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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逢三春——佳熠【完结】

时间:2025-03-15 23:23:36  作者:佳熠【完结】
  郭权没有耐心在太监身上费精神,他深吸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你若不去,今日便走不出这道殿门。”
  那太监知道郭权这不是玩笑话,惶恐不安地直起身,他身体不可自控的颤抖起来。好不容易端着碗走到永安帝身边,他试着喂了一下,末了扭头对郭权道:“大人,喂不进去啊。”
  郭权咬着牙闭着眼,抬手一拍脑门,觉得自己简直快要疯了。甩开箫绎走上前,他一扬手臂:“我来!”他说着,接过药碗:“把陛下扶起来。”
  那太监揽过永安帝的肩膀,扶着他从床榻上坐起身。
  及至身体停稳当了,郭权俯下身,伸出手,作势要将汤药往永安帝的嘴里硬灌下去。然而就在药碗几乎要贴上永安帝嘴唇的刹那,一道力量忽然从侧面扑过来,将他手里的药碗径直掀翻在地上。
  郭权猛的回过头,正要破口大骂,紧接着却愕然看见了萧绰的脸。
  萧绰身着一袭蟒袍玉带,顶天立地的站在郭权面前,冲着他怒目而视:“郭权,你难道想弑君谋反不成?”
  怎么可能?
  郭权头脑有些发懵。自己虽然没有收到萧绰的死讯,可也全然没有听闻他入宫的风声。
  前朝与后宫的通路早已被他截断,从未漏放过一个人,凭什么萧绰可以越过重重防卫,突然出现在这里?
  回头看向箫绎,箫绎眼看着事情即将败露,满脸惊慌,萧绰带来的两名侍卫一左一右将他钳制住。他挤在两人中间脸色煞白,早已经被吓的说不出话。
  大势已去,名正言顺的储君出现,风向立刻倒向萧绰那一边。
  郭权很快同箫绎一起被侍卫们押了出去。
  眼看着危机已被扫清,萧绰看向病榻上的永安帝。屈膝跪在床榻前,他附下身,凑近永安帝身边,双唇微启刚想说些什么,却见永安帝已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38章
  038天家
  “父皇。”萧绰的声音里含了几分热切:“儿臣回来了,儿臣来晚了,请父皇恕罪。”他见永安帝气色不佳,环顾四周,没寻到太医的身影,于是连忙回头大声道:“太医呢?陛下身边为何一个太医也没有,速去传太医来!”
  “不必了。”永安帝闭了闭眼睛:“到了这一步,太医来了也是无济于事。让这些人都出去,朕有话对你说。”
  萧绰不明所以,但看着永安帝笃定的模样,他转身抬手在空中一比,示意所有人都退出去。
  一干人等纷纷退出大殿,沉重的朱门轻掩,屋子里只剩下萧绰与永安帝父子二人。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复杂的气味,是炭火味混杂着浓重的药气。
  因着这分药气的衬托,越发显出病榻上永安帝的虚弱憔悴。
  迟暮之年,永安帝浑身上下处处透着腐朽衰败的气息。稍稍一动弹,身体的关节处就发出“吱嘎”的弹响,像极了随时便要散架的木车。
  伴随着这样的“吱嘎”声,他勉强翻了个身,侧躺在床榻上,一双混沌的眼睛直视了萧绰的面庞。静默不语地凝视片刻,他似是想将萧绰的模样刻进脑子里。
  他描画得仔细,从眉毛到鼻子,但那目光与看箫绎的不同。比起看箫绎时的慈爱,他此刻的目光多了几分幽深。深邃而复杂,黑洞洞的,明知道里面藏了东西,却教人看不透具体藏的是什么。
  “不错,你没让朕失望。”永安帝忽然开口。
  萧绰端端正正地跪坐在永安帝榻前,听父亲这样讲,以为他说的是赈灾的事,正要开口自谦一番,却听对方虚哑着嗓子接着又道:“朕这几日病得糊涂,时常辨不清自己身在何处。老了,有心无力,难免会让人钻空子,稍不留神便会遭人算计。”他说着,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萧绰见状,想起身去替永安帝端杯茶水,刚一侧身,手腕上却是一沉,是永安帝拽住了他的袖子:“父皇?”
