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愫心里的无语一下升到极点。
“我说闫大爷,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想着做这事。”
她挣扎了下,却被闫弗抓住。
闫弗像头未开化的虎,啃.完这里咬.那里。
他的声音支吾不清:“唔……那你有开心点嘛。”
她扶额,隐约记得闫弗说过,他会哄她开心,不择手段。
不是,那就不能换一种优雅的手段,来让她开心嘛!
灵愫瘫在床上,心觉她真像是在被妖精吸榨精.气。
那碗补汤让她精气神好了些,也让她的肾暖烘烘的,迫切想做些更暖和的事。
反正,不带脑子的话,感觉也挺舒服的。
灵愫不轻不重地踹了闫弗一下,“慢吞吞的,你是想吃.到明年啊?”
闫弗就压着她那处细皮嫩肉,低低地笑出声。他使坏,故意朝那里吹气。
他说:“以后再去找活儿干,我可以跟东家说我多学了个技能。”
她问什么技能。
他低下头:“口.技。”
这倒是不算他的特殊技能。
蔡逯、褚尧以及从前她那一帮老情人,都能掌握并熟练运用这项技能。
这帮男人,也是人均大厨。蒸炒炸煎煮,哪样都得精通,才能争来一个睡在她枕边的资格。
闫弗原来也是炸厨房的料。
想当年,跟她第一次做完后,他首次下厨,想给她煮碗面吃。结果水加少了,再掀开锅盖时,只见锅里摆着几根黑漆漆的“蜘蛛腿”面条。
她就笑,说以后去路边摊吃饭算了。他又怎么肯认输,于是接下来半年时间,他没再出任务,全心全意练厨艺。好不容易能四菜一汤地照顾她了,她却提:到分手的时候了。
闫弗故意造出一些暧昧的声音,惹来她恼羞成怒地扯住他的小辫。
闫弗顺着她的腰窝向上亲。
他把碍事的衣裳褪去,“小心肝,你还没跟别人确定关系吧?”
灵愫晕晕乎乎地“嗯”了声。
他说那正好,“来做点更开心的事。”
灵愫突然问:“你不是被禁军射中了几箭么,好这么快?等会儿可别死在床上。”
他把她的手扯来,摁在他绑着绷带的伤口上,“我去褚尧那里拿了上好的药膏来抹,可贵了呢。”
蓦地听到褚尧的名,灵愫身子没由头一抖。
她拽住闫弗的小辫,“你是不是有什么癖好,就喜欢在这时候提别人?”
闫弗扯来被衾,“男人最蠢的时刻,就是喜欢在这时候问,我和他谁能把你伺候得更舒服。”
灵愫顺着他的话,陷入回忆。
她低喃:“那你觉得呢?”
闫弗凑近:“当然是你的下一个,能把你伺候得更舒服。”
他能像这样,时不时见缝插针爬上她的床,靠的就是高度的自知之明,以及对她的深度了解。
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蔡逯敛眸,剑身啪嗒啪嗒滴落着鲜血。血味迅速蔓延开来,却又被迅疾的风吹散。
“这次出手略显犹豫,你在想什么?”
卓D自树影处走出,抬脚将地上恐慌挣扎的重物翻了个身。
原来这重物,竟是个高壮的汉子。
汉子脖颈青筋暴起,喉管里的血喷了自己大半张脸,正像残损的风箱一般,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卓D利落地抽出蹀躞带上别着的小匕首,猛地弯腰,那匕首便准当地刺入了汉子的心口。
人一下没了气。
卓D垂眸乜着汉子的右腹,那处衣襟破裂,被鲜血洇成晃眼的血花。
“杀人诛心,你没听过么?”卓D嘲讽道:“官家要的是一具死尸,又不是半身不遂的活人。”
他擦净匕首,轻声说:“你不该分心。”
再抬眸发现,原来蔡逯根本就没把他的话听进去。趁着他说话的空隙,这厮早把长剑收回了鞘。
蔡逯淡然环望四周,血味被冲散不少,可肃杀气息仍旧存在。
他侧身,淡声道:“人是杀不完的。官家要走的这条路,阻挡者太多太多。你还是存些精力为好,毕竟我们还未曾接触到最大的刺头。”
今晚的风,吹得他清醒,也吹得他心里有些酸,有些累。
遂交代道:“剩下的几人,你去做了罢。”
朦胧月下,蔡逯裹着一身髹黑夜行衣,身姿劲瘦挺拔,眉目寂冷,比及青天白日里,在易灵愫身旁温润清朗的模样,堪称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卓D颔首说好,不过又问:“那你呢,你不会又要跑到祠堂里,朝祖宗絮絮叨叨罢?”
