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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寺中清修
一盏茶的工夫,姜德善便拎着一壶热水回来了, 后面跟着一个双手端着铜盆的沙弥, 内里放着脸帕香胰等物。
姜德善向唐煜介绍道:“殿下, 这位是圆真小师父。”
“南无阿弥陀佛,见过五皇子。”身着褐色僧袍的沙弥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生得一张圆圆的娃娃脸,看上去很是讨喜,“方丈命小僧前来听候殿下差遣, 澡盆等物待会就送来。日后殿下有何需要, 尽管与小僧说。”
唐煜回礼道:“烦劳小师父了”
姜德善手提铜壶, 往盆中缓缓注入热水,然后将雪白的脸帕浸入其中,拧干后递给唐煜。唐煜接过帕子细致地擦了一回脸,发出舒爽的叹息声。
不经意间,唐煜瞥到铜盆水面上的倒影,霎时大惊失色。他用帕子蒙着脸,唤住了走到门口的圆真:“……圆真师父, 请稍候。”
沙弥圆真停住脚步:“殿下有何吩咐?”
“能拿把剪刀来吗, 我这幅模样委实有失体统。”唐煜双眼一黑,无法相信自己顶着这么丑的头发晃悠了两天, 难为皇兄和吴公公见他的时候没笑出声来。
圆真可疑地停顿了一下才说:“小僧这就去取。”
剪刀取来后, 唐煜命姜德善帮他修整头发。宫中规矩,理发这门手艺由专职的太监负责,姜德善身为唐煜的贴身内侍从从未做过类似的活计, 面对唐煜的脑袋竟不知从何下手。小心翼翼地挥舞了一会儿剪刀,姜德善的双腿都快软成面条了。
唐煜再次探头望向铜盆里的倒影,待看清自己的“尊容”,脸顿时僵住了。
很好,姜德善在他头上折腾了半天,终于把他的头发从狗啃过的修理为猫抓过的了,他是不是该庆幸姜德善没把他的耳朵剪掉。
见唐煜用手不停地摸着后脑勺上他弄出来的那处斑秃,姜德善哭丧着脸说:“小的手艺不精,请殿下恕罪。”
“算了……全剃光得了。你去找圆真师父,寺里少不了手艺好的僧人。”唐煜用一种看破红尘的悲凉语调说。
半个时辰后,唐煜顶着锃光瓦亮的秃头,面无表情地迈入澡盆,任凭热水浸透身体。胡乱清洁完自己,他迈出澡盆,发现姜德善已经取回了晚饭。晚饭是四菜一汤,菜是玉兰片烧豆腐、凉拌青笋、糖醋茭白和炝炒藕片,汤是连蛋花都没加的丝瓜汤。
瞅着五样半点油星儿全无的菜色,唐煜的身子抖了抖,第一次深刻地认识到在慈恩寺清修的日子会比他在藩地王府念佛的日子难捱,至少在齐王府里他餐桌上的选择还多一些。早知如此,他就想个办法去城外红叶山上的玉华寺清修,听说那里的素斋比慈恩寺强上不少。
不知现在同父皇说他愿意娶明惠公主还来不来得及……
第二日,慈恩寺的掌权人苦慧大师终于露面了,他手握一串菩提子念珠,身披金红七宝袈裟,如临大敌地对唐煜行礼:“阿弥陀佛,寺里招待不周,这两日怠慢了贵客,请殿下见谅。”