  “别走。”永安帝艰难地喘息着,呼吸声格外粗重,好似拉风箱:“朕的时间不多了,撑到现在……只是想再见你一面,将该交代的事交待了,好安心去见列祖列宗。”
  萧绰心里一惊,连忙说道:“父皇何出此言?父皇春秋鼎盛,只管安心调养身体便是,至于郭权……”他顿了顿,像是有所忌惮:“儿臣自会秉公处置。”
  永安帝忍痛似的闭上眼:“秉公?你打算如何秉公处置?”
  萧绰垂眉敛目的看向扶在膝盖上的双手:“父皇放心,儿臣此番南下,手里掌握了一些证据,到时候交给三法司去审便是,该担的罪责,他一个都逃不掉。”
  他下意识把话讲得既理性又公正,因为知道永安帝器重郭权,偏爱箫绎,这两位都是他的心头好。过去这些年双方斗了那么久,每每以为对方必死时,到头来仍然被永安帝轻纵了过去。到了今日这一步,虽然明知郭权这次定会栽个大跟头,但仍然摸不准永安帝具体的心思。既然如此,索性表现得正直些,取个不偏不倚的中正姿态,也算得上是一种周全。
  哪知永安帝听了这话,却是双眼紧闭着一摇头,当即否定了他这个想法。双眼缓缓睁了开,他像是变脸似的,脸上原本的虚弱憔悴全没有了,一双眼睛里透出沧桑阴鸷的目光。艰难的爬伏在床榻上,他双臂抵住身下的软垫,
  居高临下地盯着面前的萧绰:“等朕驾崩,你该立刻以弑君谋反为罪名,将郭权枭首,然后派人控制住他身边的几名大将,顺势夺了他的兵权,记住,一定要快!”
  萧绰满脸惊诧。
  永安帝扯了扯唇角:“你当真以为朕是老糊涂了,眼睁睁的看着郭党在朝中横行霸道而视若无睹?般般啊,朕那是在替你铺路!”
  般般?
  这声“般般”唤得令萧绰刹那间恍惚起来。
  般般是麒麟的别称,是萧绰出生时,永安帝亲自替他取的乳名。自打他的生母张皇后去世后,他再未听见有人这般称呼过自己。
  这声熟悉又陌生的呼唤将褪色的记忆带回到他眼前,他忽然想起曾几何时,自己也父母双全,有人庇护,有人娇宠。
  眼眶不由地酸了一下,疑惑与惊讶交织成一张大网,将萧绰笼罩在里面,进退不得,不知所措。
  永安帝接着道:“前些年北方战乱,朝中无大将可用,朕不得已启用了郭权。外戚干政的弊端朕不是不知道,朕之所以敢用他,就是看准他郭氏后继无人。郭氏嫡出一脉人丁稀少,子侄里面又没有一个冒得出头,他郭权是郭氏唯一的顶梁柱。可是独木难支啊,你以为朕为何扣着郭皇后这么多年,不杀也不放?”
  话到此处,永安帝微微一眯眼,目光里露出几分险恶的光:“朕那是为了要拿捏郭权,他姐姐被困在宁安寺一日不翻身,他便得老老实实替朕卖一日的命。君为臣纲,臣下胆敢犯上,便是实打实的谋反,得天下人共诛,哪怕是死后也要背负千古骂名,世世代代受人唾弃。所以郭权再强悍,也不敢直接打朕皇位的主意,只能将期望都放在你弟弟的身上。可是……”
  永安帝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仰面朝天做了深呼吸:“可是你弟弟已经从小被宠坏了,看着虽有几分灵光,但全是小聪明、小算计,根本经不住风浪,更担不得重任。我大燕两京十三省的未来,绝不能托付到他这样的人身上。”
  这番话全是掏心掏肺的肺腑之言,萧绰识得好歹,听得出来。阻隔在父子间的那股疏离感在此时顺势淡去,他大着胆子,终于将一直想问却不敢问的话问了出来:“父皇,您从未想过废掉儿臣的太子之位吗?”
