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南晴也跟着点头,“我也觉得。”
忽然,那中廷官一锤敲下来,那把金线织就的扇子便以两千五百两银子义卖了出去。
接下来,就是第二件拍品,正是南宫碚那幅《松风阁诗帖》。
这副诗帖,一气呵成,确实是有股风骨在的。
当时这副第一轮义卖的时候,这幅诗帖一出来,就有人叫一千两的高价。
许是这起点就高,又许是那诗帖上并无署名,还是以车家、汴家两家的身份拿出来义卖的,一时引发了人们的好奇。
一千两叫过之后,就有人跟着叫一千五百两。
几轮叫价之后,最后是以一千八百两的价格进入了这第二次义卖。
连南宫碚都没想过自己的一副匿名诗帖能卖到这样的价格。
汴南晴这会儿见着那副诗帖,立即就开口道,“两千两。”
汴寻一愣,“小晴,你有这么多钱?”
汴南晴脸红红的,瞥了一眼南宫碚,然后才道,“我,我问过宜姐姐了,说是这些个铺子的年底红利应该会有两千两,她也答应我可以先借我,应该不成问题。”
南宫碚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道,“汴姑娘不必如此,原先的时候不过是想着尽份绵薄之力,像我这样的,别说两千两了,就是二十两我也很知足了。汴姑娘大可不必为我如此。”
汴南晴这会儿脸更红了些,鼓着腮帮子结结巴巴地道,“南宫先生的字自然是极好的,我,我就是喜欢,这副字。”
说话间,已经有人叫到了两千八百两。
汴南晴虽然还想再加,可掂了掂自己手头的银子,只好默默地噤了声。
最后,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副诗帖以三千三百两的价格被别人买走了。
她默默喝了一口茶,叹了口气。
南宫碚见她一脸沮丧模样,略作沉吟,这才悄悄对她道,“回头,我写幅别的送你,不要钱。”
汴南晴一听,随即笑起来,“当真?”
“当真。难得有人知道此字出自于我,还愿意花两千两银子来买,我该感激才是。”
汴南晴微微一笑,刚刚的沮丧一扫而过。
有了这不错的开头,随后的物品自然价格是一件高过一件。
等拍到第二十八件义卖品时,单品拍价已经达到了两万三千两。
皇后当然乐得所见。
这拍得的银钱越多,充盈军队的事情自然是更有利。
这第二十九件义卖品是一方落日圆盘形的玉面镜。
都说镜子只能用铜器打造,玉石质地脆,别说是打造成一面镜子,就是普通的的装饰摆件都不容易。
而此面玉镜,不仅质地毫无瑕疵,更难得的是能如铜镜一般映出人的模样。
秦书宜去看那镜子,剔透无暇,实在是可遇不可求。
这玉面镜,刚一拿出来,人们就争着叫价。
“一万两!”
“一万五千两!”
“两万两!”
汴寻再次砸舌,“没想到啊,这京城有钱人还真多,井底之蛙咯。”
汴策拍了拍他头,“少说风凉话,父亲说了,咱们来,就是凑个热闹。”
汴寻如捣蒜般地点头,“是是是。”
最后这玉面镜以两万八千两的高价由钰王家的二公子买得。
义卖进行到此处,人们对这后面的东西越发期待了。
又是几轮过后,终于到了最后几件义卖品。
这其中就有秦书宜那幅山间野鹤图。
虽说是出自太子妃之手,叫卖的价格多少有些因为其身份的缘故。
但真正懂画的人却是真喜欢。
不仅那野鹤栩栩如生,这山间的乱石和溪涧,虽是寥寥几笔,却是颇有意趣。
譬如初阳王家的大公子,是个风雅之人,当场就直接叫到了五万两。
一副画能卖到如此价格,实在是罕见。
可毕竟是太子妃,谁不想趁此机会套近乎。
你来我往的,这价格居然抬到了十万两。
眼见着没人往上加了,那中廷官正要敲锤。
人群中一个不大起眼的人忽然道,“二十万两!”
人们纷纷看去,并不认识。
想来是哪个商户人家?
