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的行卷我全看了,才学是不错,谈吐仪态却有点小家子气,但多历练历练就好了。可惜出身确实差点。不过门第低也有门第低的好处,遇到事情父亲能帮你撑腰。你别着急,为父还得派人去幽州探听探听他的人品,若是他人品不行的话,为父可不答应把女儿嫁给他。”
“父亲……”薛琅艰难地开口,嗓音都不像是她自己的了。
薛沣大手一挥:“害羞什么,想当年,我与你娘也是两情相悦,当时你祖母不依,我是求了你祖父做主才定下婚事。唉,可叹佳蕙走得早,都不能看着你出阁,她留给你的嫁妆为父都好好封存着呢……”
“父亲,您听女儿说——”薛琅高声喝道,若是时光能倒流,她绝对不会再对着乳娘胡言乱语了。
书房窗外忽然传来“咚”的一声。
“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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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阴差阳错
薛琅遭父亲所说之语连番打击, 恰似惊弓之鸟,忽听闻外头有异响, 像是有人在门口偷听结果一个没留神撞到了什么地方, 不由出声喝问道:“谁在外头?”
她一边说,一边迅速拉开门。落日的余晖照耀下, 一只毛色光亮的玳瑁猫蹲在青砖地上无辜地伸懒腰。
“喵呜~~~”猫咪适时发出长而娇媚的叫声,舔了舔自己的前爪, 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着薛琅
“原来是猫啊。”薛琅认出它是妹妹薛琳的爱宠, 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
“姑娘有何吩咐?”听到动静,两位婢女从不远处的抄手游廊里走出来。她们二人今日在薛沣书房当班,因薛沣要与女儿说些私密话就将她们两个遣到远处守着。
薛琅抱起小猫,抚摸了两下猫咪光滑的皮毛,然后将它递给左手边的婢女:“把猫送还给二妹妹吧。”
婢女接过猫, 转身向后院去了,右边的婢女依旧退到抄手游廊中守着。薛琅回了书房,想了想仍觉得不放心, 索性将窗户推开,这样有人过来偷听的话一眼就能瞧见。
做完这些, 薛琅就得继续面对楠木书桌后头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了。唉, 她在看到进士名单的时候以为最坏的可能性就是父亲要为她榜下捉婿,那且得挑一阵子呢。谁知乳娘扭头就把她编造的谎话告诉了父亲。父亲就更可怕了,闷不吭声地考察了她的“意中人”两个月却一点口风都没透露,指不定还曾装成路人去慈恩寺找这位倒霉士子套过话……
薛沣没察觉出女儿的走神,捋着胡子道:“你不是说那小子考中后就要托长辈来拜访我吗?哼, 到时为父可要好好考一考他。”
我还说过这话?薛琅的身子摇摇欲坠,她当机立断地扯过一把椅子坐下。
两三句话没留神听,再听时薛琅惊恐地发现父亲竟开始畅想她与陈某某的未来了:“你俩成婚后,我就去拜托你伯父把他调到太常寺,先做两三年京官,等北边局势稳定了再择一处太平州县当父母官,琅儿你不是一直想去洛京城外面看看吗?就跟着姑爷去任上吧……”
“父亲。”亲爹越说越离谱,薛琅再听不下去了,她倾身向前,一脸的欲言又止。
她究竟该怎么办呢?乳娘既然把她胡扯的幽州士子的事情全都告诉父亲了,断不会瞒着她与五皇子往来的具体过程不讲,那就是说,就算她跟父亲说他这两个月来认错了准女婿,也得再编个人出来。要不就说她没完全跟乳娘说实话,她那位真正的“意中人”落榜了?
