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一切都来得及,她以后不会再辜负他了,那些小算计她也不会再用了,从现在开始,认真的去学习怎么爱一个人。
“我会放你家人自由。”沈长乐突然开口。
“什么?”江初月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处别院看管的守卫我会让人撤掉,在都城长安的范围内,他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只是,我会在他们身边放四个人,两个明面上的侍卫,两个背地里的暗卫,只要他们不做危害大晋江山社稷的事,这四个人只负责保护他们。”
“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愿意不再软禁他们?”江初月忍不住追问。
“是真的。”沈长乐笑着道,“而且,我不再限制你和他们见面了,你想什么时候回家都可以,你也可以住下,可以在父母面前尽孝。只是……”
她勉强克制住心底深处的不安,小心翼翼地想得到一句心甘情愿的承诺。
“阿月,你走了还会记得回来吧?”
江初月眼眶又湿润了,“我会的,我怎么可能丢下你?”
人都是要回家的,有你在的地方也是我的家。
“谢谢你,沈长乐……”江初月是真的感谢。
感谢两人没有彼此错过,感谢她没有真的伤害他在意的人,感谢她愿意为他退让。
“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以前是我不好,让你伤心了,曾经是你迁就我,纵容我,温暖我,现在换我来爱你。”
江初月死死抱住沈长乐。
这一夜,两个人难得的脉脉温情。
第二天,江初月就要去别院告诉他父母兄长这个好消息。
沈长乐没有跟着他,而是给他派了马车。
马车夫带着江初月,将马车直接驶入了别院。
沈长乐在用她的行动表明,她是真的不会再限制他了,他可以一直待着,直到他想回来的时候。
江初月与家人团聚,共同庆祝好消息的时候,沈长乐在批阅奏折。
晋皇的身体这些年一直不太好,应该说自她母后去世后一直都这样。
之前还惦记着替她遮风挡雨,现在她已经培养出来能独当一面了,就想做个甩手掌柜,减轻劳累。
好在沈长乐有自己的东宫班底,能帮她的忙,要不然每天忙起来,哪有偷闲的时候。
现在江初月“回娘家”了,她边琢磨着抓紧时间把朝政多处理一些。
但是,书房侍奉的下人很明显能感觉到自家主子的不对劲。
也不是说不专心,但总是给人一种心不在焉的感觉,没过多久就要问问现在什么时辰,问问霁月阁的主子回没回来。
每次下人们的回答都是同一个答案,“尚未”。
有机灵的下人主动询问,是否要派人去接江公子回来,殿下直接拒绝,但过不久又会再一次询问,江公子有没有回来。
就连中午和晚上用膳的时候,都没什么胃口,只随便夹了几筷子。
一直到戌时,终于,一大早就出去的马车回来了。
沈长乐高兴极了,但面上还是强装淡然的问他:“怎么回来了,不在家里住一晚?”
“以后还有机会。”江初月只说了这么一句。
他确实是想住的,但,想到她在问他“走了还会不会回来”的时候的忐忑,又不忍心了。
他知道不安是一种什么滋味,因此不想让她不安。
以后有的是机会,可以慢慢来,等一切习以为常她不再惶恐之后吧。
……
朝堂上,有朝臣提议,晋国应实行三等国民制度,原晋国百姓为上等,曾经弃暗投明归附者为中等,其他诸国人为下等。
并就这三等国民在赋税,土地,人口,户籍等政策上应实行区别管理做出一些简单的建议。
此事引起轩然大波,赞赏者众,反对者也有,当时就吵起来了。
等下朝传播开以后,引起物议如沸。
“长乐。”江初月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去找沈长乐。
“那个三等国民制度……”他着急忙慌想找各种理由想说服沈长乐反对。
“我知道你的意思。”沈长乐不等他劝就主动开口,“放心,不会的。不管是为你我的关系,还是作为一国储君,在收拢民心,稳定江山,实现国家长治久安等上面的责任,我都不会允许这种制度出现。”
江初月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了,笑着道:“是我关心则乱了。”
