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全一愣,忙堆着一脸笑意道,“殿下,奴才哪敢置喙您和太子妃的事情。”
“让你说就说!”
李沐言也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没做好,这才想找个人倾泻倾泻。
难道要得一人心真就这么难?
冯全不得以,想了想,只得道,“奴才觉得殿下对太子妃挺好的。”
“说实话!”
李沐言让他说,可不是说些冠冕堂皇的话的。
冯全侧眼看了一眼李沐言,见他神色肃然,低下头去,这才又道,“殿下对太子妃好是好,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可能殿下可能行事作风都带些孩子气,只怕太子妃可能会误会——”
“胡说!本宫哪里孩子气了?”
冯全赶紧跪下去,“殿下恕罪,奴才多嘴了,不过,这可是您让奴才说真话的。”
你看看,这不就是孩子气吗?不说吧非让人说,说了吧又说人是胡说。
李沐言看了一眼跪着的冯全,缓了缓情绪,这才又道,“起来吧。”
不过冯全这话也不全然是错的。
譬如今天这事可不就是孩子气了?
他又不是真的想纳个侧妃,这般折腾一趟,只怕秦书宜还真以为他要纳人了。
说到纳人,他忽然想起来庄舒云。
秦书宜该不会以为他是想纳庄舒云吧?
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来,就往外去,“冯全,备马!”
从太极殿到承恩园李沐言一路策马而来,路程不算远,可许是李沐言骑得太快,到东宫时,出了一身的汗。
一进门,就直奔承恩园去。
秦书宜今日回来之后,就觉得口里发苦,便让厨房炖了燕窝。
这会儿正窝在软榻里喝着燕窝呢。
见着李沐言形色匆匆而来,不明所以,“殿下这是打何处来?怎么一脸的汗。”
李沐言抓起她软榻旁方桌上的茶杯,灌了一口水道,“太子妃今日收到了母后的手谕?”
秦书宜点点头,“嗯,母后说太子有意纳人进来,臣妾已经知晓了,殿下放心,臣妾会将此事处理好的。”
李沐言见她桌上还放着一个小本,上面好像写写画画着什么。
他低头细看去,写着的是些学堂名字,“太子妃这是做什么?”
秦书宜将那小本叠起来,“没什么,不过是闲来无事随便写写罢了。”
李沐言心下一动,如今东里台是吏部侍郎,多少和学堂有些关系。
而秦书宜和车凝在远山学堂收了不少孩子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难不成今日秦书宜找东里台是为着学堂的事情?
若真是如此,他是太子,东里台不过是个侍郎,找他不是更方便吗?
他心里忽然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在秦书宜眼里,他甚至比不过一个外人?
他坐下来,心蓦地一沉,有些失落。
秦书宜见他不说话,只盯着桌子发呆,问起来,“殿下要喝些燕窝吗?”
李沐言像是自嘲地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不用了。”
秦书宜“哦”了一声。
如此看来,李沐言急急地往她这里来就是为了强调一下纳妃之事吧。
李沐言也太着急了吧,她又不会怎么样,这还没进门呢,就护上了?
秦书宜将碗里的燕窝喝掉,然后示意春雨将碗撤下去。
“既然殿下说到了此事,臣妾正好问问,不知殿下可有有意之人?这几日庄舒云日日往臣妾这里送果子点心来,看着是个知冷知暖的人。而且庄姑娘与殿下也算旧识,知根知底的,人也好看。不知殿下觉得呢?”
秦书宜前面还诧异,庄舒云为何会想起给她送东西。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想来应该是那日她来东宫时早就和李沐言这边说好了。
她这边往她这里送东西,是想卖个好。
今日,李沐言又专程来这一趟,这顺水人情,她哪能不推一推?
李沐言思绪还在东里台那里,听见秦书宜突然这般说,心里一顿。
这是非要把他往外推吗?
“本宫觉得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秦书宜没听错吧,李沐言居然说不怎么样。
他不是一心只有庄舒云吗?
见着李沐言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难不成两人闹别扭了?
他俩闹别扭,怎么把她卷进来了?
