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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闺阁记——姚霁珊

时间:2019-01-06 10:15:40  作者:姚霁珊
  郭婉点了点头,美眸顾盼:“中间转了几道儿手?若事发,会不会查到你身上?”
  “夫人放心,断不会的。”明心笃定地道,低垂的眼睛里,划过一丝不以为然,说话声却仍恭敬:“总共拐了五个弯儿,若再加上柳婆子,中间就隔了六个人。”
  “这么多人?”郭婉望着水中游鱼,头也不抬:“你也不怕哪一头儿接不上?”
  “绝不会的,夫人。”明心十分自信,抑或是自傲:“民女虽笨,这样的小场面却还应付得来。不过是给她个教训罢了,又不是真要出什么事。”
  “那就好。”郭婉弯眸回望于她,嫣然一笑:“牛刀宰鸡,我好像是有点看轻你了呢。”
  “夫人说笑了。能为夫人效劳,实是民女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明心道,语声倒有几分真切。
  “啊哟,我可不敢当。”郭婉掩袖笑语,眸光流转间,似繁花盛放,艳光夺人。
  明心直看得恍神,迟疑片刻,垂下了眼睛。
  “怎么了?你这是有话要说?还是有问题要问?”郭婉立时察觉她的异样,轻问道。
  明心犹豫了一下,终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夫人拿永成侯府开刀,民女是明白的。他们当初赶走了陈……姑娘一家子,没一点家族担当的义气,事后也没怎么帮忙,若不是陈大人运道好,只怕还得住在诏狱里。夫人是要为挚友讨个公道,夫人高义,委实叫民女钦佩,可是……”
  她话头一转,面上漾起不解:“……可是,您为什么要去算计永成侯府的大姑娘呢?以夫人的胸襟手段、眼界地位,这一计,似乎格局有些小了。”
  她也算十分大胆了,或者不如说,于她而言,阴谋诡计、设陷布局,皆是再自然不过之事,是故每每论及,她便总要求个通透。这疑问久藏于心,她到底还是未曾忍住。
  郭婉却不言声,只弯着眉眼,左右端详她片刻,“噗哧”一笑。
  明心向以谋士自诩,更以才智自负,可此际,被她这样随随便便地瞧着、笑着,不知何故,后背竟渗出层白毛汗来。
  她下意识地垂下了头。
  如同此前无数次、在不经意间、在这位郭孺子的面前,低下头去。
 
