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祁在背后扶着她,垂下头在她耳旁轻轻道:“阿姐,怎么连站着也要人帮忙”,说完他轻笑一声,“那我干脆好人做到底。”
说完,他便将沈佩打横抱起。
突如其来的颠簸,吓得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下意识揽住楚云祁的脖子。
这是一个极为危险的怀抱,这个怀抱的主人,上一秒可能还在想如何取她性命。
可是沈佩太累了。
短短一个早上,她就经历了两次死亡威胁,还亲眼目睹了江生的死。
她的身体和大脑,已经支撑不起这样高速运转。
沈佩索性躺平,像条咸鱼窝在楚云祁怀里,一动不动,也不吭声。
*
宁国公府在城西,摘香阁在城东,两者之间几乎横跨整个静安城。
路程很长,小桃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别的原因,怎么也不肯和沈佩他们一起坐车厢,非要和车夫一起坐外面。
最后车里只剩下沈佩和楚云祁大眼瞪小眼。
静安还在下雨,他们从摘香阁走得匆忙,来不及准备暖炉,车内很冷。
沈佩窝在软榻最里侧,用披风裹着身子装睡,试图逃避落在身上的那道视线。
马车很晃,即便是宁国公府的马车,同样晃得人想吐。
来摘香阁时,因为紧张,沈佩完全
没注意到这一点。
如今身体放松下来了,她却晕得厉害。
正昏昏沉沉着,马车突然一个急停,两节车架碰撞在一起,后坐力冲得沈佩差点从软榻上滚下去。
“小姐,你还好吧。”
小桃掀了帘子冲进来,见楚云祁独自稳稳端坐在一边,沈佩则一手扶窗框,一手撑地,半跪在地上。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是,是李家的马车。”,小桃不高兴地朝车帘外白了一眼,“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就横过来拦住了咱们。”
“李家的?”,沈佩扶着腰,疼得“嘶”了一声,满脸疑惑地问道:“他们截我们的马车干嘛?”
“不知,看起来像是他家那个……”
小桃话还没说完,门帘外便响起一个清冷冷的女声,“李家三娘,请沈小姐下车一叙。”
李家三娘?
女主?
女主和原身速来不对付,有什么好叙的。
而且这对吗?
原剧情里根本没有这一段,她可不想节外生枝。
“给她说,不……”
“见”字还没说出口,她的脑中就响起一阵急促的警报。
系统:【检测到宿主脱离剧情】
【检测到宿主脱离剧情】
沈佩:剧情里根本没有这段好吧。
系统:【请宿主回到剧情,和女主谈话】
沈佩: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
系统:【请宿主回到剧情,不然将立刻启用强制系统】
行
你牛,我给你大拇哥
沈佩并不知道它的强制系统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听名字也不会有什么好,与其被动执行,还不如自己来。
“究竟是什么事,竟会让李家三娘主动找我。”
车帘一掀开,马车里走出来一披着银白披风的美人。
她没有束发,脸色也不太好,但是那双妩媚的眼睛仍然让人在这阴沉沉地雨天,感受到了一汪潋滟春色。
不知是银白的披风太晃眼,还是沈佩的脸太晃眼。
李云溪不自觉地眨了好几下眼睛。
“我此番来找沈小姐,是来要人的。”
“要人?”
“要我安置在城郊一户农家的病人。”
*
自那日把肖彦安置在城郊的那家农户后,李云溪隔日就在勇誉侯爵府的宴会上被沈佩推进了水塘。
当晚她就高烧不止,一直昏迷到昨天才起得来床。
刚刚能起来,她就因为担心安置在农户的那个病人,今日便出了门。
谁知刚一见到农户,便被老两口抱着哭。
说她安置的那个病人被一群黑衣人抢走了。
好在争执中,老人扯下了其中一人身上的衣摆。
李云溪拿着那衣摆在静安城跑了一早上,才知道那是宁国公家最爱给下人定的一种料子。
李云溪查了布庄的账本,发现近半年来,确实也只有宁国公府定过这种料子。
这才猜到这事肯定和沈佩脱不了关系。
她惯爱和她作对,说不定这次她又是在哪听到她救人的风声,才将人抢了去。
若是旁的,沈佩抢了便抢了,李云溪本就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可这是条活生生的人命,她不能放任沈佩因为她,而残害无辜。
看着眼前白玉似的人,李云溪只觉得讽刺,谁知道这洁净的白色之下藏了一颗何其恶毒的心。
*
“病人?”,沈佩挑了一下眉毛,抬手扶了扶领子上的雪貂毛,轻轻笑道:“病人应当去医馆找才是,我又不是郎中,李小姐怎么找到我这来了?”
