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晴舍不得丢下陆深一个人,倒不是她才这些日子就对他情深似海,实则是她既然认了他为夫,便没有扔下他不管的道理。
“娘,就不能将王爷和贵太妃一起接过去吗?”
陈望舒是隐约知晓陆深的野心,从前听不曾失忆的沈书晴说过一些,是以劝她道:“王爷有王爷的事要忙,你顾好你和遥儿才是正经,而你母妃,以我对她的了解,她未必愿意同我们一起回去。”
陈望舒从前便与贵太妃有几分交情,后来又做了儿女亲家,更是亲密无间,自然对她的秉性有着几分明白,果不其然,当沈书晴提起在此事时,贵太妃果断拒绝,“母妃这辈子都没有离开过金陵,恐怕是不能适应颍川的日子,书晴你不必管我老婆子,只管顾好你和遥儿便好。”
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贵太妃知晓儿子走的路异常艰难,又怎会舍他而去。
因为陈老爷子下了命令,沈书晴才不得不离开,与陆深商议此事,陆深对此并无异议,“到时我叫林墨护送你们母子去颍川,到了记得每日给我写信。”
“至于我母妃,恐怕也得要拜托给你。”
“我问过母妃了,她不愿意去颍川。”
陆深道:“我去劝她,她会应承下来的。”
只有确保他的妻子、儿子,母亲安然无恙,他才能够安心搏命。
因距离离开的日子只有五日,这一夜,陆深紧紧拥着她入睡,就仿若只要一松手,她便会消失一般。
她失忆后,两人才刚甜蜜不过几日,乍然又要分开,陆深自是不舍,可大局当前,又不愿意妻儿老小跟着他犯险,只得以这样的方式,彰显他的不舍与依恋。
男子身上的冷竹拢过来,温热的气息厚重地吐纳在耳边,沈书晴知晓他没有睡,便问他:“王爷,你不是眼下并无官职在身吗?不然你同我一起回颍川。我外祖只有我娘一个女儿,你若是愿意同我回颍川,想来我外祖也是十分高兴。”
暗黑中,陆深冷眸微微撑开眼皮,勾起一边唇角,“本王去颍川干嘛?做你的赘婿?”
沈书晴自然不会以为陆深会当她的赘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在金陵。”
这个小妇人自己尚且管不好自己,如今竟然担心起他来了,陆深心里似被甚么东西不轻不重撞了一下,他闭上眼,在她的脖颈之间猛地吸了一口,是好闻的栀子味,他得记住她的味道,往后不知多少个日夜,他皆要无法触碰她,也闻不到她的香味。
“不必担心,你才不到十八,生得花容月色,本王不舍得叫你当小寡妇。”
小寡妇,哪有咒自己死的。沈书晴当即手肘一顶他的胸膛,男子佯装吃痛,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沈书晴察觉不妥,慌忙侧过身,“弄疼你了?”
却被整个儿按住肩膀,借着月光,他似孤狼一般的眼盯视这她艳红的唇瓣,渴望地看了好半晌,知晓女子并不愿意他亲她唇舌,是以粗粝的大掌将她的寝衣宽至双臂,开始埋首吮吸她雪白的脖颈,以及雪颈下的洁白肌肤,直至碰至一片雪软,女子倏然仰面喟叹一声,“爷,你这般不知节制,可不是养身之道。”
离别在即,往后便只能当和尚,趁着还能沾点荤腥,自是没有白白浪费的道理,更何况他有自己的道理在,“书晴,再给我生个孩子吧,走之前再怀个我的孩子,我算过了,这几日刚好能坏上。”
自从生了遥儿,两人也曾多次同房,一则是陆深曾问孙太医要过男子用的避子药,若无避子药时皆不落在里头,想的便是才生了遥儿不久,叫她养好身子再说,且也因上回她的难产一事心有余悸,虽然事后知晓不过是她服用了假死药所致,可只要一想到那一幕,即便是假的,也着实叫他胆战心惊。
最近孙太医替她请平安脉,再三确认下,方明白她身子极好,且从前生产过,二胎只会更容易,这才又将生子的计划提前。
从前只想叫她生个孩子,好将她绑在身边,而今却是多了一丝考量。她并不大聪慧,也就有个好外祖,有个好丈夫,万一他们所谋之事不成,或许她会一下失去两个靠山,多给她一个孩子,将来或许能够叫她多一分倚仗。
沈书晴有些愣住了,她才刚刚接受遥儿,并不想短时间再有一个小孩儿,是以有些抗拒地道:“爷,这事儿不急,不如等遥儿大一些再说?”