 
第368章 合璧山庄
 
  “明心姑娘,你似乎并不如我想得那样聪明哪。”郭婉咂嘴叹一句,颇有些落寞,慢慢转身,鲜丽的宝蓝绣鞋,踩住溪边五彩圆石,沿清溪向前,裙尾半拖水中,鲜艳的金与红,引来游鱼嬉戏。
  明心胸口窝一团火,低垂的脸阴了晴、晴了阴,咬住嘴唇,到底不敢再问。
  郭婉目中浮出一痕讥色。
  举凡自作聪明之人,总以为天下无敌,也总以为他(她)眼中看到的,就一定是全部。
  这一局的格局,果真小么?
  郭婉笑起来,明艳容颜映亮天华,遍地秋草亦成锦绣。
  “拿来罢。”她略略提声。
  明心怔住,不知她这是何意,神情有些发滞。
  蓦地,眼前晃过一道人影,着实将她吓了一跳。
  定睛看时,见来人身形中等,眉眼平淡,左颊偏下位置生几粒细小的痣,不打眼的样貌,偏生站在那里时,让人忽视不得。
  明心凝下神来,向来人笑笑:“原来是司马管事。”
  司马秀,郭婉花重金请来的那个江湖女子,如今是郭婉身边的管事妈妈。
  “司马,把东西给明心。”郭婉淡声吩咐。
  司马不说话,转至明心跟前,手中多了一只锦囊。
  “劳烦你安排诸事,这是你的辛苦费。”郭婉半转过身,偏头向明心一笑。
  华美艳丽,似牡丹开在春风里。
  “谢夫人。”明心规规矩矩道,双手接过,就要往袖笼里放。
  “你先打开瞧瞧。”郭婉的声音响起,略带几分懒散:“此事你居功至伟,真是多谢你了。”
  明心有些讶然,到底还是依她吩咐,抽开系带,打开锦囊。
  随后,张大了眼睛。
  满满一袋子的金珠,华光灼灼,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这么多?
  她心头顿时骇异。
  这至少值二、三百两银子了,她不过略施小计、安排几个人手传话而已,哪里值得这般重赏。
  “这太重了,民女不敢收。”她慌忙道,心底泛起不好的念头,飞快系上抽带。
  “我赏的,哪有再拿回来的道理。”郭婉的声音依旧很淡。只这一次,淡然之余,更有迢遥,似身在高山,俯瞰足下草木。
  “这是你该得的,你只拿着便是。”她停下脚步,抬手掠了掠发鬓,意态悠然:“拿了这些后,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罢。”
  明心眼前恍了恍,再凝神时,只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
  “民女知道了。”她收好锦囊,垂首低语。
  郭婉侧望溪边红鱼。
  鱼群已然散去,三三两两,碧波之中,间或一跃,绯丽的红划一道艳光,“啪”地落回水中,溅几簇不大不小的水花儿。
  “这鱼儿倒聪明得紧,没了食儿,便不在我眼面前了。”郭婉轻笑,声线若水花细碎:“瞧这一身儿的红,委实打眼得紧,若非此处临着皇庄,怕早被人捉去,或被煮作羹汤、或为池中玩物,何如此刻,自由自在。”
  闲语话鱼,明心后背,蓦又渗出层白毛汗来。
  她一下子爬伏于地,手指紧抠地面:“民女明天……不,马上……民女马上就离京。”
  “两个月后再回来。”郭婉的声音像隔得极远。
  明心脸孔朝下,语声发闷:“民女知道了,多谢夫人指点。”
  无人作答。
  金色的朝阳铺在水面,风也染作金色,枯草尖儿滴下露水,不一时,她的鞋面已湿了。
  她悄然抬头,溪边哪还有人影?
  举目回望,远处皇城巍巍,近处野旷云低,草叶在风中簌簌响着,像有人踏碎步而来、掠裙角而去。
  明心吁口气,想要直身,无奈双足酸软,竟是不成,只得坐倒在地,探手入袖,摩挲袖中锦囊,良久后,方勾了下唇。
  “看来,我还是小瞧了你。”她喃喃道,秀气的眉头随后蹙起:“难不成,方才我竟是猜错了么?”
  她立时摇头,目中重又涌起自信:“这不可能的。我绝不会算错。”
  自语罢,她干脆盘漆坐下,不顾晨露侵衣,凝目沉思起来……
  一年一度明月在,人间几度又中秋。
  中秋节当晚,陈府夜宴,举家团坐府中最高的“合璧山庄”,赏澄空涌金波、银辉洒霜天,饮明露清樨酿、杭白珍珠茶,再尝几味玫瑰红丝饼、桂花糯米糕,最后,陈家两位男丁各自举杯邀广寒,吟上酸诗两首,这个节便算是过完了。
  李氏全程笑意浅淡,话不多说一句、酒不多喝半口,听罢酸诗,立时起身:“我累了,先回去。”
  陈浚不免发急,略劝几句,倒被她一扇柄敲在额头,斥曰“皮猴儿”,转身就下了高台。
  这高台旁有巨石如削,石上凿孔,每逢中秋、月斜东庭,月华恰可穿壁而来,此为“合璧山庄”之由来。
  细论起来,这也不过穿凿附会,将苏杭名胜搬至府中,只因那巨石形态奇峭,倒也有几分意趣。
  见李氏一行渐渐走远,陈浚便拿眼去看陈滢,难得地,眼神巴巴,像小动物在祈求。
  陈滢白他一眼,往陈劭方向歪歪脑袋。
  这是陈劭与李氏两个人的事,外人——哪怕是子女亲人——亦无置喙余地。
  “我送夫人回去。”清润语声突起。
  兄妹二人皆惊,再看过去,陈劭竟已拾级而下,青衫在月下翻卷,手里提一盏素纱灯。
  便在二人诧然时,便铜陵幽静竹林间,一星光斑形影相吊,远远坠在前方香雾重重、纱影漫漫的人群后,距离一点一点拉近,双双隐入朱栏粉墙之外。
  陈浚与陈滢对视一眼,陈浚提壶倒酒,陈滢继续吃鸡。
  饮下一口明露清樨酿,陈浚调侃:“妹妹胃口真好,这么晚了还吃肥鸡,只我听说人家姑娘家怕长肉,晚上都是半口不肯多吃的,妹妹倒是一点不怕。”
  陈滢笑眯眯望着,油手举着一根鸡爪:“我每天的消耗都很大,多吃点没关系。这八宝鸡也确实好吃。”
  语罢,伸长手臂,不顾陈浚嫌弃的眼神,将鸡爪搁在他面前:“哥哥也尝尝,全鸡之精华,尽在此爪。”
 
