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泰公主，只是找了一下镂空缠枝三凤石榴纹银花钗，很好寻找，不会打扰到亡灵，这是陛下承诺过的。”崔氏连忙再度作揖。
“太子殿下，不管您信不信，我的镂空缠枝三凤石榴纹银花钗早已丢失。您要是想说，这么贵重的生辰礼物，怎么会说丢失就丢失。我只能说，我每年收到生辰礼物，都是贵重的，还丢失了不少。”贺清笳说了一大通话，顿感口干舌燥，却也无可奈何。
哎，这是她第一次受罪，做了再充足的心理准备，才发觉仍然不适应。
“安泰公主，不一定需要你亲自动手，任何一个南燕遗臣都可以完成对菲王的刺杀，目的便是要瓦解这次扶风与云桑的和解协议，继而破坏大夏的进一步繁华。当然，孤有理由怀疑，南燕遗臣是受了你的指使而杀害菲王的，动机就是菲王当年借着酒醉羞辱了你，你想要报复菲王，可以一举两得。”李纯笷冷笑道。
语罢，贺清笳击掌三声，冷嗤一声，表情淡漠。
她懒得反驳，她若是存心杀了菲王，就会预测到这支镂空缠枝三凤石榴纹银花钗，反而做出一个天衣无缝的嫁祸。咳咳，这世上没有天衣无缝的嫁祸，只是她绝对自信可以做到，有生之年，无人揭穿。
“太子殿下，我们好像只有一个物证，缺少人证。”崔氏低声道。
“怎么会没有人证呢，安泰公主就是人证。”李纯笷负着双手，居高临下地看着贺清笳，露出一抹胜利微笑。
第294章 名声
“太子殿下，安泰公主在民间的声誉颇好，这是陛下默许的，万万不可动用私刑。”刑部尚书崔氏，附在太子李纯笷的耳畔，压低嗓音，急切劝阻。
“崔尚书，你过虑了。名声这玩意儿，经营起来很费心思，抹黑的话只需要一朝一夕。孤既然要对安泰公主动用私刑，自然有十分把握。你若是胆小怕事，就闭上眼睛。”李纯笷冷声道，目光阴狠。
语罢，贺清笳倒是合上双眸，表现得风轻云淡。
哎，她真的很犯困，不能随心所欲。
“太子殿下，微臣尽力了。”崔氏作揖道。
于是，李纯笷挥一挥手，示意贴身太监取出一排刑具，有虎头凳、大荆条、拶子、竹签等等，这些还算是比较温和的刑具，李纯笷特意挑选出来的。
“安泰公主，孤问你一遍，你煽动南燕遗臣，刺杀扶风的菲王，试图破坏扶风与云桑的和解协议，继而达到进一步破坏大燕的盛世繁华的目的，你认不认罪？”李纯笷负着双手，居高临下地看着贺清笳，以为摆足了东宫的威严。
“太子殿下，我若是想要复国，大夏早就不复存在了。”贺清笳轻叹道，犹豫片刻，最后决定还是不睁开眼睛了，打一会儿盹也好。
这慵懒姿态，在李纯笷看来，无比讽刺。
“安泰公主如此傲慢，那就是不认罪了。”李纯笷把玩着削得尖锐的竹签，冷笑道。
紧接着，贴身太监在李纯笷的示意下，吩咐两个狱卒捉住贺清笳的左右手臂，然后捏着竹签，狠狠地扎入贺清笳的手指头，疼得贺清笳闷哼一声，咬破了嘴唇，浑身冒着冷汗，却始终不睁开眼睛。
“安泰公主，孤重复一遍，你煽动南燕遗臣，刺杀扶风的菲王，试图破坏扶风与云桑的和解协议，继而达到进一步破坏大燕的盛世繁华的目的，你认不认罪？”李纯笷俯下身子，挑起贺清笳的下巴，油然生出一种他不愿意承认的快感。
从小到大，李纯笷总能够听到夏太宗这样的感慨，道是夏太宗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加起来都比不上一个可以力挽狂澜的安泰公主。
可是，安泰公主如今沦落为阶下囚，不过是一个弱女子。