可李沐言杵在这里,秦书宜只得劝说道,“殿下,这感情的事原也轮不到外人插话,但臣妾觉得,别扭归别扭,切莫为此孩子气,伤了心可就不好了。”
她才不要在这中间打转,早定夺早了事。
李沐言看着秦书宜,孩子气?伤了心?
是在说她自己吗?
上一世,是不是就因为他伤了她的心,这一世才得了报应?
李沐言拿眼瞧着秦书宜,褪去了珠钗的她,此时更显温婉动人。
只是眼下有淡淡的乌青,估计是最近没太睡好。
他伸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眸子深邃,一脸正色地道,“本宫是伤了太子妃的心吗?”
秦书宜一愣,这哪里跟哪里,她们不是在说纳庄舒云为侧妃的事情吗?
秦书宜想将手抽出来,试了试,可李沐言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音音,我不要别人,只想要你。”
第66章
“音音, 我不要别人,只要你!”
秦书宜猛地一下惊醒,额间都是汗, 她坐起身来,拉了拉衣衫, 都湿透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 一转头, 就见着李沐言在她身侧, 睡得正香。
男人好看的面容映在她眼里, 她不由得一个机灵。
她小心地从他身上翻身过去, 下了床,走到桌子前倒了一杯水。
李沐言今日这话, 着实让她吓了一跳。
他这般说是出于真心,还是说, 别有用心?
上一世的时候, 秦书宜对李沐言的印象大多停留在他与自己的疏离感上。
李沐言对她一向算是恭敬有礼,不冷不热的状态。
像这样的话, 她还是第一回听到。
她脑仁突突的,总觉得像是撞了邪样。
她再次往李沐言那头望了一眼,迟疑了半天,还是往软榻上去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便起身出门去了。
等李沐言这边起床时,见着身边空荡荡的, 问起来, 冯全才道,“太子妃留话说前两日听汴家夫人说身子有些不爽利, 今日早起去探望去了。”
李沐言望了一眼身侧,掀开被子往床下来。
“以太子妃的名义,送些补品去汴府吧。”
冯全“诶”了一声,走到跟前扶他,“殿下是就在承恩园用膳,还是去别处?”
李沐言看了一眼空落落的屋子,沉吟了会儿才道,“就在这里吧。”
昨日,他说完那句话时,秦书宜的表情,他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有些嘲讽。
那表情里既没有惊喜也没有感动,甚至半分高兴都没,只有满脸的诧异和疑惑,以及,拒绝。
是的,是拒绝。
他大概这辈子都没想过,堂堂太子,对别人说只想要一个人时,会遭遇那人的拒绝。
虽然秦书宜对他的拒绝也不是一回两回。
但之前这窗户纸没说破,李沐言总还是有希冀的。
可如今,他明着说了,得到的结果还是拒绝,这多少有些丢自尊了。
他可是堂堂太子!
冯全见他眉头深锁,“殿下,奴才服侍你更衣吧。”
李沐言站起身来,“嗯。”
冯全一边替他换着衣裳,一边道,“对了,刚刚庄姑娘那边递了消息过来,说是昨儿个受了风寒生病了,想请殿下您若是得了空,过去看看。”
冯全这话说得小心。
生怕哪句不对就又惹得他不高兴来。
李沐言整了整已经穿好的衣服,问道,“染了风寒?太医可去看过了?”
冯全连忙点头,“昨儿个就去看过了,也开了药方,说是只是着了凉,并无大碍。”
“既然没大碍,让她好生休息就是了。本宫最近事多,等空了再说。”
冯全“嗯”了一声,却并没有要要迈步的意思。
李沐言见他不走,不解地道,“怎么?还有事情?”
冯全笑起来,将身子又低了低,这才温声道,“殿下,这庄姑娘前前后后来请殿下去看她已经好多次了,奴才瞧着,若是您不去,只怕明儿个,后儿个,这庄姑娘还会让人来传话。庄姑娘对殿下,可谓情谊深厚啊!”
其实,这两日,庄舒云确实已经来寻过冯全许多次了。
或是自己亲自来,又或是差人来,每回都要问一句,“太子殿下何时有空能去她那儿坐坐?”
冯全也都是找着借口敷衍着。
可这借口也有找完的时候,而且他瞧着庄舒云那意思,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这么寻思着,琢磨着还是得找个机会同李沐言说说。
“什么意思?意思是说本宫还得被人要挟着非去不可了?”