如此大手笔,秦书宜都吓了一跳。
她以前拿出去的那些画,最好的也不过才一两百两银子,这近千倍的差距,着实让她震惊。
一场义卖下来,秦书宜的画得了全场第二的高价。
秦书宜自然是开心的。
等到义卖结束,秦书宜掂了掂数目,这次义卖所得,已经过百万两了。
等皇后这边一走,人群也都各自散了去。
车凝和汴南晴寻着过来,都对秦书宜那画卖出高价啧啧称奇。
“宜姐姐,不然,你干脆去卖画为生吧,可不比经营这铺子里赚的多?”
秦书宜点了一下她的头,“你以为真是因为画啊。”
她笑着道,“说到底,还是这太子妃的身份罢了,不过,值得安慰的是,能对大元朝有益也不算辜负了这‘太子妃’。”
汴南晴撇撇嘴,“你当我看不出来啊,我不过是逗你开心罢了。”
秦书宜连忙应和,“是呢,我可是开心呢。”
从华清池出来,秦书宜见着东里台要走忙叫住他,“东里公子,可否有时间借一步说话?”
-
李沐言这头一得知义卖结束之后,就忙着要从太极殿回东宫。
今日那二十万两的大手笔可不是别人,正是他派人去买下的。
一来,他这些私库的钱本来也就打算添补到国库里的。
二来,反正是要拿出去的,正好也趁机哄秦书宜开心。
当然了,这其中自然也有他自己的私心,太子妃的东西,自然是要留给他这个太子的。
怎么能给到旁人?
可人还没走呢,就听见冯全有些忐忑地道,“殿下,那个,太子妃,没回东宫。”
李沐言停住脚步,转过头来,“没回东宫?什么意思?”
冯全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心一横,硬着头皮道,“太子妃从华清池出来之后就同东里公子一道走了。”
“东里台?”
冯全点点头,“正,正是。”
“那个当初秦书宜一心想嫁的东里台?”
第65章
秦书宜和东里台从华清池出来之后就往街边寻了一处茶铺。
铺子不大, 但好在清雅。
秦书宜指了指杯里的花茶,“这里没有东里公子爱的当阳雪茶,这花茶瞧着还不错, 你尝尝看?”
东里台看着杯里红的黄的花瓣,笑着饮了一口, “花茶清香不腻口, 偶尔喝一回还觉着不错。太子妃今日特意叫住我, 想来不是为了请我喝茶吧。”
秦书宜笑起来, “实不相瞒, 确实有一事想请教于你。”
东里台将茶杯放下, 看向她,面色坦然, “太子妃但说无妨。”
秦书宜这才将远山学堂之事说与了他。
“纵观我朝,这学堂几乎都是文学, 而武学的学堂却并不多。在大元, 虽说不算重文轻武,但是这文试的重视程度总是大过武试, 但其实,大元朝如今的形势,还是缺带兵领将的能人。”
李沐言是太子,如今还监着国。可两次离京都非得亲自去,若不是真缺乏信得过又有能力的人,他又何须非自己去不可?
由此可见,大元缺人, 缺善领兵又不会只懂蛮力的武将。
东里台端正了身子, 睨眼打量起秦书宜。
数日未见,秦书宜更见风采了。身上那股淡然之下的忧愁神色已然不在, 取而代之的是自信和洒脱。
秦书宜的明艳大气的长相,这种骨子里透出来的自信,将她更衬托得更端庄大方,美丽芳然。
东里台哪里会想到有朝一日秦书宜会以这样的姿态和他讨论这样的事情?
秦书宜身在闺阁内,却还能洞晓朝廷之事。看似对什么都看淡的样子,但真计较起来却是头头是道。
“远山学堂如今收留的都是些无家可归或者没钱上学的人,但谁又能说寒门就出不了人才?大元如今不就在提拔寒门之士?难保不会有一天,远山会成为另一个以武为重的国子监。上有国子监,下有远山学堂,朝廷不仅能收货口碑,或许还会收货更多人才,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当然,我也知道,要办学堂,自然需要银钱,若朝廷在意银钱的事情,除了朝廷固定的补给之外,我们也可以负责剩下其他开销。只希望朝廷能给个正经的名文,这于这些孩子于朝廷未尝不是件好事。所以,才来问问东里公子你,若要走这一步棋,可有何章程?”