“太子殿下，我若是想要复国，大夏早就不复存在了。”贺清笳懒得思考，也重复了一遍，语调清清冷冷，听不出半点颤抖的意思。
李纯笷听后，略微恼怒，直接递了眼色给贴身太监。
贴身太监立即会意，用上拶子。
那拶子，俗称夹手指，用拶子夹住手指，十指连心，给人带来巨大痛苦。许多女犯人忍受不住拶子，不得不招供，以换来解脱。至于冤屈，唯有来世可以洗刷，或者永远也洗不清。
不到一盏茶功夫，贺清笳已经双手沁出鲜血，疼得脸色发白，全身不停地颤抖。
哎，她以后绝对要避开这种酷刑，太折磨自己。
“安泰公主，孤第二次重复，你煽动南燕遗臣，刺杀扶风的菲王，试图破坏扶风与云桑的和解协议，继而达到进一步破坏大燕的盛世繁华的目的，你认不认罪？”李纯笷命令贴身太监搬来老虎凳，逐渐失去耐性。
“太子殿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贺清笳不愿意思考了，随口答道。
话音刚落，贴身太监将贺清笳强行按在老虎凳上，施加刑罚。这种剧痛，贺清笳当真有些承受不住，竟是将唇瓣咬破了，吃到满嘴的血腥味也无法缓解，只能默默地盼着自己晕倒过去。
对了，她怎么不给自己灌一点麻药，真是痴傻……
思及此，贺清笳试图寻觅一些美丽的回忆。
寻寻觅觅，她只记得李纯简那双时而水雾朦胧时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疼痛感仍然得不到缓解。果然，说什么爱情是甜蜜的负担，根本骗人的，她此时此刻只有负担。
“安泰公主，孤第三次重复，你煽动南燕遗臣，刺杀扶风的菲王，试图破坏扶风与云桑的和解协议，继而达到进一步破坏大燕的盛世繁华的目的，你认不认罪？”李纯笷抓着贺清笳的发髻，冷冷地质问道。
“太子殿下，我很疼很累。”贺清笳开始脑袋不清醒了。
疼，真的很疼，她需要不停地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会儿，就坚持一会儿，她才可以放弃。否则，这个布局就会露出破绽，让李纯简拿不到太多的好处。
“安泰公主，你以为你是铜墙铁壁么！”李纯笷呵斥道。
其实，李纯笷内心慌张起来，这个安泰公主有可能刀枪不入。
果然，当李纯笷执着大荆条亲自鞭打贺清笳的背部的时候，贺清笳明明已经鲜血淋漓，不见高冷感，但见凄美感，贺清笳仍然没有打开眼睛。
咳咳，贺清笳想的是，可不可以快点昏迷过去。
“安泰公主，孤最后一次重复，你煽动南燕遗臣，刺杀扶风的菲王，试图破坏扶风与云桑的和解协议，继而达到进一步破坏大燕的盛世繁华的目的，你认不认罪？”李纯笷彻底失去耐心，语调急躁。
这时，贺清笳没有回答，身子实在太疼痛。
“爷，听说安泰公主依然是处子之身，康王殿下不曾触碰过。这样洁身自好的娘子，最是害怕骑木驴了。”贴身太监悄声道。
崔氏不小心听见，连忙道:“太子殿下，士可杀不可辱，还请您三思而后行呀！”
“那就骑木驴！”李纯笷故意拔高了嗓音。
于是，贴身太监阴冷一笑，搬来木驴。
贺清笳终于睁开眼睛，轻轻扫过，不得不流露出一丝畏惧之色，教李纯笷看见。她的清白，不允许被玷污。
“太子殿下，我认罪。”贺清笳低声道。
“安泰公主，认什么罪？”李纯笷问道。
“我想要光复大燕，便煽动南燕遗臣，刺杀扶风的菲王，试图破坏扶风与云桑的和解协议，继而达到进一步破坏大燕的盛世繁华的目的。”贺清笳沉声道，尔后终于晕倒过去。
名声这玩意儿，她贺清笳从未在乎过。
第295章 遭罪
