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捏着女子柔嫩的手腕,在她柔软的手背印上一吻,淡淡撇了女子一眼,见女子并没有拒绝之意,只是羞涩地垂下了头,任由鬓边碎发上的水珠低落在她深陷的锁骨窝里,水滴刹那间便放大了锁骨窝里的红痣,似一朵绽放的梅花,自有一股惹人采撷的媚态在。
陆深的眸子当即便暗了暗,将浑身裹着湿漉漉衣衫的女子大步抱紧了正北的上房,湿衣裳一件一件从纱幔中扔出来,彼此滚烫的气息再一次交融在着大雪纷飞的夜晚,海浪一次又一次地冲刷着岸边的礁石,将礁石边缘的凌厉慢慢驯服成圆润的讨好,直至融合为天海合一的笔墨丹青,再也分不出彼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支摘窗外,云蒸雾绕,是风平浪静的热。
支摘窗内,红浪翻滚,是此起彼伏的烫。
女子躺在床上,腰下垫上一个枕头,女子青丝齐腰,铺设在床上,占了小半张床铺,她脸上还带着余韵的媚,眼尾也存有风流在,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爷,你说这里有孩儿了吗?”
陆深打定主意要将她送走,一别不知几时才能相见,骤然得知他的真心及委屈,又知他盼着孩儿,便想给他生个孩儿,补偿也罢,真心也好,皆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刻她是诚心诚意想要怀上他的孩子。
半干的发丝慵懒地披散在陆深衣襟敞开的身上,他坐在床前的春凳上,手执软帕一缕一缕地替沈书晴绞发丝,女子发量丰茂,他绞得又细致,仿若手中捏着得是一件绝世珍品,动作重了扯着她疼,总是轻柔又轻柔,小心又小心,一如方才两人在榻上那般,这般替她绞发已然绞了半个时辰,还差一些没有绞干。
听得此话,陆深绞发得手一顿,“怎的忽然就如此愿意替我生孩儿了?”
且方才在池子中也是,从前,就算是失忆之前,分明对他爱得痴缠,也不曾与他说过这般露骨的话,今儿是受了什么刺激,又是甜言蜜语,又是要同他生孩儿?
陆深将粗粝的大掌覆上她的额心,而后又摸上自己的额头,“也没有发热啊,怎的今日竟说胡话?”
沈书晴看他被自己弄得云里雾里,也并不打算告诉他真相,既然他不想要她知晓,她便装着不知晓,只弯眸一笑,“我们是拜过堂的夫妻啊,给你生儿育女不是应该的吗?”
“更何况,明日我便要离开,可不得抓紧了机会,好满足你再当爹的愿望?”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握住男子的手腕,“爷,我可以不走吗?”
不论前路如何,我想留下来陪你,一如你当初不顾任何险阻也要护着我一般,或许我没有能力可以帮你,可我能够陪伴在你身侧,在你累的时候给你送上一杯热茶,替你揉揉肩膀,亦或是给你说一句暖心的话帮你打气。
陆深一听这话,当即沉下脸来,“瑶瑶,旁的事情本王皆可以顺着你,此事却不一样,干系重大,是本王与你外祖所商定,容不得你拒绝,明白了吗?”
她的丈夫,她的外祖,皆要她离开金陵,虽然他们不曾告诉她缘由,可沈书晴也猜到了一些,只怕是自己丈夫接下来将要身处险境,才不得不将一大家子支开。
可他忘了一件事,“爷,我们是夫妻啊,夫妻难道不该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还是说在你眼里,我是一个只能和你一起享福,却没有半点本事陪你一起吃苦的女人?”
陆沈淡淡扫了她一眼,给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沈书晴察觉那眼神中带着嘲讽,意思是“你说呢”,顿时气得撅起嘴巴,“你混蛋,瞧不起人。”
可陆深却并未纵着她,只摇了摇头,继续替他绞头发。烛光氤氲着他俊朗紧绷的侧颜,将他替女子绞头发的影子,透过支摘窗打在外头的一池温泉水上,将他清俊的身影放大了十倍不止。
林墨推开院们,进来送夜宵,便瞧见温泉池子里飘荡着细细替女子擦发的黑影,顿时是老泪纵横,自家王爷驰骋沙场的那只手,如今只能窝在屋子里替妇人绞头发,自是不能再将宵夜端进去,打搅了两位的好事,可是要挨骂。
夜宵是那婶子做的鸡丝汤面,鸡是庄子上散养的,里头还放了山上采摘的嫩蘑,面不能久放,林墨便做主自己吃了,一边吃还一边咒骂皇帝昏聩。
昏君,放着自家爷这样的神勇之将不用,放着战功赫赫的宁远侯不用,非启用张贵妃那不成器的兄弟,还美其名曰去收编那边关的民兵,一不带粮,二不带军饷,就带着三万人,以及一个盖有玉玺的没用的圣旨,便想着坐收其成地去接管王爷暗地里已发展到十万数量的民兵。
沈书晴对于朝堂的风云诡谲并不知道情,而今只是安静地依偎在她男人怀里,享受着离别前最后一夜的温存,“爷,要不然,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既然要走,便一大家子走吧,妾身知晓你在金陵有些东西放不下,可那些东西有我和遥儿重要吗?”
