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尘关:?
他点点头,好样儿的。
没到过年,齐俢、王时和齐闰月,还有一众官吏,都上了出京的路。
瞿万里与百官在长亭设下风雪宴,礼部乐士和歌送行,送别诗一首更一首。
“山高路远,多多来信。困难肯定有,姨母相信你一定可以逢凶化吉。姨母说话最管用了,”朱阿姨送了齐闰月许多实用的礼物,又看一眼站得远远的儿子,替他解释,“许尘关不是不想和你说话,他是怕你杀他。”
真该死啊,齐闰月低头看鞋:“……”
朱阿姨知道她脸皮薄:“嘿嘿嘿,别这样,姨母就是开个玩笑,是不是知尧叫你这样说的?”
孟知尧悄无声息地站到朱阿姨身后,幽幽抱怨:“我是什么大恶人吗?”
都来学她。
刚才瞿万里就在暗中观察,被她逮到了,才老实交代,说学她表情说话办事效率高,好用……
这一次承载官员离开的马车是新的,天工营把木轮胎换成了硫化过的两仪胶,轮胎是实心,很重,也很稳,而轮辐等材质依旧是木头。
在孟知尧的建议和协助试验后,第一套统一制式的轮胎花纹记录在册。
在天工营,弹簧也被陈师傅绕制出来了,同时,孟知尧失败了十六次的链结构也终于大功告成。
机械三大传动:齿轮传动、链传动和带传动,在第一年全部解锁。
日子一页页翻过去,转眼就要过年了。
除夕中午。
太阳照在雪地上,两双脚印旁陪着一串梅花印和一片乱七八糟的雪痕。
另一边,有一两道辙痕。
叮铃铛。
“龙旗阳阳,和铃央央。”孟知尧唱着诗经,拨动了车把手上的铃铛。
孟菖站在家门口大声喊:“孟——嚣——”
“孟嚣!”家里,六爷也跟着递话,“你姐喊你——”
今天孟嚣休沐,一开门,走下来,摇摇晃晃像一只企鹅:“我,来,啦。咦,这是什么?车吗?竟然是一前一后两个轮子,哪里的车?拉什么的?”
这辆车结构实在新奇,轮子不像是木头的。
孟知尧把木头单车的车撑子踢下来,松了手,站到一边:“拉小猪的。”
孟嚣叉腰:“哼!”
“这个叫单车,里正姐姐带着我造出来的,这车轮可是两仪胶做的!多厉害!”孟菖给她介绍,“以后你就可以骑着它去三河口码头,从隧道踩着去,大概只要……”
孟知尧:“两刻钟多一点。”
“不到三刻钟!?”孟嚣摸上车前梁,“驴车要半个多时辰……它比驴车还快?”
孟知尧纠正她:“是两刻钟多一点,非要说,应该是远远不到三刻钟。”
这中间有接近十五分钟的误差,对于作者来说,她很是看重的。
“好好好。”孟嚣一个仰甩头,露出亮晶晶的圆眼睛,“怎么用嘞?”
接下来的一个下午,就是小孩学骑车的欢乐时光。
噗!
左边屁股着地。
啪!
后背着地。
哐当哐当。
单车撞开了太奶家的门……
“太奶,嘿嘿嘿。”
三个大棉袄点头哈腰地进来,两个嬉皮笑脸地出去,还有一个不敢在太奶面前摆臭脸的孟知尧,被留下来修门。
大年初一,大家来给孟知尧拜年,补齐里正家中余粮,学堂学费和厂区入账……
孟知尧站在矿井前,她发现已进很久没有下矿了。
她揣着兜,吐出一口白色雾气。
这时,暗门开了。
瞿万里从里面走出来,他宝贝地讲钥匙收好,低头踩上台阶,沿着井壁往上走到一半,他才抬头注意到地面上立在雪中的人。
立刻笑起来,向她挥手。
“快猜猜,我给你带了新年礼物!”他穿的是鹅绒冬衣,刻意地抱住鼓鼓的肚子。
孟知尧盯着他的肚子看,半晌:“你怀了。”
“哈哈哈哈哈!”瞿万里把东西拿出来,是一个木雕,“对,我怀了。”
那个木雕塑像是二次元形象的孟知尧,三无脸,一头呆毛,经典的口袋工装外套,汤圆手上握着一个扳手。
孟知尧恼羞成怒,迅猛出手:“拿来!”
“好凶啊哈哈哈哈哈,快叫爹。”瞿万里穿得虽然多,但依旧可以身手敏捷地翻过美人靠,坐到廊椅上,“叫——诶呦!”
“汪汪汪汪!!!”太一听到了瞿万里肆无忌惮的大笑,一个疾跑冲到屋后来,铁脑壳不带缓冲地撞过去。
孟知尧终于抢到了木雕,不露声色地把玩。
“喜欢吗?”瞿万里从狗毛里抬头。
“哦。”
瞿万里早已摸清楚她的脾气:“哼,肯定在心里高兴坏了吧!”
