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楚晃了晃脑袋,又抽了自己两耳刮子,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旁边杨大婶见她这样都吓愣了几分,怔怔地看着她打自己。
温楚回过了神来,看着目瞪口呆的杨大婶和赵雯雯,知道自己是吓到了她们,她方想要开口解释,赵二就从屋子里头走了出来。
赵二见温楚来了,又看婆娘孩子在那里发愣,他上前拍了拍赵雯雯的脑袋,问道:“做什么呢,一个两个发什么愣啊。多大点的事,楚娘若是害怕,上我们家住两天呗。”
温楚当即回绝,“不,不成。”
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去杨大婶家里头就能躲过的,若是宋喻生真的起了疑心,她得快些走才是啊,光是躲个一日两日的有什么用啊。
说不准宋喻生早就是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所以才一直提起要她跟着一起回京。
她辛辛苦苦养了他这么久,劳心劳神,费时费力,自己吃菜都要叫他吃肉,自己穿破烂衣服,也得叫他穿得人模狗样......若是现在钱都没有就跑走了,岂不是亏死了。
人怎么能倒霉到这种地步呢,就是想要救人挟恩图报,这样都能捡了个祸害回家。
既要又要,最是要命。
她既不想跟宋喻生回京,却又想要宋喻生说好了要报答她的钱财。
实实在在落入了两难的境地。
温楚最后还是坐上了赵二的牛车去了镇上,毕竟,她如今这样回家,一定是会被宋喻生看出不对劲来的。
来到了镇上之后,她找了个角落蹲着,因为心里头一直想着宋喻生的事情,面上的表情也是不大好看。平日里头有几个相熟的大婶还时常来打趣她,笑话她今日莫不是丢了钱不成?
平日里头从来都是笑脸相迎的小道长,今日怎么就是愁眉苦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温楚也没了和人逗趣的心思,碰到了人也打不起什么精神。
她愁得不行,这会浑浑噩噩在角落里头蹲着,不知道该怎么回去面对宋喻生。
就在温楚蹲在地上眉头不展之际,眼前出现了一双竹青刻金靴。她抬眼,视线上移,就看到了林宿简。
林宿简仍旧是平日那副风流模样,看着面色淡淡,好像也没有因为上回户籍的事情生气。她起了身来,拍了拍早就蹲麻了的腿,后问道:“林公子今日来寻我是做些什么啊?”
她也不知道林宿简此番前来是为何,但是因着上一回得罪了他之后,再见到他心里头还是有些发虚的。他该不能是在此地蹲守多日,只待她一现身就来逮她的吧?
温楚面上勉强堆起了笑,颇为好声好气道:“那个林公子啊......你是因为上回的事情生气吗?若是你不开心的话,我们去吃上一顿饭就是了,或者我给你算上一卦......你也别寻我麻烦了成不?”
林宿简轻笑了一声,这副模样更是风流,他说道:“温楚,我在你眼中就这么小肚量吗?”
林宿简语气颇为随和,但还是叫温楚莫名生出了一股的不适。这人,初次相见倒还算是体面,可次数多了,其身上的高门弟子的盛气凌人之态便逐渐体现出来了。在温楚眼中,他和张成湖本就是一种人,还真是就怕他是个小肚量的人。
即便心中如此想着,面上也没显露分毫,她赶忙笑道:“哪里的话!这不是我自知过分嘛?若是林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自是再好不过了!只是不知公子寻我究竟是有何事?”
林宿简也没有兜圈子,直接问道:“姑娘可知你救回家的那人是谁?”
温楚听到了林宿简这话,顿时心下一凛,他莫非也知道些什么了,宋喻生的身份难道就这样暴露了?她越想越觉得如此,上回他们去了县衙里头,说不准就是那个时候叫人发现不对劲了。
温楚脸上的表情再也绷不住了,只能极力装作无事,故作不知,她问道:“什么是谁?还能是谁啊?看他那样,不就只是一个落难的公子哥吗。”
“不,他不是什么寻常人家的公子哥。”林宿简说道。
温楚心里是彻底凉了,看来林宿简果真是知道了,只不过他来同自己说是为了什么?她仍在嘴硬,问道:“那他是谁啊。”
林宿简说道:“至于是谁,我实在是不敢泄露,只不过说,我父亲刚好在寻此人,若是姑娘能将此人交予我们,必将重金酬谢。”
温楚叫这话说的愣在了原地,其他的话如浮云一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只听得“重金酬谢”四个大字。
她尚且还有些理智,没被金钱蒙蔽了双眼,她问道:“把他交予你们?可若是你们害了他可怎么办?”
