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清笳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夏太宗突然患上心悸了,自己清楚,只是对外隐瞒,唯恐南燕遗臣蹦跶得更高,也担心三个儿子争夺帝位到头破血流,以致于方贵妃腹中的七皇子保不住。
因此,李纯简应当急功近利,让夏太宗看得见。
“清笳,我是不是永远也比不上你。”李纯简喃喃道,黯然失落。
其实,李纯简不想承认这点,因为那就意味着,倘若有一天,贺清笳失踪了,李纯简费尽一切代价也找不到贺清笳。
“康王殿下,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我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只是我比较擅长权谋,却并不喜欢。”贺清笳清清冷冷地道。
老实说,贺清笳也不喜欢打造团扇,她并不是心灵手巧之人。
可是,她贪恋,经营怨歌行的日子,悠长自在。
“清笳,扶风国君是我扶持上位的,否则有可能是菲王吧。我这就修书一封,让扶风国君力挺你无罪。”李纯简笑得纯良无害,桃花眼底一片清澈、清明、清亮。
然而,李纯简灵光乍现,思忖片刻,流露出些许惊讶之色。
他和扶风国君的书信来往,只有心腹谋士管公明知晓,连篮羽那个愣头青都没有沾手,贺清笳是如何算准这一步,才有了前边在刑部大牢的遭罪。
“康王殿下,我关注你比较多。”贺清笳浅淡一笑,气度清华。
不错,打从贺清笳第一次与李纯简扯上关系,贺清笳就一直在注意李纯简。时至今日,贺清笳可以肯定,她没清楚了李纯简大部分的秘密。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首要的是迅速掌握信息。
贺清笳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绿筠却是天天出门搜集各种新鲜出炉的八卦,经过贺清笳的整合,足以推测到结果。
“清笳,我更希望你关注我的身体。”李纯简委屈巴巴地望着贺清笳。
贺清笳听后,摇头失笑,侧着身子给李纯简让了一部分。
“阿筠明日若是见到我爬床了,必然会河东狮吼。”李纯简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拖长软绵调子,楚楚可怜地道,桃花眼儿水雾朦胧。
“康王殿下,赶在天亮之前再爬出去即可。”贺清笳轻声道。
“清笳,你不怕我趁机胡闹吗?”李纯简笑嘻嘻,眸光晶亮。
“那就胡闹。”贺清笳困了,哈欠连连。
李纯简见状,自讨没趣,干脆脱了衣衫躺下。
接着,不到一盏茶功夫,贺清笳酣然入睡。而李纯简满脑子想着胡闹二字,却不敢胡闹。贺清笳想要一段刻骨铭心的鱼水之欢,李纯简何尝不是,他依然是纯情小处男呢。
第二天,扶风太后一封书信直接寄给夏太宗,道是她有一年病重,多亏了安泰公主送过去的药方子,才苟活至今,扶风太后相信安泰公主绝对不会加害菲王。况且,菲王如此努力地追求安泰公主,便是扶风太后的意思,想要报答安泰公主的恩情,将安泰公主接到扶风,过衣食无忧的生活,可惜两人有缘无分。
夏太宗读过书信,到底是顾及太子的颜面,强压下去。
然而,纸是包不住火,那些嘴碎的宫女太监浮想联翩,传出大明宫,就是五花八门的消息。有人说,扶风太后是安泰公主的崇拜者,盲目信任。也有人说,扶风太后是替扶风国君说话,真正爱慕安泰公主的是扶风国君,只不过扶风国君顾忌着大夏,给不出皇后之位,才忍痛割爱地让给菲王。更有人说,扶风国君仰慕安泰公主的才华,想请贺清笳协助打理扶风……