江山和美人,若是他认识沈书晴以前,他绝对毫不犹豫选择江山,可自从中了她的蛊,此话已不必再赘述,然若是可以江山美人兼得,他何苦非要弃其一,更何况筹谋许多年,他这条船上的人越载越多,早已不是他说放下就能放下。
要么扬帆远行抵达彼岸,要么葬身鱼腹落下一船烂钉,除此之外并未第三条路可供他选择。然即便是真到了那最坏的一步,对她也自有另一番周全在。
“没事的,我向你保证。”
至少你和遥儿是没事的。
隔天,因临时去了温泉山庄,昨儿夜里又闹得狠,陆深便吩咐林墨去安排他母妃、岳母、儿子先一步上船,他们夫妻两个,则直接从温泉山庄出发去码头。
沈书晴昨儿夜里劳累过度,隔天睡到午时才起身,匆匆用过午膳,是那婶子做的乌鸡红枣当归汤,便与陆深一起乘坐马车去到码头。
风雪一直不曾停歇,沈书晴衣袍是丝绵做的,外头还罩了雪狐皮子做的斗篷,上马车后,有碳炉子取暖,陆深替她将斗篷上的雪从车窗外拍落,再小心给她系在肩头,又递给她一个毛茸茸的暖手袋,袋子里是一个圆形的铜壶,灌满了热水,一摸上去就暖和。
天寒地冻,沈书晴也冷,握着确实舒服,她本以为陆深也该有,可马车行走了好一段,见陆深只在常服外面套了一件湛蓝松鹤纹大氅,手上也没有暖手袋,即便车厢里头有碳炉子,他的薄唇也冻得发白,想起他五石散的症状还未消,那是为了她吃的苦,是以便将手中的暖手袋塞给他手心,“我不冷,你帮我拿着。”
这样的大雪天,怎么会不冷,一路上马车行过来,路边皆能看见冻死的牲畜,她怎么会不冷,是以并不愿意领受她的好意,又塞了回去。
沈书晴佯装气怒嘟嘴,将双臂环在胸前,“你不听我话,那我也不听你话,我不去颍川了,你看陈十七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陆深看她那气嘟嘟的小模样,倒还知晓借力打力,知晓陈十七同他不对付,乜了她一眼,没忍住笑出声,攥过那毛茸茸的暖手袋,“遵命,我的大小姐。”
见他肯乖乖听话,沈书晴这才松了一口气,将头耷拉在他的肩膀上,一路两人这般依偎着,可还是到了要离别的那一刻。
马车停在码头外围,陆深举天青色的油纸伞,手牵着手将沈书晴送到了陈家的船上,甲板上风大,贵太妃、陈望舒皆裹得厚厚的看着陆深离去的背影,反倒是沈书晴,不忍去看,趴在陈望舒的肩头哭,“娘,我好担心他,我好舍不得。”
贵太妃一听她哭,便想起问她一桩事,“书晴,今日是深儿的生辰,你可有给他煮一碗长寿面?”
沈书晴抬起泪眼,一脸的茫然,“生辰吗?”
贵太妃当即便知她没记住,不过也不怪她,她失忆了,只一味地哭,“我可怜的儿啊。”
他将家小都安顿好了,自己的生辰却是半个字不提,仿若他的生辰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她随口一提的温泉之旅他却放在心上,他怎地这般不珍重自己?又想起他从前为了救她,五石散都敢随便吃,这次运道好给救了回来,下回呢?
沈书晴不敢想象,若是他又背着她乱来,她该怎么办?