“既然来了,就帮我磨墨吧。”沈长乐道。
“好。”
江初月虽然不学无术,但小的时候经常给兄长磨墨,还是会的。
沈长乐就体验了一次“红袖添香”的快乐。
不知不觉,时间就过了一年,对于江初月时不时回家的情况,沈长乐已经适应了,不会再胡思乱想,怕他跑了不回来了。
但是,江初月晚上住在家里的时候只有寥寥无几,还是会当天去当天回。
道理很简单,她虽然不会忐忑不安了,但她一个人会孤单啊,江初月不舍得她孤单。
因着两边特殊的身份,沈长乐是从来没去江家拜访过的,即使她经常送江初月和接江初月,也会止步于门外。
两边达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一直到满一年的某一天,沈长乐按照江初月说的傍晚去接他。
江初月是推着江初年出来的。
“参见太女。”江初年在轮椅上拱手施礼,“在下身体不便,只能如此见礼,请殿下见谅。”
“无妨,江公子太客气了。”
沈长乐免了江初年的礼后,用眼神询问江初月是怎么回事。
江初月没说话,只对她安抚性一笑。
由江初年道明来意。
“在下奉父母之命邀请您来家里吃顿便饭。”
沈长乐有些惊讶,没等她说话,江初月就忍不住过来抓着她的手往里去,“快点快点,晚饭都已经做好了,好多我娘亲手做的菜,可好吃了。”
沈长乐就这么被拽进去了,留下江初年看着他们摇头失笑,自己转动轮子跟在后面。
就这么草率,沈长乐与江家人坐在了一个餐桌上。
全程,江父江母都没把她当太女,而是把她当成儿媳妇一样招待。
晕晕乎乎的一顿饭结束了,两人被送出了江家的宅子。
看沈长乐还愣着,江初月晃了晃她的手,“想什么呢?该回家了。”
“回家……”这个词让沈长乐心尖一颤。
“对,回家,以后,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沈长乐心中震动,半晌,紧紧抓住江初月的手,露出一个比任何时候都灿烂的笑:“好,我们回家。”
等回到太女府,沈长乐还是没忍住问江初月,为什么他家里人突然跟她一起吃饭。
“因为他们接纳了你。”接纳了季未央是沈长乐,接纳了她作为江初月妻子的身份。
“为什么?”沈长乐还是有些迷惑。
“家族的责任一直背负在我父亲和我兄长头上,他们负重前行,只希望我能无忧无虑,所以,那些阴谋算计,君臣博弈他们从来没展露在我面前,我不知道皇家欲除江家而后快,不知道我哥的腿废了是皇家设局的结果,还傻乎乎的以为君臣一心,周江两家像先祖时那样,永不相负。”
江初月自嘲一笑。
沈长乐就安安静静听他说,只是安抚似地摸他的头发。
“现在我知道了,宋皇室负了我家,我父亲早就不忠于他们了,他镇守边关忠的是国家和百姓。”
“宋国虽然没了,但百姓还在,他现在唯一期望的,就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你这一年来的所作所为我爹他们都看的很清楚,你是一个很好的太女,他曾经守护的子民,以后在你的统治下,会过的比之前更好,这就够了。”
往者不可追,人活一世,当珍惜此刻。
江家人不愿江初月因为他们、因为故国,心里一直有块儿拧巴的地方。
他们劝他,放下过去的一切,珍惜天定的缘分,和沈长乐好好生活。
好好生活,多么美好的一个词语,平淡却温馨。
这正是两个人现在最想要的。
再之后,每次沈长乐有时间都会陪江初月一起回去,一家人一起吃饭,偶尔还会留宿。
沈长乐也会带江初月进宫拜见父皇。
虽然晋皇仍是觉得江初月配不上自家女儿,但女儿坚持,也不想做棒打鸳鸯的人,就随他们去了。
两人彼此相伴,从太女府到皇宫,始终没有举行婚礼。
两个人的事,一直被人们津津乐道,为人们所称奇。
沈长乐成了有史以来第一个女皇帝,也是第一个没有皇后没有妃嫔,后宫虚设的皇帝。
但是,女皇虽然没有后妃,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有爱人的。他日史书工笔,也会将二人的关系记载其中。
第81章
“沈长乐,你就没有喜欢的人吗?”
九重天, 上界,祁连山。
突然,一阵地动山摇, 紧接着一阵嘹亮的凤鸣声响彻天地。
远处,仙域众仙。
“凤鸣声!肯定是元极仙尊!”
“仙尊破域而出了,太好了!仙尊没事了。”
魔域魔宫。
“凤鸣声, 元极仙尊出来了,咱们魔尊肯定也没事了, 快去察看。”
“是!”