这人不明不白就要宋喻生,温楚觉得,她若是真把宋喻生交给他了,那不就是出卖了他然后换钱吗。
她虽然想要钱,但也还没如此丧心病狂啊!
林宿简说道:“你莫要怕,这人不过是我父亲老师家里头的公子罢了,我今此等举动也不过是为了讨我父亲开心。姑娘若是不信,我可以先付你一百两的定金。只是往后,剩下四百两,待你什么时候愿意将人给我们,我们便什么时候交付。”
温楚说道:“欸欸欸,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啊......”
“那便两百两先。”
她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若我现在把人给你,你能直接给我五百两?”不过是加上了一百两,温楚的道德底线彻底被突破了。
林宿简本还以为温楚会坚持下去,谁想到这人在她心中就是连一百两也撑不住。
他道:“自然,只是你要把这人给了我家之后,你于他的救命之恩自是不做数的,这人就相当于是我们救下的了。你说是否?”
温楚明白了林宿简这话,她打了个响指,道:“我晓得了!你的意思就是说,这五百两买恩是吧?他本要报答我,而今去报答你们是否?”
林宿简点了点头,他道:“差不多就是此意。“”
温楚细细思索,国公爷确实是大部分人的上司,按察使在这里是个天大的官,在国公爷的眼里,确实也不过尔尔。而林宿简若是真要拿五百两买走恩情,确也合理。
即便这样想着一切都没有问题,可若林宿简骗她呢?若他们是宋家的政敌呢?这回要是奔着去要宋喻生的命该如何呢?一连串的问题蹿进了脑海。不对不对,温楚很快否决了这些想法,若是政敌又何故花五百两去买这老舍子的恩情,直接让人杀去她家里头好了。
这样想着,她便释然了些许,应当是没问题的吧......
算了,不管了。将恩卖给了林宿简,这样也算是不错,又拿到了钱,又不用跟着宋喻生去京都了。而且,她这也算不得干了坏事吧,先前分明也是宋喻生自己说过会报答她的,她收了林宿简的五百两,那他就去报答林家好了,于宋喻生而言,不论是报答还是报答自己,想来也是没差。
这到手的好事她再拒绝也说不过去了。
她道:“可以,只不过你今天就能把钱给我吗?只要你今天给了钱,我马上就离开家里头,他确也说过会报答我的话,我今日离去,你们明日就可以去寻他要恩。”
她不想多耽搁下去了,若是今天就能拿到钱,她马上就要离开,否则多留一日都是风险。
林宿简见她这样爽快,便知道她对那男子没什么情谊,如此也是甚好。
他笑了笑,道:“可以,不过我要你写在纸上,不然我怕你认,他不认,该说我们诓骗他了。”
林宿简的笑容都带了几分怪异,只是温楚全然不觉。
即便林宿简不如宋喻生身份尊贵,但他认为自己也差不到哪里去,更遑论他是林平宠溺的嫡子,为人更是心高气傲。宋喻生看上了温楚?可他也看上了啊。上次宋喻生在县衙里头的行为叫他不舒服,那他如何也要报这个仇。只是他也不能去明目张胆地得罪了他,便出此行径。林宿简想要叫宋喻生知道,温楚即便同他相住在一起两月,于他也无甚感情,她会为了五百两,就这样轻易地出卖了他。
到时候只要宋喻生看到了这份温楚亲手立下的字据,便该知道温楚于他没有半分情谊,在她的眼里,他还比不上五百两呢。况说他还帮着宋喻生报了本该他报给温楚的恩,宋喻生更是应该去感谢他才是的,而且这样又能帮着父亲解决寻人的难题,实在是一举两得。
至于温楚......
林宿简从来都是想要什么,便要得到。
他确实是对温楚起了歹念,本也是想要一步一步慢慢来,但那天宋喻生的出现,让他失了些分寸。他不想等了,张成湖说得对,他不过是贪图她的容貌罢了,管她愿不愿意做什么?
而且,她不是喜欢钱吗,为了钱能把那个人卖掉,跟他怎么就不行了?
他没有再说,从怀中掏出了五百两的银票,他笑着说道:“你写下字据,我便把这钱给你。”
温楚看到了钱眼睛都发亮光了,她忙点头,两人找了个写书画的小摊,温楚便写好了林宿简想要的东西。
末了,她盖上了个指印,将这东西给了林宿简。林宿简也很爽快,将银票给了她。
温楚收了钱,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了,她笑着道:“这样,我今夜就马上走,林公子明天只管带着令尊去寻人吧。”
她沉浸在数钱的喜悦之中,并未发现眼前林宿简的眼神有几分古怪。
躲在暗处的冬月将温楚和林宿简的对话听了个彻底。
他被宋喻生喊过来盯着温楚些,以免上一回的那些人来寻麻烦,然而却在无意之间将两人的阴谋诡计听了个彻底。
卖恩??她就这样把他们主子的恩情给卖掉了?!