这一刻,沈书晴没有再退缩与犹豫,也顾不得出嫁从夫的女德,“娘,我不能跟你们去颍川,他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第112章 可见王爷离了妾身不行。
陆深一回到王府,便听门房说陈十七及宁远侯已等候多时在前厅,还不及将为雪染湿的衣袍换下,便沿着九曲十八拐的游廊去见客。
“深儿,你可算是回来了。昨儿朝上的事你可听说了?皇帝竟然要派张元贵那个纨绔去接手我们的兵,粮不带,饷不带,就想要我们的人跟着他去打回纥,这天底下岂有这样便宜的事,皇帝是疯了吧?”
“舅父,皇帝没有疯,他非但没有疯,还十分精明。”
“他不是还带去了一道圣旨,这道圣旨直接让起义民兵变成了正规军,一层一层军级划分下去,届时将会多出许多大将小将,若是起义军是真的民兵,他们也自然乐见其成,只可惜他料错了一点,这些兵掌握在本王手里。”
陆深说这话是不见一丝慌张,反倒还十分从容淡定地喝茶,宁远侯见他气定神闲,以为他是有了谋算,“听深儿你这口气,你是有了应对之策了?”
陆深偏头去看坐在临窗靠背椅上的陈十七,陈十七与宁远侯同坐在一处,中间隔了一个方形矮几,宁远侯昨日主动请缨被拒绝,如今想起依旧是吹胡子瞪眼,而他旁边的陈十七,才不过及冠之年,垂眸不语,只一味地听着,间或抿一口茶,神色淡漠得仿若世间皆与他无关。
陆深透过陈十七那双鹰一样的眼,似乎看到了陈行元那张不形于色的脸,不愧是他教出来的,沉得住气,至今也不开口问他,不叫他回颍川,将他留下来做甚么?
陈十七可以不问,可陆深却不能不说,“十七郎,现如今本王需要一个人去回纥边界掌控全局,你能帮本王这个忙吗?”
陈十七缓缓放下杯盏,抬眸冷漠看陆深,淡淡开口,“帮什么忙?”
“现如今皇帝想用朝廷的军编去收买咱们的军队,他算盘打得响,想要不费吹灰之力将我们的人为他所用,可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不是?”
陈十七听不明白,剑眉微微拧在眉心,“王爷要我做什么?”
和敞亮人说话就是痛快,陆深道:“我要你去当我们这只军队的将领,干掉张元贵,取而代之,让我们的军队在朝中能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宁远侯有些明白了,“深儿,我怎么没想到呢,到时候我们起事,也能多一份助力。”
宁远侯觑了一眼面生的陈十七,见他生得虽然有几分凌厉的气度,可在他眼里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心想说他行吗,但也知他是颍川陈氏的继任族长,不敢得罪人,只说道:“可如今我已派了金跃前往,金跃是个倔脾气,十七郎过去,他不服可如何是好?”
那个金跃是跟着宁远侯走南闯北的硬汉,未必肯服从一个空有世家子身份的小子。
陆深却是斩钉截铁,“叫金跃给十七郎当副手,他若不愿,便将他调回来,以后再不复用,你让他仔细考虑。”
陆深是君,他是臣,宁远侯对此无话可说。
陈十七只稍稍沉吟,便应了下来,“陈十七定不辱没王爷之命。”
陈十七得了命令,便且甩袖离开,反倒是宁远侯心里有疑问,便留了下来,他望着陈十七那挺秀的背影,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他现下也回味过来,皇帝这一招看似精明,实际上蠢透了,这是上赶着给他们的军队镀一层金,有了圣旨的认证,成了皇帝的正规军,待得立了大功回朝,领头的还不得连升几级,只恨这个领头的不是他的人,却也不好如此直白地说出,只道:“深儿,他能行吗?”
陆深只当不知晓他的小心思,不过是好处没给到他罢了,可他既然与陈行元结盟,自是不可能不给陈家甜头,恰好陈十七又堪当大用,他自然要给他这个机会,“舅父切莫小看陈十七,他三年前就开始掌握陈家的部曲,舅父一定不知陈家部曲竟有三万之巨。”
这可叫宁远侯吓坏了,“三万部曲,竟然没被朝廷察觉吗?”
不论是谁,蓄养私兵皆是砍头的大罪,陈家胆子好大!
陆深道:“这些部曲,寻常皆是庄稼汉、手艺人,如何能察觉?”
宁远侯还是不信,“说得轻巧,朝廷又不是傻子。”
陆深今日从温泉山庄出发,接连坐了半日的马车,还不曾用过晚膳,是以并没有多余的耐心,“对于这一点,舅父可以去问一问你的女婿,据本王所知,谢三手里也掌握了几万部曲。”
79/110 首页 上一页 77 78 79 80 81 8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