在没来公主府的二十余年里,每逢清明,这晚蔡逯便会去一个破败的祠堂里上香。
那里供着他的列祖列宗。原本他是有情有义的,被官家选中后,要抛却亲朋,遗忘过去,成为一个杀伐果断,视人命如草芥的刺客。
今年他本可以回绝易灵愫的请求,可他没有。他跟着易灵愫,白天见了易家的祖宗,夜晚还要给易家做事。
蔡逯喃喃道:“往后,我不会再去祠堂那里了。你做完事,把祠堂悄摸拆掉,千万不要叫官家起疑。”
卓D眉梢一挑,不置可否,“你不去祠堂,那要去哪里?”
“回府。”
说着,蔡逯抽出那汉子腰间藏匿的一封信,在卓D惊诧的眼神中,掏出火折子,将信焚烧殆尽。
黑齑夹杂在纸钱中,一道在半空中挥旋。
旋即又蹲身睐着的河流,蔡逯捋起衣袖,掬起一捧水,精细地洗干净手。确信甲面至手腕都没有血滴和血腥味后,方起身走开。
“这个时候,公主该吃宵夜了。我去给她做好吃的。不然她睡也睡不好,临了再埋怨我。”
骇冷的月色中,蔡逯颀长的身姿穿破黑与白的交缠,独身走远。
有片纸钱恰好落到他的脚下。
今晚的纸钱都是易灵愫撒来的,他心里隐隐有种被窥视的快感,这种快感激着他做出什么动作。
往常他会继续奔赴树野,一剑封喉,看着一具具尸体倒下,空虚的心被黏稠的鲜血填满。
今晚,他属于易灵愫。
日日夜夜,他都属于易灵愫。
易灵愫要做何事,蔡逯便抱着她去。
这在易灵愫看来,便是明晃晃地圈禁,冠以所谓的爱名。
易灵愫不屑情爱,却也不似蔡逯那般用自以为的爱强加在所爱人身上。
然月有阴晴圆缺,人世间的事自然也不会事事胜意。她选了蔡逯,便注定要承受蔡逯所有扭曲的爱。满足私欲也好,有半分真心也罢,她都要想到。
蔡逯见她迟迟不语,心里愈发不畅快,凑在易灵愫耳旁低声放着狠话:“你也不想做那只被折了翅膀的鸟罢,那就乖乖的,听话。”
蔡逯手臂稍一用力,易灵愫便换了姿势,趴在他胸膛上,手撑在床褥两侧,似是还未反应过来。
易灵愫只觉挨得紧,想往后躲。还未有动作,便叫蔡逯一下拉了过来。
“躲什么?这张床榻也就这么大,只能容得下你我二人。”蔡逯轻笑,给易灵愫顺着一缕打成结的发丝。
“渝柳儿,你若是逃,哪怕只离开我一瞬,我都会挑断你的筋,叫你再也走不动路来。”蔡逯抚着易灵愫白皙的脊背,似是颇为落寞:“可惜你没有翅膀,跑不到天涯海角去。”
见易灵愫身子微微颤着,蔡逯这才心满意足地捏着她的耳垂,一番怜惜。
易灵愫这时自然不敢再说出什么放肆的话来。正苦于无语间,蓦地想到家舅来,开口问道:“你是与家舅走得不近么?我总觉得,大父才像是你的爹爹一般,反倒是跟家舅疏远得很。”
蔡逯没想到她这脑子转得这般快,问话时尾音上翘,恍如一根尾羽扫过心扉来,酥麻发痒。想这家事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龌龊事,蔡逯竟轻松不少:“我自幼养在大父身边,家父只看得见那群姨娘,哪里舍得分给我与胞弟一个眼神呢?不过你倒是提醒我早点搬出去住了。在这府上多待一日,便会不自在一日。”
易灵愫轻声说好,“那家姑呢?”