“沈小姐,我在说什么你心知肚明,何必和我打哑迷?”
“我确实不知李小姐在说什么。”,沈佩抬眼不经意地一撇,看向李家横在路中间的马车。
还好这条路人不多,没人看见有两个高门贵女在这斗嘴。
“沈佩,你如果真的恨我,也应该报复在我身上,而不是拖那么多无辜的人下水。”
李云溪愤愤道:“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谁知沈佩还是一脸疑惑地看着她,“李小姐,你究竟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这是你家的吧。”
说着,李云溪从身后的丫鬟手中接过一条碎布条高高举起。
沈佩站在马车上,轻轻扫了一眼,“这我怎么知道?”
“我在静安各个布庄都查过了,半年内只有宁国公府订过这种料子。”
“这就是从被你抢人的那家农户手上得来的。”
“李小姐说的好笑。”,沈佩勾起一边嘴角,笑得张扬,“这样的旧衣府上每月都要处理一大批,这样的料子,且不说是否为近半年内所制,怎么就能确定只有静安有。”
“若你有那个心。”,沈佩捂嘴笑了一下,“可以将整个大梁的布庄都查一遍,再来堵我。”
她的话音刚落,脑中便再次响起了熟悉的机械音。
系统:【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获得李云溪猜疑】
好家伙
这是逼她得罪人啊。
看来这次专属原身的恶女剧本,她不接也得接了。
沈佩垂下头,叹了口气。
抬头再看李云溪时,眸里的挑衅全然消失。
“李小姐放心吧,我没有做你想象中的那种事。”
说完,她脸上露出些许疲惫,眼看就要掀帘离开,李云溪赶紧出言阻止。
“等等。”,她对沈佩的这一转变,感到莫名其妙,却仍旧不放心,“你发誓。”
沈佩颇为迷惑地看向马车下的女主。
发个誓她就能信
要不说人家是女主呢。
“我发誓,我沈佩绝没有……”
她原本想说伤及无辜,但江生那张不甘心的脸蓦地出现在她脑海。
只好话锋一转,“我绝对没有伤害李小姐说的那位病人。”
李云溪虽然觉得这话有些怪,却说不上来为什么,只好点点头,又给沈佩赔了个不是,“今日贸然拦下沈小姐的车是云溪唐突了,还请沈小姐恕罪。”
“我也有错,这大雨天,李小姐身体不好还是早些回去吧。”
说完沈佩便掀开帘子,钻进了车厢。
忽然,狂风大作,车帘被整个吹起。
李云溪正巧看见了坐在车厢里的男人。
他生得极美,眉眼更是美得心惊,让她莫名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她一定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
“沈小姐。”,李云溪再一次叫住了沈佩。
“我瞧你车上这位公子颇为眼熟,可否请出来一见。”
沈佩的脚步一顿,心道:把他请出来和你相认,我刚刚好不容易立起来的恶女人设不就塌了。
“不了吧。”,沈佩回头冲她笑笑,“李小姐,这是我的客人。”
李云溪盯着那已经落下的车帘沉默了片刻,也意识到自己越界,只好放弃。
“是我欠考虑了,沈小姐路上小心。”
沈佩朝她笑笑,回了句“你也小心”,便进了车厢。
就在沈府的马车和李云溪擦肩而过时,她突然感到一阵心惊。
侧过头,她竟看到方才车里那人正透过窗户的缝隙在看着她笑。
那是什么?
李云溪腿一软,被身旁的丫鬟眼疾手快的扶起。
方才那人带了一张面具吗?
第7章
认亲病房判官
马车停在宁国公府门口时,天已经快黑了。
沈佩这一路被马车晃得想吐,靠着仅剩的一点薄荷油闻了一路,被熏得脑子疼。
这会也是全靠着小桃搀扶,才勉强从马车上下来。
结果刚一下车,立马被一群提着风灯的婆子围了个严实。
这回不止沈佩,连小桃也很懵,看着领头那婆子道:“姜嬷嬷,这是干什么?”