 
第369章 花落谁家
 
  陈浚直翻白眼,一旁的寻真憋不住,“噗哧”笑出来,几个小厮丫鬟也跟着笑。
  恰此时,浮云散、月东升,朗朗清华凿壁而来,洒下满庭银辉,不知谁家请了戏班子,一笛一歌,渡月而来,笑语声零落在风中,桂子香盈满心脾。
  那一夜,陈滢梦中亦似有清香,辗转于枕褥间,久久不去。
  次日晨起,她在小园练习骑射,忽地惊觉,庭角数株晚黄也已开了花,蜡质的叶片间,一簇簇淡白微黄的花朵,香气幽浅。
  晚黄一开,便是真正的深秋了。
  册立太子妃的消息,逐最后一抹花香而来,传遍全城:
  监察御史王佑之女——王敏芝,“柔懿成性、幽闲表仪”,被册封为当朝太子妃,另有数名普通官员乃至平民之女,入选东宫,最低的也封了孺子。
  这道旨意,并未在京中掀起波澜,除了小姑娘们的芳心略有折损外,贵族圈儿几乎无人议论。
  太子妃的出身,从来只低不高,为的是防外戚势大,这也是老规矩了。司徒皇后便出身寒族,至今族中子弟亦无甚出息,萧太后也一样,族众迹近凋零。
  而元嘉帝之所以相中王家,一是王家出身庶民,毫无根基;二是因其后继无人。
  王佐、王佑兄弟膝下皆无子,王佐育有两女,王佑则只有王敏芝一个女儿。
  如此家族,自得陛下龙心,册封旨意才至,赏仪亦到,十分丰厚,塞满了三车:一车是珠玉头面摆件、一车是名贵药材、余一车则是衣料。
  与赏赐同来的,还有一名内宫女官、一名女御厨、两名教养嬷嬷并杂役宫女若干。
  元嘉帝体恤王家,怕他们家地方不够住,特为拨了所宅子,旨意下放当晚,王敏芝便搬去新宅,闭门不出,专意学习宫规礼仪。
  如此一来,比王敏芝年长的王敏蓁,婚事便要提前,王家顿时陷入忙乱,直是焦头烂额,镇远侯府的花宴,自然也只能推了。
  在陈滢看来,没有了两名至交到场,那镇远侯府花园里的风物,似也失却了颜色。
  “我瞧你气色很不错,想来那新地方你还住得惯。”在开满各色菊花的小辅间,陈漌与陈滢并肩而行,轻笑着道。
  她穿件柳芳绿轻容纱长褙子,发挽云髻,长长的琉璃簪垂下珠串儿,转首抬头间,珠串儿打上鸦鬓,耳畔的水滴坠也不住乱晃,别一番清灵动人。
  陈滢向她笑了笑:“多谢你问及,也要多谢你赠的药囊。”
  陈漌将袖掩唇,只露一副清丽眉眼:“听说你们搬去新宅,我就猜那宅子久乏人照料,蚊虫定是不少,因怕你们急切间来不及安排,便着人送了些过去,可喜竟用得上。”
  陈滢他们搬家,永成侯府亦送礼贺乔迁之喜,陈漌送给陈滢的,便是府中特制的药囊,此囊以各种驱蚊虫的药草并香草、干花缝制,气味很清新,既可置于屋中,亦可随身携带,确是好物。
  “多谢你想得周到。”陈滢又谢一句。
  陈漌放下衣袖,凝目看了她片刻,忽尔正色起来:“阿滢能这般说,我便放心了。”
  她叹了口气,一时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该挑哪句来说,静默半晌,臻首微垂,水滴耳坠轻触颊边:“真是……对不住。”
  黯然的语气,带着在她而言很少见的歉意。
  “我……我们……我爹他……”陈漌语声艰涩,神情亦然:“二叔的事情,我们委实是……”
  “罢了,都过去了,这样其实也挺好的。”陈滢没让她继续往下说,不在意地摆了下手,面上仍含着笑:“彼时是彼时,如今是如今。永成侯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换个人,只怕还不如他当机立断,侯爷是在为全家人考虑,陈大姑娘又何必想那样多?”
  陈漌是永成伯府嫡长女,这一声陈大姑娘,自然该放她身上。至于陈滢,一众同龄女眷皆以“阿滢”相唤。
  安静似一层薄雾,轻轻拢住这方小天地。
  再无人说话,唯衣袂摩挲之声轻响。
  很快地,小圃便至尽头,眼前风物陡然一阔。
  那是一片去势平缓的坡地,连着一片大池塘,水边搭一座高阁,阁外小桥游廊、红树白石,风物清雅,更有姑娘们三五成群,或戏水玩笑,或观花私语,灿烂天光映行行珠翠,清水流波耀张张丽颜,正是人比花娇、花堪景艳。
  二人同时驻足,向前观瞧,秋风携水意拂来,爽然宜人,仿似催着你忘却烦恼。
  陈漌那一点些微的歉意,亦被西风扫去。
  她舒口气,转眸张望,忽地抚袖浅笑:“这般看来,京里但凡差不多的姑娘,今儿都到了呢。”
  她拿下巴往远处点一下:“阿滢且瞧,那不是谢家两朵花儿么?”
  陈滢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见谢姜与谢妍正与几人说话,姐妹二人一穿粉蓝、一穿浅紫,皆是面含笑意,各有各的美丽。
  她的视线又往旁扫,见水阁中坐了好些人,当中一人如众星捧月,金钗当鬓、杏裙如霞,正是香山县主郭媛。
  她半低着头,眉头拢向当中,眼睛始终向下压半分,似周遭一切,皆不存在。
  说起来,长公主并附马爷今日皆未到场,香山县主是一个人来的,随行的除女官并宫人外,还有她的奶姆,姓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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