“怠慢是从何说来,分明是我叨扰了寺里各位师父的修行,应是我向大师致歉才对。”唐煜双手合十,也回了苦慧大师一个佛礼。慈恩寺作为洛京城里第一名刹,达官贵人往来不绝,僧人只是精通佛法可是当不了寺中的主持。前世唐煜与苦慧大师打过多次交道,深知其圆滑本性以及逢迎上的才能,是以他对自己在寺里的生活并不担心,纵使条件清苦了些,却也没人敢作践他。
唐煜愈是客气,苦慧大师愈是心惊胆战。他执掌皇家寺庙多年,对宫中贵人关于佛法的态度心里有数,皇后娘娘是个好佛的,皇帝和太子两位对佛法则没那么感兴趣。若是真有一位皇子因心慕佛法而到慈恩寺清修,他只有行五体投地的大礼欢迎的份。可如果是像五皇子这样一言不和就当着亲娘兄弟的面挥刀落发的狠人,那还是能尽早送走就尽早送走吧。五皇子在庙里多待一日,他就得多担惊受怕一日,天知道这位殿下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昨日庆元帝对五皇子的处置下来后,苦慧大师本想等五皇子沐浴更衣后就来拜访的,然而他突然听说五皇子叫人过去为他剃度,似乎真有出家之意,就吓得不敢过来了。昨夜他一晚上都没睡好,梦里全是五皇子出家为僧后大闹慈恩寺,最终惹来天家怒火,他多年辛苦毁于一旦的悲惨场面。
可又不能放着这尊大佛不管啊,是以苦慧大师今日还是来了。他凝视着唐煜新剃的秃头,手里念珠转个飞快,酝酿了一会儿方说:“殿下您毕竟是龙子凤孙,还需孝敬陛下娘娘,为国尽忠,尚未到求得清净解脱的时机,强求遁入空门反而是造业。您已完成剃度之礼,但断受不得比丘戒,依老衲看,不如受个菩萨戒,亦是在佛前清修之意。您看如何?”
唐煜茫然地看着苦慧,他被迫剃成秃头还要吃素已经很伤心了,为何还要受戒啊?可他转念一想,佛家三戒沙弥戒、比丘戒和菩萨戒中,前二者是僧人专属的受戒礼,菩萨戒却是俗家居士亦可以用的。他都被圈在庙里了,受个戒也没什么,反正等头发长回来,他是绝对不会再剃掉的,带发修行也是修行.
做戏要做全套,唐煜双手合十,深深地躬下身去:“那我就受菩萨戒吧,辛苦方丈为我安排。”语气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好说,好说。”苦慧大师两条长长的白眉毛抖了抖,心里泪流成河,五皇子这是玩真的啊,一点推脱都没有。
担心唐煜觉得自己不受重视,苦慧大师亲自出马担任唐煜的戒师,他把唐煜的受戒礼布置得十分浩大,场地也安排在最为庄严华丽的大雄宝殿。
仪式开始时,伴随着悠长的钟鸣之声,众多僧人奔赴大雄宝殿观礼。环绕着香花灯烛、各色法器的唐煜端坐于新搭建出来的戒坛上,整个人是蒙圈的。他眼睁睁地看着披挂着全套法衣的苦慧大师完成了拈香礼佛,延请菩萨及护法龙神等诸多步骤,然后绕着他走了三圈,最后进入了宣读戒条及一问一答的环节。在圆真的小声提点下,唐煜稀里糊涂地完成了所有的仪式。
唐煜迷茫地环顾四周,他这个入寺清修好像越来越真了……
折腾了半天,受戒礼终于结束了。苦慧大师亲自将唐煜送到一座小巧幽静的院落里。他向唐煜解释说:“老衲想着殿下爱清净,之前那处院落白日里难免喧闹,便做主为殿下换了一处临近老衲居处的院落,不知殿下是否满意?”