夏太宗发现,由一封书信引发的流言,注定是压制不住了,便随心所欲起来,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打理,任由太子李纯笷继续审判下去菲王的命案。
“康王殿下,再加一把火。”贺清笳卧病在床休息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提醒李纯简。
“清笳,会不会不太厚道?”李纯简闷闷地道。
“康王殿下,等不了……”贺清笳揉了揉额头,轻叹道。
儿女情长,到底是柔软了两颗心肠。李纯简大概是不愿意在她面前表现得太阴狠,以致于行事上一直束手束脚,施展不开来。
“清笳,我就是想积累阴德。”李纯简解释道,尔后轻微点头。
于是,李纯简去了一趟东宫,用太子妃卢含笑临盆之事威胁李纯笷主动放弃菲王的命案。李纯笷思考许久,到底是担忧卢含笑临盆的时候受到外界的骚扰而出现意外,便将菲王的命案归还给大理寺。
第297章 冤枉
大理寺接手了菲王命案,亦如平常,并未加班加点。
尤其是康王李纯简,每日待在大理寺的时间绝对不超过一炷香。咳咳,那一炷香还要摘出来大半,一边饮着蒙顶仙山石芽茶,一边翻阅卷宗,乐此不疲,教大理寺少卿管公明几度欲言又止。
管公明能说什么?前几日扶风的太后连续写了三封信给夏太宗,催促大夏尽快完结菲王命案,李纯简是知道,还不是这般悠哉姿态。况且,弹丸小国,不足挂齿。
不过,李纯简窝在怨歌行的时光,一天比一天悠长,管公明有时候当真看不下去。
管公明知晓,李纯简这是珍惜贺清笳离开长安之前的时日。
可是,紧要关头,未免儿女情长。
管公明曾经提醒过李纯简,奈何李纯简笑嘻嘻地问道,他是不是想去玉兰堂看一看绿筠。想归想,却没有脸面,管公明惆怅一会儿,决定放任着李纯简胡闹不管了。
其实,管公明的头疼,也是绿筠的头疼。
贺清笳能不出门就不出门,那是习惯罢了。然而,李纯简也想养成这种习惯,看得绿筠非常不顺眼,想要出门透透气也不放心。
绿筠思来想去,得想办法让李纯简在外头忙碌。
于是,绿筠明里暗里不止一次敲打李纯简,尽快结束菲王命案。可惜,李纯简假装听不见,只是眼巴巴地望着贺清笳,活像绿筠欺负他似的,教绿筠气不打一处来。
“康王殿下,你想要冤枉谁?”贺清笳揉了揉额头,轻叹道。
贺清笳若是再不开口,绿筠大概会胖揍李纯简。李纯简不是吃亏的性子,平日里不过是看在她贺清笳的面子上才礼让三分,必然会示意篮羽与绿筠开打,打得不可开交。到那个时候,玉兰堂吵吵闹闹,她就清静不下来。
有时候,贺清笳很是怀疑,李纯简就是想让她看热闹吧,毕竟她不食人间烟火,导致去了哪里都是冷冷清清的,似乎没了滋味。
“清笳,我还没想好。”李纯简笑嘻嘻,桃花眼儿波光潋滟。
“真话?”贺清笳蹙起眉头,语调略微冰冷。
老实说,贺清笳习惯那些擅长权谋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是,发现李纯简说话半真半假,心底就不大高兴。
“清笳,我真的没想好。”李纯简蓦然蹭到贺清笳的身旁,轻轻摇晃贺清笳的胳膊,拖长软绵调子,桃花眼儿水雾朦胧,楚楚可怜地道。
贺清笳听后,思忖片刻,有些哭笑不得。
李纯简不是没想好,而是压根不乐意动脑筋,就等着她拿主意。她的主意就是最好的吗?她哪里了解李纯简的全部?不过,贺清笳心思通透,稍微思索便明白李纯简的深意。李纯简这是在告诉贺清笳,他完全信任贺清笳。
想到这里,贺清笳心里泛起一丝甜意,这就是儿女情长带来的好处。
“那就白鹿书院院长杨行策。”贺清笳漫不经心地道。