冯全脸上笑意都快溢出来了般,“殿下哪里的话,您是这东宫之主,也是未来的天下之主,谁人敢要挟您?只是奴才听说,这庄姑娘不仅常问起殿下您,还常往东宫送东西来给太子妃。奴才是觉得怕是您一日不去,这庄姑娘是一日不罢休啊。”
“给太子妃送东西?”
冯全点点头,“奴才听说庄姑娘时常会做些东西送来,想来也是关心太子妃吧。”
“关心太子妃?”李沐言看着冯全道。
冯全忙低下头去,不说关心太子妃,难道他要说别有用心吗?
李沐言停下手上的动作,负手而立站了会儿,然后才道,“等会儿吃过早膳后,你安排一下,等会儿去清荷园那边一趟吧。”
冯全连忙应下来,“是。”
总算是把李沐言给说动了,不然,他还真不知道下一次再编个什么理由。
他提腿往外去,着人将早膳拿了上来。
待李沐言吃过了饭,这才往清荷园去。
庄舒云一早起来就听见说李沐言要来,自然是欢喜得不得了,早就备下了几样精致的果子点心。
还特意煮了一壶当阳雪茶。
仔细梳妆打扮了一番之后,又精心挑选了一件浅粉色四合如意云纹缎直领锦衫和梅红色花锦散花裙。
早早地就在园子里等着了。
听见说李沐言来了,赶紧就往外来。
她娇柔着声音道,“参见太子殿下,殿下能来,云儿喜不自胜。”
李沐言扫了一眼她身上的衣衫,很显艳色,加上那牡丹红的口脂,这模样看着哪里像是生病的模样?
他示意人起来,然后往里去寻了把椅子坐下来,看着桌上放着七八样点心,中间还煮着茶,眉心一挑,道,“既然生病了,还淘神弄这些做什么。”
庄舒云闻言,拿手绢掩了掩嘴角,小声地咳了两声。
“太子殿下今日是第一回来,云儿怎能怠慢?也不知道殿下爱吃什么,这才多备了些。而且,能为殿下做这些,云儿愿意。”
说着她倒了一杯当阳雪茶递过去,“殿下,这是你爱喝的当阳雪茶,不过,云儿煮得不好,还望你不要嫌弃。”
李沐言看了一眼那茶,想了想伸手接过来,饮了一口,微涩,茶叶有些煮过了。
他将茶杯放下来,“听说你染了风寒?是不习惯这京中的气候?”
庄舒云低着眉,浅浅一笑,“也算不上不习惯,只不过是有些着凉,不碍事的。”
李沐言看她面色红润,确实也不算得什么,于是话锋一转,“听说你总往太子妃那儿送东西去?”
庄舒云本还等着李沐言接下来的关心,却不曾想他说到别处去了。
她收了笑意,转而有些委屈地道,“我闲暇无事,就做了些点心给太子妃送了些,上次在东宫时,太子妃对臣妾很是亲厚,便想着投桃报李。不过,想来是我做的东西不太合太子妃的胃口,昨日送东西过去,就传了话来,说是让以后别送了。”
李沐言点点头,“本宫也是此意。东宫什么都不缺,你就不用操心了,多用些心在自己身上吧。”
庄舒云本来是想借此述说自己的委屈,她辛苦做了东西送过去,太子妃还不领情。可没想到李沐言竟会跟着太子妃一起,让她别送东西过去了。
她不由得捏紧了手里的绢帕,咬着唇点了点头,“云儿知道了。”
李沐言见她脸色微恙,转头看了一眼外头,“如今这清荷园你可还住得惯?”
庄舒云点点头,“嗯,园子里的人对我都很好,一应吃住都还习惯,云儿谢殿下惦记。”
他不过随口一问,哪里就算得上惦记了?
以前她说话也总是这般,喜欢往他身上靠,那会儿他也没多想。
如今听来,总觉得有些别扭。
“也算不上什么惦记,你对本宫有恩,算上那次为救本宫伤了身子的事情,也算是救了本宫两回,本宫自然是要感恩的,你放心住着就是。对了,你父母那边目前还是没有消息,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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