贺清笳以为她会昏迷很久，醒来又饿又疼。
然而，她缓缓地睁开眼睛时，嗅到一股清新而不难闻的药草香，清凉感盖过疼痛感，肚子并不饥饿，嘴角好像残留了佛跳墙的浓郁鲜甜滋味，倒是激起了一点馋意。
“娘子，您醒了。”趴在床边的绿筠，胡乱地擦了擦早已哭得红肿的眼睛，笑语盈盈。
“多长时间？”贺清笳漫不经心地问道。
绿筠听后，愣了半晌，又思考片刻，方答得上来:“娘子，康王殿下上了早朝，得知李纯笷将您屈打成招，还要毁坏您的名声，就闯了刑部大牢，将您解救出来。”
绿筠说着说着，想到李纯简暴怒起来，竟是命令篮羽拦住她，然后抱着她家娘子进入康王府的玉兰堂，不知道做了什么，等了一盏茶功夫才允许她进去，就有些愤愤不平。
不就是脱衣换药喂汤，她绿筠可以做得更好。
咳咳，绿筠还真没这个本事，胜过李纯简。
原来，李纯简动用内力粉碎了粘着伤口的衣裳，保证贺清笳中途不会疼得苏醒过来，接着取了温水浸泡过的素帕，简单擦拭一下贺清笳的身体。李纯简担心，刚刚涂抹金疮药，会产生额外的疼痛感，思考一会儿，决定再次动用内力，封住贺清笳的穴位，换上需要花费一万两黄金的秘制膏药。
“娘子，康王殿下虽然待您有几分诚心实意，但是不能抵消他的下流。您能不能感觉到，他刚才做了什么。他居然当着我的面，嘴对嘴投喂您佛跳墙的汤汁。卧槽，老娘若不是被篮羽这个混蛋拖住，早就暴揍康王殿下了。”绿筠恼道，小脸涨红，气愤不已。
事实上，绿筠没有机会暴揍李纯简，因为李纯简走得很快，自带气场，衣袂飘飘。
“阿筠，回怨歌行吧。”贺清笳淡淡地道。
“娘子，这次我不听您的。篮羽告诉我，给您敷的秘制膏药，一万两黄金一小盒，我自问买不起，还是留在康王府，吃好喝好养伤。”绿筠耷拉着脑袋，闷闷地道。
“况且，李纯笷仍然咬着您不放，您留在康王府，比较安全。您若是觉得烦闷，我可以打探外边的消息说给您听听，保证新鲜刺激。”绿筠继续道，勉强一笑。
“都一样。”贺清笳轻微点头。
不错，都一样。她在哪里，那盒一万两黄金的秘制膏药就会在那里。不过，李纯简生气，大概是不会见到她了。
思及此，贺清笳感到一丝惆怅。
“娘子，怎么一样呢，康王殿下不管是不是出自真心，都必须认真照料您，因为他要做给天下人看，让天下人知道，李家皇室不会亏待大燕安泰公主，也绝对不允许您在康王府里出事。可是，出了康王府，就是另外一场戏，您若是死了，对于李家皇室才是最有利的，康王殿下只需要表现出一副痴情模样，要死要活即可。”绿筠冷笑道。
“哦，阿筠开始分析局势了。”贺清笳浅淡一笑，气度清华。
“娘子，您笑话我。”绿筠娇嗔道。
“阿筠，给我准备一些吃食，你跟我说说，康王殿下在短短几个时辰做了什么。”贺清笳忽然转移了话题，表情淡漠。
于是，绿筠吩咐小厨房做了清淡吃食，有助于贺清笳养伤。
有莲房鱼包、笋煨火腿、蛋黄青蟹、宋嫂鱼羹、雪菜毛豆，色香味俱全。
贺清笳吃了几口莲房鱼包，示意绿筠可以开始讲述。
“娘子，其实康王殿下也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就是听闻李纯笷对您严刑逼供之后，直接闯了刑部大牢，打伤上百个狱卒，将您抱进康王府便放下狠话，李纯笷胆敢出动府兵围攻康王府，他就奉陪到底。”绿筠后悔少叫了几盘菜肴，以致于她现在馋嘴了，又不好意思抢了贺清笳的分量。
“阿筠，我想听细节，你去厨房再做几款菜式，比如说黄焖鱼翅、槐叶冷淘、樱桃肉、烧鹿筋。”贺清笳淡淡地道。
绿筠听后，点头如捣蒜，心里暖洋洋。