  永安帝缓缓挪动身体,重新平躺回了榻上,目光却始终落在萧绰身上不曾移开:“从未。我大燕自开国起便有立嫡立长的惯例,打从你还不会说话的时候,朕就已经立了你为大燕未来的储君,所以不论你是好是歹,是孬是善,你都是大燕未来唯一的继承人。”
  萧绰心头一热,鼻腔里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可是父皇……”他用力的一吸鼻子:“那您何故做出那些姿态,让儿臣以为您厌弃了儿臣?”
  永安帝声音越发沙哑:“这便是帝王的权衡之术,也是对你的历练。朕若不打压你,便无法平衡朝堂上各方的势力;若一味地捧着你,你便容易被那些阿谀奉承之人迷了眼,难辨忠奸。更何况,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你既是大燕未来的天子,是万万臣民未来的的君父,若连这点苦难都受不住,如何担得了这天下万民的重任?”
  话到此处,他颤巍巍的探出手,将手掌压在萧绰的手臂上,语重心长的继续道:“朕也是从储君之位上走过来的,如何能不知你的处境有多艰难?可是即便艰难,你也得忍着,咬着牙熬过去,这便是生在天家、身为储君的代价。父母之爱子,为子计深远。对你弟弟,朕只盼他将来做个闲散王爷,可对于你……朕想你做一代明君,成就丰功伟业,受万世敬仰。”
  萧绰低下头,眼泪顺着鼻梁啪嗒啪嗒往下滴。
  永安帝深吸一口气:“如今朝堂上已然局势分明,你杀了郭权,不仅可以收回兵权,更可以顺势抄没他的家产,充入国库。近些年他私吞了不少银子,朕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眼,为的便是要将这笔银子、这份功劳都留给你。等有了这笔银子,国库便充实了,国库一充实,你这皇位自然可以坐的稳稳当当,再不会受到任何掣肘。”
  永安帝的身体越发虚弱,每说完一段话,中途不得不静静地喘息片刻:“六部这些年在账面上留了不少亏空,都是些坏账、烂账,千头万绪,根本理不清楚。等你夺了郭权的家产,钱的事自然迎刃而解,到时候只需把精力用在选贤任能上即可。如今朝堂上的各个阵营划分清晰,那些对你忠心耿耿的自不必多说,至于别的,有些人虽曾与你为敌,但你万万不可感情用事,不可将一众人全部抹杀干净。新皇即位,万不可背上嗜杀、暴虐的罪名,且当中不乏有名臣大儒,你当好好利用。若有实在看不顺眼的,你将其罢官也好,杀头也罢,都任由你处置;可若是有哪个被你看中,想收归麾下,留为己用,此事正好可以当作是一桩把柄。有这么个把柄攥在手里,那些大臣们定会对你感恩戴德,办起事来不怕不尽心尽力。”话音落下,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紧随而至。
  萧绰见状,胡乱擦了把眼泪,作势伸手要替永安帝顺气。然而手臂刚伸过去,只见永安帝脖子一梗,蓦地喷出一口鲜血。
  “爹!”萧绰惊叫。
  永安帝身体沉沉的砸回到床榻上,睁大眼睛望着头顶上绛红色的床幔,胸口随着喘息快速起伏:“好啊,又听见我家般般喊我爹了。哎……”他发出一声哀戚的叹息:“这便是天家啊,临到头了,才能卸下种种束缚,做回真正的父子。”
  萧绰已然泪流满脸,只是强忍着不肯哭出声。他极力压抑着胸口激荡的热血,拖着哭腔道:“爹,您先别说话了,儿臣这就替您传太医来。”
  “不必,太医治得了病,救不了命。郭权趁着朕病重,将朕身边的人全部清走,封锁宫门,敢做这样的动作,便说明了他是要背水一战,根本没给自己留后路,自然也不会给朕留活口。”永安帝侧过脸,对上萧绰愕然的目光,说话时,唇角还含着一丝血迹:“你那个弟弟看似聪颖,实则糊涂的厉害,与外人一同算计朕,不过朕不怪他,你也不许怪他。郭权一旦倒台,朝中便也再无他的位置,你是他的兄长,该待他宽容些。一来全一全你们这疏远多年的兄弟情谊,二来也好维护皇室尊严。家丑不可外扬,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永安帝做了十多年太子,又做了二十多年的皇帝。他无时无刻不在盘算人心,周旋于各方势力,世间最阴险、最歹毒的阴谋阳谋在他眼前已然是见怪不怪,他的心思之敏锐,绝非常人可比。