这个人选,她早就预备了。杨行策蹦跶了那么久,她一直任由他扳倒了前太子李纯筌、新城长公主李纯筝,也应该收网了。
“他背后是弘农杨氏。”李纯简沉声道。
“康王殿下,弘农杨氏,惦记着在大齐后期的盛况,心心念念地要恢复往日的辉煌,才小动作不断。可惜,杨行策心术不正,撺掇着南燕遗臣做了不少糟心事,是时候拿出来祭旗。”绿筠忍不住插嘴道,见李纯简尚未接话,又继续急切地道:“康王殿下,您不必忌讳弘农杨氏,我家娘子早就打探过,弘农杨氏不成气候,可以一网打尽。”
“清笳,狗急跳墙。”李纯简笑呵呵。
语罢,贺清笳再度哭笑不得。
李纯简这是当真说不动脑子就不动脑子,想到什么就问什么,就跟听说书的看客一般,顺着说书人的故事而情绪激动。
“康王殿下,就是要让他跳墙,他一跳墙,就会做出扳倒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的祸事,这样你不必沾手,可以干干净净,陛下也会高看你一眼。”贺清笳清清冷冷地道。
贺清笳这么说,是有些残忍的。
狗急跳墙,做的不止是祸事,还有阴德事。
“清笳,那我筹谋筹谋。”李纯简叹息一声,神色凝重。
夺取帝位之路,不管怎么筹谋,都是充满血腥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于是,第二天,大理寺逮捕了杨行策。杨行策既是弘农杨氏家主,又是白鹿书院院长,还是新城长公主的大驸马,可谓身份尊贵,有理由拒绝逮捕。可是,管公明出来之前,拿到李纯简的手令,不惜一切代价逮捕杨行策。管公明暂时没有咂摸出来这其中的阴谋阳谋,却不妨碍他无条件执行,毕竟同时得罪贺清笳和李纯简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紧接着,李纯简亲自带队,搜查白鹿书院,在杨行策的住所里头,找到了剩余的乌头毒,以及数封与多罗郡王来往的书信。
原来,多罗郡王出使大夏,压根不是代表云桑来签订和解协议的,而是暗中联系了杨行策这个中间人,勾结上吐蕃,要扶风因为菲王命案而与大夏闹翻,这样大夏会器重云桑。
因此,菲王是多罗郡王所杀,毒药却是杨行策提供的。只是多罗郡王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料理了菲王,到头来却被杨行策处理,以致于菲王命案拖延这么长时间而没有头绪。
至于杨行策,才是南燕遗臣的核心人物,多次逼迫贺清笳出手。
杨行策被关入大理寺后,每天都想尽办法送出去一封血书,大喊冤枉。
宜城公主李纯簌特意收藏了一封杨行策的血书,亲自登门玉兰堂。
“五嫂,杨行策怎么成了凶手,本宫还等着他替四姐守节三年之后投怀送抱呢。”李纯簌笑得极其促狭,尔后捏着素帕,眼珠子骨碌碌转动,继续道:“五嫂,不如你跟五哥提一提,我趁早宠幸了杨行策,省得他死了还一直惦念,本宫这个人不爱留遗憾。”
“公主殿下,杨行策很危险。”贺清笳低声道,表情淡漠。
“五嫂,有危险才刺激。”李纯簌娇俏含笑。
“公主殿下,你不必搅合其中。”贺清笳无奈叹道。
第298章 仙逝
“五嫂,本宫安安分分的,就可以全身而退吗?”宜城公主李纯簌嫣然一笑,笑容是甜美的,眸光却是冰冷,早已不复从前的天真烂漫,倒是颇有几分李家皇室的杀伐果断气势。
“公主殿下,我给你支个招,像从前一样,不必打招呼,直接溜入大理寺,就地享用了杨行策。不过,他到底是睡过了新城长公主,你心里头不起鸡皮疙瘩就好。”贺清笳淡淡地道。
“可是,我今日来了一趟怨歌行,看起来像是打了招呼。”李纯簌感到疑惑不解。