“大师费心了,此处甚好。”唐煜还没从刚才的仪式上回过神来。
此处院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三间朝南的正房,两间东西向的厢房,簇拥着庭院中央的一颗银杏树。这颗银杏树怕是有百年高龄,树干粗壮得一个人抱不过来,茂密的树叶织成一顶翠绿色的华盖,为大半个院落投下阴凉。树下是石桌石椅,再远处是一个巨大的水缸,里面养着几朵睡莲,纯白无瑕,玲珑可爱。
圆真和尚走在前面,为诸人推开正房的房门。唐煜跟着进去,打量着他今后的住所。屋内从被褥到摆设都是簇新的,陈列虽然朴素,但样样齐全。
唐煜转向苦慧大师:“让方丈破费了,实在惭愧。”
苦慧大师摸着长长的白胡子,指着旁边的圆真乐呵呵地说:“殿下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吩咐的事情,找老衲这徒孙就行。” 说完,他示意圆真跟着他出去。
唐煜惊讶地望向圆真的背影,苦慧大师居然舍得把嫡系徒孙派给他做杂活。
苦慧大师拉着圆真到了院子外面,脸上已是笑容全无,他嘱咐圆真道:“我把五皇子交给你了,殿下要什么,能给他的就给他。对了,没事的时候多引着他讲讲外面的好处,你再说说寺里面的清苦,千万别勾着五皇子谈佛法。”
圆真的一张娃娃脸上满是疑惑,但他还是乖巧地应了:“是,祖师。”
院子内,主仆二人亦有一番对话。
唐煜道:“你出去打探下父皇派来的侍卫驻扎在哪,看看里面有没有认识的人,你我出寺不便,有什么事情就得拜托他们做了。”庆元帝把儿子丢到庙里后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管,他指派了一队禁军来慈恩寺,半是保护半是监视唐煜。
姜德善答应着去了。暮落时分他回来了,惊喜地说:“殿下,我打听到了。侍卫们分成两班,五日一换,下一班轮值的人里有黄侍卫。”
唐煜松了口气,笑道:“黄侍卫来了的话就问问宫里怎么样了吧,看有什么新消息。”他这么一撒手,宫里顶缸的多半是六弟唐烁。六弟不是嫡子,又有母家支持,娶了南陈公主应该没什么大事。
他暗下决心,若是七弟到时候瞅嫂子的眼神还是不对劲,自己就揍他一顿,直到把他揍清醒为止。
…………
再说宫中,唐煜撂了担子后,庆元帝果然将与南陈结亲的人选换成了六皇子唐烁——反正他这俩儿子年纪相差不过半岁,六子又是四妃所出,母亲出身世家大族,在南陈使臣那边也算是有交待。
庆元帝的意思传到凝和宫后,病情方有好转的凌贤妃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晕了过去。宫人们又是打扇,又是掐她人中才把她弄醒。
清醒过来后,凌贤妃泪流满面,抚摸着胸口痛苦地呻吟着:“冤孽啊。”
一步错步步错,不提她与何皇后素有龌龊,单说在太子遇刺案上她更是与何皇后一脉结下了不解的仇怨,讨了南陈公主这个儿媳妇回来,对他们母子俩来说就是催命符!
第44章 无奈之举
凌贤妃是后宫资历最老的妃嫔,当何皇后以卑微的侍妾身份进入庆元帝潜邸, 妻妾聚会时连张椅子都捞不着的时候, 她便是挨着王妃落座的侧妃娘娘了。庆元帝登基后大封后宫, 她初受封就是贵贤淑德中排行第二的贤妃,在位分上再次稳稳压了何皇后一头。
那时,凌贤妃忙着与同样出身六姓且抚育着皇太子的萧后争斗,即使何皇后凭着生子有功慢慢擢升至德妃之位,依旧没将她视为势均力敌之人。
及至萧家获罪, 元后萧氏被废自尽, 育有皇四子和皇六子的凌贤妃距离凤位似乎仅有一步之遥。她正是志得意满之际, 却被庆元帝的一道封后旨意打回原形。
世间最可怕的事情就是给你希望又将它夺走。好不容易等到萧曼娘这座压在她头上的大山轰然倒塌,偏偏被何氏这个贱|人摘了桃子,这让凌贤妃如何服气?
