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要真去了,那就遂了老头子的意。
他呀,实在没得选。
“卫国公挺好,还问起侯爷。只是,国公爷刚刚接手北方大营,事情繁多,我也是回了京才听说,萧宗元率大军在离五河口二十里处扎营,意图不明。侯爷,你说,这萧宗元是不是为了和亲一事?”
吴安国几句话又转回到了和亲的事上。
“我不是萧宗元,但如果我是的话…….”桑吉笑了笑,没往下说。
吴安国猜测着桑吉这笑里的意思,是要逼南陈在战与和之间选一个吗?
但是,这话嘛,他没问出口,只是笑着打哈哈,“侯爷说得是,我们都不是萧宗元,哪里知道他打什么主意。”
桑吉与吴安国又多说了几句,都是关于户部欠款的事,二人合计着过几天就把相关的帐目交回给户部,然后会同户部的人去赵怀那里把这件事给了了。
吴安国离去之后,桑吉正准备出宫,宫里一位老太监这才来到桑吉身边,“老奴见过侯爷。”
桑吉一看,这老太监是皇贵太妃宫里的人,心里一紧,怕姑母出了事,忙问:“可是姑母……”
“侯爷,皇贵太妃好着呢。她老人家让我给侯爷带句话,能不能请侯爷跟王爷求求情,让和慧公主进宫跟她住些日子。听说,和慧公主这些日子不大好了。”
桑吉想起之前去看过和慧公主,确实情况不太好。虽然这个时候去跟赵怀提和慧公主,不是什么好时机,毕竟冯康与赵启在逃。但,他是怕和慧公主哪天就没了,皇贵太妃连女儿的最后一面也没见着。
“回去告诉姑母,我会去跟王爷求情。但……”桑吉想说,王爷会不会答应就不知道了,这话他没说出来,老太监也明白他的意思,连忙道谢。
桑吉从宫里出来,原是想回刑部的,但想了想,还让车夫调头去了和慧公主府。
刚到和慧公主府门外,就见外面停着赵怀的车,他倒不觉得赵怀会因为冯康的事为难和慧公主,但赵怀这个时候来,却让桑吉更担心和慧的情况。
桑吉匆忙下车,进了府才听说,和慧公主昨夜上吊自杀,幸好下人发现得早,不然人都救不过来了。
这么大的事,公主府居然无人来报,桑吉听了,气匆匆地往里走。
刚迈步入后院,就见赵怀从里边出来,他忙施了一礼:“见过王爷!”
“嗯。也是下了朝听了消息才过来的吧?”赵怀问道。
桑吉只得点点头。
“这丫头啊,想不开。你先进去看看吧,她睡着了。”赵怀叹了口气。
桑吉又施了一礼,这才赶紧往屋子里去。
躺在床上的和慧公主面如死灰,若不是那胸口还有起伏,鼻息也算平稳,感觉也就跟死人差不多了。
守在旁边的几个丫头都抹着泪,知道桑吉是心疼他们公主,倒不像在赵怀面前,一个个都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公主昨晚说什么了吗?”桑吉问了一句。
“公主没说什么,就只说想吃皇贵太妃做的菜了。这些日子,公主都不大好,我们还以为她是想开了,没想到就……”说话的丫头哭了起来。
这种事,如何想开?
和慧这辈子大约都没办法想开的。
如果说冯康对她有感情,哪怕是做了叛贼家眷,跟着冯康一起逃亡,一起去死,她大约都不会犹豫一下。
可是,冯康不只让她吃坏了身子,还从未喜欢过她,这让她情可以堪。
她当初不过是想寻一个良人而已,哪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
桑吉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叮嘱下人们照顾好公主,临要出门时,又问了一句:“公主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没人去给我送信?”
几个下人面面相视,最后,一个胆大的,迟疑着说了一句:“总管昨晚有派人去桑府,侯爷不知道吗?”
有派人去桑府,却无人告诉他和慧差点死了。看样子,府里的人也真没人把他当回事。
桑吉没有回答,黑着脸出来。
到前厅正想问问管家,哪知道赵怀还坐在前厅喝茶,并没有离去。
“皇贵太妃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她老人家年纪也大了,受不得这样的刺激,所以,我没让人往宫里送信。”赵怀喝了口茶,像是解释一样。
“王爷想得周到。”桑吉说道。
“我这个妹妹啊……当初一眼就相中了冯康。冯康是武将,若是按我的意思,我是不会让她嫁给一个武将的。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指不定哪天就成了寡妇。如今……”赵怀叹了口气,“那丫头也是想不开,何必为了那样一个逆贼跟自己过不去。”
“王爷心疼公主,乃公主之福。”
“这丫头,从前便与你亲近,你呢,有空的时候多过来过动过动,陪她说说话,省得她胡思乱想。”
赵怀说着起了身。
“王爷,下官有一事相求。”桑吉突然跪了下来。
赵怀看着跪在地上的桑吉,并未叫他起来,而是坐回到椅子上,“子渊,何事啊?”