陆深知晓她这回失忆,与遥儿很是陌生,也不似从前一般喜欢小孩儿,遂也并不强迫她,只松开桎梏她的手,大咧咧合衣躺在朱色鸳鸯戏水纹枕头上,“好,都听你的。”
陆深现在是半分不敢强迫她,尽管他可以有许多手段叫她臣服于他,可他明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同样没有永远的秘密,总有事发的一天。
被迫中止,潮红的一张脸,粗重地喘着气,胸膛起伏不定,“你说甚么就是甚么。”
“你不想生,我们就不生,左右我们已经有遥儿了。”
沈书晴这人也是奇怪,陆深要求她如何,她未必听,可他甚么都顺着她,她反倒是愿意如了他的意,一如之前他愿意放手,她反倒想要重新嫁给他,一如现在,他说都随他,她反倒将身子拱到了他的身上,在陆深怔惘的服侍中,抽开了他松散系着的腰带。
“就这几日,能不能怀得上,我可说了不算。”
不几时,男子反客为主,紧接着一阵阵小猫般的叫声传出内室,羞的当值的下丫鬟,掩着面下去吩咐灶上备水。
在沈书晴离开京城的一日,沈书晴终于将陆深交给他的账册全部过了一遍,虽不至于弄得清清楚楚,却也是大致有了印象,只是距离陆深的要求,尚有一定的距离。
用完午膳,陆深在案前回信,朝廷迟迟不派兵攻打回纥,他派人伪装成的民兵已经快要抵挡不住,白日里自舅父与他商量,再过两日,若是朝廷再不出兵,舅父便自请上战场。
如今朝廷中,有实力与回纥一论高下的,除却正与倭国胶着的镇北侯老将军,还有正在吐蕃边境和谈的兵部尚书裴元浩,再者便是陆深与宁远侯。
皇帝好容易才叫陆深心甘情愿当一个闲散王爷,自是不会叫他带兵立功,实在万不得已,或许会启用复许久不成上过战场的宁远侯。
陆深此信是写给陈老爷子,问他调用十万担粮食救急,若是宁远侯自请出兵得不到皇帝的采纳,那么边关的民兵队伍还得再扩一扩,军饷暂无问题,粮草却至关重要,战事一触即发,官府的各地粮仓已然收紧,粮食价格一日三遍地上涨,且还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到,可陈行元却可以轻松办到。
此事事关重大,陈十七并不能做主,只交给陆深一只传书用的信鸽,陆深将墨迹吹干,才刚刚将信递给林墨,低声吩咐他将信寄出,才回到书房,便瞧见他的妻,穿了一声丁香色的袄子,俏生生的提着一个食盒往他走过来。
“爷,天冷了,你怕冷,妾身亲自煲了银耳莲子羹,你快尝尝。”
这还是妻子失忆以来,首次为他下厨,陆深姿势摒弃一切公事,落座在临窗的靠背椅里,就着高几上将这碗热腾腾的莲子羹吃了,只觉得胃暖,心也暖。
等他放下手中碗勺,却发现女子抿着唇,在他面前笑弯了眼,“好吃吗?”
“好吃的话,是不是有奖励啊?”
陆深没忍住翘起唇角,冷瞳中划过一抹异色,“说罢,你想干嘛?”
沈书晴扭扭捏捏道:“之前你不是说,只要我厘清王府的账册,便带我去温泉庄子?”
“我看是看完了,就是记不太明白,你看我还能去吗?”
第109章 得知他的委屈
妻子明日便要离开,有任何要求,他皆只有顺从的份,自是应下不提,下午便驱车去到温泉山庄,到了山庄刚刚擦黑。
负责管理温泉庄子的大婶儿,一听是庄子的主人家来了,将一众家丁全都叫来请安,竟是有五十人之众,沈书晴来之前做过功课,这个庄子只有三十几间屋舍,怎会有这么多的家丁,是以她将心中的问题问了出来。
那管事的大婶儿道:“王妃有所不知,咱们这里的温泉池子,一年四季对外营业,庄子上一共建了五个院子,每个院子皆是围绕温泉池子所建,通常是一家子过来游玩,一住就是十几日,需要我们替她们准备膳食。”
沈书晴明白了,这个庄子是有钱便可以来游玩,不免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那大婶儿似乎察觉出了她的心绪,是以解释道:“庄子上对外营业的院子是五个,还有一个院子并不对外营业,且坐拥整个庄子最大的一个池子,本来是为陈老来金陵时松泛筋骨所建,哪想到老爷子一次也不曾到访。”
这是陈行元给沈书晴的嫁妆,自不是寻常温泉庄子可以比拟,寻常温泉庄子,池子是露天的,可这儿的屋舍,却是直接根据地形,将温泉池子全都框在屋舍当中。
那个管事的,将沈书晴两人呢引至山顶的一个独院,此处可览山下风光,亦可抬首见星辰,雪一直不曾停下,外边冷得骨头发酸,只一进入院子,便有铺天盖地的热气袭过来,陆深将油纸伞递给林墨,替沈书晴取下染雪的斗篷,吩咐那管事的婶子,“劳驾送些吃食过来。”