蔡逯一怔,似在极力忍耐着,呼了口浊气,出声道:“让她住在这儿罢。都二十余年了,既然最初都不想变,现今自然不用再变。”
提到于氏,蔡逯音调便低了下来。再蠢笨的人也能知道这一家四口的故事复杂冗长,是个伤心事。
不过这倒不失为一个突破口,常言道不破不立。蔡逯有这般偏激执拗的性子,自然与幼时经历有关。
易灵愫见他神伤,伸出手来,掌心朝下,覆在蔡逯眼上。
“睡罢,慎庭哥哥。”
蔡逯的心一片死寂暗沉,可她的话再甜不过。往一片死水里丢下一块石子,自然激得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掌心下,那人睫羽轻颤。许是觉察到身前目光火热,蔡逯索性扬起脖颈,附和着易灵愫莫名的动作。
许久,蔡逯将易灵愫的手从眼眶上拿起,贴在他脸颊左侧。蔡逯把易灵愫平放的手一根根地掰弯曲来,与自己的脸颊紧紧贴在一起。
他握着易灵愫的手,不肯叫她离开来。
“渝柳儿,我能抓住的只有你。你听话好不好。只能看我,只能对我笑,把你的心都给我,好不好?”明明是乞求的话,可叫蔡逯说出来,却是不容置喙的指令。
“我很听话啊。”易灵愫歪头,绽开笑来。
得了她这句承诺,蔡逯这才松了口气。
“明日,同我一起见官家圣人罢。他们也想见见你。”蔡逯道。
“见官家圣人?明日也不是什么节啊,也没有花宴。”易灵愫不解地嘟囔着。
“说是官家圣人要见你也不对。是福灵公主要见你,正好我也有事要上禀官家。你是我的新妇,也是诰命夫人。这次是福灵公主的生辰宴,官家向来宠她,什么事都由着她去。明日都城安人也都会去,你要是觉着府中无趣,也可去宴上交几位好友。”蔡逯说道。
蔡逯居然叫她交友?按他这怪脾性,不警告她莫要同旁人多言都是好的。怎会主动邀她前去结识旁人呢?
只是夜深人乏,易灵愫便随口应了下来。
背后是暖热的胸膛,易灵愫阖目,思索着蔡逯的这番话。
福灵公主对原行遮有意,而原行遮先前放言心悦自个儿。莫不是为引原行遮过来,福灵公主才点名叫她到场的?