“如今公主身子不好,加之忧思郁结,我知王爷心疼公主,也定然希望公主早日好起来。所以,请求王爷,待公主身子好些了,能让她进宫与皇贵太妃一起居住,好歹每天有皇贵太妃陪着,公主也能想开些。”
赵怀转了转左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这才起身扶了桑吉起来,很是感慨地道:“还是子渊想得周到。如今国事繁忙,确实是对和慧关注得少了些。等她身子好些了,便派人送她入宫,想来皇贵太妃也能放心些。”
“谢王爷!”桑吉赶紧又施了一礼。
“子渊啦,今日早朝所议之事,你有何看法?”赵怀突然话锋一转,说到了国事。
今日早朝,由兵部尚书奏报,鹰王萧宗元率十万大军直扑五河口,如今已经以五河外二十里安营扎寨。
萧宗元意图尚不明朗,但十万大军在五河口外驻扎,这本身就是战争的信号。
赵怀前几天就收到了消息,兵部那边也一直在议,有些朝臣也听说了些话,但直到今天早朝赵怀才把这件事拿来让群臣商议。
上都城一战,死伤不少。加之李迁、陈远山反叛,不少人被杀被抓,这才过去了不到一个月。
赵启与冯康的叛军还在其他地方负隅顽抗,南陈国内并不太平。
而那些在上都城被围时,明明收到求救信却以各种理由不来上都勤王的将领,是不是也心存异心,也是未知。
如果现在跟雄鹰部打仗,就算是五河口有百里子苓镇守,雄鹰部不一定能打进来,但五河口战事一起,谁能保证其他地方不会乱。
群臣几乎一致意见,不能打仗。
桑吉在朝堂上一直没有发言,因为他知道,赵怀就是想看看群臣的态度。虽然这件事看起来是与雄鹰部战与和的问题,但事实上背后关系的是兰阳公主要不要和亲的问题。
“王爷,萧宗元在五河口外安营扎寨,或许只是为了等公主送嫁的队伍,毕竟,雄鹰部内部对于和亲一事,意见也并不统一。萧宗元应该是怕守旧派破坏和亲,所以才亲自带人来接公主,足可见,萧宗元对和亲一事的重视。”桑吉道。
第152章 152、战与和(2)
萧宗元打的什么主意,赵怀不知道。但赵怀就一个想法,他只有这一个妹妹,自然是不能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而且是嫁给一个无法掌控的男人。
可是,今天朝堂上群臣的态度摆在那里,众臣都不想打仗。当然,赵怀也不想打仗,毕竟南陈也打不起。
不想打仗就得有人和亲,就得有公主出嫁。赵怀虽然已经准备好了替换的人,但他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毕竟,他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如果萧宗元发现和亲的新娘换了人,那么等在五河口外的那十万大军,会顿时扑向南陈。
赵怀现在很为难。
“子渊说得在理。满朝文武中,子渊倒是个明白人。你看今日那朝堂,群臣们吵吵嚷嚷,也没说出个名堂来。”
桑吉心想,不是群臣们没有说出个名堂来,而是没人敢把实话说出来。
你现在压着礼部的折子不发,礼部那边既不敢给兰阳公主准备嫁妆,又不敢不准备,群臣都不傻,知道你是舍不得亲妹子,谁要提这一茬,那就是触你的霉头。
再说了,你都把卫国公派去接手北方防线,那其实也是个讯号,你似乎有不惜一战的意思。
群臣们哪里敢随便说,这万一说不好,又给自己招来麻烦。
桑吉也在想,赵怀是不是真敢打这一仗。如果北方防线是让别人去接手,桑吉便很清楚赵怀是真不想打。
但百里子苓去了五河口,这打与不打,好像还真不好说。
桑吉就算没有跟着百里子苓去五河口,他也知道,百里子苓现在肯定在练兵中,随便准备一战。
因为,那就是他了解的百里子苓,而赵怀看中的也是百里子苓带兵打仗的能力。
“王爷,古往今来,和亲一事,自然是利大于弊。但总的说起来,历朝历代的公主和亲,也都是因为国家无力掌控周边的外族势力,为了整个国家而不得不牺牲公主。所以,南陈若是不想再有公主远嫁和亲,那就只能强大自己。不然,愿意与不愿意,就由不得咱们。”
桑吉知道自己这话说得过了点,但他也真怕赵怀脑子一热,就跟萧宗元干上一仗。那可就是南陈之祸了。
赵怀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这二人各怀心思,但各自又都聪明。有些话,说到刚刚那里,已经算满了,再多说下去,也就没意思了。
从和慧公主府里出来,桑吉送走了赵怀。
眼看也到了午饭时候,桑吉想着随便在外面吃点东西,然后回刑部去处理手中的案子。
但他刚上马车,车夫便告诉他,说是桑尚书刚刚派人来了,请他回府一趟。
桑吉心想,他们老爷子倒是消息很快,这就知道他来了和慧公主府。
