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曾晒过那物什了?”易灵愫问道。
“奴不敢动娘子的物什,怕是……”其中一位女使答道。
易灵愫一听,就知道那东西怕是早已毁了。
“罢了,既然如此,扔了便是。”易灵愫说罢,又添加了一句“你二人也不必自责,那些旧物什,该扔就得扔。”
跪着的两位女使似是没想到易灵愫没对她们发脾气,以往易灵愫是最烦别人弄坏她那些字画的。
“好了,没事就下去罢。”易灵愫挥挥手。
这两位女使一来,易灵愫也没了睡意。索性换了件衣裳,出屋去走走。
有时候就是这么巧,易灵愫刚把门扉合上,一转身就正巧碰见同样出去的二姐。
二人住所离得这般近,也不知二姐是否被易灵愫这屋发生的事给吵到。
“你也睡不着么?”易灵愫走上前打招呼,问道。
“倒也不是,我眯了会儿眼,醒来出了些汗。我嫌屋里太闷,就想出去走走。”
好家伙,原来这一会儿功夫,人家已经午休过了。
“你睡不着?”二姐问道。
“也不全是罢,睡劲过了,人整个就清醒起来了。”
易灵愫看着二姐衣襟齐整,再看看自己穿得随意松散。对比起来,人家是去采风的,而她自己,像是梦游一般。
“不过二姐,你穿得这般齐整,可是要出府去?”易灵愫问道。
“是啊。今日膳后,阿娘叫住我,说是让我这个时辰去城东宋门外快活林旁买些物什。”
“城东?这么远?”易灵愫叹道。
“阿娘若是要买些物什,为何不让那些女使去?为何要你亲自去这么远的地方。”
“我也不清楚,不过阿娘这般说,想必也是有些想法的。”二姐安慰着易灵愫。
“不要担心,我也正好趁机去城东那些个园林转转。阿娘告诉我,天黑前回来便可。”二姐整了整衣襟,准备迈步走。
“对了,你可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快告诉我,我给你捎过来!”二姐兴高采烈地说道。
易灵愫摇摇头,她现在还没有对这方面的需求。
“那好罢,我随意带过来些罢。”二姐执着于带小吃回来,也不知是为何。
不过看二姐的步伐,这次出府似是一件时间紧任务重的事,一向迈小步走的二姐,此刻也是步步生风,褙子下摆随着步子来回摆动,几乎是要飘了起来。
算了,买什么与她都无关,不操这些闲心。
易灵愫在二姐走后,也沿着连廊散步来,见后院的女使养娘们也是步履匆匆,就有些纳闷。
府里是有什么事么?怎么感觉就她一个人不知道内情。
走了一圈,除了收获了满腹疑惑,其他什么也没打听到。
还是从莲池边过时,才听到几位女使小声议论着什么话。不过小女使见她一来,便赶忙停了话,起身行礼后便走到后院中去了。
不过易灵愫的疑惑在晚间蓦地被解开来,原来她们都是在绕着自己忙。
蔡逯还以为她在醉着,便牵着她走到门边。
他热心交代:“做的时候,记得戴套。”
灵愫懵了下,“什么套?手套?头套?”
蔡逯轻笑,“鱼鳔套。”
他推开屋门,把她送进庭叙的怀抱。
在庭叙惊愕的目光里,蔡逯露出个释怀的微笑。
“那么,祝你们玩得开心。晚安,回见。”
第59章 招惹
夜深时,灵愫把庭叙带到她与阁主暂居的那座小院。
阁主屋里熄了灯烛,俨然睡熟。
庭叙想着先要冲个身,灵愫却说不必,“今晚不做。我饿了。”
庭叙说好,系上围裙,进了厨房择菜、剁肉、熬粥。
灵愫坐在走廊边的台阶上,肩头还披着蔡逯的薄氅。
她挑起长杆烟斗,却发现烟斗里的烟草早已被抽尽。
养娘走后,大娘子开口道:“你也知道,那位二哥殿试后,你二人可是就要成婚了。”
“你也得知道,你二人的婚期也就在五六月了。”大娘子补充道。
“嗯。”易灵愫点点头,五六月虽然快,但她心里也没有多震惊。
“为娘的也不熟识那位二哥,只是心里也知道,那是个正人君子,是一位值得托付的良人。三姐你自小跟着我,也不喜与人过多言语。我怕啊,怕你以后到了蔡老丈人那边,受了委屈。”
大娘子说罢,眼中已泛起了泪花。
易灵愫听完才知晓大娘子话中的含意。阿娘这是心疼她了。
“我让你来,也只是先交代你几句,这些话日后自然也是可以说的。只怕到时准备匆忙,来不及说。”大娘子说到动情处,眼泪如铜币似的止不住地向外流。易灵愫忙拉起大娘子的手安慰。
大娘子拿出手绢擦了擦眼角,继续说道:“你在家骄纵惯了,老爷和我,都是向着你的。若是以后你受了委屈,只管来说,娘给你撑腰。”
“阿娘你莫要慌,日后我虽嫁到了那边,可心还是在您这里的。您放心,我不会让别人欺负我的!”易灵愫打着包票,话里尽是娇嗔。
“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两边都是你的家,可不能厚此薄彼。”大娘子气笑了,直说易灵愫没心眼。
易灵愫笑笑。原身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娘家。纵然夫家再好,可也比不上娘家。
“对了,两日后你且随我去赴一趟花宴。日后啊,你也是那些安人中的一员。现在先跟人家说几句好话,便可免受了不少委屈。”大娘子又嘱咐道。
虽然大娘子话里都是善意,说的也都是人情世故,可易灵愫内心里却并不认可这种观点。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为何她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偏偏要依附于夫郎、贵人那些外人?