“小姐一夜未归,今早又在摘香阁闹出了人命案子,老夫人知道气坏了,让我守在门房,等小姐一来就直接请去她屋子里。”
提到人命案,沈佩面色一僵,偷偷瞥了眼一旁面不改色的楚云祁。
肖彦学的帝王之术,对大梁律法一定很熟悉,方才在摘香阁既然说了无罪,应该就是无罪,不可能弄错。
想到这,沈佩朝姜嬷嬷笑了笑,柔声道:“那嬷嬷带路吧。”
姜嬷嬷板着张脸,应了一声,攘搜垡慌缘某云祁,还以为他是
沈佩胡闹从摘香阁带回来的小相公,脸色更难看了些。
楚云祁却好似感受不到姜嬷嬷利刃一样的目光,反倒朝她笑着点了点头。
姜嬷嬷气得不行,转头盯着沈佩看了半响,想说些什么,最终也只化为了一身叹息。
沈佩自小就没了父母,自有沈老夫人管着她,她没必要多嘴。
刚重生那会,沈佩走得匆忙,根本就没好好看过宁国公府究竟是什么样子。
在姜嬷嬷的带领下,她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画中有画,什么叫一步一景。
白墙灰瓦,游廊外淅淅沥沥的雨顺着廊檐落下,成了一片水幕。
沈佩看得简直要走不动道。
看着庭院里的各色园景,沈佩甚至不敢去想在这个年代要花多少人力物力,才能修成现在这样。
不愧是比大梁年龄还长的百年大族沈氏。
一行人停在一个挂着汀兰苑牌匾的院子前,透过月亮门往里望,只见院子里挤满了人。
“怎的这么多人。”,小桃皱了皱眉毛,“不止叫了我家小姐么?”
姜嬷嬷也是一脸的疑惑,却没有说话。
只带着沈佩径直走了进去。
等走进院子一看,小桃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好家伙,这院子里的都不是老夫人平日身边当差的人,要不是大夫人房里的,就是三房家的。
这么多人聚在这,指定没好事。
“小姐,一会千万要谨言慎行啊。”
想到之前自家小姐因为心直口快,被三房那两口子算计了好几次,小桃不由得捏了把汗。
“好。”
沈佩点点头,小心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不由得也变得紧张起来。
*
沈佩在摘香阁染上命案这事是京兆尹一早来沈府讲的。
他没在现场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只说沈佩可能是被其他人牵连了。
可就算是这样,也搞得沈老夫人心神不宁。
她特意派了人去找,回来的消息却说沈佩早就走了,她这才派姜嬷嬷去门房守着。
而且她明明吩咐过这事不能传出汀兰苑。
没一会,却见老三家的媳妇带着老大家媳妇,匆匆忙忙地来她院子告状,说沈佩沾上人命了。
沈老夫人最讨厌她这个见缝插针的性子,却又因为她左一个沈家的颜面,又一个沈家的名声,干脆把她留在了屋里,免得她出去乱说。
正值初春,又是雨天,众人冬日的薄袄都还没脱。
屋里关了门窗,还烧着火盆,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众人都观察着端坐在主位上的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闭着眼睛,手里捏着串紫檀佛珠,有节奏的一下一下拨弄出声。
她身旁的房嬷嬷察觉到放在小桌上的茶水已经凉了,便弯腰去取。却听沈老夫人低沉沉一句:“怎的门房那边,到现在也没个人过来回话吗?”
房嬷嬷收茶盏的手一顿,轻声道:“估计快了,方才的人不是说他们已经从摘香阁离开了吗?”
“嗯。”
沈老夫人点点头,睁开眼睛,抬起眉毛长叹了口气,“这孩子惯不叫我省心的。”
听到这话,坐在最末的白氏来了精神,用手帕捂着嘴小声道:“害,谁叫她是老夫人的心头肉呢,是该多操心些。”
“淑芬。”,坐在她旁边的杜氏责怪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这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京兆尹都还不清楚,你就别再母亲这添乱了。”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老夫人将茶盏放到小桌上,发出一声碗盖碰撞的脆响。
可白氏这人向来看不懂别人脸色,还捧着个笑脸道:“怎么会是添乱呢?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看就是嫂嫂你们平时将惯坏了,不然怎会惹出这样的祸事,只怕整个沈家都要被她牵连了。”
“怎的?我怎么不知我惹了什么祸事要牵连沈家?”
房门被推开,一阵夹杂着湿气的凉风吹进屋内,冲淡了沉香厚重的气味。
一时间屋里众人齐齐朝门口望去。
只见绣着白鹤的红木雕花屏风后走出来一白衫女子。
沈佩并未束发,一头青丝齐整的披在身后。面色泛着浅浅的桃红,微微喘着气,似乎是赶路所致。
一进屋,她便将披风解下,递给一旁的小桃。
没了披风遮挡,白色衣裙上的血渍整个都暴露在众人眼前。
主屋内,大约三十来人,竟无一人敢呼吸。
全都目瞪口呆地看向沈佩。
“还说不是祸事。”,白氏登时两眼放光,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沈佩满脸的幸灾乐祸,“那你这衣裙上的血迹是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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