“等着。”孟知尧笑得十分挑衅,“我早有准备。”
到了前院,满心欢喜跟过来的瞿万里涕零如雨,嚎啕大哭,边抹眼泪边向乒乓球台飞奔过去。
孟知尧站在他身后:“铁的,你要不要舔一下?”
劲风扑来,她已经被瞿万里结结实实抱住,愣在原地。
山野之间,她眼前、耳畔,心里,所有世界全部充斥着那天崩地裂的哭声。
孟知尧没有想到会这样,这仅仅是她力所能及的,除了乒乓球多花了一点时间。
“汪!汪汪!”
太一在他们身边绕了几圈,突然方向一转,往石墙冲过去。
孟知尧下意识跟着它,就看到外面站着几个表情破裂的熟人。
“……”
乔寥摇了摇扭曲的五官,带人离开了——她难得撞见一回孟知尧在家,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一声不吭的孟知尧,把他们大越最金贵的弄到手了。
难怪松河村孟家势力从不谈归顺,只说合作,原来是擒贼先擒王。不愧是孟冼后人。
在山腰的小石院里,瞿万里捧着那一枚珍珠一样洁白的小球:“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是我做到的,尧州有一个月事带作坊坊主,她想要继续改进月事带,于是准备了很多草木灰制备浓硝酸水,她把棉料浸泡到特制的浓硝水中。”孟知尧把她打听到的故事分享出来,也算是一份新年礼物了,“于是,得到了一批硝化纤维,因为没有用,所以囤到了十二月。”
“制作月事带让她有了一笔丰厚的收入,坊主想要翻新宅子,于是买了胶、漆,还有化漆水。”
“有一组硝化纤维掉进了化漆水的桶里,等坊主捞起来时,发现这些棉料全是窟窿。化漆水里什么都没有,硝化纤维全部融化了。”
瞿万里很好奇:“为什么会融化呢?”
“可能是什么和乙醇类似的有机物吧,有机物有相似相溶原则。”孟知尧拍拍脑壳,“就是碳氢氧化学键什么什么的,不懂。”
瞿万里笑了笑,雾气团把他的脸遮住了小半边:“那后来是怎么得到乒乓球的啊?”
“那批硝化棉是坊主的血汗钱,她不甘心就这么化了,棉可比化漆水贵多了,所以想用火把化漆水烧干。”
瞿万里:“这就得到了!”
“还没有,坊主的弟弟是尧州胶厂的工人,回来时听说姐姐的棉布融进了化漆水里,于是凭经验找来了胆精。”
孟知尧顿了一下,给瞿万里解释:“胆精就是干馏冷凝出来的硫酸,所以胆精可以吸水,弟弟把胆精加进去,希望能加速吸水,让棉花出现。”
“他们也是手忙脚乱,像是病急乱投医,加了很多东西,最后没有棉花,熬干了一个锅,出现了胶。”
“没有棉了,但是出现了新的胶,官府正需要制胶,姐弟两人就拿这一份胶找到尧州营厂的管事,管事上报天工营。”
“我去天工营找材料时,他们刚好在筛选这种高弹力高硬不易碎的白胶配方。”
瞿万里听得入迷,快要忘了呼吸,直到孟知尧说了句“没了”,才抽回神来:“好牛啊你们,都是天选之子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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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卡片1
实心胎:现在共享单车也是实心胎,不用充气。充气的和实心的各有优劣。
★小卡片2
乒乓球/台球的制作材料:赛璐路(celluloid),硬,不易碎。——很多材料的性状是越硬越容易碎。
★小卡片3
赛璐路制作过程(粗糙简化版):
纤维——硝化纤维(浓硫酸+浓硝酸)——塑化(可以加樟脑)。
文中是姐弟一顿莽,后续会发现樟脑的。
★小卡片4
化漆水(半私设成分复杂):含丙酮。
硝化纤维可融入丙酮、□□,丙酮易溶于水、乙醇、□□。乙醇和浓硫酸可制备□□。
注:姐弟两人更像在炼蛊,成份复杂,含量很少,室外进行,冬天身体防护到位,没有发生危险。
★小卡片5
本文自行车前置任务:
飞轮、弹簧、链传动、减速器(孟嚣版)、减震、弹性拨片。
链传动前置任务:竹辊过山车、竹辊运输升级成改造出皮带、履带(前文没写履带,因为只用了原理,还是竹子版的)
★作话
大纲里的化学笔记隔段时间就看不懂了,真的是个扑街仔,今天各种上网查资料捋了一晚上,如果有bug,我再改。T-T。
看看剧情进度,明天会有更新,但字数就没有那么多了(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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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天工营爆炸案
乒乓球台不是标准的尺寸,但孟知尧说:“凭印象取的,宽度大概一米五,因为我的一米五室友躺过,印象深刻。长是一米七,因为丁字尺九十三公分,半台八十五左右。高度我比胯高来的,在我胯的位置,我高矮球台都打过,不知道专业球台是什么样子的。球拍照我手掌裁的,胶皮这不是……两仪胶,好东西。”
“你做出来的就是最好的,”瞿万里在球台上滚了一圈,抬眼望着李树枯枝和高山青天,“数据上和我熟悉的大差不差,可是要怎么弄回去?”