易灵愫也知道,她自己身处于一个男权社会。可她却并不想认命,只是同他人一般,做一位相夫教子的妇人。
这话也许大娘子并不能理解得来,从这几日的相处中便可以看到,大娘子是一位娇柔温婉的小女子,她乐于处理这些宅院琐事。
道不同而不相为谋,何况易灵愫也不愿伤害这位疼爱子女的母亲。
所以易灵愫对于这些话,也只是点点头,让大娘子心里过得去。
“对了,阿娘,您今日叫二姐去城东作甚?”易灵愫转了个话题。
“我想着你姊妹二人年纪相仿,喜好的物什大概也相同。我便叫她去买些你成婚所用的一些物什。”大娘子说罢,又添了一句“想必你来时也看见了府里的人,他们都在给你忙活呢!”
原来如此,都是为她成婚做准备啊。只不过旁人忙得焦头烂额,而作为新娘子的她居然毫无压力,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挣钱。
或许她也真该想想,自己怎么赚钱了。
*隔了两日,她才重新迈进他的屋。
这时蔡逯已经能出声说话了,但思维退化得很严重。
他好像不记得她是谁,只把她当一个恶茬,总是警惕地盯着她。
他的嘴泛起一层干皮,小厮说,这两日,他就只喝了一口水。
他仍旧不愿进食,饭不吃,水也不喝。
灵愫端着一碗水走到他身旁。
她问:“怎么连水也不喝?你不渴吗?”
“跟你,有,有什么关系。”
他缩起身,像头困兽。
听到这话,灵愫先是愣了下,再笑出了声。
过去,蔡逯也曾问过她,她跟她的老相好都是怎么认识的。
那时她回:“跟你有什么关系。”
现在,蔡逯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返送给她。
她笑完,把润唇药膏抹到他唇上。
她把手放到他的头顶,只是放着。
“好狗狗,你真是聪明,居然用我教你的东西反过来对付我。噢,你真是棒极了,你真有出息。”
她的语气很温柔,话意又很高深,令蔡逯疑惑得歪了歪脑袋。
可话音刚落,她就揪紧他的头发,拽住他的脑袋,往床柱上摔。
“你真是长本事了,居然敢拿回旋镖扎我。”灵愫摁住他的头,“砰砰”往柱上撞了两下。
蔡逯疼得倒嘶冷气。他这才意识到,她会对他造成威胁。
于是他就开始反抗,动手动脚,胡乱踢她。
可他又怎么能打得过她。
慌乱间,他被她摔在了地上。
“唔……”
他在地上翻滚了下,捂着撞出淤青的额头往外爬。
他意识到,他打不过她,所以就想爬出去找帮手。
可落在她眼里,这就是明晃晃的挣扎。
她踩住他的背,将狗链的一头拴在一根梁柱上,又不顾他挣扎,将链圈在他脖颈上锁紧。
“跑,继续跑啊。只要你能把梁柱扯倒,你就可以跑出去喊救命。”
蔡逯掰着脖上沉重的锁链,他本就没多少力气,掰了几下,就气喘吁吁。
灵愫晃了晃锁链,“别不识好歹。”
她的声音又变得温柔起来,将他扶起,把他的眼泪抹去。
“等你逃出去就会发现,还是我对你最好。”
灵愫舀起一勺水,“喝一口。”
蔡逯偏过头。
她扇他一巴掌,把他的头扇得更偏。
“不想喝就说话。”
他嘴唇动了动,“不喝。”
灵愫眼神一冷:“你的话我不喜欢。”
她掰住他的脸,手一震,就让他的下巴脱了臼。
他痛得瞪大眼,“啊……啊……”
灵愫盘腿坐到他身边,欣赏起他的疼痛模样。
两日后,易灵愫如约陪着大娘子去赏花宴。说是赏花,实则宴上的人心思各异。
有的是和大娘子一般,广开人脉,想在汴京城立一条路;有的是想为自己的儿女说媒,来回问人情况;有的只是展现自己的财大气粗;当然也有些人,只是想借着春景抒发些诗情画意而已。
宴上甚是无趣,浑浑噩噩间就过去了两个时辰。
等易灵愫再回神时,自己已经坐上颠簸的马车准备回府了。
“三姐,感觉如何?”大娘子似乎很高兴,许是觉着自己女儿的路以后不会再这么坎坷。
