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探性地说道:“这个事情嘛......实在是不好说的。但我觉得呢,只是我觉的啊,若是说这话是好话,却不小心办了坏事的话,我觉得他吧......也确实要该承担一些因果。但若是这样说的话,好话也不让说,坏话也不让说,那我们算命的,干脆去喝西北风算了。人世间的事情总是有好有坏,也不能把过错全推说给了算命的人是吧......”
温楚明显能感觉到宋喻生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了,便知自己说的话不合他的意了。她两眼一闭,心一横,干脆就说了违心话,她道:“不不,该受报应,该受。”
果然宋喻生听到这话,脸上也有了笑意,他道:“好啊,那我便去杀了他吧。”
究竟要不要杀慧空,成了一件困扰宋喻生许久的事情。
温楚听到他要杀人,被吓到,她睁了眼来,道:“不过你看,咱们这话又说回来,若真有什么报应,老天自会有神罚,犯不着你亲自动手啊。你这......你这犯不着为了别人再造杀戮啊!”
“你是不想我再造杀戮吗?”宋喻生道:“可我已经杀了很多了人了,手上已经沾了很多血了啊。”
温楚见他一副说不通的样子,叹了口气道:“及时止损,回头是岸吧。”
温楚实在不知道该去说些什么了,只能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宋喻生道:“好,只要你说不想我犯下杀戮,我便不杀了。”
这也不是什么难说的话,温楚道: “我不想你犯下杀戮。”
“嗯,那我便不杀了。”
温楚惊了,还能这样?
他似是累了,让她站回了地上,他道:“那你也算是帮我了却心事一桩,走吧。”
温楚有些不敢相信,“你愿意带我一起去了?”
“你若再说,今夜就睡在这里吧。”
温楚忙不停地跑了出去。
宋喻生突然释怀了,他笑了一声,不杀便不杀了,若真要杀,宋家的人也都该死。
他总不能因为慧空不姓宋,就格外欺负他吧?
第四十二章
眨眼之间, 又是过去几日的时间,这几日,黄若棠借口因黄健的事情麻烦了宋喻生,便总往玉辉堂来送些吃食以示感谢。
时至夏日, 她不是送些糕点, 就是送些酸梅、绿豆汤等等。
不过许多时候, 若宋喻生不在,黄若棠就是连玉辉堂的门都进不来,是以, 到了后头,黄若棠干脆就挑宋喻生下值的时间等在了玉辉堂的门口那处, 时常扯着他说上一两句话。
其间, 宋喻生多是淡笑回应, 只是再得体不过的举动了。
宋喻生的一举一动都在告诉黄若棠, 他们之间只是表兄妹罢了, 但黄若棠却仍旧纠缠,始终不肯放弃。
光是从这个方面来看, 她也实在算是从一而终, 坚韧不拔。
但黄若棠送来的吃食,宋喻生也没碰过一口,多是让温楚拿去丢了, 温楚舍不得糟践这些吃食, 就悄悄地一个人躲去吃了, 到了后来, 宋喻生倒是一口没吃着, 全叫温楚吃进了肚子里头。
这日申时,黄若棠又带着她亲手做的绿豆糕来了玉辉堂。
温楚算着时间, 分明距离宋喻生散值还有一个时辰左右,这黄若棠今日怎来的这般早?
黄若棠又被拦在了门口那处,温楚都觉着这宋喻生有点太不近人情了,好歹人每日每日来送吃食,而她也是他的表妹,怎么就是连门都不让人进了。他这玉辉堂里头是有些什么宝贝不成,至于这样防人吗。
温楚和沉香在院子里头,她凑到了沉香耳边,小声说道:“要不你去把她的糕点拿进来吧,前几日她那些糕点都进了我的肚子,我也有些不大好意思见她。”
沉香有些惊讶地看向了她,道:“世子爷不是叫你丢了吗?怎么就全到了你的肚子里头?”
“我这不也是想着东西好好的吗,丢了也怪可惜的......”
沉香想想也是,世子爷不吃,但好歹也是表小姐辛苦做出来的,丢了确也可惜。有句俗话说得实在不错,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温楚胆子大,乐意偷吃就偷吃吧。
沉香听了温楚这话,便去见了门口那处的黄若棠。
温楚只能见到那一边两人也不知是说了些什么话,沉香很快就回来到了温楚身边。
她对温楚道:“这表小姐说是来寻你的,你先前可是同她有过什么交集?”