“可以拆啊,我和你抬过去。”孟知尧都一个人组装好了,怎么弄到宫里就不是事了。
刚到皇宫,晓春就在那里等着了:“陛下,里正。”
孟知尧和瞿万里抬着球台板,一前一后走出来,看着他。
“王竹将军八百里加急,”晓春把纸袋递过去,“要五百斤方纹投掷弹支援。”
瞿万里唇角一勾,给了他令牌:“去办。”
晓春立即着手准备:“是!”
抬着球台到外面,孟知尧看着走在前面的瞿万里的高大背影,他的影子落在自己脚边:“你怎么不在维州设点?”
伴随沙沙的脚印声,瞿万里转过来看向她,倒着抬走:“一个是没打算设在那里,二是辎重补给要拉出来给南陈看,秀一把肌肉。这一场仗打的是打国本战,打的也是心理战,让南陈认定我们还有很多钱,很多人。”
孟知尧不知道大越现在的经济:“你们要没钱了?”
“现在是一根老人参吊着,这一战赢了就能回本,输了就只能私密马赛一刀了断了。”瞿万里轻松说出这字字千钧的一句后,不见半点紧张,“……放心吧,有你搞出的精制白糖做调味料,我们绝对火力压制。”
远在南方的湖州,一半冰雪,一半雾瘴。
南陈朝会上,斥候快报:“北越王竹除夕斩杀两百头猪、三万只鸡、两万只鹅……白日蹴鞠、赛马,晚上篝火奏乐演武。”
满朝冷寂,心比南陈的夜还凉。
瞿万里亲政大典上的南陈使者钟天没有被处置,他被送回了国:“陛下,北越制造速度远比我大陈要快上好几倍,几个呼吸间就能给钢刀开刃。他们能在这个关头,对九祉城出手是游刃有余,往下又是开春,我们不能再和他熬了。”
户部大臣出列:“国库亏空,补给给不起了,必须速战速决。”
兵部大臣:“督军情报,我军将士一日至少发生三起斗殴,除夕夜尤其失序,两个营帐发生集体械斗,杜喉将军治军不力,难辞其咎!”
北越王竹大军三十万,屯兵半年,将士士气分毫不减,反观他们只有十八万大军,对峙四个半月,士气逐渐低迷,现在士兵开始私斗,再等下去,必有营啸。
人财两空,得不偿失。
“诸位爱卿,可有人选?”皇帝黑脸冷面,“朕要在两个月内,拿下胜利。”
王竹大军军营。
斥候入帐:“大将军!南陈换将。”
王竹放下孟冼的兵书:“换了谁?”
斥候:“杜喉的表舅,钟馐。”
副将手中有钟馐的情报:“钟馐此人擅长快攻,南陈坐不住了。”
王竹大笑:“马上要开春了,他们要是继续跟我们耗,能吃上的粮草只会越来越少,到时候内忧外患,尽在掌握。”
“打起来也好,武器库都爆仓两回了,用都用不完。”帐下小将军们各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苟大师改造了新的弓弩,天工营送来的新机床,一日可产两万架。”
“新火药的劲儿也很威猛啊,希望他们抗打一些,能撑到方纹投掷弹送过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看什么看?我说对面。”
青川城。
柳咏义终于收到了调任文书,在家里亲自收拾行李,哼了一天的歌。
管家进来,把名册捧在手里:“老爷,府上的人都带走么?”
坐在床榻上休息的柳咏义接过册子,冷眼扫了几页:“挑几个信得过的,还有……府上的姬妾都打发了吧。”
他第一任妻子去世了,两个儿子在外求学,院子里养了三个小妾,图热闹。
这太反常了,管家作为亲信,连忙问:“怎么了?有变故?”
“我师弟钟须,殿试卷面第一,可惜家中妻妾成群,被陛下提了一嘴,随后点做了榜眼。”柳咏义自然也舍不得美妾,“青川山高皇帝远,帝都是天子脚下,此前还有新条例增收纳妾税,帝意明朗。这个妾,是不能收了。”
正月,柳咏义千里迢迢赴京,总算踏上了京兆的地界。
“老爷,这里就是东华县。”师爷把人从馆驿接回来。
柳咏义看到陆伯民给他留下的平坦大道,心花怒放:“听闻孟冼大将军后人在此,你与我引荐一二吧。”
衙门的师爷带他走了小半天,到了松河村前面的隧道岔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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