  方才箫绎来喂药时,他只扫了眼周围的环境,再看箫绎那反常的神态,心里立刻对当下的处境有了估计。所以他刻意营造出父慈子孝的氛围,用温言软语去试探对方。可惜箫绎没能经受得住自己的考验,话到最后,那抹慌乱还是从平静表相下暴露出来。
  精明一世,到头来败于衰老,让郭权钻了空子。
  也罢,阴谋算计本就是你来我往的事,自己当初兵行险招,纵得郭权势力大到如此地步,如今遭遇反噬也是在所难免。
  郭权算计自己的性命与皇位,自己算计郭权的兵权与家产,最终让他走入抄家灭族的绝路,给自己的儿子做了垫脚石。说到底,还是自己棋高一招。
  而萧绰听着永安帝的话,再回想刚才跨进大殿时看见的那一幕,忽然明白一直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痛心疾首地将额头磕在地上,他失声痛哭:“爹,儿子来晚了。”
  “般般,莫哭。”永安帝望着萧绰,恍惚间,原本沉重的身体变得轻盈起来,一直笼罩在头顶上的昏沉与疲惫也渐渐如拨云
  见日一般散了开。试探着挣动身体,他当真从榻上坐起了身。抬起手臂将手递给萧绰,他呼出一口长气,轻声道:“来,扶着朕,朕躺了半个多月,想出去走走。”
第39章
  039风雪
  眼看着时节已入隆冬,殿外北风呼啸,干燥的冷风吹在人皮肤上,总能掀起一阵麻酥酥的痛意。
  按理来讲这个时候不应该顺着永安帝的意,任由他出去,可萧绰瞧着他这模样,意识到这八成是回光返照,于是只遵照吩咐替永安帝穿戴妥帖了,临出门前又特意替他加披了件紫鼠皮的裘衣,方才走了出去。
  因着永安帝特意嘱咐了,不让太监宫女随侍,萧绰只单独一人守在父亲身边。
  漫步缓缓行走在朱红色宫墙间,永安帝边走边望着远处的叹息:“多少年了,耳边已经许久没有这般清净过。朝前朝后,多少人簇拥着朕,表面上看着恭谨谦顺,背地里不知道藏了多少算计。人人都想做皇帝,可他们都不明白做皇帝有多难,有多委屈。你知道吗……”他说着,回头瞥了萧绰一眼。
  萧绰静静地听着。
  永安帝接着道:“自打朕登基后,除了永安三年河北一带大旱,朕为了祈雨,去帝陵祭拜过一次先祖以外,此后再未踏出过紫禁城半步。”
  萧绰心头微颤。
  “帝王啊……”永安帝唏嘘道:“不过是天底下最大的囚徒而已,一辈子被锁在这宫墙内,不到死,不得出。”
  北风原本就寒凉,这话令这寒凉之中更多了几分悲戚的色彩。
  “爹……”萧绰低低地念了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永安帝笑了笑:“你不必太忧心,眼下你的处境与朕当年不同,定然会比朕自由些。朕当年初登基时国库空虚,还记得登基第一年,国库只剩下不到三万两白银。银子的事是内忧,除此之外还有外患。当时北方有鞑虏虎视眈眈,南方有倭寇流窜作乱,西南又常有边民反叛,再加上各地三年一小灾,五年一大灾,各方牵扯,实在令朕焦头烂额。”
  二人相携着一路往城墙上走去。
  萧绰看着脚下,小心翼翼地扶着永安帝一步步踏上台阶。城楼上的侍卫提早便吩咐人清空了,偌大的城楼上只有父子俩的身影。
  踩在青石砖登高望远,这里是整个京畿的最高处,站在城墙边上,便能俯瞰整个京城繁华的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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