林墨跟着那婶子,沿着鹅暖石铺就得道路往山下走去,陆深则牵着沈书晴的手去到了里边,这是一个一进的院子,共有七间屋子,正北三间上房,东西各两间厢房,廊道连同四周围城一个圈,南边大门进去,中间并非庭院,而是一个椭圆形的温泉池子,池子四周的汉白玉石阶,显然是后来沏上去的,池子上方罩了一块巨型琉璃,无风雪之患,却可观星辰。
一进到院子,沈书晴便迫不及待脱掉鞋袜想要下池子,陆深见她三两下便要下水,便劝她,“多少先用晚膳。”
沈书晴倒是听劝,只是还是忍不住,坐在汉白玉石阶上,将玉足泡在池子里,不同地搅动起水花,手也并不闲着,还掀起一捧又一捧温水朝陆深的月白锦袍上泼去,陆深巧妙闪躲,不过第四回,沈书晴终于将水泼在了他的衣襟上,见陆深面色一沉,顿时得逞一笑,开怀至极。
陆深本是要训斥她,都做人母亲了还如此顽皮,可瞧见妻子笑的如此粲然,轻蹙的眉头便且舒展开来,瞥见支摘窗内的厢房存有笔墨纸砚,遂提步过去,信步至翘头岸边,左手提起右手的宽袖,就着展开的宣纸,用玄色的墨汁,将方才那副盛景一挥而就。
玉阶美人雅如兰,墨发如云拢双肩,杏眸楚楚赛剪水,娇娇俏俏盼佳人。
陆深撂下毫笔,将画纸摊在手中细看这一笔促就的美人图。
正这时,瞧见沈书晴不知何时,悄无声息来到了她的身后,看到画中人如此风采照人,也是与有荣焉,扬起了娇俏的下颌,“夫君也就画出了我八分风采。”
陆深只听其声,视线始终落在画上,却并没有附和她,只觉得自己今日乃是画圣附身,一颦一笑简直是神来之作,“夫人,为夫这话,与宫廷画师比何如?”
两人第一次成婚时,大婚当日,曾有一幅宫廷画师画的和画像,一直摆在春华苑的上房,沈书晴自然是见过,不得不说,虽说画技比不得宫廷画师,然眉宇之间的情态却是更为传神,离别在即,沈书晴不吝于多夸夸他,“自然是爷更胜一筹。”
说罢,伸手去挽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爷,时至今日,我方才明白,你是真的心里有我。”
因为失忆,便是娘亲和红菱说他多好,也没个真切的体悟,可这幅画栩栩如生,没点情谊在心里,不可能作出这样的画。
从前她爹就极为擅画,可每每也只有与娘亲和她画画更为出彩,按父亲的话说,“心中有沟壑,下笔犹如神。”
陆深冷不丁被他挽住,湿意自她手上传来,淡淡朝她一瞥,湿透的衣衫紧紧地裹在婀娜的身子上,发丝濡湿地垂在两侧,丰润的雪软若隐若现。
陆深感到掌心有湿润之感,本以为是沈书晴发梢滴落的水渍,垂眸一看竟然是殷红的血渍,只他还不曾反应过来这血渍何来,却一个仰倒昏了过去。
“林墨,好端端的,王爷怎地会晕过去了啊?还留了那么多鼻血?”本是想出来游玩,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陆深竟然直接在她面前昏了过去,叫也叫不醒,吓得沈书晴脸一阵青一阵白。
她发现林墨格外淡然,心想他当是知晓个所以然,“林总管,王爷是不是有何病症啊?”
林墨沉默不语,他深知王爷不会想要王妃知晓真相,王爷要脸,他便要替王爷守着这份脸面。
“不过是一些寒症,王爷正在泡药浴,再有几剂药便好了。”
说罢,林墨写了一个方子,交给那管事的婶子,“劳烦去城里抓一副药。”
说来也是巧了,那婶子刚巧是个懂药理的,当即就道:“这不是解毒的方子吗?贤王殿下是中了什么毒啊?这可不能随意抓药,得叫大夫来看。”
“不是寒症,怎地还中毒了?”沈书晴秀眉微蹙,察觉到林墨在有意骗他,当即拿出当家主母的风范,挥洒掉那婶子端上的一壶乌梅引子水,“林墨,你若是还当我是王府的主子,你便将你知晓的一五一十告诉我。”
林墨知晓王妃看起来柔弱,却是个倔强的脾气,连王爷皆降服不住,她如今以王府主子的身份命令他,她自是不敢再有隐瞒,只得一五一十将前因后果讲了出来。
“当时陈九娘追求王爷不成,便恼怒地在娘娘的马车上动了手脚,绑上了□□,当时王爷得知后,甚么都顾不得,火急火燎赶去大佛寺,老奴侍候王爷这么多年,还没有见王爷这般魂不守舍过,在路上,他甚至因为心中焦急,举起拳头砸在马车车窗上,整个拳头皮开肉绽,可是吓死老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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