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一切变得失控。
沈若怜忽然觉得自己胸口窒闷得难受,她捂着胸口,慌慌张张想喝口水,结果却不小心碰翻了茶杯。
孙季明将杯子扶起,重新添了杯茶给她,凑过来蹙眉问她,“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沈若怜抿了口茶水,压下胸口的窒闷,摇了摇头,尽量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戏台上,轻声说,“没有,就是方才忽然有些发闷。”
孙季明看了看周围,确实人挤人的,他问:“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
沈若怜摇头,刚想开口说话,忽然感觉肩膀被人搭上,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和着酒气在耳畔响起:
“哟,这不是沈姑娘么?来看戏啊?怎的爷三番五次邀你你不来,这孙季明一叫你你就来了啊?”
孙季明拨开那男人的手,将沈若怜护在身后,厉声道:“王昌!你别耍酒疯!”
那名唤王昌的冷笑一声,作势还要过来摸沈若怜的脸,笑得淫//邪不已,“哟,这么维护这小娘子,怕不是你俩都睡过了——啊!”
他话音未落,忽然不知从哪射来一支细小的弩箭,直直将他伸出去摸沈若怜的手射了个洞穿。
王昌抱着手滚在地上嚎啕不已,痛呼声立刻引来酒楼所有人的注意,众人一见那景象吓得纷纷躲了开去。
孙季明趁乱飞快环视了一圈四周,并未发现那弩箭是从哪儿射出的,也急忙护着沈若怜,顺着人群一道从梨园出来。
经过这么一出,那梨园的戏也唱不成了,孙季明让沈若怜和秋容先回去,他自己再返回梨园配合衙门调查。
原本沈若怜还不肯,但秋容和孙季明都劝她,她最后才答应说自己先回去,若是有需要,她便去衙门作证。
夜里雨下得更大了,雨点噼里啪啦砸在房顶和地面上,间或夹杂着一道巨大的惊雷和闪电。
马车疾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马蹄和车轮碾过街面上来不及排出去的积水,溅起一片片水花,狂风将车帘吹得“呼啦啦”疯狂作响,即便关着窗,冷风仍往车厢里猛灌。
马车很快停在沈若怜家门口,雨声太大,他们说话都要用喊的。
孙季明没下马车,看着她们进去,又即刻调转了车头朝衙门方向去了。
秋容原本还怕沈若怜因为今日的事吓着,想着去她房间陪陪她,但沈若怜今日频繁想起晏温,本就有些心慌,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便让秋容回了自己房间。
她等秋容回去,自己在廊下裹着披风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冷风都快将她吹透了,她才吸了吸鼻子,转身推门而入。
然而她才刚进房间,房门忽然“哐”的一声巨响,被风吹得紧紧闭上。
她心底一悸,下意识回身去看,还未反应过来,忽觉腰上一紧,整个人被一具坚实而火热的身躯紧紧压在了冰冷的墙上。
“呀!你——救……唔……救命!”
窗外雷雨交加,一声惊雷恰在此时砸进房间,将她的喊声尽数淹没。
沈若怜只觉得脖颈被男人的大掌掐住,他的虎口强势地将她的下颌抬起,下一瞬唇上覆上来一阵湿热。
“唔!”