易灵愫右眼皮一直突突跳着,叫她心里不安生。
这辈子许多人事早已变了许多,纵使重活一世,她也无法预见此后的事情走向。
易灵愫正昏昏欲睡,骤然想到先前原行遮送来的那封信。
信尾是四个字――“福灵心至”。
原行遮在暗示,大姐的死另有玄机,而福灵公主,便是那指路人。
可他真的很听话。
听话的狗,是该得到奖励的。
灵愫把手插到他的发丝里,“乖,你自己选个时间。”
蔡逯没听懂,稍抬起头看她。
小狗脑袋。
灵愫扯住他的头发,笑意不达眼底。
她说:“哪天滚,今天还是明天,你自己选个时间。”
甚至不算“分手”,因为她从没给过他名分。
第39章 同意
进屋前还规整的被褥,现在已经凌乱得像一团被反复揉皱的废纸。
瞥过眼看,恰逢又是个黄昏天。
不一时,天边最后的一抹流光溢彩也消失不见,只留下将暗未暗的灰,把这一切都蒙了层薄薄的罩。
这灰罩是雾里看花,水中捞月,是非成败转头空,叫蔡逯心里闷闷的,仿佛压了一块又一块钝石。
兴许是泪水都在刚才的缠绵悱恻里流干了,现在蔡逯听了她这话,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他早不是之前那个狂妄气盛的他了。如今,比起忿然质问,他更习惯在乖顺里流露些许情绪。
他们难得有事后狎昵的时候。
“快进来,给你温着酒呢。”施素妆高易灵愫半个头,俯视觑眼来人。透过帷帽纱,能模模糊糊地瞧见她脸上的妆容。
眼周点上桃粉,绛唇轻抿,一瞧便是出门前认真搽过脂粉。
易灵愫羞赧一笑,她也清楚后来的没理,忙提着手边的礼陪不是。
“那时我正在车上坐着,忽而听见一阵呜咽绵延的萧声。我便知道,是卖饴糖的来了。每年寒食前后,第一波卖饴糖的就会肩挑两筐货,窜在大街小巷里卖。我想叫你俩吃到新鲜的,赶忙下车去买了一些。”
易灵愫提着两扎用桑皮纸包裹着的饴糖,笑盈盈地说。
“快坐快坐,我跟素妆阿姊攒了好多八卦事,要跟你说。”荣缓缓挽上易灵愫的胳膊,给她解开帷帽带子,霎时瞧见一张明媚灿烂的脸,心情都好上几分。
虽说小别再相逢,存有许多话要说。可仨人的肚皮递嬗咕噜,对视一眼,决定先吃再说。
老地方,老菜样。交杯换盏,吃得欢快。
几盏酒下肚,荣缓缓说话都快了起来。
“听说……听说你府上来了两位夫子?”
易灵愫帕,“不是听说,消息属实。眼下一位夫子已在府上住了一日,剩下一位还在路上,约莫这两日就能到。”
公主府许久没有新鲜的人进去当差,而今贸然出来两位常住的夫子,贵女圈里可都传得沸沸腾腾,纵是常与易灵愫一同玩耍的施素妆与荣缓缓,也对此事十分好奇。
施素妆握着易灵愫的左手,眼神真挚,“小六,你心里明白,阿姊我想知道的,不止这些。”
下一刻,荣缓缓覆上了易灵愫的右手。易灵愫的左右手都被紧紧攥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懂,我懂。”易灵愫了然道:“先到的那位夫子姓蔡,我叫他蔡先生。人俊美无俦,温和恭谨。说话似微风徐徐,一下便慰藉了我背书时的焦急心灵。可惜应是个病秧子,离不开药汤。”
说起蔡逯的好,话头如滔滔流水,再也止不住。
“好了,好了。人好就行,总之不会吃亏。今日约你来可不是来听男人的。”施素妆“嘘”了声,旋即提起游玩的事。
荣缓缓脾气好,说去哪儿都行。
易灵愫盼着晚间去相国寺走一圈,午后暂无打算。
施素妆没辙,颇是无奈,说那好,“先歇上片刻,听场银字儿①。”
话音甫落,几位三教九流便拿着本子、银字管进了雅间。
两位身穿对襟,头戴冠梳的小娘子左右落座,中间立着头戴幞头,一身交领衫的尹官人。
隔着一重屏风,尹官人清嗓开腔,“话说五代后周,那崇灵帝暴虐恣睢,偏信宦臣,耽于美色,最终惨遭灭国……”
这般明媚的天,却听了个沉重的前朝史。听及前朝荒唐事,易灵愫额边静脉突突跳,本想叫换一出轻松的,见身旁两位听得津津有味,话又咽回了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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