薛沣哈哈大笑:“是为父的不是,忘了姑娘家的脸皮薄。琅儿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去歇息吧。”
薛琅搁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成拳,心里纠结万分。
她幼年丧母,上无嫡亲兄姐,下无同胞弟妹,舅家自顾不暇,无法为她撑腰。而父亲当年为了护住在内宅中举步维艰的母亲执意搬出薛家老宅,却是与祖母闹翻了,连带着她亦为祖母所不喜,偏生父亲迎娶的继室是祖母的内侄女,嫁过来后接连诞下一子一女,毫不费力地站稳了脚跟。换成别的人家,她这个嫡长女只有从此仰人鼻息的份。若继母是个和善人,她尚能多得几分体面,若继母是个面善心苦的,那她就且得小心讨好着,以求对方在婚姻大事上高抬贵手。
小卫氏无疑是后一类人,但薛琅有薛父护持,完全不用看对方眼色过活。纵使薛沣对长女明目张胆的偏爱让小卫氏心怀不满,小卫氏亦不敢在大面上为难薛琅,至多在衣服料子等小事上刁难下继女,出口心中恶气。
忆及父亲对自己一片慈父之心,薛琅终究是决定实话实说。
窗外一株桃花开得正盛,恰如昨日桃花坞中粉云香雾,薛琅微低着头,声音极轻地说:“是女儿不孝。父亲,我并不认识什么幽州的陈公子,那日乳娘问我,我担心她对您乱讲就胡乱编造了一个人出来。”
薛沣面上的笑容凝固住了:“你乳娘同我说了好些——”
“我不知道乳娘还同您说了什么,但女儿确实有违闺秀之道,瞒着长辈与外男私下往来。上元节夜里,我去慈恩寺山门见的那位,非是什么进京赶考的士子,而是当今五皇子。”
“五皇子方是我心悦之人。”
最艰难的部分已经说出口,后面就容易多了。薛琅闭着眼睛,不敢看父亲的神情,气都不敢喘地继续说下去。
“女儿同他在宫中相识。不,其实我们去年上元节就见过了,后来……”薛琅从去年上元夜与唐煜戏剧性的相识说起,再到宫中的重逢,得知五皇子将要迎娶南陈公主的失落,五皇子去寺中祈福后十公主的暗示,以及与五皇子恢复联系后二人的交往。”
薛琅飞速交代完她与唐煜的一切,静静地等待父亲的回应。书房陷入沉寂,只听得窗外廊下笼子里黄鹂鹦哥等鸟儿清脆的鸣叫声。
半晌,薛琅壮着胆子睁开眼,第一眼竟没瞧见薛沣的人。她惊慌失措地站起,这才发现父亲不知什么时候出溜到地上了。有高大的书桌挡着,薛琅坐在椅子上完全看不见他。
“爹,您怎么了。”薛琅的心顿时慌了,匆忙跑到薛沣身边想扶他起来。
“我没事,”薛沣虚弱地摆了摆手,“你说,与你通信的人是五皇子?”
薛沣成年男子的体格摆在那,薛琅拉了两下死活没拽动,她只好跪坐在父亲旁边:“是。”
“你说,五皇子之所以去庙里祈福,是因为你的缘故?”
“算是吧……”薛琅的双颊艳如桃李。
薛沣后背靠在椅子腿上,双眼写满茫然:“你同——他的事情,做得几分准?”他没敢说五皇子三个字。
薛琅的声音细若蚊鸣:“皇后娘娘单独召见过女儿几次。”
“这,这可是——”薛沣此时是惊大于喜,忧多于悦。他原本以为长女是要低嫁的,那光一个“薛”姓就能顶百抬嫁妆,结果准女婿的家世比他想象得高太多。长女世家嫡女的身份放在天家眼里头可不算什么。女儿真要受委屈了,他这个老丈人除了干着急什么都做不了。更别说五皇子眼下还幽禁于皇家寺院中。
“父亲请放心,我听十公主说五皇子很快就能回宫了。”似是看穿薛沣心中所虑,薛琅安慰他道。
薛沣心中所虑之事可不仅是这一件。在他看来,皇后娘娘的暗示并不值什么,赐婚的旨意一日不出,这事就一日做不得准。他忍不住把事情往坏了想,比如帝后嫌弃他官位太低就把女儿指给五皇子做侧妃啦,或是女儿当了正妃后被侧妃所欺,在王府中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啦……
“琅儿,天家妇可不好当,进了那道宫门,为父再护不住你了。”
薛琅拉住父亲的袖子,轻快地说:“爹,我认定他啦。”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是世间所有女子共同的心愿,却也是高门望族女眷最虚无缥缈的梦。寻常小民手里多了两个钱尚要讨个小妾,何况天家!但她不想因为担忧这个就将心爱之人拒之门外,毕竟一切尚未发生。
“唉。”薛沣如同天下所有地里白菜惨遭猪拱的老父亲般叹了口气。
…………
薛宅内院,韵秀堂。
“此话为真?”小卫氏紧紧盯着跪在地上的蓝衣婢女。
婢女斟酌着词句:“若有一字为假,奴婢天打雷劈。只是后来大姑娘把书房的窗户推开了,奴婢不敢靠近,后面说的话就没有听见。”
“没事,你能为我探听到这些就是有心了。”小卫氏和颜悦色地说,“珍珠,赏她个荷包。”
作者有话要说:哎,我曾经想过这个月完结的……结果女主现在还没嫁过去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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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是他是他