温楚抬声,话语之中也带了几分讶异,“找我?何故来找我?总不能是这几日她那些东西吃到了我肚子里头叫她发现了吧?”
沉香宽慰她道:“表小姐看着也不是这样小气之人,况说就算是你吃的,你也不用怕,总归这东西不进你的肚子里头,也是进了渣斗里头,没差。”
温楚听出来沉香话里头的意思,“好你个沉香,骂我是渣斗!”
沉香这段时日也已经和温楚打成了一片,毕竟这玉辉堂里头,也就她和温楚在宋喻生的身边服侍,温楚性子又好,没心没肺的,什么事也不往心里头放,她自是喜欢。
沉香笑道:“好姑娘,那个表小姐还等在外头呢,你快些去吧。”
温楚也不再闹,怕黄若棠等急了,赶紧去了门口那处寻她。
黄若棠身着一身彩绣比甲,她见温楚来了,脸上露出了笑。
她唤道:“温姑娘。”
黄若棠的声音十分轻柔,说话之时若一阵清风轻拂,光是听着,都叫人心里头舒服。
温楚有些惶恐,她道:“表小姐多礼了,唤我温楚即可。”
黄若棠道:“那怎么行呢,你是表哥的救命恩人,那便也该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该尊你的。”
温楚听了这话,更觉要命,她道:“ 表小姐这样说,便是折煞我了啊!”
她虽不知道黄若棠是何来意,但直觉不妙。
果不其然,她听黄若棠道:“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你上回不是问我这绿豆糕是怎么做的吗,我今日细细来同你说。”
温楚叫这话说得莫名其面,绿豆糕怎么做?什么玩样啊,她何时又问过这话了?然而看了眼旁边的侍卫,却也不见他们有什么要去阻拦的意思,便跟着黄若棠去了角落里头。
哪有什么绿豆糕,只不过是黄若棠的借口罢了。黄若棠看向了温楚,小声问道:“听姑娘说话的语气,莫不是还没入奴籍吧?”
黄若棠看得出来,温楚这人,虽经常将折煞二字放在嘴边,态度也算是谦卑,然而听她说话语气,丝毫不是做奴婢的样子,就是连为人奴为人婢的基本礼仪也没有,哪家的奴婢会如她一样?
这些东西再简单不过,宋喻生素来重规矩,然却放任她如此作为,他心里头是什么心思,可谓是司马之心路人皆知。
她看人看事素来很准,也能看得出来,温楚对宋喻生,不大像是有情谊的样子,而且,光是从举止言行来看,甚至说,她还有些惧他。
温楚那厢也不知道黄若棠为何突然就问起了这事,她有些警惕,说道:“表小姐找我便是说这些吗,我入没入奴籍又有何差别?总归没入奴籍,也成了奴婢。”
“不,有差别。”黄若棠眼神如炬,死死地盯着她,似乎想要将温楚的眼神尽数收入眼底,她道:“若是没入奴籍,逃了便是逃了,无人能耐你何。”
黄若棠算是看明白了,宋喻生这人冷心冷情,却对温楚如此上心,只要有着温楚在,那她便更难走进宋喻生的心里。虽温楚现在说是个丫鬟,但谁也不知道宋喻生后来究竟会不会继续让她当一个丫鬟。
夏风柔和,将黄若棠的低语一字不拉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面。
黄若棠突如其来的话将温楚打得措手不及,她想了诸般可能,却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同她说这些话,温楚大受震惊,眼中带了几分肃然,“表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明白?无妨,若你不明白,那便不说了。”说罢,黄若棠作势就要离开。
话都说到了这样的地步,温楚岂能放过,她急急抓住了黄若棠的小臂,“不,我明白。我只想知道,你如何知道我想逃,我又如何能去相信你。”
黄若棠道:“我如何得知?你那心思全写脸上了,很难看出来吗?”
温楚心思明显,黄若棠自是一眼看透。
“这么明显?”