谁说她家娘子不解风情，她家娘子体贴起来，瞬间温暖人心。
“娘子，李纯笷自然不受康王殿下的激将法，一方面昭告天下，道是您已经承认，想要光复大燕，便煽动南燕遗臣，刺杀扶风的菲王，试图破坏扶风与云桑的和解协议，继而达到进一步破坏大燕的盛世繁华的目的，另一方面针对康王殿下包庇之事，恳请夏太宗做主。”绿筠继续道，颇有些愤愤不平，便使劲砸吧黄焖鱼翅。
咳咳，绿筠是粗人，就爱这些大鱼大肉。
“然后呢？”贺清笳问道，语气淡然。
“然后，我就一直担心娘子，没有出门打听。”绿筠低下脑袋，颇为心虚。
“阿筠，吃饱了再说。”贺清笳摇头失笑。
接下来，绿筠高高兴兴地和贺清笳一起吃饭，待贺清笳睡下才出了康王府，磨磨蹭蹭两个时辰方回来，笑靥如花。
“娘子，你被屈打成招的那番供词，天下人都不相信。李纯笷以为天下人都是傻子，还买通一批说书人，去各大茶楼戏说您的故事，结果被长安娘子大闹，闹得沸沸扬扬。尤其是御史台，与康王殿下结仇，便帮着李纯笷唱黑了您。康王殿下不甘示弱，一把火烧了御史台，然后跑到丹凤门下跪着。长安娘子最喜欢这种为了爱人可以豁出一切的行径，竟然纷纷支持康王殿下，甚至扬言，您不可能被黑，就算是站在太阳底下也不会黑，您说好笑不好笑。”绿筠噼里啪啦说了一通，眉眼飞扬。
“阿筠，帮忙宣传一下酷刑，譬如虎头凳、大荆条、拶子、竹签……”贺清笳清清冷冷地道，说到最后，停顿片刻，不再将骑木驴说出口。
老实说，她也忍受得住骑木驴。
不过，她想将清白留给李纯简罢了。
“娘子，我宣传不了。”绿筠呜呜咽咽，泪如泉涌。
“阿筠，我有分寸，这是最后一次遭罪。”贺清笳柔声哄道。
第296章 临盆
绿筠办事向来利索，不过是一个晚上的时间，长安人都知晓虎头凳、大荆条、拶子、竹签这四种酷刑了。尤其是长安娘子，敏锐地发现，拶子是专门针对女人的，不必绿筠下更多的功夫就联想到大燕的安泰公主，便愤愤不平地传播开来。
太子李纯笷之前顺风顺水，是受了太子妃卢含笑的指点，迎合长安娘子的小心思，逐渐获得民心。如今，长安娘子得知李纯笷对大燕的安泰公主动用酷刑，就是为了将菲王的命案安在贺清笳的头上，以方便继续推进扶风与云桑的和解协议，认为李纯笷十分无能。
不错，长安娘子能够接受大夏太子用尽阴谋阳谋，却不可以忍受其无能。
一个无能的大夏太子，如何推进盛世繁华呢。
“清笳，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李纯简半夜闯入贺清笳的卧房，阴气沉沉地将贺清笳逼入床角，桃花眼儿随时喷出一簇簇火花，异常妖冶。
“康王殿下，陛下生病了。”贺清笳淡淡地道。
如果她不说出这句话，李纯简必然会轻薄她。
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个时候，不是巫山云雨的好时机。她希望，她的第一次花开，是刻骨铭心的，大概也只有这么一次了。
“阿耶，生了什么病。”李纯简果然冷静下来，眼角略微猩红。
“陛下请我去过望仙楼，望仙楼除了惜花香，还有回心草。回心草，安神镇静，治疗心悸。虽然那个时候是黑夜，但是我隐约察觉到，陛下进出望仙楼的变化，眉头逐渐舒展开来……”贺清笳低声道，语气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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