然而,只是一盏茶功夫,李纯簌明白了其中的弯弯道道,不禁对贺清笳流露出崇拜之情。
正是因为贺清笳不同意李纯簌与杨行策巫山云雨,李纯簌才铤而走险的。这种肆无忌惮的性子,导致一个不可想象的意外,也就说得过去。
“五嫂,等我好消息。”李纯簌舒展一下手臂,笑得恣意昂扬。
贺清笳不经意间迎着阳光瞅了一眼,觉得熠熠生辉,忽然生出一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其实,李纯簌也是可以做镇国长公主,辅佐小皇帝摄政的,然后她有机会和李纯简双宿双栖。哦不,她这颗紫微帝星,怎么能够破坏另一颗紫微帝星……
“五嫂,你离开长安之前,能不能替本宫在五哥面前说一说好话。例如,本宫还是有本事管得住三哥,还有未出世服七弟。”李纯簌刚准备登上宝马香车,又折返回去,笑得开怀。
尔后,不等贺清笳答应还是婉拒,李纯簌这次是真的离开了。
两个时辰后,大概是贺清笳午睡起床的时候,绿筠眼睛锃亮。
“娘子,大理寺发生了一桩大事,您应该是提前知晓的。”绿筠托着下巴,笑语盈盈,见贺清笳轻微点头,欢喜自己近来越发擅长分析局势了,停顿片刻方继续道:“宜城公主之前不是一直对杨行策颇感兴趣,如今听说了杨行策,竟是偷偷摸摸地钻入大理寺,找到杨行策就投喂合欢丸,然后一场又一场巫山云雨,畅快淋漓到睡着了。于是乎,李纯簌被杨行策绑架,逃出大理寺,不知所踪。康王殿下得知此事,先是派出府兵全城搜索,然后立即上报大明宫。紧接着,瑞王入宫,恳求夏太宗关闭城门,加入搜查队伍,夏太宗直接应允。最后,太子也进入大明宫表态,愿意拨出府兵三千,加大查找力度,夏太宗考虑许久才答应。”
“府兵三千?”贺清笳喃喃道,神色由淡漠变得凝重。
“娘子,可是不妥?”绿筠问道。
何止是不妥,简直失策。根据贺清笳对太子李纯笷的了解,这三千府兵必定是东宫的精锐。东宫的精锐都跑出去了,谁来守护书房那位婢女桃红。怕就怕太子妃卢含笑也想到这点,将东宫的兵力分拨给桃红,自个儿反而处于险境。
“阿筠,告诉康王殿下……”贺清笳思索一会儿,轻声叹道。
此时此刻,按兵不动,才不会招致猜疑。
当然,李纯简若是足够聪明,就应该不着痕迹地想办法让杨行策带着李纯简躲藏,直至借旁人之手,逐渐引入东宫。
到那个时候,杨行策即便察觉出不对劲,也不得不踏入东宫保命,这便是阳谋,比起阴谋,短时间无法化解。
果然,大约亥时,贺清笳从睡梦中醒来,出了一身热汗。
“娘子,不好了,外边来了一批东宫府兵。”绿筠恼道。
其实,绿筠并不惊慌失措。怨歌行早就建了密道,想要逃跑,轻而易举。
“阿筠,有办法打听得到最新情况吗?”贺清笳问道,表现得云淡风轻。
“娘子,等一等。”绿筠顿时来了兴致,眼睛闪亮。
大约过去一盏茶功夫,有东宫府兵将怨歌行的破木板敲得得噼里啪啦响,绿筠回来,附在贺清笳的耳畔悄声道:“娘子,宜城公主被杨行策扔到粪坑里头,差点闷死。接着,杨行策去了东宫,揪出藏在书房里头的桃红娘子,扬言要出长安。东宫上下所有人都知晓,女眷之中,唯有卢含笑是金疙瘩,即便桃红娘子大了肚子也不必放在心上。可是,卢含笑提出,用自己交换桃红,杨行策自然是同意的……”
贺清笳像是没有听见外边急促的敲门声,给绿筠递了一盏温热的桃夭茶,示意绿筠缓缓道来,不必心急。
“娘子,太子已经赶过去,与杨行策僵持了一段时间。不知道卢含笑哪里跟您不对付,竟然说想见您。结果,太子不反对,杨行策也同意。”绿筠握紧拳头,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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