“挺好的。”易灵愫笑笑,还是掀着帘子看着车外。
“日后这宴会多的是,你也要多表现表现才是。”大娘子也观察到方才易灵愫在宴上极少言语。不过她能走出来,已经是向前迈步了。
“三姐,你现在,还怕人聚在一起么?还想逃走么?”大娘子试探地问道。
易灵愫听罢这话,说道:“阿娘,我想我这般,是改不了的。”言外之意便是,她还是更喜欢一个人待着。
“罢了,娘也不逼你。若是改不了了,那就顺其自然。一个人也挺好。”大娘子安慰道。
只是不免要多说几句:“你这孩子,从小便是这般冷性子,不愿与人多交流。病好后倒是更野,我听养娘说 ,你这几日一直想找机会出去呢。”
易灵愫一听,只笑笑,说着好话。
*
大娘子被这颠簸搞得胸闷,让易灵愫把车帘掀开一点,好透气。
从车里看外面倒是别有一番风趣。走马观花间观遍世间,也让人多生感慨。
大娘子似是累了,闭着眼养神。易灵愫拿了个小毯子,轻轻盖在大娘子的膝上。
岁月不败美人啊,大娘子风韵犹存,跟那些宴上命妇相比,也是毫不逊色。
易灵愫往外瞧时,突然瞥到一无比熟悉的身影。
是位男子,穿梭于两条小巷子之间。说熟悉,只是那人的身形与易灵愫穿越前的某位朋友特别相似。
不过后来因着一些缘由,易灵愫倒是与朋友散开了来后并无联系。
直到现在 ,蓦地在汴京城看到一位与故人相似的过客,心里又怎能不动容?
不过那人步伐极快,一瞬便消失在巷子里。
易灵愫也失了看风景的兴趣,也学着大娘子,闭眼眯了一会儿。
*
数日一晃而过,易灵愫连着在府里待了多日,一直没有找到好时机出去创业心里不免有些郁闷。
不过恰好这会儿易父易母许是觉着她快出嫁了,也不再多管她。这倒是叫易灵愫平白得了个出入自由的好处。
照大娘子的意思,只要二更天前回来就行。这也给她的创业计划带来了许多便利。
白日里她出去找合适的地方,想摆个摊;晚上她就拿易纸,详细地将自己的想法写出来,再加以整理扩充。
至于靠什么发财致富?她自有妙计。
闲能生财,原来这句话是真的。
这几日,易灵愫总是用自己的力气帮那些女使们搬重箱子,起初女使们还不相信也不敢让她去帮忙。结果她们见证过易灵愫一次搬了一个超大箱子之后,就默许了她这一行为。
这事传遍了整个易府,易父易母本也是不相信的,结果被易灵愫当面愫了一番,二人也不再多管。
女子强壮些,总归是好的,虽说易灵愫这也太强壮了一些。
不过易父还是封了消息,不敢再这紧要关头闹出些什么不正的风声来。
而易灵愫也在一次次义务劳动后,也掌握了自己的金手指。
一句话:只有在她做了一些劳动后,弹幕才会显现出来。这劳动自然不是平时走路什么的,更准确的来说,是指搬动重物,譬如水瓮、箱子之类的。
这几日,弹幕一直稳定地显现。女使头上大多都是“三小娘子人可真好”之类的称赞话语。
她上街时,也能看见路人头上的即时弹幕。
只是这些与她萍水相逢的人身上没有自我介绍,与之前的蔡逯、褚尧等头上的弹幕大为不同。这些人有的,只是一条飞快划过去的弹幕而已。
难道这就是主角与NPC的不同之处么?
易灵愫想了想,她遇见的众位大佬中,貌似只有蔡逯一人的弹幕是与众不同的。只是二人才见了两面,事实是否如此也不太好判定。
不过到了四月十四乾元节,二人便可以再多做了解。
他故意把这些露出来。
本质上,他不过是条被灵愫踩着的狗。但凭靠着这些印记,他可以耀武扬威,在其他狗面前高一头。
阁主打扮,是给灵愫惊喜。而蔡逯打扮,则是明晃晃地朝阁主挑衅。
狗这种东西,对主人忠诚,不代表对同类也友好。
蔡逯把几盘菜端到桌上,“她在补觉,先吃吧。”
阁主扫视着这一桌菜,皱了皱眉。
“春初早韭,秋末晚菘。如今不过才刚入秋,这时的菘菜还是嫩秧苗,配着粉条炒,不适合吧。”
70/74 首页 上一页 68 69 70 71 72 73 下一页 尾页 |