东里台思量着她的话,竟觉得她说的颇有些道理。
“太子妃所讲之事,不可谓不难,这朝廷名文在册的学堂,譬如像国子监这般,甚少。这不仅对学堂有严苛要求,对学子也有严苛要求,当然了,你刚刚说的银钱也很重要。束绢、学杂费,这些且不说,到时,一旦朝廷名文在册之后,怕是会有更多人慕名而来,像太子妃您说的这般,你们自己承担所有费用,这吃穿用度怕是都不是小数目。”
秦书宜当然想过,但凡是都只有试过才知究竟这水有多深。
车到山前必有路,主意总是人想出来的。
“我当然知道,但我始终相信事在人为,人是活的,东西是死的,总有路可走的。”
东里台想了想对着秦书宜道,“太子妃既然有此心,我当然也愿意略尽绵力。你所提之事,我还得回去好好想想,之后再将个中细节章程呈于太子妃。”
秦书宜笑起来,东里台愿意帮她,就说明此事有戏,这第一步算是踏出去了。
她点点头,“如此,就多谢了。”
东里台摇摇头,“太子妃所想之事是对大元有益之事,我只是觉得既是对大元有益,该去试试。你放心,我会尽力而为的。”
秦书宜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那我就以茶代酒,先谢过东里大人了。”
东里台也跟着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太子妃客气了,我们虽然错过了缘分,但也还算是朋友,于公于私,都是应该的。”
从茶铺回来之后,秦书宜就听见宫人说庄舒云刚刚又特意送了的松子饼过来。
她眉头一皱,吩咐那人道,“下次,这庄姑娘再来送东西,便让她以后别再送了。”
明明也算不得多熟,怎的老往她这里送东西来?
她从门廊处转身往承恩园来,见着春雨正在园子喂九月。
手里拿的正是松子饼。
秦书宜走过来,九月就开口道,“万福金安,万福金安。”
她笑了笑用手指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对着一旁的春雨道,“这松子饼是庄舒云送来的那些?”
春雨点点头,“九月爱吃松子,我见这松子饼里松子大颗大颗的,便拿了一块过来。姑娘,没问题吧?”
秦书宜笑起来,“反正我也不爱吃松子,给九月吃,正好了。”
春雨见她这般说,又多掰了一块递过去。
等喂完了九月,秦书宜往里去,刚坐下就见着宫人来报说凤仪宫那边来了人。
来人传了话来,说是太子有意充盈后宫,皇后特着让太子妃负责此事。
秦书宜将皇后的手谕拿过来看了一眼,对着来人道,“本宫知道了,给母后说让她放心就是。”
来人这才出了东宫。
-
太极殿。
李沐言见时间也差不多了,叫了冯全来问话,“太子妃那边得到消息了吗?”
冯全点点头,“刚刚凤仪宫那边已经着人去了。”
“那太子妃的反应呢?”李沐言接着问到。
冯全脸色一变,迟疑着道,“回殿下的话,太子妃那边说让皇后娘娘放心。”
放心?
李沐言原先说充盈后宫这话本就是生气了那么一说。
结果他拆东墙补西墙地凑了二十万银子,只为了她一幅画,得到的却是她和别人喝茶去了。
他心里气不过,当下就往凤仪宫去了。
皇后听说他要充盈后宫也是一惊,这着急忙慌的是为了庄舒云吗?
可又听见他说希望太子妃来负责此事,皇后又觉得不是。
甭管究竟如何,太子要充盈后宫,要纳侧妃她也没有理由拒绝。
更何况,她瞧着太子气乎乎的样子,倒像是别有目的。
她并没多问下去,按着他的意思吩咐下去了。
李沐言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看看秦书宜作何反应。
不过,他后来冷静过后,觉得自己此举有些过于幼稚了,但比起想知道秦书宜的反应,幼稚就幼稚吧。
可哪知,秦书宜就这么坦坦荡荡地答应了。
他这下又不得劲儿了。
桌上青花白釉瓷杯里的茶早就凉透了。
他翻了翻桌上的书页,哪有心思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对着冯全道,“你觉得本宫对太子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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