不,也许还不只如此。
没准,老爷子还派了人盯着他。经过晋北王谋反一事,桑吉对他这位父亲的认识也有了很大的改观。
虽然那是他亲爹,但他觉得,这个人还真的不怎么样。
桑吉回了府里,一家人正等着他吃饭。
大哥桑桐虽然在年前的动乱里并没有什么出色的表现,但桑尚书却在年后把桑桐调回了上都,并在户部给他安排了一个闲职,估计是想以后再另做打算。
桑尚书如今依旧掌控着朝堂的半壁江山,他就像是不倒翁似的,一直屹立在南陈的朝堂之上。
桑吉刚刚在饭桌上坐下来,桑尚书就说道:“我早就与你说过,没事不要去和慧公主府,也不要去你姑母那里,你怎么就是不听呢?听说,你今天还在那里遇到了王爷,如今的情形不比从前,万一让王爷误会了怎么办?那冯康如今在逃,别人都巴不得离那些麻烦远远的,你还非得自己往上凑。”
桑吉还没拿起筷子,就被父亲数落了一通。这要是之前,桑吉大约也就是听着,不会反驳,他知道老爷子经历的事比他多,想问题也更周到,自然应该听听老爷子的意见。
可是现在,他自己也经历了不少事,想法也在改变。特别是昨天晚上,公主府已经派了人过来报信,说和慧公主出了事。
但是,他的父亲没有亲自赶过去也就罢了,居然也没有派人过去瞧瞧。怎么说和慧公主也是父亲的亲外甥女,如此不近人情,也确实让桑吉有些汗颜。
“父亲,当初姑母与公主可曾对你不好?”桑吉沉默了一会,这才问道。
桑尚书夹了一筷子菜,正要往嘴里放,一听这话不对,顿时就拍下了筷子,“你懂什么?你以为自己凭着那点军功封了武诚侯,就能得王爷的信任?我告诉你,王爷可不轻易信任一个人,他唯一能信任的只有卫国公。我让你跟着卫国公去五河口,你偏偏不肯。留在这京城作甚?你这个刑部侍郎就那么好干?”
“父亲,刑部侍郎好不好干,那是我的事,不劳父亲操心,毕竟,你这个吏部尚书还管不到我这个刑部侍郎头上。不过,我也想问问父亲,父亲从前可是想追随那位去的,如今倒戈王爷,王爷可有信你?”
桑吉这一问,桑大人脸上也就青一阵、白一阵的,十分难看。
桑桐此时在旁边有些听不下去了,道:“二弟,父亲也都是为你好,你且听着便是,哪能说那样大逆不道的话,这要是让别人听去,那咱们家成什么人了,你武诚侯又成什么人了?”
桑桐自然是站在桑尚书那边的,他觉得自己这个二弟敢如此大逆不道,也是平日里让父亲给惯的,这回,正好给他个教训。
虽然算不上火上浇油吧,但桑桐确实没有想帮桑吉说话的意思。
不过,桑吉也不稀罕谁帮忙说话。
“大哥,我说的是不是大逆不道的话,你心里没点数吗?”桑吉说完轻笑了一声,又道:“也对,大哥觉得父亲做的,都是对的。”
这话颇有些讽刺,桑尚书气得就差没有掀桌子。
“父亲在朝多年,又在如今这个位置,自然经历的事比咱们多。父亲也不是不让你管和慧的事,但昨晚父亲就得了信,王爷那边派了御医过来给公主诊治,公主并无大碍,你又何苦非要因为这个跟父亲闹。父亲这些日子原本就很辛苦,他年岁也大了,朝堂的事也多,你好歹是给父亲省些心,这是为子之道。”桑桐又道。
为子之道?
这话,桑吉还真没法反驳。
“大哥倒是孝顺。不过,我最近在翻查刑部旧案,有一桩沈家少爷死在牢里的案子,或许大哥有兴趣?”
桑吉一说这话,一直在旁边没有作声的母亲便在桌子下面扯了桑吉一把。桑吉知道母亲的意思,毕竟大嫂那事,一直瞒着父亲和大哥。
饭桌上这死一般的寂静,像是空气都要被冻结了。
桑吉的目光扫过大哥和父亲,看他们这反应,应该都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而他的目光落在一直默默无闻的大嫂身上时,大嫂的身子看着有些僵,显然是被他突然提到了沈家少爷给吓着了。
“行啦,都少说几句,赶紧吃饭,饭菜都要凉了。”母亲在旁边说了一句,但丝毫没有缓和这快要僵掉的气氛。
桑吉多少还是顾着桑尚书的面子,也没有再说别的,扒了几口饭,便说自己吃好了,先行离开。
不过,他刚出去,就听到老爷子摔碗的声音,那叫一个清脆。
这顿饭,父子俩都吃得不高兴。
桑吉吃过午饭也没有顾上休息一下,便往刑部那边赶。
最近,他在查两个旧案。一个是之前说的沈家少爷一案,还有一个更是陈年旧案,那就是洪万山之死。
洪万山和沈家少爷都是死在监狱里,而这两个案子与他们家老爷子多多少少都有些关系。
洪万山当年谋反,这是死罪。但他不应该在监狱中毒而死,而且所中之毒还是西域奇毒‘长乐’。这得是多大的恨,才会想让洪万山受尽痛苦折磨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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