遣走偷着来报信的婢女, 小卫氏一个人乐的不行。
成婚前母亲曾含蓄地点了小卫氏两句,当时小卫氏沉浸在即将嫁给倾慕多年的表哥的喜悦中, 并没将此番叮嘱放在心上。新婚头日于罗氏的牌位前执过妾室礼后,小卫氏才真正认识到做人继室意味着什么,那就是永远比元配发妻低一头。偏生罗氏还留有一个女儿, 在漫长的岁月里反复提醒着别人她生母的存在, 让小卫氏如鲠在喉。
苦熬数年,小卫氏终于诞下了表哥的独子, 自以为扬眉吐气,忍不住刁难了继女一番。相比于让继女难堪, 她更想要的是试探表哥对自己的心意,看看究竟是陇中白骨重要,还是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的眼前人重要。
如她所愿,小卫氏得到了答案, 薛琅也至此成为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些年来自家夫君对继女的婚事有多挑剔,小卫氏心知肚明, 她是既妒且恨,因此在娘家嫂子吞吞吐吐地说想讨薛琅做儿媳妇的时候,纵使心知婆母和夫君皆不会答应,小卫氏仍是应下了。
“哈哈。”小卫氏连一向自矜的大家闺秀风范都顾不得维持了, 愣是笑出声来。她还以为这对父女俩的眼光有多高呢,结果到头来就挑了这么一个人。家在幽州,听话里的意思父亲至多是个乡下的土财主,若非先帝爷开创科举给了他们这等人一条出路, 此等草民搁在前朝一辈子都做不得官。此等家世的人别说给她的亲生女儿做夫婿,就是给庶女她也得掂量掂量,担心外人指责她不慈。
这位进士老爷可比自己那位身患癫狂之症的娘家侄子妙多了,毕竟她侄子再怎么说也是大家出身,人品才貌俱佳,若非得了见不得人的怪病,小卫氏可舍不得把他甩给继女!
“还防着我呢,也不瞧瞧自己找的人是个什么东西,果真是商户女的孽种,瞒着父母与人私定终生,没羞没臊的。”小卫氏啐了一口,复又乐了起来,这事足够她笑上三天三夜的。
小卫氏笑到肚子疼仍觉不尽兴,感觉还得再添点助兴的东西,好好乐一晚上。她乐颠颠地吩咐下人:“珍珠,去给我烫一壶葡萄酒,再让厨房给我拿鸭骨做盘炸焦脆下酒,记得要炸的透透的!”
这一夜,想到自己亲生爱女的夫婿将来能稳稳压过继女的夫婿一头,小卫氏在睡梦中都笑醒了好几次。
…………
三月放榜后,韩尚德理所当然地落榜了。他旧习难改,又在洛京城内的花街柳巷中流连了一个月,将书肆老板给的话本尾金全部消磨在百花楼的朝云姑娘身上后才准备回凉州老家。
听闻此信,圆真前来送别。
韩尚德眼睛盯着哭丧着脸的书童映川收拾东西,嘴上却与圆真说着话:“小和尚,说认真的,你究竟想不想还俗啊?以你的手艺,出去不愁没饭吃。”
圆真看了眼门外,确认无人路过:“小僧……再等等看吧。”
“少爷,请您挪挪贵体。”映川手里捧着一叠衣服,狠狠地向韩尚德撞过来。
“哎呦,好疼,你走路没长眼睛啊。”如映川所愿,韩尚德倒下了,后背恰好撞到桌角,他惨叫一声,右手捂住腰窝,“小和尚,你帮我看看,肯定青了!”
圆真无奈地笑了笑,弯下腰帮韩尚德察看伤势。
就着这个姿势,韩尚德端详着圆真锃光瓦亮的脑袋感慨道:“还俗好啊,可以喝酒吃肉,可以娶妻生子。听大哥一声劝,讨个老婆过日子比什么来世福报靠谱多了。”
“施主,你的腰没事,缓缓就好了。”圆真直起身子,终究是对韩尚德说了心里话,“我想还俗,不是为了生儿育女,传宗接代。”
“那是为了什么?我记得你说你家里就只剩你一个人了。”
圆真说话声音极轻,似是怕惊扰了什么:“我是想效仿施主去考科举。家父生前为县中小吏,不入正流,时常受人白眼。他对我期望很高,希望我有朝一日能正正经经的为官出仕。自从我来了大周,听说大周的读书人有科举这条路走,就很想试一试。”
韩尚德长长吐出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那我劝你别还俗了,科举是给了我辈寒门子弟一个进身之阶,但做官也是需要银钱打点的,家资不丰的或是背后关系不够硬的,过的日子可艰难着呢,上官指不定把你派到哪个穷山恶水之地让你一辈子都回不来,要不就被人推出去当垫脚石,运气差点命都能丢了。要我说,与其去官场蝇营狗苟,与人勾心斗角,成日点头哈腰的,还不如留在慈恩寺里当个高僧,将来见皇帝的机会都比当官的多。”
圆真低低地说:“我世俗之心太重,如何当得了高僧若是侥幸能成,哪怕一辈子做个九品小官,亦足以告慰亡父在天之灵。”
“你再好好想想吧。”韩尚德摇了摇头,“反正我可不想受那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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