这一声凤鸣,让整个上界都动了起来,不管仙魔,纷纷往祁连山的方向赶。
无怪乎他们激动,元极仙尊沈长乐和魔尊江初月已经被困祁连山底下三年了。
三年前,两人赴生死之约前去祁连山比试,比斗过程中, 不小心引起了那方界域的坍塌, 直接被掩埋在了祁连山地底空间。
仙魔两方不是没试过营救, 只是祁连山地域特殊, 坍塌后形成的余威太强, 使域口变成了可出不可进的模式。
好在两人的命魂灯一直亮着, 昭示生机尚存。
外面的人没办法, 只能期待里面的人自救。
现在终于有结果了。
魔域的人到的比仙域的人快。
他们比较担心自家魔尊。
整个九重天的人都知道, 江初月和沈长乐是死对头。
二人本是师姐弟, 一起在仙域修仙, 十五年前不知道因为什么反目成仇, 分道扬镳了。
自此,江初月离开仙域转投魔域, 后面接替了老魔尊的位置,成为新一任魔尊。
他上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沈长乐下战书,约他决斗,没分出胜负。
后面就有了生死之约。
何谓生死之约?
两人约定每年一比斗,生死不论,直至一方认输或一方身死才算结束。
三年前那次便是第十年了,这十年间,每次到了比试的时候,不论双方手头有什么事,是不是在闭关或者历练,都会放弃一切去赴约,风雨无阻,雷打不动。
有人戏称,即使日月无光,山河倒转,两个人的生死之约都不会停止。
就是不知道有了这三年的共患难后,会不会改变什么。
……
魔域的人和仙域的人焦急地等在外面,等着自家魔尊/仙尊出来。
祁连山上,沈长乐的灵兽朱雀破土而出,在天空中盘旋。
沈长乐和江初月分别躺在朱雀的两个翅膀上,紧闭着眼。
终于,沈长乐睁开了眼。
初时,她的眼中充满迷茫,紧接着,大量的记忆充入她的识海,走马灯一样轮番上演。
先是三千小世界中的记忆。
第一世,她是被皇上作为继承人培养的郡主,他是给人写字作画的落魄书生。
第二世,她是从底层摸爬滚打一路修炼上去的仙尊首徒,他是身负九尾传承摄人心魂的妖尊。
第三世,她是身负血海深仇的亡国公主,他是君子端方名扬江湖的青年侠客。
第四世,她是野心勃勃誓要统一江山的太女,他是吃喝玩乐不学无术的纨绔。
……
然后是此间世界的记忆。
她是清冷淡漠,断情绝爱,心无杂念,一心修炼,只用了十年就从小弟子成为剑尊的元极仙尊。
他是嬉笑怒骂,行止恣意,贪恋红尘,胸无大志的魔尊。
他们曾经是师姐弟,一同从下界来到上界拜师学艺,可惜,他不堪造就,被红尘风月移了心智,只想着情情爱爱的,不思进取,偏离正道。
她作为师姐,无数次告诫提醒过他,他却屡教不改。
刚开始,他还知道装装样子,每次被她说了以后就收敛一段时间。
后来,就是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背地里依旧我行我素。
到最后,连面上的听话都维持不住了,竟然学会了跟她顶嘴。
他们争吵的时间越来越多,总是不欢而散,然后陷入冷战,他始终不理解她的心。
她对他越来越失望,却一直没有彻底放弃。
直到那天……
回忆袭来,沈长乐任由自己沉入记忆。
那天,她闭关结束,听到江初月的“爱宠”死了的消息,第一时间去找他。
跟他同住一个院落的师弟说他不在,她就转道去了星月谷。
果然,他在那里。
“初月。”沈长乐叫他。
江初月回头,一双被泪洗刷过的眸子,鼻头红红的,眼睛也肿了。
“师姐,糖包死了……”
本来已经止住的眼泪,见到沈长乐以后又重新流了出来。
他抱着小狗的尸体,坐在地上,眼中的悲伤像是要溢出来了。
沈长乐抿了抿唇,走过去,坐在了他旁边,“想哭就哭吧,师姐陪着你。”
江初月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哭,“我的糖包……”
她叹了口气,把人搂住。
最是爱洁的一个人,就这么陪着他坐地上,任他趴在自己怀里哭的稀里哗啦。
等他哭够了,才拿出帕子,给他擦擦脸。
然后听他讲糖包的事,从小到大,事无巨细。
即使这些她绝大多数都知道。
糖包是他父母养的小狗,养的时候他还没出生,今年已经二十岁了。
下界普通百姓家养的狗,活过十年的都少,糖包已经很厉害了,属于绝对的寿终正寝。
其实,糖包十五岁的时候身体就不太好了,能多活这么多年,靠的是很多很多的丹药。
江初月早就应该做好了糖包会死的准备,可真等这一天来临,才发现所有的心里建设都没用。
就这么一人不停地诉说,一人安静地倾听,大半个夜晚就过去了。
天将明的时候,痛苦好似都随着话语和黑夜一同流逝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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