许能与太子相争,可是至少现如今看来,太子终究还是太子。帝王宠爱太子,天下人皆知,将来的事如何,谁又能说得准呢。
他斟酌着回话,就怕会给未来的主君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这辈子的仕途说不准就做到这,到了头。
忠吉却不给他思考的机会,直说了来意,他道:“前段时日陛下因为先皇后的事情伤心过度,让殿下代为监国,都察院的人向殿下禀明,各司府衙的极个别官员,存在一些玩忽职守的迹象......”
他看向府尹,道:“来前好像听闻京郊马场那边出了桩事,人送到了府衙这处......”
府尹马上就明白了忠吉的意思,又说玩忽职守,又说马场的事,这不点他呢。
那杨期朗一被他抓起来,这太子的人就来了,这不明白着是来保他。
不过太子也不用亲自开口说要去保谁,毕竟话语权向来都是掌握在上位者的手中,他话不用说满,底下的人自然会领悟,若领悟不到,那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就如现在,忠吉话也不去说明白,但府尹也已经听出他的意思来了。他是个不大清明有能耐的官,能混到这位置上,主要还是凭着自己这点眼力见。
府尹忙道:“刚马场那头确实是出了事,是杨司业家的公子和户部郎中家的小姐的事......不过,方才因孔二小姐哭得太伤心,我这一时间被糊了脑,想来是判得太草率了一些。”
忠吉又道:“断案办事最不能草率,大人还请好生查探,莫要冤枉了无辜好人。同大人透个信,先前登闻鼓被人敲过一回,陛下已经上心,疑心是各府官员不认真办事,才让底下的百姓告到了宫中。所以,往后如何,大人自当清楚。至于今日来找过大人一事......”
府尹明白忠吉的意思,马上应道:“殿下只是公事公办来查了府衙的状况,和其他的事,不相干。”
李挽朝在一旁将两人的对话尽收眼底,眼睁睁看着方才气焰嚣张的府尹,对忠吉喏喏连声,本来她要同他玉石俱焚,敲登闻鼓才能唬到他一二分,而那人,听到太子的名号,就立马答应放了人。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这样好命,什么都不用说,什么就能做了。
她上次不是说不稀罕权势吗?可是你看看,有权就是可以让一切都变得轻松起来,想放人,一句话的功夫都不用。
忠吉很快就办好了太子交代给他的事,可即便说杨期朗要被放出来了,李挽朝的脸色从始至终都是那样紧绷,没有一丝好转。
忠吉想要说些什么,可这府尹就在一旁,最后嘴巴张上又合上,还是欲言又止。
府尹马上就瞧出这两人大概是有话要说,他有眼力见,对着忠吉道:“小哥,我这里头还有些事要办,就不在这招待了,若到时候你有事,只管让人去厢房处唤我。”
说罢,就头也不回地从小门离开。
府尹离开之后,扭头就对手底下的人吩咐道:“今日他来过这一事,切莫说出去。”
那人虾着腰,忙应下,“明白的。”
府尹离开前又看了一眼耳房,心想首辅那边也实在怪不了他。
这林小姐想要整人,可是现下太子殿下又要保人。
现在就在比谁的权更大一些了。
可普天之下,除了皇帝,谁能高过太子。
谁敢得罪未来的主君?所以首辅暂也只能放一边了。
至于那女子......不想竟真也是个烈性子,没想到最后竟还真就去敲了登闻鼓,当初她对那死去的丈夫如此情深意切,可如今又怎么和太子扯上了关系?
府尹也不敢细想下去,有些事情,知道的太多,反倒是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他离开后,耳房中就只剩下了忠吉和李挽朝。
李挽朝没什么话好去和忠吉说,甚至就连一句道谢都没有,转身就要出去。
可忠吉喊住了她,“李小姐,能否留下来说几句话。”
李挽朝知道忠吉和齐扶锦是一伙的,可想到杨期朗这次终究是他出面来周转,最后还是停了步。
她转回身去,问他,“你想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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