就值五百两啊?!
若那人是个歹人又该如何啊?她不是把他们主子往火坑里头推去吗!
冬月惊得嘴巴都快要合不拢了,觉得这个女人真的是个疯子,缺钱缺到了这种地步?!
亏得主子还想带她一块回京都,她就为了这区区五百两,将主子随便卖给了别人。
冬月没有出面阻止,只是一直在暗中看着,准备回去就将此事告诉宋喻生。
第二十五章
温楚先是去镇上买了好些吃的, 然后将那些银票换了些散银回来,最后坐上了赵二的牛车先回了杨大婶家里头。
她找到了杨大婶,给她掏了十两银子。杨大婶被温楚这一举动吓到了,忙道:“你这是做什么啊!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温楚眼看她要推辞, 把食盒搁到了地上, 把钱硬是塞到了她的怀里, 她道:“哎呀!婶子你收了吧,这是我给人算命挣的,不打紧的!你晓得的, 我给人算卦准,生意可好了的。我今天在镇上的时候, 想了想今晨你们说的话不错, 这个男子说不准就是个祸害, 我要走了, 往后说不准也不会再回来了。婶子照顾我, 我自然也得对婶子好。”
杨大婶没反应过来,太突然了, 早上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这会怎么说走就走了呢?她愣了片刻,然而温楚趁着这个空当,赶紧提着食盒往外头跑, 边跑边说, “可别和雯雯说啊, 不然她少不得要哭了。”
说完话, 人就已经溜没了影。
后来温楚从杨大婶这处离开的时候又去找了赵大夫, 依旧是十两。
她去了春晖堂里头,现在傍晚时刻, 里面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赵大夫一个人还在里头坐堂,而其他的人都三三两两的在别处躲懒。
温楚蹿到了赵大夫的跟前,同他又是说了好一会的话,后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将银子藏到桌上,用东西遮掩了住。若是当面给他,他定会不收。
临走前温楚问道:“爷爷,我最近睡得有些不大好,有没有什么药能睡得沉一些啊?”
她若是今夜就走的话,还是给宋喻生下些药吃吧,不然收拾起东西来,动静也怪响的,把人弄醒了可就不好了。
她从赵大夫这里出来后,在没人的路上就打开了食盒,把那些药下到了宋喻生的那份饭里头,饭里她不敢下多了,怕宋喻生尝出不对劲来了,在菜里头又下了一些,她还特地给自己留了两盘菜没下药,不然她总不能干扒拉饭吧,那也忒干了。
办完了这事,温楚觉得万无一失,哼着小曲就往家里头去了。
真好,以后不用为生计发愁了,还能离开这处。
去江南那边看看吧,温老爹说江南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人杰地灵。
*
冬月跟在温楚的身后,看着她去了杨大婶家里,又去了春晖堂,最后当然也看到了她在菜里面下药。他趁着温楚在路上慢悠悠晃荡之时,赶紧先跑回去找到了宋喻生。
宋喻生坐在屋子里头的小桌前,这张桌子是他们平日吃饭的桌子。
现在他手上的正拿着杯盏,不过也只是放在手上摩梭把玩,他的对面坐着的是春风。春风道:“昨日我去查了下那个小道士的户籍,发现她就是白山镇的人,先前并未在别的地方住过,云净镇那边的簿子上头也从来没有过她的登记。”
当初温老爹就是怕有人去查户口,特地花钱收买了那做户籍的人,直接把人迁了过来,没人知道他们在云净镇待过。这样就算是想要查,也得费些功夫。
宋喻生听到这话无甚反应,只二字,“再查。”
户籍这东西,太过好动手脚了,尤其是在这种乡野之间,花点银钱就能造假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宋喻生既然起了疑心,那势必要探究到底。
春风得了令,起身往外走,恰好撞见了冬月着急忙慌从外头跑了进来,两人差点撞了个正着。
春风不悦问道:“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冬月来不及跟春风说话,已经跑到了宋喻生的跟前,“疯了,主子,那个小道士疯了啊!!”
宋喻生蹙眉,“什么疯了,把话说清楚了。”
冬月赶紧说道:“那个小道士她.......她把主子给卖掉了!今日那个按察使家里头的公子找上了小道士,然后不知怎么地就说要买下主子的恩情,五百两,大致就是说,只要小道士愿意把主子给他们林家就行......她还在今日的饭菜里头下了药......”
冬月看着宋喻生脸色越来越阴沉,声音也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已经是声若蚊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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