沈若怜猛地瞪大眼睛,刚要挣扎,双手便被人用绸带三两下绑了起来压至头顶,唇上越发发了狠地厮磨吮咬。
窗框被风吹得“哐哐”直响,一阵冷风从门缝挤进来,沈若怜闻到面前男人身上若有似无地青竹香,她浑身一僵,忽然忘记了挣扎。
男人见她如此反应,喉咙里溢出一丝闷笑,掐住她的脸颊,迫她张口。
“呜呜呜……”
口腔被占领,脖颈上的大手掐得她几乎喘不上起来,沈若怜猛地回过了神,抬腿就想踢他。
男人目光一沉,压住她,用更加凶狠地力道勾着她的小舌,卷弄吮吸。
手腕被绸带绑得生疼。
雨声越来越剧烈,幽蓝色的闪电映进来,沈若怜看清晏温额角鼓跳的青筋和毫无情绪的冰冷眼底。
他的吻激烈而极富技巧,却没有一丝感情,清醒地看着她因他的吻而沉沦。
她被他吻得几乎失了力道,他占据了她的所有呼吸,贪婪地攫取她口腔里甜嫩的一切。
沈若怜渐渐听不到外面的狂风暴雨,全身所有感官都集中在了与他交缠的唇舌上。
舌尖被吻到发麻。
隐隐的窒息感让沈若怜身子发软、发烫,她被他高大的身躯紧紧禁锢,挣扎不了半分,只能脆弱无依地仰着小脸,檀口微张任他掠夺,渐渐软在他怀中。
又一声惊雷砸进来,晏温猛地抱起她朝内室走去,一边吻她一边将她压进了床褥间。
外面雨声更甚,不要命一般砸向房檐,风拍打窗框,和着惊雷,几乎像是要破窗而入。
房中潮湿而黑暗。
后背冰冷的被褥让沈若怜混沌的脑中陡然清醒过来,她哭着挣扎,口中呜咽不停。
晏温嗤笑一声,撑起身子自上而下睨着她,拇指顺着她潮红的面颊一路向下,刮过她眼角的泪珠,最后停在她耳后薄而敏感的皮肤上。
男人眼底的冰冷逐渐被幽深而复杂的情绪替代。
仿若情人间缱绻的呢喃,又压抑着克制不住的思念和眷恋,他盯着她:
“沈若怜,孤来接你回家。”
第60章
外面的雨声小了一些, 风却更猛烈了,树影摇曳映在对面的窗纸上,七零八落。
沈若怜努力睁着眼睛, 试图在黑暗中看清男人的神情。
一些她以为很久远的记忆, 忽然间像洪水一般倾泻而来,瞬间将她淹没在洪流中, 她心口开始发闷,张着嘴大口喘息。
房间中挤进来的风冷而锋利,刀刃一般划在两人身上。
晏温的视线在她面容上细细描摹了许久,轻叹一声, 将她腕上的绸带解开, 起身把她拥进怀中, 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
他的动作极轻, 每一下触碰都带着珍重与小心。
或许是前几日就有隐隐的预感,此刻见到他, 沈若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激动。
她偏过头, 躲开他的手,自己狠狠抹了两把泪,哑着嗓子问他, “你又想如何?抓我回去继续锁着么?我想不通——”
她看向他,神色复杂, “我想不通我有什么值得你不远千里也要找到我的, 当初是你先一次次将满怀赤诚爱慕着你的我推开,毫不犹豫将我推到裴词安身边的。”
“如今你这般, 又有何意义。”
小姑娘似乎真的长大了, 虽然眼眶泛红,眼底还忍不住闪着泪光, 但她却能极力克制住自己用尽量平静的语调说着过去的难堪。
曾经小包子一般可爱的面容,也多了几分妩媚艳丽的韵味,瞪着泪眼看他时,不再只有可怜巴巴的委屈。
晏温的手在空中停了半晌,微微蜷起手指,风从他半空的手掌心里穿过,带着难以捕捉的冰冷。
他手指动了动,缓缓收回手。
指尖还残留有她的眼泪,湿濡的液体顺着指腹的纹路嵌进每一条浅浅的沟壑中,冰凉浸透皮肤。
是不是只有真正放下了,她才能平静地说出方才那些话。
晏温缓慢摩挲着手指,“对不起,是孤看清自己的心意太晚。”
他的喉结滚动,眼底漫上苦涩,语意轻柔:
“娇娇,不闹了好不好,同孤回去,孤那夜说的话句句出自真心。”
在耀城的时候,他曾想过好好同她过,想着慢慢哄她总能将人哄好。
可回来后得知她竟逃了,猝不及防的变故令他心底最先生出的是暴虐的占有欲,当时他想的是定要将她抓回来,既然她不领情,那便锁她一辈子好了。
然而这一个多月在路上几经辗转,他心底的暴虐逐渐被思念和恐慌所代替。
他怕在下一个地点找不到她,他怕听到每一个关于她的假线索,他怕一次次的失望,更害怕以某种他难以承受的方式找到她。
那是他的娇娇,他带在身边宠着疼着哄了九年的小姑娘,他舍不得她在外面受一点委屈。
最后一次他几乎撑不住的时候,便是在扬州青楼那次。
像是堆叠到极点的崩溃倏然决了堤,若非那青楼的女子不是她,若非后来在淮安城找到完好无损的她,他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后来找到她,他便病倒了。