论出身,凌家是北地有数的世家之一,而何皇后,当时还是何德妃,只是庆元帝南征时带回来的一个美人, 娘家都不知道在哪个土坑里刨食呢;论子嗣, 她育有两子;论资历,凌贤妃更不觉得自己会输;至于说宠爱——萧曼娘及其家族的下场证明宠爱在庆元帝这里不值一提。早些年的时候, 洛京城中谁人不知秦王及王妃伉俪情深, 可惜萧王妃没有子嗣缘,否则二人真称得上是一对神仙眷侣。
凌贤妃不敢对庆元帝有怨言,但对于抢了她皇后宝座的何氏, 她是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奈何天不遂人愿,何氏所出的皇三子的太子之位日益稳固,她生的长子却因病夭折,次子唐烁不得皇帝宠爱,再加上娘家内部意见不一致,不肯全力助她夺嫡,凌贤妃被迫在何皇后手底下忍气吞声。
说不清有多少个孤衾难眠之夜,她在凝和宫床帐中辗转反侧,无声地诅咒太子唐烽死掉。在凌贤妃看来,何皇后唯一胜过她的地方就是生了唐烽这位深受皇帝宠爱的好儿子。太子一死,自己有凌家做后盾,她所出的六皇子唐烁未必不能与唐煜和唐煌两兄弟一争。
当昔日仇敌递上裹着毒药的蜜饵,她犹豫再三,终究是抵抗不住诱惑,收下了这份饱含杀机的礼物。
一步错步步错啊。凌贤妃瘫倒在床榻上,双眼紧闭,青白的嘴唇不停嗫嚅着,无声地重复着这句感叹之语。我本想做那树梢上的黄鹂,却没料到阴影中的螳螂未能将太子这只蝉杀掉,转过头就把她这只作壁上观的黄雀给卖了。
得知身边人以各种匪夷所思的理由牵连进刺杀太子一案中,凌贤妃惶惶不可终日,她曾想一死了之,但放不下膝下幼子。她死是容易,留下尚未成年,毫无自保之力的儿子,不是任由何皇后磋磨吗?
在庆元帝的犹疑和何皇后的虚情假意双重作用下,凌贤妃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身子却也垮了,病了好,好了又病。她原想着再熬上几年,为儿子讨一门家世出众的妻室,偏偏老天爷不肯放过她,将南陈公主这个烫手山芋扔到她儿子头上。
何氏儿子多,牺牲一个去做和尚不心疼,她可仅有唐烁一个独子!即使不能娶一个娘家得力的儿媳妇,也不能娶一个只会拖后腿的。
凌贤妃捂着嘴,痛苦地咳嗽了两声。宫女用帕子不停擦拭着她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娘娘,我去唤六皇子回来吧。”
“不行,别叫他回来,不——明天去叫他吧。”凌贤妃不知从哪里涌出来一股气力,死死抓住宫女的手腕不松开。然而这股力气一泄,她的精神也折腾没了。
“娘娘,娘娘!”
再度醒来,室内已点起灯烛。摇曳烛影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坐于床榻末端:“母妃,您醒了!您觉得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喜悦又暗含焦灼的话语传入凌贤妃耳中,她眨眨眼睛,眼前的模糊人形逐渐清晰,显露出儿子唐烁的身形。
“快把东西端过来。”唐烁扭头吩咐道,然转向凌贤妃,声音沙哑地说,“母妃,您别担心,太医说您是急怒攻心,痰迷心窍,发作起来厉害,静养一段时日就能好转。我听服侍的人说,您一天没有进膳了,先用些白粥再喝药吧。”
凌贤妃任由儿子一勺一勺地喂她粥水,但在唐烁要喂她药的时候,凌贤妃摇了摇头,拒绝了。
“母后,您身子要紧,不吃药怎么行呢。”唐烁急切地问道。
凌贤妃嘴角勾起,勉强扯出来一抹虚弱的微笑:“刚用了米粥,有些反胃,实在喝不下去了。你先放边上吧,母妃过会儿再喝。咱们母子说说话。这些天你在学里都学了什么?”
唐烁老老实实地汇报起学习进度。凌贤妃一言不发地听着,眼睛贪婪而眷念地描绘着儿子的身形轮廓,如同再见不到一般。
说完功课,凌贤妃又引着儿子谈起其它的话题。许久之后,唐烁旧事重提,又要喂她喝药。凌贤妃这次没推脱,咽了两口药下去,随后说:“母妃光顾着同你说话,竟忘了喝药。这药放了半日已经凉了,药性多半散了。让底下人再去熬一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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