难怪宋喻生总是怀疑她不老实......光是见过几面的黄若棠都能看出,而聪慧如宋喻生,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黄若棠看温楚若是看傻子一样,她叹了口气,不知宋喻生是有什么毛病不成,还是说他就是喜欢蠢的?
她收敛了脸上的神情,正色道:“姑娘,我也没什么坏心思。只是觉着你也挺可怜的,若是能帮,我定然帮你。”
温楚不知黄若棠目的是何,她不是宋喻生的表妹吗,帮她做什么?有些莫名其妙的......
温楚也不敢太去的相信黄若棠的话。
黄若棠看出了她的迟疑,也不强求,只是问道:“过两日的马球赛,你可会跟去?”
温楚点头。
黄若棠道:“你想我帮你做什么吗?”
黄若棠猜得到,那样的日子,温楚必然不会老老实实。若此的话,她自然可以帮她一把。
毕竟,她巴不得温楚能逃走。
黄若棠见她还在迟疑,说道:“要你一下子相信我,自是不大可能,无事,若你不愿意那么便算了。”
她这招以退为进确实管用,温楚忙道:“不,我信你。”
温楚现在也只能相信她了,能多一个人帮她,她自然求之不得。
温楚凑到了黄若棠耳边小声说了自己的想法。
黄若棠听后倒也没什么神情,她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两人说完了这话以后,也没再说下去了,见时间差不多了,便散了去。
黄若棠和小桃走在回去的路上,小桃有些不解,问道:“小姐为何多此一举要去帮她?若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情,世子爷不会迁罪于你吗?”
黄若棠甚是不在意,道:“能出些什么事情?左右她不过是让我弄一张路引来,真出事,那也是她自己的事情了。她留在表哥身边,我实在是安心不下,还是让她逃吧,她走了我才能多些机会。女子不比男子,表哥不着急,但如今我已经十六了,等不得了。”
小桃有些不明白,为何小姐就非宋喻生不可,这家世好的,又不只有宋喻生一人,她怎么就吊死在了这棵树上。她终是忍不住问出了许久以来的疑惑,她道:“小姐为何......”
“你想问我为何非表哥不可是吗?”黄若棠知道她想问什么,还没等她问完,就开口打断,继而道:“母亲当年好歹出身王氏,祖上有德,怎么也都算是大族,可后来只因嫁给了父亲,就屈居人下,平日里头夫人们之间就算是有什么宴席,多也不会喊她。就算是沾了姨母的光,能融进她们的圈子,可又有谁会去将她放在眼里?母亲受的委屈苦楚,全是来于我那个不争气的父亲。”
时间流逝,夕阳的余晖悄悄从远处覆盖而来。
她的视线看向了广袤的天际,目光些许空洞,她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身为女子,后半生只能托于男子。我做了这么多,到如今这样,也只是为了,能嫁一个如意郎君,不再去重蹈她的覆辙。十余年来,我皆为此经营,让我放弃吗?如何甘心。”
若说黄若棠倾心于宋喻生,倒也未必,她不过贪慕于他的权势,想要成为宋家的世子夫人罢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男女之情是最不牢靠的东西,唯有权势才是永恒。
既她想要攀附,何不去挑一个最好的去攀附呢?
*
宋喻生回来的时候已经听说了黄若棠来找了温楚的事情。
晚间他用完膳后,唤来了温楚,他问道:“今日她找你来是说了些什么事情。”
温楚就知道这件事情躲不过宋喻生的眼睛,但是听到她这话也不免心下一跳,只面上还是尽量故作镇定。
她随意道:“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我看那表小姐那绿豆糕做的甚好,便有些好奇她是怎么做的而已,表小姐人还真不错,教了我许久。”
宋喻生就这样看着她在那里撒谎,脸上嫌弃毫不掩藏。她就是连饭都做得稀碎,还绿豆糕?莫不是说黄若棠这几日在绿豆糕里头下了药,能叫她越吃越笨,扯谎也不知道扯个像样的。
他笑道:“不肯说实话是吗?”
面上看着倒是和善,然这话带着一股说不清的冷意。
温楚怎么敢说实话,她硬着头皮说道:“这话就是实话,你有什么好不信的啊。”
宋喻生道:“好啊,那你便同我好好说说,她是如何教你做绿豆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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