原本病好得差不多后,他想去看她,可每每看着她言笑晏晏的样子,看着她洒脱灿烂的笑容,他就会生出一种近乡情怯的怯懦。
他从不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却第一次在想要见她这件事上缕缕犹豫。
直到看到她与孙季明日渐亲密,他心底的酸涩催使着他,终于在今日看到她被欺负时爆发了出来。
一个多月的晃晃荡荡,漂浮不定的心绪,终于在她推门而入的那一刻爆发了。
原本只想紧紧拥着她,最后却演变成了狂风骤雨的吻,他想看她因他动情,怀中的温软甚至让他险些把持不住,想要立刻占有她。
他急不可耐地在她身上寻求这一个多月几近崩溃的抚慰。
可在看到她哭着挣扎的时候,他又忽然想起陈莺说的那句“若是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又如何想要她平等的来爱你”。
他忽然就不忍心了。
他身为上位者,很少有人跟他提及“尊重”一词,他对父母是孝,对臣下是仁厚,对太傅是敬重。
手握生杀大权,他可以极尽克制,永远维持着恭瑾温和的样子,甚至曾经对孙婧初,他所表现出的某些时候的温情,也只是他觉得“应当”如此。
他习惯了一切按部就班地“上演”,但在此前,他却从未有一次认真审视过“尊重”这个词。
方才那一吻缓解了他的不安,屋内空气被冷风翻卷着,晏温将她身上的披风拢了拢,眼睑微敛:
“沈若怜,从前是孤太过高傲,从未顾及过你的感受,今后……孤会学着去尊重你,跟孤回去,好不好?”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真诚,同从前一样,带着一□□哄的意味,沈若怜甚至觉得他下一瞬就会过来摸摸她的头,笑着让她乖。
可他没有,他只是看着她,直视着她的眼睛,将他自己所有情绪坦诚地摆在她面前。
沈若怜敛下眸子,眼底眸光闪烁,她攥紧披风领口,低声道:
“若你当真要尊重我,就该放我走。”
头顶的视线遽然一沉,她余光瞥见他的身影动了动,一股戾气倏然自他身上迸发出来。
沈若怜心里一紧,下意识向后躲去,下一刻听见男人沉哑的声音,“娇娇,你当知道,孤所说的尊重,是以你愿意跟孤回去为前提。”
沈若怜听出他声音里的克制,像是裹了鞘的利刃。
此刻狂风骤雨,屋中漆黑一片,对面的男人报着必将她捉回去的心态坐在她的床畔,她能感受到他竭力压抑的蠢蠢欲动的占有欲。
沈若怜心跳如擂鼓,吞了吞口水,小小声地妥协道:
“可你、可你说着尊重我,便总要给我些准备的时间。”
她说完后,房中一片沉默,床帐中的四方空间里只有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她感觉晏温定定看了自己很久,随后,听见他轻叹了一声,无奈道:
“你要准备多久?”
沈若怜抿唇,“三日。”
“好。”
他答得飞快。
沈若怜手心泛出细汗,湿滑黏腻的触感被风一吹凉得难受,她竭力保持着声线的平稳,“这三日,你不能来找我。”
晏温看了她两眼,“好。”
她看向他手背上隐隐凸起的青筋,深吸两口气,继续谈条件:
“也不能让你的人盯着我。”
话音刚落,她又立刻补充,“既是说要尊重我,便不要让人盯着我,我不喜欢,这三日我要将锦绣坊最后一批货做完。”
她将手心里的汗擦在披风上,犹豫了一下,过去主动揽住他的腰,软着嗓音道:
“皇兄,其实这一个多月,娇娇也很想你。”
男人的身子僵了一瞬,他看了她许久,眼底情绪犀利而复杂。
最后他轻阖了眸子,哑声道:
“好。”
他在她发顶轻轻抚摸了一下,“但是沈若怜,你不能骗孤。”
说完,将她环在腰上的手拿开,不发一言径直起身出门离开。
直到门外再也听不到他的脚步声,沈若怜才像是浑身虚脱了一般,身子一软瘫靠在墙上,脊背的冷汗顺着衣衫泅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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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如晦的夜晚,即便是撑着伞也无济于事。
晏温坐上马车,衣摆处的湿冷让他心里分外烦躁,他想起她最后主动抱自己那一幕,眸底的复杂情绪愈发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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